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うみたき】海鈴的拒絕

　　海鈴俯首並面色沉重，盯視著腳下面板顯示的數值，幾秒鐘後才接受現實，默默離開體重計。

　　「唉。」她輕嘆口氣，「看來又得開始節食……」

　　海鈴對家族遺傳基因的強大只感到無奈，只要一個輕忽就容易復發的麻煩點就在於，得再花更大的毅力與自制力來保持住身型。

　　無奈歸無奈，她隨手從抽屜裡拿出能量棒，拆開包裝咬下，然後著手沖泡起乳清蛋白。

　　★

　　課堂間的下課休息時段，海鈴習慣性地來到自動販賣機前，正當她準備朝「黑咖啡」的按鈕點擊，一隻不屬於自己的指頭點向了「巧克力牛奶」，隨後那人拿起手機往感應面板結帳。

　　叩嚨——飲料落下的聲音。

　　「吶，給妳。」

　　海鈴的視線循著聲源移去，立希手裡拿著她所喜愛的口味，卻遞向海鈴。

　　見那副淡漠的精緻臉蛋有些遲疑，立希趕緊補上原因：「呃，因為之前……覺得說了不太好聽的話。」

　　——什麼話？

　　海鈴試著回想，才想起幾天前立希似乎曾調侃過自己什麼來著……但並不是什麼會讓自己懷恨在心的話語，所以早就忘的一乾二淨。

　　但看立希似乎有些緊張又過意不去，海鈴在腦中急速盤算今日剩餘的熱量額度，在對方心慌前搶走，拆開吸管包裝，插向圓形錫箔紙。

　　「謝謝妳。」

　　吸了一口並隨口感謝，海鈴毫不介意地從立希的視線離開。雖然海鈴依然憶不起對方對不起自己什麼。

　　——嗯……晚餐飯後少喝可樂吧。

　　海鈴內心默想。

　　「欸，等一下——」

　　「嗯？」被呼喚者自然地轉身，眨眨眼等待對方繼續開口。

　　只見立希模樣有些彆扭，然後才不好意思地詢問：「那個，最近學校附近的星冰樂店出了新口味，海鈴妳有沒有興趣？」

　　「這是什麼搭訕的新招嗎？」海鈴一貫地勾起嘴角訕笑。

　　「蛤？才、才不是什麼搭訕！我只是想要拿來當作咖啡廳菜單新品研發的參考而已——」

　　然而海鈴卻輕嘆了口氣，「抱歉我沒有興趣呢。」

　　「欸？」立希沒想過那個一向都順著自己意的黑髮少女，居然拒絕了自己，她有些難以置信，「為什麼？」

　　「為什麼？」海鈴重複的話語反倒更像是反問對方為何要問自己，「最近對飲料沒太多興趣，抱歉了。」

　　「噢……」

　　那失落的模樣彷彿被拋棄的小貓而令人心生憐憫，海鈴頓時有種自己犯下滔天大錯的錯覺。

　　她手心遮掩臉龐，內心掙扎不到幾秒，選擇投降。

　　「好，我陪妳去。」海鈴隨後補上，「但我沒有要喝妳說的新口味。」

　　反正那家店的咖啡也是招牌推薦，到時候再喝那種的吧。海鈴暗忖著。

　　另一邊的立希倒是恢復得很快，原先失落的表情早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掩飾不住的欣喜。

　　頃刻才察覺自己的失態，立希輕咳幾聲裝作鎮定，趕快踏步離去時還不忘瀟灑地揮手道別，但通紅的臉蛋早已出賣了她。

　　看著離去的背影，海鈴揚起唇角淺笑。她明白立希不過是在找藉口，只是想要自己的陪伴罷了。

　　——立希さん最近變得越來越好懂了呢。

　　海鈴吸著對方贈送的飲品，如此想著。

　　★

　　時間推移到約定日的下課時間，她們相約在那家店門口見面。

　　當海鈴看見熟悉的身影而準備打招呼時，卻發現立希手上拿著兩種不同口味的星冰樂。

　　不需多言，海鈴已猜測了立希的行為有何打算。

　　「因為想要兩種都喝喝看，所以也買了另一種。」

　　立希眼神帶著期許，下一句話海鈴早已看穿。

　　「如何我喝不完，可以幫我喝嗎？」

　　海鈴盯著遞向自己的那杯星冰樂，她們並不介意共食，只是比起明擺著的曖昧親暱，海鈴更在意的還是最近的事情……

　　「抱歉，我不能喝……」海鈴輕輕地伸手把飲料推回去，臉色不敢對向立希。

　　「蛤？為什麼？」立希不解，再次的拒絕讓她有些打擊，「只是幫忙喝而已又沒什麼！」

　　「但我比較想喝咖啡……」

　　這句話是事實，卻也不是事實，海鈴當然很高興立希終於鼓起勇氣主動出擊。但很不巧的是，現在的海鈴連吸管都不想碰。

　　但立希又怎可能知道呢？海鈴三番兩次的拒絕只讓立希傷透腦筋，卻也無計可施。

　　「算了，我自己喝！」

　　口氣像極了氣話，也讓海鈴意識到氣氛即將陷入冰點。

　　她微愣，「呃，我喝就是了——」

　　釋出善意而試圖接取的手，卻早已為時已晚。

　　立希兩手拿著星冰樂，生著悶氣頭也不回地走掉了。

　　「啊……」

　　伸出的手還懸在前方，卻挽回不了立希的回頭。

　　好像不小心搞砸了。

　　接下來的好幾日，每當海鈴試著靠近立希，對方卻仿似抓準時機，總能提前一步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裡。

　　她知道立希有意在閃躲，對自己冷戰。

　　這也讓海鈴非常苦惱。

　　她從未想過立希的疏遠會令自己痛苦，卻也因自身的問題而陷入膠著。

　　但她不禁自問——

　　究竟是立希重要？抑或是自己比較重要？

　　經過深刻省思後，她必須想出辦法在兩者間取得平衡。

　　想通後，海鈴馬上離開家，刻不容緩地採取行動，前往RiNG。

　　★

　　「歡迎光臨——啊，是八幡さん呢！」

　　咖啡廳的吧台服務小姐親切地向海鈴招呼，因海鈴每次來RiNG參與樂團活動時，都會與她簡單問候，有時也會在練習之後來此稍作休憩，兩人的關係也算是不差的點頭之交。

　　「今天也有樂團活動嗎？」

　　吧台人員隨口詢問，海鈴先是禮貌性地點頭回應，視線卻越過吧台後，落在棕髮少女身上。

　　「沒有，今天沒有活動。」

　　海鈴老實回答，腳步卻沒有停止過，甚至越過了吧台區，走進了服務生的工作區域內，就這麼握住目標人的手臂。

　　「嗚哇！誰啊——！」

　　毫無預警被抓握，驚得立希下意識防備縮手，下一刻驚覺對象為誰，驚詫地開口。

　　「海、海鈴？」立希眼眸微睜，「等、等等！妳要幹嘛——」

　　海鈴作勢要把自己帶離吧台區，並朝同樣驚訝的吧台服務員說句「不好意思，立希さん請借一下。」

　　「咦？欸——」立希就這麼被拉著走，不論使出多大的氣力也甩不掉緊牽自己的手，「等、等等——」

　　直到離去前，立希彷彿聽見同事善解人意的回答：「沒問題，要借多久都可以呦——」

　　「妳們就沒有要詢問我的意見嗎！」

　　★

　　她們並沒有走多遠，立希就這麼被海鈴牽著走往上層的購物樓層，並於某間咖啡廳內入座。

　　「喂，我可是還有工作要做啊。」立希不滿地環胸抱怨，覺得這傢伙真是霸道蠻橫。

　　「我也有很重要的事情必須告訴立希さん喔。」

　　坐在對面的海鈴語重心長地身子傾向立希，反讓立希有些好奇而噤口。

　　但在這之前，得先做某個動作——

　　見海鈴招呼服務生，並道出了令立希有些意外的飲品。

　　「薑汁汽水，辣一點。」她看向立希，面色依然嚴肅，「那妳呢？」

　　「呃，我……巧克力牛奶就好。」

　　待服務生走遠，立希才驚覺不對啊……明明有工作在身，怎麼就這麼被海鈴給順勢跟著點了飲料起來……

　　幾分鐘後服務生送上飲品。

　　絳紫色的眸光從眼前的牛奶移到海鈴的汽水上，雖說這品項對立希來說並不陌生，只是光想起那幾次被拒絕的畫面，現在這傢伙卻點了汽水，就莫名來氣啊。

　　「嘖。」立希不想多言，逐漸慍怒的表情已剩過千言萬語的埋怨。

　　「抱歉。」海鈴苦笑，虛心接受對方的瞪視，「我為沒有向妳解釋原因道歉，但等一下妳就知道了。」

　　「蛤？喔。」

　　確實是需要個解釋，立希倒要看看海鈴有什麼說詞可言。

　　只見黑髮少女慎重地看向汽水，彷彿在面對艱難的任務般，接著——

　　海鈴竟努力要將薑汁汽水給一口乾掉。

　　「喂喂，妳等一下啊！」立希驚詫而動搖，不敢相信到張著的嘴一時忘了闔上。

　　立希又怎不知這樣強迫自己飲盡會有什麼後果，所以開始慌張。

　　「喂喂妳這樣等等會打嗝的啦——」

　　一飲而盡後的海鈴兩手緊捂住口，面容極為痛苦又猙獰，看的立希直冒冷汗。

　　「喂……妳還好嗎？」

　　立希茫然無措地伸手，心想這時候是不是該過去幫她拍拍背，讓她把肚子裡的氣催出來。但該說這傢伙的意志力也太堅強嗎？原本眼眸都快亂麻糾結成團，卻又突地恢復到原有正常的眸色。

　　壓抑下來的海鈴仍喘著粗氣，眸光移向了仍舊驚詫不已的立希，然後一手抵向下巴正經語道。

　　「我有段不喝就難以啟齒的原因。」

　　「蛤？中二嗎？」立希毫不掩飾地吐嘲。

　　海鈴輕嘆口氣並唇角微揚，立希就這麼靜默地盯著對方慢慢開啟的雙唇等候。

　　「其實我……最近在減肥。」

　　「喔……這樣啊——蛤？」

　　覺得這原因沒什麼，剎那又對原因感到驚訝，立希目光掃視對方，因不覺海鈴的身型有何變化而不明所以。

　　「妳有沒有搞錯，居然在減肥？」

　　海鈴早預想到立希會難以接受，只能苦笑道：「我變胖了。」

　　「怎麼可能啊……」

　　立希再次定眼掃看海鈴，只覺得海鈴現在的身材如往常勻稱，搭配她的私服打扮，總是充滿魅力。

　　特別是現在面對面的坐姿，目光很容易就會飄向海鈴低胸服飾下若隱若現的胸線……意識到自己又不自覺亂瞄，立希像做賊心虛般趕緊撇眼，一手撐著下巴不敢回看海鈴。

　　「所以就是因為這樣？」明瞭後的立希無奈嘆氣，「妳現在跟以前沒什麼兩樣，根本看不出來變胖了……所以……不用在意啦。」

　　畢竟同為花樣年華的少女們，又豈不知對方苦惱在意的少女心，所以立希也無法給予什麼建言，她的思考迴路一直都是直線而行。

　　「但妳今天喝的飲料不就……」

　　她們都明白薑汁汽水的熱量可說是不容小覷。

　　「嗯……今天破戒了。」海鈴有些無奈，卻也甘願，她抬眼望向立希，「但讓立希さん明白比較重要。」

　　這打入心底的真摯，頓時讓立希沒來由地怦然而臉紅。

　　「只是解釋原因而已，有必要喝這種東西嗎？」

　　「對。」海鈴的語氣堅決，「不喝就說不出口。」

　　「果然是中二啊。」立希覺得有些好笑，語氣轉為柔和，「那如果我希望妳可以不用在意體重，可以嗎？」

　　「這恐怕很難……因為——」

　　海鈴低下頭，額上的斜旁分碎瀏海遮掩住她此刻的表情。

　　「演出服——」

　　海鈴接下來的話語，搭配那掩飾羞恥的模樣，深深刻印在立希的腦海中。

　　★

　　「打擾了。」

　　脫下鞋子後，立希跟著海鈴踏入宿舍房內。

　　牆面裝潢如往常所見的節儉單調，以及貼靠架上的幾款貝斯，書桌上的高昂頭戴式耳機以及手寫譜面，一直都很符合海鈴帶給人的印象。

　　唯有餐桌上那幾樣乳清蛋白粉罐與能量棒，剛開始會給予多少印象上的衝擊，但很快又似乎覺得不無道理。

　　海鈴非常注重外表與體態這點，立希都看在眼裡。

　　「立希さん等我一下。」

　　——『等等回我家，讓妳看看。』

　　這是兩人來到宿舍前，海鈴的提議。

　　海鈴打開衣櫃，將那件華麗又帥氣的樂團服展示到立希眼前。

　　「這看起來沒什麼兩樣啊——」立希隨意掃視的目光直到停留在某處破洞後，恍然，「喔……」

　　海鈴的視線亦移向那處，有些不好意思，「嗯……」

　　那部位確實非常尷尬又羞恥，也是導致海鈴節食的事端。

　　只見淨白的褲料上，大腿內側靠近私密的部位破了非常大的破口。

　　若是其他地方可能還相對容易修補，偏偏是在那個位置，而且破的程度還不小。

　　經紀公司的服飾組似乎認定為表演過程因為長期走動的摩擦而造成破洞，所以告訴海鈴製作新褲時，大腿與臀圍的寬度會重新調整。

　　但聽進海鈴耳裡，言下之意只有發胖造成臀部變大的結論。

　　海鈴將這件無法再穿的演出服丟到床上一旁，人也洩氣般仰躺在床上，面色充滿無奈。

　　「就是這樣。」

　　立希慢慢靠向海鈴，微彎下身撫摸那張好看的臉蛋，嘗試安慰，「演出活動會動來動去，拉扯到本來就很容易破掉。」

　　海鈴姑且接受這個原因，「嗯。」

　　「而且……」

　　立希看著床上黑髮少女令人稱羨的身材曲線，從剛剛踏入房內就覺內心有種莫名的鼓動，心癢癢的。

　　她慢慢爬上床，跨坐於海鈴身上。

　　或許早從與海鈴在咖啡館那時起，眼眸不自覺瞄看那時起，內心就按耐不住某種想要更加靠近的衝動。

　　「不管妳體重變得怎樣，在我眼中妳就是那個八幡海鈴，沒有變過……」

　　逐漸暈染上粉紅的臉蛋，只敢在海鈴面前顯露羞色，與渴望。

　　妳的身體，妳的心。

　　只得由我來觸碰與感受。

　　察覺出立希意圖的海鈴因著氣氛也臉上潮紅，卻揚起了戲謔的笑意，手貼上對方纖細柔軟的腰。

　　「妳確定要在這種時候？」海藍色的眼瞳瞥向不遠處的窗外，外頭景色已換上柔和的夕橘。

　　「對——」

　　——我已經忍耐很久了。

　　「前幾天就對妳很有意見。」

　　立希故作強勢地捏上海鈴的腰側，另一手貼向柔軟胸脯，並俯下身傾靠柔軟身軀。

　　撩人的溫熱氣息搔弄著海鈴敏感的耳畔，引來燥紅。

　　「……妳要補償我。」

　　「嗯。」

　　黑髮少女纖細骨感的手指探入立希柔順的髮絲內，柔情滿溢。

　　和解後的兩人共享了美好的夜晚。

　　★

　　另一方面——

　　RiNG吧台小姐依然默默地等待著。

　　——椎名さん會借到什麼時候呢？

　　（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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