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怕啥越来啥。三个人十分不巧地在那家甜品店遇到了椎名立希。

　　“妈呀！”

　　八幡海铃正要躲，却被三角初华一把薅到前面来，结果立希就看到这俩人前倨而后恭、思之令人发笑的场面。

　　“诶？你们怎么知道这家店有跟东京动物园联名的甜品？”

　　“完蛋玩意儿……是呀哈哈哈，”初华发出一阵干笑，“小立希是不是来买那个熊猫雪糕的？”

　　“嗯呢，”立希指了指店铺前面贴着的海报，“这次我要批一箱！”

　　“吃多了拉肚子——哎呦！”海铃被初华狠狠掐了一下，气得她立即发作，“怎么了啊？我这话有问题吗？”

　　“当然没问题，”初华又用脚绊了海铃一下，“但这里是吃东西的地方，你认为，跟姐说这种话，姐能吃得下吗思密噶？”

　　这下是三个人见识到三角初华油腻的一面了。虽然按理来说负责油腻的应该是八幡海铃，但初华似乎是演戏上瘾，竟然演起了韩剧里常有的霸凌情节。

　　“喂！把熊猫雪糕放到姐的背包里啊思密达！”

　　立希也有样学样。要乐奈顿时觉得这几个人能榨出一年的食用油量。

　　“牙医shake it！竟然不感谢八幡学长给你的大恩大德，还胆敢命令八幡学长做事，小立希呀，”海铃学着韩剧的腔调说道，“你是觉得，姐的双手能自动飞到冰柜里吗？”

　　“喂shake it nya，那你是觉得，姐的雪糕能自动飞到姐的胃里吗？还不快给姐奉上熊猫雪糕！”

　　这下海铃不学那怪模怪样的腔调了。她乖乖向店老板买了一根熊猫雪糕，学着管家的模样单膝跪地给立希喂食：

　　“大小姐，属下无礼，请享用雪糕。”

　　初华很想吐槽，又很想喂这个混账王八羔子放了过量白糖的甜甜圈——比美国的还要甜三倍，吃了就得二型糖尿病，但当看到乐奈像是在欣赏猴戏一样观看这对小情侣喂狗粮时，她想着还是回去找真奈算了。

　　立希最终买了一箱熊猫雪糕。因为甜品店离立希家很近，所以几个人决定直接去立希家坐一天。顺便，虽然初华再三提醒CRYCHIC的事不能提、提了就上秤，但海铃决定还是冒险问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打扰了~~”

　　这可是海铃第一次到立希的家。她似乎已经快进到见家长环节了，因此觉得自己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初华倒是无所谓，她的任务是看管好海铃不要捣乱，至于某只白猫那就更无所谓了。

　　“家里没人，”立希先把买的雪糕放进冰箱，然后给三人倒水，“你们随便坐吧。”

　　立希家里很朴素，没什么特别的装饰，比起海铃混乱的出租屋来说也很干净整洁。有淡淡的香氛味，海铃闻了闻，像是橘子。客厅外面是落地窗，卧室分布在两侧，总体布局紧凑、采光也不错，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地段稍微远了点。

　　“哪个是立希的房间呀？”

　　“这个，”立希指给海铃，“书桌上东西不要乱动，其他的随便看。”

　　完蛋玩意儿……初华在心里又给了海铃一下。刚进人屋里就想翻箱倒柜是吧？小手不太干净啊。

　　立希的卧室除了床和电脑设备以外，就是许多乐队海报。海铃认出有Afterglow的，还有一些其他乐队的海报。书架上放着很显眼的照片，照片里的女性长得跟立希很像，但显然不是立希。

　　“那个，”海铃再次当了一把显眼包，“这个人是谁？”

　　“……我姐姐，椎名真希。”立希似乎不愿意提起这个人，海铃就没再多问。

　　书桌上似乎还放着一本策划书，上面有“CRYCHIC”字样。海铃知道那是什么，也知道这事儿不能开口，但有一股莫名的力量控制她的嘴巴、声带和舌头在做着不自然的肌肉运动：

　　“那个……这是CRYCHIC吗？”

　　完蛋玩意儿！

　　初华狠狠掐了下海铃的大腿。然而海铃像中邪了一样直接就去翻那本策划书：

　　“立希是要重新组乐队吗？”

　　“别乱翻！”立希饿虎扑食般将那本策划书夺了回去，“这是……”

　　“重组CRYCHIC是吧？”

　　本来初华打算再拖一会，没想到海铃这家伙上来就翻人家册子，这戏也就不演了。

　　面对三双利刃般的眸子，立希只得无奈地点点头：

　　“……是这样。”

　　房间里寂静得像是装了隔音泡沫，就连石英钟走字的“沙沙”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祥子说，她不会让我犯下第二次罪过。”

　　“第二次？”海铃不得要领，“那你到底犯了什么罪？怎么之前没跟我们说啊？”

　　“大概是在……MyGO的时候吧。”

　　★

　　“这样的吗？这些我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再三追问下，立希还是当着初华和海铃的面讲起了MyGO的那些雪泥鸿爪。从她多次对爱音恶语相向到不停批评爱音的演奏水平，从长崎爽世对MyGO一直心不在焉的态度到立希曾经有过的利用爱音的心理，还有Ave Mujica成立期间爱音的细微变化以及CRYCHIC的重聚演出时爱音的异样，她一五一十全都讲了。

　　“被告人陈述完毕。”

　　是乐奈的声音。立希似乎觉得自己坐在被告席，正在向主审法官陈述自己的犯罪事实，而乐奈作为书记员正在记录。多年以后，面对东京地方法院的法官，她将再次回想起三十多年前的这个炎热夏日，回想起自己吃掉了两根熊猫雪糕的季节。

　　“真是……沉重呢。”

　　初华吐出一口浊气。她和海铃自然是立希的“主审”，但此时此刻她们又不忍心过度训斥立希——因为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训斥也不能起到补救作用。乐奈则理所当然的成为了书记员，虽然她只是觉得这些人“很有趣”罢了。

　　“所以，我想以这种方式弥补我的罪过。就像小祥说的那样，我不能再错第二次了。”

　　“话是这么说，”海铃沉吟道，“可是你之前不一直觉得爱音是客观因素不得不离开吗？为什么现在又开始觉得是你的问题了？”

　　“那个……小祥跟我已经说过了，我也深刻反思过了。”

　　“真的反思了吗？”

　　乐奈的声音犹如来自空灵，似乎是对着立希的心脏说出来的。

　　我真的反思了吗？——应该是的。我反思了自己不该对爱音施加各种不必要的压力，我也反思了自己不该处处对爱音板着脸、耍脾气。我更是反思了自己没有及时觉察到爱音心情的变化，在她最需要支持的时候没有给她应有的支持——

　　“说谎话的女人。”

　　我没有说谎！立希觉得自己一瞬间有些耳聋，她没听到自己发出的声音。

　　“如果爱音在你身边，你会给予她什么样的支持呢？”

　　法官三角初华提问。被告人椎名立希沉默。她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该给予爱音什么支持。那孩子似乎什么都不缺——除了无可救药的胸脯。吉他水平不好可以练，钱少了可以挣，外联、宣传、后勤后来都是她一手负责，那我能给予她什么支持呢？

　　是割下一半胸脯肉给她吗？

　　“如果爱音在你身边，你的支持就是跟祥子一起重组CRYCHIC吗？”

　　公诉人八幡海铃提问。被告人椎名立希依旧沉默。

　　“所以，你明知被害人千早爱音为你们CRYCHIC做了许多她不必做的工作，却依旧在不自觉的情况下将其逼迫出走，然后就以曾经伤害过她的CRYCHIC作为赎罪吗？你觉得这合理吗？”

　　不合理。但是，这是为了——

　　“咚咚咚。”

　　立希将敲门的声音听成了法槌敲击桌面的声音。是她来了吗？

　　“被告人椎名立希申请休息，”立希想象中的书记员乐奈说道，“休庭。”

　　立希起身去开门，外面的小企鹅不安地攥着衣角。立希似乎听见乐奈以书记员的口气说道：

　　“公诉人申请出庭作证。”

　　“准许，”法官初华用不存在的声音说道，“现在传唤证人。”

　　★

　　“传唤证人高松灯——”

　　事实上其他三人只是简单说了句“小灯也来啦”，乐奈还管立希要了支冰淇淋吃。

　　“大家……大家都在呀，”灯盯着自己的脚尖，“我带了新的信纸来……”

　　【法官初华：请证人明确陈述诉求。】

　　“信纸？小灯又要给谁寄信呀？”

　　灯突然抓住立希的手腕，手中的信纸雪花般散落一地。

　　“救救小祥吧……”

　　【公诉人海铃：请证人不要讨论与本庭无关的事项。】

　　“小祥？她怎么了？你快说！！”

　　海铃和立希几乎同时说道。立希意识到自己是被告人不能随意发言，但海铃似乎并不在意这些。

　　灯突然跪了下来。她像抱着救命稻草一样抱着立希的大腿，散乱的刘海遮住面庞。

　　【证人灯：不是的……小祥她……】

　　“小祥她……会死掉的……就像老旧的压力锅被充上了十个大气压……如果小爱在……小爱在……”

　　“小祥？还有爱音？她们到底怎么了！”立希想象着自己大闹法庭的样子，不顾一切地抓住灯冰凉的左手，“快点说啊！——对不起不该这么激动。”

　　“没事……”灯断断续续地讲了祥子最近几天已经近乎走火入魔的行为，“小祥在练钢琴……明明是早已熟练的曲目，小祥却弹了四百四十八遍……指甲都裂了……”

　　“小祥说，不能落后小爱……自己一定要让小爱当第二名……她要了我跟小爱没写完的歌词，说是要写出后半段比前半段惊艳许多的曲子……还一个人到处跑场地踩点，说是要找到最佳收音场地……她还借了一个亿资金，说是要打造完整视觉效果……”

　　灯的喘息声愈加急促，像是气胸病人一样发出奇怪的嘶吼。屋子里似乎只有0.5个大气压，所有人都在面面相觑。

　　立希似乎忘了扶起跪地请求她帮助的灯。她想象着丰川祥子在屋子里贴满“超过爱音”“赢过爱音”“祥子第一、爱音第二”这样的标签，在豪华的钢琴房没日没夜地练习早已烂熟于心的曲目、以至于指甲破裂出血的情景；想象着祥子为了能写出比现有的《春日影》更好听的曲谱、趴在桌前连写一百多张作废谱子的情景；想象着祥子在她的祖父面前低声请求低息贷款、丰川定治无奈之下给了她一亿元支票的情景；想象着祥子对着高松灯詈骂爱音、从她手中夺走《陽臨栖》歌词的情景——

　　她至于吗？立希在心里问着祥子。

　　“如果小爱在……她一定有办法让小祥回心转意！”

　　灯的想法果然很幼稚，这是立希、初华和海铃三人在这一刻短暂达成的共识。她们能开出什么条件换取爱音回来？

　　【公诉人海铃：根据证人的陈述，被害人实质上被要求承担加害人的情绪维稳职责，这是否构成二次剥削？】

　　“可是小爱她……你也知道现在的情况，我们连地址都不知道，叫我们怎么办？”

　　“而且，发短信不就好了？”

　　“不……小海，不能发短信……”灯拒绝了海铃的提议，“发短信没有诚意……小立希知道地址，之前还写过明信片……”

　　立希想起那张明信片。那是灯的珍藏，放到收藏品市场可以卖好几千日元的，但灯仍然选用了这张明信片写上了“爱音是可怕的东西”。

　　爱音不是可怕的东西吗？好像我们也是呀。明明是我们逼走了爱音，现在反而还指责她是可怕的东西，这是一个多么短的回旋镖呀！

　　或者说，原来我们都是可怕的东西。扯平了。

　　那么，可怕的东西给可怕的东西写信，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求求了！给小爱写封信……怎么写都好，哪怕只写‘求求你回来’几个字都可以……只有小爱……”

　　“只有小爱能够拯救小祥是吗？幼稚的家伙。”

　　不是立希的声音，而是若叶睦——确切来说，她现在应该是Mortis。

　　★

　　“门都没关，”Mortis脸上挂着嘲讽的笑容，“在这儿演什么苦情剧呢？”

　　立希这才意识到自己没关门。还好这里没什么坏人，不然弄不好就会被歹徒一锅端的。

　　“爽世！还有若麦，都进来吧。”

　　Mortis原来还带了长崎爽世和祐天寺若麦。这样，除爱音和祥子以外的所有人就都到齐了。小小的椎名宅一时间还从未接待过如此多的客人，这使得立希手忙脚乱地翻找茶杯。

　　“话说，你们怎么都到这来了？”

　　“拜她所赐，”Mortis对着初华指了指高松灯，“是她提议要我们几个联名写一封信劝爱音回来，我们就一起过来了。”

　　“可是喵梦你……”

　　海铃望着跟过来的若麦，因为她记得若麦不是CRYCHIC的成员。

　　“我得确保我的款项到位，”若麦郑重其事地说道，“现在丰川小姐的状态不太好，我怕丰川集团赖账。”

　　于是，八位少女史无前例地聚在椎名立希家里。一般情况下，当人类无法达成一致意见时，他们都会做同一件事情：开会。

　　“总之，祥子现在有些过分了，”初华首先发言，“这又是跟爱音斗气、又是抢歌词、又是任性地解散Ave Mujica，种种行为都不是在座的各位所能容忍的。”

　　除长崎爽世以外的所有人点了点头。爽世立即说道：

　　“其实这些还好……但是现在小祥的状态真的很堪忧，如果不能从速解决，弄不好会出大事情。”

　　“这是显而易见的，”Mortis俨然成为了会议的主持人，“而今事情已经明朗，祥子完全是因为不必要的怄气而造成她今天几近走火入魔，我们要做的就是帮助她走出心魔。”

　　“是这样。”在座的所有人都点了点头。

　　“就像灯说的，只有爱音能够拯救祥子，你们也认同这一观点吗？”

　　“可能吧？不过只要能治好祥子，瓦塔西——”

　　“回答‘认同’或‘不认同’！”

　　Mortis像是威严的教官，吓得爽世本能地抠起手来。

　　“啊、是！认同。”

　　“你们的看法也是大同小异吧？”

　　“嗯。”其他几位少女也附和道。于是全票表决通过，只有爱音的回归才能治好祥子。

　　“所以，”Mortis又换了一副面孔，这次像是进行末日审判的上帝，“现在已经没有救赎祥子的办法了。”

　　死一般的寂静。就连灯的喘息声也停止了。十秒后，要乐奈公布了原因：

　　“因为爱音已经变成了怪物。”

　　“你之前是不是说爱音是‘可怕的东西’？”Mortis审视着灯不安、焦躁的面庞，“恭喜你，现在爱音真的是可怕的东西了。”

　　少女们不愿相信Mortis和乐奈下的这个结论。就在刚才，爱音还在她的“Anon Tokyo董事会”群喋喋不休地发着自己在雅典卫城与文化遗产合影、在比雷埃弗斯港球场与奥林匹亚科斯球迷的合影以及其他照片，完全看不出她是什么“怪物”。

　　“你真的想爱音回来吗？当你仍执着于将爱音当作治好祥子病的一味中药时，爱音就已经是怪物了。”

　　灯的心脏像是被什么打中一样。她差点就倒了下去，所幸旁边有立希的肩膀。

　　“我……没有……”

　　“如果是你这个回答的话，爱音根本就不会离开。”

　　比起温柔的三角初华，眼前这个与平时若叶睦的形象大相径庭的Mortis，才是真正的末日审判官。这一次，不光椎名立希是被告，她们所有人全都是被告。

　　“那……我可以把小爱音抓回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Mortis爆发出一阵不寒而栗的冷笑，爽世顿时知道自己又在出馊主意了。事实也正是如此，因为下一秒她就遭到了无情的嘲讽：

　　“SM没有玩够是吗？或者说，你把爱音当作了某种M对象？”

　　被告长崎爽世，罪名成立。

　　“爱音还在给我发私信……不至于吧……”

　　被告椎名立希仍在诡辩。仔细看看那些私信照片的阳光背景以及这些照片的所在时区吧，你会得到答案的。

　　这些旅行照片的接收时间是下午两点整，希腊当地时间上午八点。可是这光线哪里是朝阳的曙光！分明是太阳落山的晚霞。

　　“难道你们从来没有注意到吗？爱音发的照片，往往发送时间与照片上表现出来的时间完全相反。不是大晚上发早上的照片，就是大白天发前一天晚上的照片。还有，每次发照片的时间都是整点。”

　　那么，做出最终审判吧——你们仍旧没有真正需要爱音。

　　爱音不是祥子的药引子，更不是收拾烂摊子的替罪羊。你们的赎罪，是在自己骗自己而已。

　　“不过，似乎我们几个不需要‘赎罪’吧？毕竟这是爱音与CRYCHIC的往事。”

　　是的，初华。你、海铃、乐奈还有若麦，应该在旁听席。

　　“所以……”灯仍不愿放弃最后一根救命稻草，“Mortis，真的没有任何拯救办法了吗？”

　　“没有了。”

　　说话的是睦，不是Mortis。灯的双眼猛地一睁。

　　“没有了，没有了，”睦像是在念咒，又像是在背诵森美奈美的台词，“再也没有了。”

　　★

　　椎名立希还是不愿意接受Mortis的末日审判。她固执地再次给爱音写了信，信中附上高松灯被泪水洇湿的、写着“小爱，求求你回来吧”的企鹅便条，以及一个粉色的、印有爱音最喜欢的莲花图案的创可贴。在那天灯拿给立希的信纸上，立希给爱音写了六七百字的“检讨”，有一些“检讨”的内容甚至完全不是立希的错，但她仍固执地将这些当作自己的错写了上去。

　　有那么一瞬间她突然觉得自己没必要如此低声下气。自己对爱音是粗鲁了些，也确实经常在一些场合无视甚至轻视了爱音，但之后早已通过各种方式打平回来了——爱音的吉他技巧正是由于立希的督促而突飞猛进，而且早期爱音迟到早退的毛病也是她教训了好几次才改正的。外联方面也是她们俩一起负责，还是爱音拍着胸脯表示自己一个人能干好外联，立希才把工作都交接给她了。而且CRYCHIC本来就是一个早就结束的乐团，自己也不看好祥子那不切实际的复出计划，怎么所有的错现在都要她一个人承担了？

　　她为什么要写这么多字的“检讨”？明明她七天憋不出六个字来。

　　似乎某些人才更应该写检讨吧？比如高松——不对不对！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这个写检讨的人本来就是我嘛！谁叫我脾气爆、说话粗鲁、打鼓不如我姐、作曲不如小祥、长得也不如爽世漂亮……怎么看怎么一无是处嘛。

　　这种一无是处的人才最应该向爱音道歉呢！哈哈哈哈……

　　立希没有注意到泪珠早已打湿了信纸上【对不起】的字样，很快那里便化成了黑色的墨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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