赤馬快航

凌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奮力揮手，赤馬上的小兵看見了，馬上就放繩子把他拉上船。

「至尊呢？」凌統上船第一句話就是問孫權的安危，這是他最關心的事情。

「中郎將，至尊就在船上，才剛嚷著說把水抽乾都要找到您。」

「………………………」凌統沒有力氣回話，他只想見孫權一面確定孫權沒事，所以直接往船上走。

「………………」孫權的臉蛋還掛著淚痕，就連他自己也沒有想到會這麼快就找到凌統，於是張大了眼睛看著凌統，等他看見凌統就要倒下的樣子終於反應過來，馬上跑過去抱著凌統以免凌統摔傷。

「……權哥………我回來了。」凌統說完這句話就失去了意識，因為他大量失血還跳水，不幸中的大幸是現在天氣炎熱所以他並不會失溫而死。

「快叫卓神醫！快！！」孫權幾乎是用尖叫的。

卓神醫其實沒那麼方便的能隨傳隨到，但是赤馬上的軍醫手上備有卓神醫預先配好要給孫權應急的傷藥，所以軍醫先幫凌統脫掉衣服，叫人打水全身擦洗一番，小心的把箭頭跟槍頭拔出來再用針把傷口縫上，為了避免失血所以這個工作要一個一個來，不能一次全部拔起來，幸好凌統昏倒了所以沒有反抗也沒有喊疼，孫權看著小兵一直打水進來又把染成紅色的髒水端出去簡直六神無主，他腦中全是孫策死的那天，儘管醫生盡力幫孫策處理好傷口，但孫策偏偏要照了鏡子再發脾氣摔東西弄得全身傷口裂開失血死亡。

但這天晚上赤馬上面還是簡單的開了個宴會，為的是慶祝眾人大難不死。

賀齊自然是少不了要哭著勸諫孫權以後不能再這麼大意的走在最後面而且周圍的人還這麼少，孫權當然也只能哭著說知道了以後絕不再犯，其實這飯對孫權來說根本就食不知味，但是大難不死的人都需要補個身子的道理他還是知道的。

吃過飯後他又回到凌統身邊看情況，發現軍醫還沒縫完，倒也不是動作太慢，而是因為怕失血，隔一段時間才敢拔下一個，凌統睡的是孫權的床，因為這是赤馬上面最舒服的地方，周泰吃過飯後就留下來陪著孫權，還拿把扇子給孫權搧風，畢竟天氣很熱，就算赤馬很大，但仍是在沒有遮蔽物的水上，只能靠赤馬本身的木材遮陽，再加上一些自然風。

孫權問軍醫會不會熱，軍醫搖了搖頭說中郎將失血過多現在身體都是冰的，最好不要吹風，所以孫權只能看著小兵給軍醫擦汗又端水給軍醫喝，加上這些水都要煮熱消毒過才能用在傷口上，於是軍醫一邊汗出如漿一邊縫著傷口，縫完了再把卓神醫的傷藥敷上，就這樣急救到很晚。

「幼平…子烈死了。」等到軍醫終於全部包紮完畢退出孫權房間之後，孫權才終於開口跟周泰說話。

「嗯。」

「…………我看到他被分屍了…」孫權盡量維持冷靜的腔調講話。

「…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周泰知道孫權其實受驚不輕，入夜之後赤馬變得比較涼快，他才終於伸手去摸孫權的頭想安撫一下。

「就算我想厚葬他……墳墓大概也不會有他的屍體了…」張遼那時砍殺的人裡面大概就只有陳武比較值錢，其他的就是數百士兵，這也是為什麼孫權會開個宴會說慶祝大家大難不死，因為東吳其實損失極低，至少跟之前幾場戰爭的魏軍死者數量相比根本就微不足道，但陳武和周泰一樣都是孫策留下來的部下，跟孫權認識了很久，除非魏軍願意把屍體送回來，不然孫權就是只能弄個衣冠塚。

「回去再說吧。」

「嗯……」孫權也知道傷者需要靜養，所以並不想在凌統旁邊說太多話。

赤馬靠岸的時候卓神醫火速上了船，看了一下凌統的狀態之後告訴孫權在凌統醒之前最好一直把他留在赤馬上面不要隨便移動，以免還有其他不知道的傷勢，等他醒了確定都沒有傷筋動骨再說。

孫權沒有辦法，只能點頭同意，但他也不走，就繼續帶著周泰陪凌統待在赤馬上面，雖然周泰跟他說還是下船找個床睡覺精神會比較好，但是孫權希望凌統醒的時候他在身邊，於是周泰就沒有再說什麼，打算繼續陪孫權坐著睡覺，對周泰來說在船上坐著睡覺很常見，他只擔心孫權連著幾天沒有睡在床上是不是會出問題。

「…………唉呀…竟然對調了……」凌統醒的時候看到的是周泰陪著孫權，他想起以前周泰宣城死戰之後躺在床上而孫權寸步不離的往事，結果現在換他躺在床上，周泰看到凌統醒了，馬上去拿茶水過來要給凌統，因為天氣熱還躺了這麼久應該會很渴。

「你醒了！」孫權馬上跑到床邊看著：「有沒有哪邊特別痛？」

「……全身都痛啊…」凌統苦笑了一下，然後看見周泰把卓神醫請進來幫他診治，卓神醫一處一處的慢慢觸診，要凌統回答疼痛程度，然後凌統這才發現衣服不是他的：「………………」

「你的衣服都爛掉了我叫人拿去扔了。」孫權一臉理所當然：「還好我們身高差不多，我就拿我的衣服給你換上了。」

「………………………」

「你不要擔心，我不是自己一個人幫你換的，你重傷了換衣服要很小心…」孫權以為凌統是在惶恐他親自勞動，所以特別強調他不是自己一個人來換，其實沒有勞動多少。

「……………有多少人？」

「……十幾個吧………」

「……簡單說就是說有十幾個人看我光屁股………」凌統沉默了。

「…那沒什麼，我以前也這樣過………」周泰立刻秒懂凌統的意思：「你應該記得？」

「……………………記得……」凌統扁著嘴想起了當年周泰的慘樣，心裡想著他現在終於知道周泰當時的感受，但是孫權肯定不理解，因為孫權本來就習慣讓人伺候根本不在意讓一堆人看裸體，他常覺得孫權這樣很危險，但孫權一點自覺都沒有。

「應該是沒有什麼問題，我捏了這麼久中郎將都沒喊疼。」卓神醫簡單的做個結論：「大概主要都是沒傷到要害的皮肉傷，我等一下多配點傷藥，定時換藥應該就沒問題了。」

東吳的損失其實並不大就是數百人，莫說是跟赤壁相比，就是孫權在濡須俘虜的魏軍都有數千，溺死的魏軍甚至更多，但因為孫權接二連三的狂抽曹操，所以終於在合肥扳回一點顏面的曹操非常高興就大大重賞了張遼，而且還要求大家盡量誇大這場戰爭的功勞，其實並不是因為合肥這場勝利有多麼驚天地泣鬼神，或者具備任何戰略意義，而是因為這時年紀已大的曹操非常想封自己魏王穩固地位，然後再立魏太子來安定他迫在眉睫的繼承問題，這也是為什麼孫權親征攻下皖城的時候曹操會氣得發瘋，不只是沒有足夠的勳功來搭配魏王的身分，面對孫權的連續敗仗也讓他的封王毫無說服力，於是在大力吹噓合肥之後，過了幾個月張魯投降，曹操終於能夠如願以償順利的封魏王。

但為了接下來冊立魏王太子的問題，曹操需要再從孫權手上拿下一場勝仗來耀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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