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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穹记——冲破云巅,1

小说: 2025-09-04 06:28 5hhhhh 3390 ℃

十月的一个正午,太阳照常把她最温暖最热烈的阳光,毫无保留地照耀在了这片土地上,即使是在秋天,仍然有些许热气。不过,这并不能阻止人们在德普罗街,这条首都最繁华最宽敞的街道上来往穿梭,清爽的微风驱散了人群的闷热。这天万里无云,浅蓝透彻的天空好像宇宙的眼睛,是个闲逛的好天气。

街边的一家咖啡馆里,首都大学的一名历史教员正和几名同事谈笑风生,不时端起杯子,微抿杯中的醇香。作为整所大学最年轻的教员,布兰不仅才华横溢,高挑健壮的身材和那张阳光帅气的脸不知道也迷住了多少女学生,她们很多都对历史没兴趣,来他的课堂上课仅仅是为了布兰本身。

对此,布兰严格保持着和学生们的距离,对所有学生温柔以待的同时,也会拒绝某些过于亲密的行为。他的几个同事很是羡慕,毕竟都是快脱发的年龄了,而布兰才二十出头,还这么受欢迎。

喝光最后一口咖啡,几人有说有笑地离开了咖啡馆,布兰在街上走向和同事们相反的方向,并没有着急回学校。今天,是他一周一次的“放纵日”。自己并非对那些女学生不感兴趣,但是做出师生恋这种事,被发现了肯定是要被开除的。幸好,布兰有别的小癖好,足够满足生理需求。

经过了众多酒馆和舞厅,布兰转进了一条小巷,离开了人来人往的德普罗街,七扭八拐,最后停在了一扇隐蔽的铁门前。从脚下的泥土已经被踩实了看,和他有相同爱好的人不在少数呢。轻叩门扉,铁门上打开了一扇窗格,很快又关上,将铁门打开了一个缝。

里面是一个类似接待室的空间,有几张沙发供人歇息,一条通路延伸进去,两边有不少的房间,都紧紧关着门。作为这里的熟客,布兰不需要多说,前台自动把他领到了靠里的一扇门前,用钥匙开了门。

房间里阴暗潮湿,周围是石头砌成的墙,一个木架上摆放着各种工具:毛刷,羽毛,梳子,刺轮,还有许多叫不出名字的奇怪物件。整个房间最醒目的,就是正中央的一个椅子,椅背的两边往上延伸,正前方横着一块木板,上面平行着掏了两个洞,中间的接缝和铰链说明这木板是可以从一边打开的。

布兰坐在有些冰凉的椅子上,双手高举,任由前台讲他的手腕与椅背绑在一起,露出光洁的腋窝。同时,前台也打开了木板,中间的洞也变成了两个半圆,边缘已经被打磨光滑。根据木板和椅子的距离来看,最舒服的姿势就是把双脚搭在上面,而在布兰这样做之后,前台又将木板合上,锁住了双脚。这个木板的真实作用也就体现出来了:足枷。

做完这一切后,前台留下一句“祝您玩的开心”,便离开了房间。布兰有些想笑,他之后要经历的事,怎么可能不“开心?”很快,房门再次打开,两名身穿深灰色制服的人,带着冷漠的表情走了进来。

其中一人展开了一份文件,毫无感情的宣读道:“布兰,年龄二十二岁,罪名是非法飞行,判决:痒刑三小时,现在开始行刑。”念完,他放下文件,脱下了布兰的鞋子,露出两只修长的白袜脚。因为走了不少路,袜底有些湿润,紧贴在脚底上,隐约透出一点红色。那人用手指勾了下白袜足底,这只脚立刻蜷起了脚趾。

此时,另一人正在挑选着工具,放到了小推车上。有两把气垫刷,八根羽毛,尖头梳子,还有几个玻璃瓶,装着透明粘稠的液体。布兰的袜子已被脱下,两只裸足暴露在空气中。明明经常运动,但是布兰的足底没有一点死皮,白嫩光滑,透着诱人的粉红色,大理石般的足底仿佛精雕细琢的工艺品,脚趾整齐圆润,即使按照女生的标准,布兰的脚仍然算是好看的。

“开始进行脚趾拘束。”行刑人可没有因为布兰的美脚就心软,用足枷上绑着的几根绳子把布兰的脚趾套住,拉紧,这双脚就只能做最低幅度的挣扎了。随后,一瓶子的液体被倒在了布兰的脚上,行刑人戴上薄手套,将缓缓流淌的粘稠液体抹匀。起初,布兰只觉得脚底凉凉的,但很快就开始起了反应,整只脚变得越来越热,甚至有些发烫,脚底也变得通红,像是刚在雪地里走过。

虽然已经玩过很多次,但一想到接下来的剧痒,布兰有些紧张,下意识地咬紧了嘴唇,然后就再也没闭上。行刑人双手各执一把气垫刷,狠狠刷在了这双通红的脚底上。“哇啊哈哈哈哈不要啊哈哈…救哈哈哈停下啊哈哈哈…”一上来就是最狠的挠痒工具,配上成倍增加敏感度的药剂,布兰的脑子里已经被痒感占满,疯狂的尝试逃离,却只能把刑椅撞得碰碰响。而这,还只是个开始。

另一名行刑人则是径直掀开了布兰的上衣,露出底下小麦色的身体和腹肌,布满了阳光和运动的气息。然而,在这里评价一具身体质量高低的评价只有一个:怕痒程度。很不幸,布兰就是全身都是死穴,碰都碰不得的那种。而了解他弱点的行刑人,准确地把手伸向了布兰上半身最怕痒的地方:肚子。

纤细的手指划过腹肌,然后在侧腰爬搔,十根灵活的手指在布兰的身体上来回移动,这会又跑到肋骨上弹起了钢琴。至于腋下也是被重点照顾了,行刑人摸了摸光滑的腋下,双手高举的布兰完全无法靠着夹紧胳膊来保护自己,只能任由自己的腋窝被狠狠扣挠,划出道道红印。

布兰已经痒的无法思考,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除了笑,就只是无意义的扭动挣扎。脚底的刷子不需要什么技术,每把刷子都能完整覆盖一只脚,只要用力刷就能给受刑人带来最大的痒感,所以一般是力气大的人来负责这里。而上半身则要复杂的多,腋下要用指甲挖,侧腰要轻轻画圈或是揉捏,肚子和肋骨则是张开手掌向内抓挠,经验丰富的挠痒师才能胜任。

没错,在这个时代,有专门研究挠痒并以此为生的人。挠痒已经作为一种常见的体验服务为大众所接受,并且很多人把它和性联系了起来。其实在德普罗街上,就有那么几家挠痒体验馆,它们大多以美女挠痒师或者先进的设备来吸引顾客,价格也相对贵一些。当然,正如有五星级饭店也有路边摊一样,有些开在小巷子里的挠痒体验馆则简陋许多,来这里的人,大多只是为了获得廉价的快乐。

而布兰来到这里,则是看中了另一点:极其逼真的角色扮演。在这里,你可以是热恋中的情侣,被女友偶然发现了自己怕痒的这个小秘密,一起在床上嬉闹;也可以是被执行任务中被敌人抓住的特工,为了从你嘴里撬出情报使用了挠痒拷问,你可以选择坚守秘密还是屈服;亦或是满足自己弟弟的小癖好,无奈地让他趴在自己身上,双手在侧腰和肚子上笨拙地挠痒痒。当然,他们也提供定制。

作为专门研究烟幕时期的历史学家,布兰选择以此为原型进行角色扮演,从行刑人的制服,到刑房的摆设,以及罪名,都严格按照那个时期来设计。坐在刑椅上,剧烈的痒感能暂时让他与烟幕时期的人产生共鸣,尤其是当行刑人脱掉了他的裤子,因为挠痒而勃起的肉棒弹了出来…

脚上的挠痒依旧,而负责上身的行刑人一边揉搓着布兰的乳头,一边往布兰充血挺立的肉棒上倒了些普通的润滑油,五指轻轻握住开始撸动起来。处刑人粗暴地剥开布兰的包皮,龟头浸润着润滑油,透出粉嫩的颜色,一下一下地胀大缩小。

左手握紧肉棒根部,右手的食指关节摩擦着龟头下方系带的位置,布兰的肉棒跳动更加明显,晶莹的前列腺液一小股一小股的从马眼涌出。紧接着,处刑人右手弯成帐篷状,扣住了整个龟头,残忍地旋转着。电流般的酥麻感传遍全身,已经到了要射的边缘。“哦哦哦好痒哈哈哈哈哈…要啊哈哈哈要出来了哈哈哈哈…”布兰爽到极点,大脑一片空白,似乎真的穿越回了过去,成为了烟幕时期的一名公民。

四十年前,烟幕时期,首都贫民窟。

德普罗坐在酒馆吧台边,沉默地喝光了第三杯。战争的第七个年头,补给越来越少,到现在连酒馆都不得不开始自酿酒来卖了。至于味道,如果要求只是能让人喝醉,那还算勉强合格。

放下钱,德普罗把目光投向了这间酒馆最亮的光源:电视上面。事实上,由于整日见不到太阳,这里的煤气灯只有两盏,电视的光也被用来照明了。那上面正播放着日常的征兵宣传片以及战果汇报,包括又击败了多少敌人,占领了多少地区,似乎帝国的军队一路高歌猛进,所向披靡。那为什么战争打了七年还没结束呢?

懒得去思考这些,现在最应该关注的是自己的钱包能不能支持第四杯酒的开销,粗略估算了一下后,德普罗把钱压在了杯子底下,离开了酒馆。在他身后,电视上播放着又一起违反禁飞令的罪犯被捕,正在接受审判。

门口的一个女人叫住了德普罗,她穿着露脐装,超短裙,黑色的丝袜和皮靴,脸上涂着粉底来遮掩皱纹,嘴里叼着半根烟,混杂着烟味和酒味的呼吸吐在德普罗脸上。“最近有没有时间来继续做几个小玩具呀,宝贝?”女人把手搭在了他的脖子上,然后被烦躁地推开,“你还是这么冷酷无情呢,是我喜欢的菜呢。”

德普罗懒得和她纠缠,“看来那双鞋效果还行啊,你也该给尾款了吧?”作为机械师世家,德普罗除了是一名修理工外,平时还会做一些别的产品来赚外快。那双鞋就是最近的得意之作,从外表看只是一双普通的运动鞋,只是厚了些,鞋帮处带有铁环。实际上,当你穿上之后,铁环就会收紧,除非拿钥匙打开否则脱不下来。然后,会有几根绳子绑住你的脚趾,八个小小的旋转刷伸进你每一个脚趾缝,高速旋转的刷毛柔软坚韧,会让你痒的直不起腰,拼命尝试脱掉,然而这是不可能的。

接着,鞋底藏着的几把气垫刷就会在弹簧的作用下紧紧抵在你的脚上,它们会分布在前脚掌和脚心处,在电机带动下快速刷来刷去。等你开始大笑着打滚,就会发现还没结束:一排尖齿抵在脚后跟上面,每一根都能独立运动,不停地戳着脚后跟的软肉,保证不会戳破皮肤,只会让你感到奇痒无比。

这就害怕了?如果我告诉你,脚背上还有松鼠毛刷,轻抚脚背的感觉就像是被好几只蚊子叮了一样,可隔着鞋子你再怎么用力抓痒都不会缓解;脚趾、脚心和脚踝处有几个喷嘴,一刻不停地滴着润滑油,保证不会因为摩擦让脚底感到一丝疼痛,并且增加敏感度,你只需要专心感受痒感就好,可别吓到哭出来哦。想躲?可是整只脚都在鞋子里面,脚趾还被绑着,连蜷缩脚掌都做不到的你,又能做些什么呢?还是省点力气吧。

“到目前为止,已经有六十个人玩过了,还有好几个回头客呢,甚至有人想出钱买下来。你可真是个大发明家,奖励你一个亲亲,来~”德普罗这次直接推开了她,再次强调了尾款的问题,自己的产品卖给谁都可以,以后还想合作的话就赶紧给钱。“哎呀,真是扫兴,又不是不给你,逗你玩玩嘛这不是。”女人从胸口掏出了几张钞票递了过去。

接过钱,德普罗心情变好,于是重新回到酒馆里,又点了一杯酒。酒保亨利退回他的钱,笑着说道:“这杯我请了,我刚刚忘了跟你说,我的收音机坏了。你帮我修好就当酒钱了。”亨利掏出一个木盒子,上面有几个旋钮和频率表,用一根细条指出当前的频率。虽然频率很宽,但是除了帝国中央电台之外,只能收到几个地方新闻台,以及很少出现的音乐节目。打开电源,没有节任何声音传出,德普罗怎么调整音量旋钮也没有用。看来在这里解决不了,喝光那杯酒,德普罗带着收音机回了家。

说是家,其实也就是个工棚,吃喝拉撒以及工作都在这里解决。角落里摆着一张折叠床,一个巨大的车床占了半件屋子,旁边是工作台和冶炼炉。德普罗很喜欢需要冶炼炉的工作,这往往意味着有些零件需要亲自锻打,享受这个过程的同时还能省下一笔取暖费,反正这笔钱也会算在工费里。

挪开他正在制作的道具,德普罗把收音机放在工作台上,拆开后盖,简单的测试后就弄明白了故障原因:其中一个二极管烧毁了。还好这个型号的电子管自己还有存货,轻车熟路地换上新的后,接上电源,电子管运作时的嗡嗡声响起,大约十分钟后预热完毕,逐渐有了节目的声音。令德普罗惊喜的是,这居然是一个音乐节目,虽然声音断断续续,歌词也听不太清,依稀能分辨出是一首欢快的小曲:

"Let the wind…clouds,hurry up…"

"…travel so far…see."

估计是关于旅行的歌曲吧,旅行…德普罗咀嚼了一下这个词,那对于他来说实在是遥不可及,自己的积蓄也就能去郊区散散步。不过无论去哪里,目光所及都是灰色的,灰色的土地,灰色的房子,灰色的树,以及灰色的天空。据说在有些地方,天有很多种颜色,蓝色,火红色,深黑色…去那里的路费一定是天价吧。听说,那里甚至还有太阳。

十二点的钟声敲响,德普罗抬头看了看天空,那里一如既往,被浓厚油腻的黑烟笼罩着。

似乎是从很早之前,这道烟幕就已经成形,那时候的人们还能偶尔看见月亮与星星,太阳光也能透得进来。直到它越来越厚,像是表演结束后逐渐拉上的幕布,舞台上的灯光逐渐变暗,最后彻底消失,完全被幕布遮挡住。这也是帝国十几年间的变化,工厂和发电站的烟囱一刻不停地释放着浓烟,直到形成了覆盖帝国全境的烟幕。这里的煤矿产量很高,但是热值偏低,燃烧也不充分,再加上连年的战争,需要大量的武器,整个首都就有五所兵工厂。全国各地更不用说,这些兵工厂完全没有空气过滤器,产生的烟尘就那么排出去,是形成烟幕的主力军。

这几年里,人们已经逐渐习惯了烟幕的存在,少的可怜的文艺作品也基本是这个基调,无论是画作还是电影,一切都是灰的。阳光与蓝天已经成为违禁品,不允许宣传,不允许传播。帝国新闻部已经把烟幕作为战争胜利的标志:“抬头看天,那是我们伟大的祖国,正在用她的铁蹄为我们打下更多的土地;那是我们的工厂,正在夜以继日地把最锋利的刀剑送往前线;那是我们的人民,正在用他们的身躯支撑起祖国的未来…”

对啊,帝国这座大山确实压在我们身上。德普罗自嘲了一句,作为普通民众的一员,他们的工作是最辛苦的,承担的税是最重的。虽然修理工这份工作赚的不多,好在德普罗平时接的私活不少,日子倒也说得过去。比如那双痒鞋,人家给的钱就够他半个月的开销。

在这压抑的时代,挠痒已经作为最廉价的快乐获取方式为大众所熟知。毕竟,缺乏精神食量的情况下,只能追求肉体上的愉悦了,而能让人笑出来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在他的腋下或者腰上捏一把。为此,酒吧和舞厅附近经常有人站街,花钱让客人挠他/她或者反过来挠客人。当然,如果只是单纯的想要获得痒感,用机器更便宜,这也是为什么有人会来找德普罗定制痒鞋。不过德普罗自己对痒感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收音机里,那首歌曲已经播放完毕,最终也没几句话是清晰的。德普罗调到帝国中央电台的频率,清晰激昂的演讲声鼓励着人民去支持战争,支持帝国。看来已经修好了,德普罗没心思再听,关上收音机,继续未完成的工作。目前还有一个汽油机以及一个吊臂要修,等做完这些,应该还有些时间去做一些自己喜欢的道具吧,德普罗加快了手中的速度。

敲门声响起,德普罗擦了擦脸上的油污,打开了公棚的门,来人是他的朋友弗莱,一进门他就热情地给了德普罗一个拥抱,也不在意会蹭上油。德普罗开玩笑道:“你又来给我增加工作量了,我都忙不过来了。”“对对对,还是无偿的哈哈。”弗莱也笑着回应,随意坐在了德普罗的床上,“欸,最近有什么新发明吗?拿来让我玩两天。”德普罗抛给他一个小型降落伞,“怎么,广播台活这么少,今天都有空来影响我工作了?”

这个降落伞底下有陀螺仪,能根据风偏自动修正伞面形状,从而保持垂直下落。因为陀螺仪的自重,导致降落伞承重很小,所以没法做大,没什么实际用处。算是德普罗给自己做的玩具。“这一看就是你做的,没用的精致玩意。”弗莱把降落伞斜着抛到半空中,看着它展开之后突然停顿,接着垂着落下。“你不会指望用这个东西在楼层间传递物品吧?”

德普罗转身,用工作来掩饰尴尬。他确实有这个想法,不过造完就想到用滑轮组更方便,而且降落伞只能向下运动。这点小心思居然被弗莱一猜就中,怪不得人家能做节目主持人,自己只能每天闻机油味。“行啦,你要是特意来嘲笑我的那你成功了。说吧,有什么事?”

“有样东西,你估计感兴趣。”弗莱也不再闲聊,从公文包里掏出几张照片,铺开在桌子上,“你自己看吧。”德普罗扫了一眼,立刻就移不开视线了:照片里是一个飞行中队,飞行员们在前面合影,身后摆着好几架双翼机。而他的爷爷,穿着制服,风镜摘到额头上,正笑容满面地看着自己。

其余几张照片也差不多,其中还有一张是地勤在一架拆开发动机的飞机旁边工作,虽然只有侧脸,德普罗还是认清了那也是自己的爷爷,只是看着要更年轻一点。从地勤到正式飞行员,他画了七年时间,留下了些许岁月的痕迹。

弗莱早就预料到了德普罗的反应,给自己泡了杯茶,悠闲地打量着德普罗的工棚,注意到工作台上有一个收音机,有些惊讶,“你什么时候开始听新闻了?”德普罗心不在焉地回复道:“我听那玩意干啥?哪天没有战争动员和飞行罪才算新闻吧。”关于爷爷曾是飞行员这件事,父亲在小时候当睡前故事给他讲过,爷爷就像一只大鸟,飞过森林,湖泊,城市,在蓝天与白云间自在畅游,是德普罗小时候无限畅想的源泉。

不过,随着禁飞令的颁布,连乘坐低空热气球都会被打下来,更别提飞机了。一想到这里,小时候成为飞行员的梦想估计真的就只能是梦想了吧。德普罗有些感慨,随即好奇地问弗莱是怎么找到这些照片的。

“哦,档案室里翻出来的,我估计你会喜欢就给你带来了。”弗莱也是才知道照片上的人是德普罗的爷爷,惊讶之余也庆幸自己的好运气,这次来本就是想让德普罗帮个忙。“对了,你最近有空吗?给我造个东西呗,我会多给你点报酬。”

德普罗满口答应,可当看到弗莱递过来的一张双翼机设计图时,他眼神复杂地盯着弗莱。对方随即提到还要实现功能,德普罗几乎以为这是另一个玩笑。“你到底在想什么?”德普罗小心地放下设计图,图纸已经泛黄,估计是和他爷爷一个时代的产物。

弗莱从进门起就保持的微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格外严肃的脸,“我想把它造出来。这是我唯一能找到的了。帝国空军的战机你肯定没法拿锤子敲出来,最早期的飞机我还是有把握指望你的。”德普罗也认真了,“问题在于技术吗?你想把自己送进瞭望塔,被他们用痒刑折磨死吗?”

瞭望塔是首都中心的一座高塔,塔尖几乎接触到了烟幕,是帝国的权利中枢与指挥中心,也用来击落飞行物和折磨犯人。瞭望塔上遍布着探照灯和高射炮,时刻有军队巡逻,周围是首富的别墅区,是德普罗和弗莱这辈子也无法踏足的地方。

弗莱的声音提高了几个调:“我当然知道,所以你只需要制作就好,我负责飞行。”“然后呢?被抓住,还是被打下来?我倒希望是后者,你能死的痛快点。”德普罗也控制不住对弗莱吼道,他实在无法看着自己的好朋友去送死。“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我搞不懂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不可能的,弗莱你不要想了。”

弗莱反而冷静了下来,语气有些沉重,“我只是想飞一次,即使死在空中我也满足了。德普罗,你也知道,我有多羡慕飞鸟。”德普罗怔了怔,鸟类早就消失几年了,如此幼稚的想法居然还在他的脑子里。虽然自己理解,也实在无法接受。可接下来,弗莱把一个很厚的信封交给了他,那里面是一大笔钱。

“这是我的全部积蓄。”弗莱轻声说道,“拜托了,德普罗,成全我吧。只有托付给你我才能放心。我已无牵无挂了,前几天去医院做了检查,医生说我大概还有三个月…”德普罗的心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沉默地接下了弗莱的钱。本来这应该只是一次老友间的见面,却背上了如此重大的责任,德普罗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相拥而别。

送走弗莱,德普罗先是把设计图藏到了床下面,又拿出来塞到了工具箱深处,最后决定和桌子上的一堆设计图混在一起,装作随意地放在边上。这样,即使有人进来搜索,也很难注意到这堆废纸般的设计图。拿出一瓶酒,德普罗就着外面浓到化不开的烟幕,还有煤气灯的嘶嘶声自斟自饮,直到远方瞭望塔的灯光亮起,夜晚已至。

整日昏天黑地的,要是没有钟表和瞭望塔的灯光报时,谁知道现在是该睡觉还是该吃饭。德普罗已经走不了直线,尝试了几次后,干脆趴在工作台上睡。等第二天酒醒后,德普罗一直在忙着修理吊臂,试图把断掉的连接杆焊起来。不时有人找上门,付钱修理坏掉的电器或者家具,直到十二点吃饭才休息会。下午也没什么特别的,连货架倒了或者有条狗跑进来这样的事都没有。

直到晚上九点,德普罗估算了下目前进度,按时完成问题不大,就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他这一天都在努力用工作麻逼自己,保持正常的生活方式,不要去想桌上那堆设计图里的一张。可恐惧最终战胜不了好奇,即使用火烧掉,灰尘也会一直飘在空中,只要静下来就能闻到。

展开设计图,这架飞机的结构不比拖拉机复杂,材料也很好获得:机翼是帆布和钢骨架,机身是木质,汽油机倒是不好弄,即使做出来也会超过三个月。另一个难点是各类仪表盘,不过只是为了飞起来,能看邮箱和速度就够了,其余可以省略。最后也是最严重的问题,造出来要放哪里?这辆飞机能占工棚的一半空间,为避免被发现必须要用篷布遮住,影响工作不说,进来的人只要不是没脑子都会好奇棚子底下的内容,很大概率会引来瞭望塔的秘密警察。

这些人的制服就像烟幕一样是深灰色,不经常露面,似乎没什么存在感。但当他们半夜敲开你的家门时,等待你的要么是处死要么是痒刑折磨,然后处死。一旦有飞行器或者传播烟幕前的照片,尤其是关于太阳的线索,那帮人就会像猎狗一样紧紧咬住。到时候,仅凭一张逮捕令,就能让活生生的人笑死在处刑室里面。

考虑了很久,德普罗决定先把零件都锻造出来,至于组装就运到垃圾场,装作自己也是拾荒者,不会有人在意一个流浪汉的窝棚里面有什么的。“还是先别造精致的垃圾了,”德普罗自言自语说,“等造完之后给他送过去…”剩下的话他埋在了心里,“和弗莱道别。”那几张照片,被仔细藏在了柜子里,甚至没法把自己的爷爷摆出来,因为里面有飞机。

洗漱完毕,德普罗收拾好床,准备关灯前,他注意到了收音机还开着,只是声音被调到了最小,频率也被换了。调高音量旋钮,弗莱用沉稳磁性的声音主持着节目:“现在,还没睡觉来收听我的节目的听众们,肯定是特别喜欢我,或者有什么心事吧?感谢各位听众的支持,接下来一首小夜曲送给大家,祝各位,有个好梦…”悠扬的小提琴声从有些杂音的喇叭里传出,从每个人的心上轻轻抚过,德普罗知道,这是弗莱给自己准备的。

“你这家伙,连我睡不着都料到了啊。呵,过几天请你喝酒,一定要来啊。”盖上被子,德普罗在音乐声中睡着,什么梦也没做。

新一天的工作结束后,德普罗准备去酒吧喝几杯,要说这份工作的好处就是能居家办公,还有弹性工作时间了。换上衣服,把沾满机油的工装扔进铁盆里,倒上点汽油,等回来后,汽油就已把工装上的污渍溶解掉。准备带上收音机时,德普罗犹豫了下,还是放在了家里,夜晚他需要弗莱的节目来代替酒精助眠。

酒吧里,德普罗照常坐在吧台角落,跟酒保亨利说他的收音机修不好了,里面有个零件早就绝版,想买的话比新收音机还贵。“那就算了,你帮我扔了吧。哦对了,那堆破…发明,还是没人感兴趣。”亨利拎出个帆布包,里面装满了德普罗在空余时间制作的道具,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放到酒店里摆着,看谁对它们有兴趣。不过现在德普罗已经看清了这些东西就是精致的垃圾,也没说什么,只是默默接过了包,“你要有看上的,就拿去吧,送你了。”

免费的就是最好的,亨利在里面翻翻找找,选中一个能扣在酒瓶上的水龙头,倒放在桌子上就能直接从里面接酒,其他的都推了回去,“剩下的我用不太上,你拿走吧。”德普罗笑笑,收起帆布包,又点要了一杯酒。

放下钱,亨利和他打趣:“今天这么早就走了,才喝两杯?是不是有谁在床上等你呢?”德普罗笑着骂了他一句,拎上包走了。到家,他把包里曾经庆祝过心血的道具随意倒在一边,带上手推车就去了垃圾场。那里是拾荒者们的家,对德普罗来说,那里则是随他取用是原材料产地,钢板、齿轮等等在德普罗手中都能发挥作用,如果幸运的话,还能捡到几个轴承和变压器。曾经,他用这里的材料竟然造出一台风力发电机来,不过很快就短路故障,差点给他的工棚烧了。

也是,垃圾场里的材料,怎么能带来光亮呢?就像他自己,也不过是在黑暗中挣扎求生,光明只能是奢望。

穿梭在垃圾之间,德普罗尽力收集着能用的材料,看上去完整些的金属都被他放在了推车上,还有些木材加工的边角料,堆了满满一车。这些东西和拾荒者要找的不同,他们需要的是木板,防水布,水壶和被子。大多数情况下,德普罗和他们相安无事,还能委托拾荒者帮他找特定的材料。不过,这也要赌对方不会耍无赖临时要他加钱,或者干脆直接上手抢。

垃圾场附近有一条河,即使是快渴死的人也不会接近,常年的污水排放早就让那条河变得肮脏恶臭,但是那里有德普罗需要的东西:河边的粘土,是失蜡铸造的原料。忍着臭味,德普罗挖了一整包的土,今天算是收获满满。回到工棚,德普罗打开刚送到的包裹,里面是最便宜点工业石蜡,用来点蜡烛会熏的人没法进屋,但是制作蜡模足够了。

对照着图纸,德普罗把那些小的零件一个个用蜡雕了出来,随后把晾干的粘土铺到盒子里,把蜡模按在上面,再扣上另一半,这样每个零件都被紧紧包裹在了粘土里。随后,德普罗把这一块粘土放进炉子里加热,蜡模很快就融化,接着变成了气体从缝隙中飘出,让工棚里的味道闻着像厕所。粘土也在火烤下变成了陶模,冷却后,从中间再打开,用小刀刻出水口,就可以用来铸造金属零件了。

从那堆废铁里,德普罗选了几块完整的塞进了坩埚里,看着它们融化为明亮的铁水。用铁勺挖去飘在表面的杂质,合上坩埚,用一个医用氧气瓶往里面吹入氧气。最后,把炼好的钢水倒入模具,等待自然冷却后,再进行加热,接着放入油中淬火。

油缸的沸腾声并不大,但是飘出的烟把周围弄的烟雾缭绕。最后打磨水口,就算是做成了。由于无法精确配比,也缺乏更高级的工具,这样做出来的零件强度并不高,在一架双翼机上也就勉强够用。德普罗收集好这些零件,不得不面对现实:这里敲不出帝国的喷气战斗机,连这种落后几十年的东西都要靠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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