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马失前蹄于黎明（1）

[贤者：]“人们总说，欢乐的时光过得更快一些，看来确实如此。”

[时宪：]“是么？”

三人准备离开时，贤者开口了：

[贤者：]“许久未有人一起同住过，感觉确实令人耳目一新。我一直以来都在伊甸园中栖居，除了赛菲罗斯以外，很少有机会见到其他人。”

[马罗尼尔：]“你不是总会出门吗？”

[贤者：]“可我会出乎意料地感到孤独呢。”

听了这番话，马罗尼尔张大了嘴巴。

【贤者】，一个宛若脱离了寻常情感、心如止水的存在，居然正在表达对分别的遗憾。

在外人眼中，贤者就是绝对理性的化身，从不会被感性左右。

某种程度上确实如此。

可即便是这样聪慧超然的她也完全对离别无感。

[贤者：]“为什么你们都是那副表情呢？”

她对着三人疑惑的目光眨了眨眼：

[贤者：]“或许只有流泪才能让你们相信？”

[马罗尼尔：]“不，不需要了。”

[贤者：]“哈哈，请把我的话理解为是一种关心就好。”

[时宪：]“呵，派关心的人去送死，是吧？”

马罗尼尔否定后，李时宪像是说气话一样吐槽了起来，同时收拾着行李。

[贤者：]“因为我相信你们。”

贤者微笑着做出了回复。

听了这话，李时宪抿起了嘴，一脸苦乐参半的神情。

离别的准备工作已经完成。

专为来客而准备的卧室，在所有个人物品被收拾干净后，变得冷清起来。

衣服、行李。对李时宪来说还有他的人皮面具、长袍和槲寄生。

三人已经没有什么留在【伊甸园】的理由了。

在听取了贤者的计划后，三人贤者必须返回护林者选拔赛的比赛场地，也就是【摇篮】。

贤者在手中唤出了魔力。

一直默默抓着她裙摆的赛菲罗斯终于开口了：

[赛菲罗斯：]“布兰奇！树王！”

依次朝着马罗尼尔和李时宪大喊。

而接下来，指尖指向了山茱萸：

[赛菲罗斯：]“大胸！”

[山茱萸：]“……？”

[贤者：]“赛菲罗斯！不可以！”

赛菲罗斯闷闷不乐地低下了头。

山茱萸露出有些困惑的表情，歪了歪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时宪只是忍住了笑声。

马罗尼尔……看了看“大胸”，又看了看自己的胸部，面色带着些许挫败感。

三人作为【贤者】的学员，在【伊甸园】接受了教育。

现在他们的情感纽带确实加深了——虽说仍然称不上完美。

尽管现在能相处得比较随意，但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产生下一道裂痕。

对马罗尼尔来说更是如此，那晚喝酒后，自己的情感不清不楚地消失了，这让她更加不安。

然而还好，就如同好人之间的人际关系一样，同龄人之间的相处与冲突终有一日能一笑置之。

毕竟三个人本质上都是善人，否则也不可能踏入【伊甸园】。

赛菲罗斯清澈的眼神扫视过三人。

那双神秘的眼睛背后藏着的是世俗中一切的知识与智慧，仿佛能直接看透几人的本质一般。

[赛菲罗斯：]“没~问题！”

【知识之世界树】用小孩子特有的童稚语气喊叫着。

周围四人的嘴角都露出了笑容。

[贤者：]“就是如此，我稍后会再与你们联系。今天请好好休息，明天开始就需要忙起来了。”

----嗖！

刹那间，空间魔法被贤者激活。

虽然三人将离开伊甸园，不过四个人肯定还会彼此相遇，以应对针对【摇篮】的袭击。

于是客人们的身影消失了。空荡荡的房间中，贤者温柔地抚摸着赛菲罗斯的头，脸上带着坚定的微笑：

“赛菲罗斯，你吃过饭了吗？”

“没有！”

“今天想吃什么呢？”

“甜！”

“好吧，我会准备一些甜食做早餐。”

“普卡普卡？”

“是的，普卡普卡。”

（译者:注:未找到“普卡普卡（푸카푸카）”有什么寓意。不过“光之美少女”有个角色就叫“普卡（プーカ）”）

洗脸刷牙——赛菲罗斯像追随着母鸡的小鸡一样跑进了浴室。

离开这间客卧之前，贤者扭过头，瞥了一眼那三章整齐排列的床。

出乎意料的是，自己会感到孤独感。

为什么自己会说出那些完全没必要的话呢——脑海里不由得闪过疑问。

【伊甸园】就是二者永远的巢穴。

这就是事实，以世纪为单位的事实。

将外人带入伊甸园是一件非常特别、罕见的事情。

尤其是像李时宪、马罗尼尔和山茱萸，居然能在这里停留数周，更是相当少有的情况。

对这一代【贤者】来说，还是第一次这样做。

贤者沉思着，寻找答案。

可由于实在是太精明了，转瞬之间，她就明白了原因。

因为这也是事实：

自己会经常感到孤独，也因此喜欢有人相伴。

贤者对自己总是很诚实。

但是她是【贤者】。

必须保持住自己的形象，维持自己的尊严，因此绝不会对别人流露出那些情感——那么这次之所以表达出遗憾，原因为何？

也许就是……

……实际上，自己并不想那样做。

也许就是因为那夜发生的事情？

贤者用手捧住了自己的脸。

“居然会如此……想不通啊。”

脸色羞愧地泛红，回想起了自己马失前蹄的那个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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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张通红的脸。

二人啜饮着杯中的美酒。

李时宪的脸色放松得过度了，似乎逐渐迈过了对酒精的忍受程度。

而她自己，也处于一种愉快的微醺状态，感觉挺好。

一直以来，二人之间都存在着一道莫名其妙的厚障壁。

一位令人敬畏的智者，值得钦佩的【贤者】——李时宪对自己的谨慎和警惕程度有些过度了。

悟不透贤者的意图——所有目睹过贤者行为的人都会有同样的想法。

然而，从结果来说，贤者的目的早已达到了。

如同掌控棋局的执棋人，操控棋子的命运——要是这样的说法传开，只怕大家心生的不是敬畏，而是恐惧了。

自然，她预料到，【木令王】李时宪不会彻底信任自己。

二人心照不宣地默认了这道不可逾越的关系鸿沟。

本该是私下里永远不可能产生联系的双方。

本该不会产生任何联系的二人。

【贤者】也好，【木令王】也好，都清楚这个事实。

----叮！

然而，酒精改变了现状。

酒精，蒙蔽了二人的头脑。

李时宪没有拒绝她的接近。

----如果自己处理得当。

在朦胧的理智中，贤者做出了决定，这是评估李时宪真实性格的好机会。

----也许自己能看穿他的真实意图。

可是贤者显然也忘却了一些事情。

视线有点儿模糊不清，脑袋微微摇晃着。

自己也有些喝醉了。

这些思绪，恐怕转天早上，就会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尽管如此，贤者还是继续询问：

“李时宪选手。”

“嗯。”

他的声音显得相当茫然。

醉醺醺的脸色显得有些呆滞，语气已经与平时完全不一样了。

如果他醉成这样了，那么自己直接问也没问题了：

“你有什么烦恼吗？”

“烦恼？哈，多了去了……难题……呃，问这个？”

“我以为你可能有很多。”

“不……呃，也是，多亏你，担忧的事情更多了。你觉得这是烦恼，那就是。”

语气换来换去，用词也不再那么正式。

低沉、慵懒的嗓音，以及有些朦胧呆滞的脸庞，乍一看还怪可爱的。

大概是类似于“母性”的东西使然，所以自己会感到类似的东西。

“因为我？”

“我……还是不知道你是何意图……你貌似既不站在世界树一边，也不站在【花】的一边……”

“确实如此。”

“喊我们来，到底为什么？”

“你知道的。”

为了满足赛菲罗斯对知识的渴望。

李时宪皱起了眉头：

“不…绝对不是这样。”

“……”

“你……不是瞒着世界树……有许多野心吗？”

喝醉了的李时宪首先越界，吐露了心声。

随意揭露了双方一直暗藏于心的念头。

贤者有些惊讶，睁开了眼睛：

“你这样认为，有什么理由吗？”

“直觉。”

直觉吗？如果只靠直觉就能看透到这种程度，那确实是可怕的能力。

阅历、力量、知识……甚至口才。尽管李时宪在这一系列方面都逊于贤者，可依旧靠直觉看穿了她。

非凡之处值得承认。

不得不说，他拥有取得巨大成功所需的一切品质，本该有一天可以成长到足以矗立于世上的程度。

可李时宪并没有进一步追问。

大概是因为喝得烂醉如泥，话题随机地转换着：

“而且……各种辛苦的工作……我需要忙太多……”

“…比如说呢？”

贤者拿开了捂在心口的手，随意问着。

突然被看穿内心的意图，她有点儿紧张。

她可是【贤者】。

被猜透心中所思，还是成为贤者后的第一次。

无意中触动贤者心弦的李时宪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只是随意咂了咂嘴：

“不管我怎么看…最近的糟心事儿都是因为你。”

“…不，你误会了。”

贤者的嘴唇为不可察地颤了颤。

公然对自己的责怪——并非全然无法理解。

自从二人初次见面，这种情绪就一直存在于暗处。

大概是因为自己也喝得有些醉了的原因，心跳有些加速，而且不知为何，自己久违地感到难过。

“李时宪，你不信任我吗？”

带着酒精的影响，终于问了出来。

“…我靠，这还用问？当然…我不信任你。”

他咽下嘴中的酒，随口回答着。

闻听这个答案后，贤者也低下头，举起了杯。

李时宪看了看她那沮丧的表情，也跟着啜了一口，而后喃喃着：

“即便如此……”

据说酒后方能吐真言，酒精能帮人暴露出心底的真实感受——只是这一点是否属实还有待观察。

压抑的想法并非仅仅会因为酒精的影响就浮出水面，不过当醉意笼罩头脑时，注意力涣散，未经大脑的话就会直接溜出来。

“……嗯，希望你也是个好人……我真的很想这样相信。”

所以贤者也不敢确信，这就是李时宪的真实想法。

“……”

“你是……贤者……能救下不少人吧……？”

如同在说给自己听一样，李时宪醉醺醺的独白仍在继续：

“我…也总是会想…假如自己有了权力和地位……知识和财富……又能保护多少人……我能把自己想拯救的人，保护下来吗？”

扶危济困、霖雨苍生——这对已经成为众生之敌的李时宪来说，实在是个过于奢侈的概念。

曾几何时，他还梦想过成为一位成功的政治家呢。

暗藏心底的感觉，或者说是平时的李时宪意识不到的，自己的真诚。

所有的这些，都在酒精的熏陶下，倾泻而出：

“我……羡慕你啊。”

“真的吗？”

“呃……我的头好晕……”

时宪捂住脑门，像是打瞌睡一样闭上了眼睛，过了一小会儿后，又抬起了脑袋，目光涣散地盯着贤者，眼睛里不知为何像在偷笑。

贤者一编又一遍地思考着他的话。

羡慕。

不是对其他方面的嫉妒，而是羡慕自己能够帮助许多其他人。

自己曾经见识过类似的人吗？

有。

有很多志向与贤者类似的生灵，怜爱世人，甘愿牺牲自己，成为照耀、温暖可怜普通人们的太阳。

然而，【木令王】不同。

这个身份本身就处在无尽的偏见中，他一直以来受到了过多本不该有的仇视。

就是因为这个存在实在非同寻常。

所以他说出来的话，才会这样令贤者吃惊。

“……”

也是因此，自己会对这个生命产生好奇与好感。

以世纪为单位的生命，早让她的一切情感都冷却了。

而今天居然能凭借酒精的影响，与这种生灵进行深刻地探讨。

虽说二人本意都非如此。

所以说这几乎是个奇迹呢。

贤者对这个人很感兴趣。

【木令王】继承者、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世界树丈夫候选人】、现【天魔】的唯一弟子、这个时代中潜力可能是最高的人。

不断出现的头衔挂在了他的头上。

而自己的好奇并非针对这些名头，而是对这个生命本身。

“……桌子是否相隔有些远？介意我坐在你旁边吗？”

成为【贤者】之前，自己也曾是个普通人。

现在，想问他几个问题。

这次没有任何隐藏的动机，只是真诚地提问。

借着酒劲，贤者也说出了平常绝不会说的话。

而李时宪居然也毫无保留地回答了。

那道不可逾越的鸿沟被夷为平地，随着这道厚障壁的坍塌，没过多久，二人的距离就拉近了。

安静的房间里只有两人。

然而两人本来也有些喝多了，聊也聊不出什么话。

彼此的爱好或品味，最喜欢的酒是哪一款？

平时会吃些什么，日常又会做些什么？

两个人醉醺醺地、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

虽然对话有些磕磕巴巴、断断续续，可还是在继续。

本来这些话题可以在寻常时候，静静地待在一起时就能交谈。

然而现在两个人都喝醉了，大脑都有些麻痹，时不时的寂静，恰好营造出了微妙的气氛。

“……”

李时宪似乎只是在尽力吊住意识而已，勉强拽住了精神的丝线，仿佛下一秒就会失去意识。

贤者也意识到自己的话也有些断断续续，前后挂不上话茬。

该休息了。

就连这样的念头也转瞬即逝。

……

不久，她就失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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