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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裝作不熟的他們偶然出櫃了。 》(Ivan/Till),3

小说: 2025-09-03 15:47 5hhhhh 2300 ℃

       

Black Cherry. 黑櫻桃

  Till早就忘了自己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難以入睡。

  他的睡眠品質一直都很差,淺眠易夢,有時他會像對某件事物陷入過度著迷的狂熱份子一樣,把夢裡零散的片段都記錄下來,寫成一本筆記,那是Till創作歌曲的靈感來源之一。

  白天就靠著咖啡因或是抽菸來提振精神。而他的素描本裡,也畫滿了他生活中的所見所聞,以及他覺得美麗的人事物。但後來最常出現在他夢裡的那個人,變成他最不想面對的Ivan。

  「喂,我不記得你是誰,這裡是我的夢。」Till語氣冷硬地說道。

  「為什麼?因為不想記得我嗎?」黑髮青年勾唇輕笑。

  「你只是在耍我。」Till嘲弄地扯了扯嘴角。

  「怎麼會?我一直很欣賞你,不論是以前或是現在。」黑髮青年用低沉的嗓音,很有耐心地安撫著他不安的情緒。

  「從我的夢裡滾出去。」但是Till卻連看他都沒看他一眼,將自己的臉埋入雙手之中,感覺全身血液都在燃燒。

  聽說夢境通常都反映著現實。

  不過,也可能是相反過來。

  Ivan那傢伙就算是在他的夢裡,也依舊會做一些讓他倒足胃口的事情,Till總是在夢裡和他吵架,可又沒辦法態度強硬地將他趕走。

  在他的夢境,他們會肩並肩坐在一起,就只是靜靜地看著海,而金色燦爛的陽光,灑落在容貌俊美的黑髮青年身上,形成一種充滿立體感的光影對比;是的,如果他不開口說話,簡直就像一幅畫。

  Ivan在學校裡的人氣很高,非常受歡迎,和他完全是不一樣的類型。

  他是學生會主席,外向、善於社交,而且還是一名美式足球運動員。Ivan和任何人都可以談得來,包括奇怪的人。所以對那傢伙而言,他肯定不是那個最特別的,而Ivan的親近與討好,在Till看來就是一場頑劣的惡作劇,像是貓抓老鼠,只是為了盡情玩弄有趣的獵物。

  只要他玩膩了,就會自己走開的吧?

  Till神色蒙上一層陰霾,內心陰暗又沮喪地想著,Ivan的人生是一片光明⋯⋯至於他,不過就是一個空有才華卻窮困潦倒,無家可歸,只能露宿街頭的毛頭小子。

  可即使如此,這些年來,Till仍然沒有輕易放棄他的音樂。

  因為和對方將近十年未見,Till一開始根本沒有想起Ivan是誰,只覺得他的長相和看人的眼神,讓他覺得有些毛毛的,且一次偶然的相遇,並不能代表什麼,於是Till便不再多想,把注意力放在酒吧駐唱的歌曲清單上,專心工作。

  又或者說,他只是下意識地想要迴避那個呼之欲出的答案。

  而當Till看見Ivan的身影,又再度出現在自己眼前時,那份沉埋在內心深處,無法理解的模糊情感和依戀,一直被他小心翼翼地裝載在透明的玻璃罐裡,存放著暗處角落裡的回憶罐子,終於被打破。

  兩人一起奔跑在燒成火紅色的天空之下,彷彿就算前方是世界的盡頭,必須跳下無底洞般的深淵,他們也絲毫不在意,因為手裡緊緊牽著的人,是彼此心中最依賴的對象。

  ——「別再被套住了。」

  但如果說,他很願意被套住呢?

  Till猛然回過神,似乎看見Ivan拿起手機朝他的位置拍了一張照片,他眨了眨眼睛,覺得心情瞬間糟透了。

  這傢伙該不會是偷拍兼跟蹤狂,想藉機抓住他的把柄,好讓他在這裡唱不下去?Till捏緊酒杯,腦中浮現出各種可怕的畫面,忍不住往負面的方向去聯想,一時陰鬱起來,便多喝了幾杯調酒。

  但騙得了別人,卻騙不了自己。

  他的視線仍不受控制地往對方的身上掃過去,就這樣不經意間,Till和Ivan已有幾次若即若離、四目相交的餘光接觸,那種令人雞皮疙瘩的異樣感覺,宛如在心底扎根的植物,從縫隙裡破土生芽,繼而攀爬、纏繞,緊緊勒著他的脖子,然後鑽進他的耳朵、大腦,彷彿有一台復古的收音機,在他耳邊不停嘲笑著:『嘿,兄弟,別再辯解了,你是Gay嗎?』

  『再不克制一下,你就準備倒大霉了。』

  ——不,我不是。

  我⋯⋯不是Gay。

  Ivan出於擔心,也跟著步出酒吧,果不其然,便撞見經歷一場大戰的Till,正從巷弄裡走出來。

  他拿出一條乾淨的手帕,遞向Till,並對他伸出援手。Ivan說,毆打他的那個大塊頭,是他帶來的人,因此兩人發生肢體衝突,他無法坐視不管,必須承擔這個責任,Ivan希望Till能給他一個彌補的機會,讓他好好補償他。

  而這段話的言下之意就是:如果能透過這樣的方式來減輕他心中這份罪惡感,那就再好不過,而倘若Till不接受,就是不給他面子了。

  Ivan說得如此冠冕堂皇,Till一時之間,竟也想不出任何可以反駁他的話。就在他陷入左右兩難的掙扎時,Till的手機突然響起,劃破尷尬的氣氛,他接到來自房東打來的電話,這一次房東可真的氣炸了,像一台轟炸機似的,完全不給他任何轉圜餘地,這是因為Till拖欠太久,連續三個月繳不出房租了,他已經忍無可忍。至於Till的行李,全被打包扔在樓下,等著他自己去認領。

  Till臉色鐵青,沉默不語地緊握著手機,顯得相當無助。

  於是,他在Ivan滿懷笑意的注視下,最後還是禁不起誘惑地答應了Ivan的邀請,以「室友」的身份住進他家。

  Till記得高中那段期間,他其實過得挺自在的,幹著非法走私勾當的養父被他舉報後,某天有一群警察衝到家裡把他抓去關了,而與養父早就斷絕關係的親戚,一點也不想出面照顧他,只說如果真的走投無路了再回來找他們。

  Till才不想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獨來獨往的他,一個人在危機四伏的後街闖蕩,揹著一把老舊的木吉他到處街頭賣藝,讓音樂和創作陪著他,度過艱難又困苦的人生。

  彷彿唯有沉浸在音樂的世界裡,才能讓他不去過度在意那些令他發狂的人事物。

  雖然偶爾面臨到窮途末路的窘境,Till不得不拉下自己的臉,去拜託樂團裡稍微熟識的成員,讓他借住幾天,但也只是短暫的借住,因為那些人有的和女友一起同居,他不好意思繼續打擾,便居無定所地不斷更換住處。

  如今他要與另一個人住在一起生活……尤其對象還是那個Ivan,Till心中始終有些彆扭。他也說不上為什麼,可能是基於一種不想輸給他的心態?

  幸好那傢伙還有一點良心,並沒有把這件事當作把柄來威脅他。

  畢竟這世上心懷不軌的傢伙們多的是,Till過去就曾經被人欺騙過,只要別人對他釋出好感,他便容易信以為真,直到他後來被傷害幾次,才漸漸學聰明,不要隨便就向別人交付自己的真心。

  Ivan家裡很有錢,離別後兩人失去聯絡,他似乎找到了一對好父母。Till已和他同居三個月,第一天他就發現到他家裡使用的物品以及他身上穿戴的衣服配件,幾乎都是價格不斐的知名品牌。

  他們之間的價值觀落差極大,時常為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情而起爭執。

  Till生活作息與正常人相反,所以才一副營養不良,長期睡眠不足的樣子。而這樣的他,和每天按表操課、過著相當自律人生的Ivan同住在一個屋簷下,難免會因為這件事發生衝突;況且從小喪母,在那之後又被領養的人家庭暴力的Till,本來就沒有感受過什麼是健全的「家」。

  不過礙於寄人籬下,Till自然也不會和他吵得太久,反正牙齒一咬,忍忍就過了。

  Ivan彷彿看出他的想法似的,揉了揉眉間的皺褶,面露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說道:「其實你可以把這裡當自己家,也可以把我當作你的家人。」

  「但半夜的時候還是別彈吉他了,除非你想見到我變成動物園裡的稀有熊貓。」

  ——那還真的蠻想看看的。Till扯了一邊嘴角,結果觸動到裂開的傷口,臉上的表情登時扭曲一下,他面色尷尬地低垂著視線。

  將Ivan視為家人?當時的他,年幼且不懂事,是非常需要被人關愛的年紀,所以從前的他,確實有這麼想過,然而現在他害怕了。

  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相信Ivan說的那些話。

  人們在愛與不愛之間,搖擺不定。

  他們往往相信這種痛苦的感覺,會伴隨自己一生,卻不願相信毀滅之後的世界,一定會迎來曙光般的重生。

     ☠

  你藏在櫃子裡的秘密,只有我知道。

  然而,當這個「祕密」不再是「秘密」了,你還會繼續愛我嗎?

     ☠

  「但是啊,其實Till你也對我有興趣吧?」

  「因為你在這裡,畫了我。」

  Ivan翻動著素描簿,笑而不語地盡情欣賞Till臉上露出各種猶如煙火般精采,驚慌失措、急於向他辯解的生動表情,但已經過了足足一分鐘,仍然回答不出半句話的Till,只是支支吾吾地張了張嘴巴,漲紅著臉,模樣看起來有點搞笑,像一個生疏又愚笨的小丑。

  Ivan放下手中那本素描簿,決定不再讓Till有機會迴避掉這個問題,和他打開天窗說亮話。

  他直截了當地說道:「你知道九年多前,發生在一處郊區外的綁架虐童案嗎?」

  原本就是一群出生在貧民窟裡的窮小孩,就算被專門誘拐兒童的人口販子強行擄走、虐待致死,也不會有人發現他們。而Ivan為了救出Till,便一把火燒了那裡,最後火勢燒得太凶猛,差點演變成人為疏失造成的火燒山大災難,這才引來城鎮居民的注意,將這件事鬧上新聞,成了當時轟動一時的社會事件。

  沒想到Ivan竟會主動提起這件事,他想起什麼了嗎?他還記得他?Till頓時一愣,神色有些心虛地抿緊嘴唇,躲開視線。

  「我說我知道,結果會不一樣嗎?」

  「嗯……也許?」

  Ivan面帶微笑地注視著他,如此模稜兩可的態度,反而讓Till的心變得更加不堅定,猶如墜入冰窖般,對他失去信賴感。他果然一點也不在乎,他就只是把他當作玩具……

  Till心情大起大落,他臉色陰沉地碎碎念道:「夠了,把素描本還我,我愛畫什麼就畫什麼,你根本管不著。」

  「那些圖是我隨手塗鴉的,沒有任何意義。」

  Ivan一雙黑眸沉得猶如外頭的夜空,厚重的雲層看不見任何一顆星辰。

  他跨步走至Till面前,彎下腰,與他只有短短幾公分的距離。

  「事實上,我並不在意你畫了些什麼……因為比較讓我感到好奇的是,Till你也一直在偷看我。」

  Ivan望著他心虛不已的眼睛,嘴唇微彎著迷人的弧度,宛如惡魔低語似的,貼近他的耳側,喃喃說道:「可為什麼不敢承認?你到底在逃避什麼?」

  「……我沒有。」Till握緊雙手,緊抿唇線。

  「哦?是嗎?」

  Till的眼前,驀然陷入一片黑暗。

  Ivan伸出手,蓋住他的雙眼,Till感到驚嚇地失聲喊道:「你在搞什麼鬼?」他連忙抓住對方那雙阻礙他視線的手掌。

  「先讓你做好心理準備,等你重新睜開眼睛時,好好看著我,再說一次。」

  他毫無預警的親密觸碰,讓Till心跳加快,不由得一陣慌亂,腦中警鈴大響。

  如果有探討研究人類情感史的學者出現在他眼前,他一定會立刻抱緊對方的大腿,誠心誠意地向對方尋求幫助和解答,同時愛上兩個人,這是有可能發生的事情嗎?還是說,他對Mizi的情感已經變淡了?

  移情別戀?喜歡女人又喜歡男人?媽的,我根本是個垃圾吧。Till顫動著眼睫毛,不斷刮著Ivan的掌心,他知道Till此刻就像無頭蒼蠅一樣在死胡同裡拼命撞牆,他總是這般猶豫不決,難以做下決定,所以小時候才會一直被關在那裡出不去,真是可憐的傢伙。

  Ivan沉聲笑道:「你說說看,這個世界就要末日了,只剩下麵包和蛋糕,你會選哪一個?」

  Till吞嚥著口水,用力扳動著他結實健壯的手腕,結巴說道:「我、我不知道——」

  「別這麼死板啊,Till。這道選擇題,並沒有你想像中的困難。」Ivan另一手按住他的後腦勺,語氣悠哉地繼續說道:「你完全可以向我坦承你內心最真實的慾望,如果你兩個都想要……當然也可以,我一點都不介意。」

  「所以和我交往吧?」

  「這種事情要和自己喜歡的人才能做……」

  「現在說還來得及嗎?我喜歡你。」

  Till聽見Ivan這句突如其來的告白,似乎並沒覺得很衝擊,大概是他早就有所察覺他對他有著過多的好感,只是他此刻的心情,就像是一顆漂浮在半空中的氣球,搖搖晃晃,隨時都可能會破掉。Till的聲音又輕又顫地說道:「……這個時候才說喜歡我,鬼才相信你。」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傢伙在學校裡,可是到處被告白的萬人迷!」

  Ivan聞言,噗哧一聲地笑了,讓Till氣得跳腳,更確信他的目的就是想要玩弄他的心。

  「抱歉,我只是覺得很意外,原來Till你都在偷偷蒐集我的個人情報呀?」

  Ivan一邊說著,一邊移開手掌,看到Till那雙佈滿血絲、盈滿怒意的眼睛,彷彿快要哭出來了,他停止笑聲,一臉歉然地嘆氣說道:「這些都是空穴來風的八卦,其實你可以直接來問我。」

  「我又不是很想了解你,是那些煩死人的傢伙非要在公共場合裡大聲議論你的事情……」Till瞪著他,彷彿一隻炸毛的貓,脾氣變得十分暴躁,而Ivan只是笑了笑,不再多做回應。

  「撇除你的違心之論,只要你答應和我交往看看,不就知道我說的是真是假了?」他將話題拉回來,繼續以他在辯論賽中取得第一名成績的口才,試圖說服Till的想法。

  「……你很清楚我有暗戀的人。」

  「我說了,我不在乎啊。」Ivan輕鬆自在的語氣,彷彿只是在和Till談論明日的天氣如何一樣,「因為你只是在暗戀。」

  「沒人說過心裡有暗戀對象,就不能和別人交往吧?」

  「你這瘋子,這是什麼荒謬的歪理……」Till感到頭疼地皺著眉頭,不敢置信地看了他一眼,語氣狐疑地說道:「你這傢伙的腦子是真的有病?」

  Till大概是想用這種激將法,企圖讓他產生激烈的情緒,但Ivan沒有這麼容易就被別人的話牽動怒氣,應該說,他從小便已經習慣周遭的人對他懷抱的惡意,他們的主動示好,在Ivan眼底都像是有目的性的,他們感興趣的只有頂著光環的Ivan,而不是那個不值得被愛,只能孤獨一人蜷縮在角落裡,髒兮兮的小孩。

  「我是全學院第一名的資優生,而且還是大家眼中的模範生,頭腦好得很。」Ivan低垂著眼瞼,斂去陰暗的眸光,雲淡風氣地說道:「Till,你現在會對自己的性向感到迷惘……是正常的,那是因為你沒有嘗試過和不同性別的人在一起。」

  「和我交往,說不定你就能分得更清楚,自已到底是喜歡女人還是喜歡男人。」

  「你……唉。」Till嘴角抽搐著,不禁嘆了氣,他望著面前的黑髮青年,怎麼樣也沒想到自己居然會答應並接受他的奇怪說詞,是因為他自己本來也不是什麼腦袋正常的人嗎?

  他們就是兩個怪人組合。

  「好吧,反正只是一場實驗。」

  Till面無表情地瞪向一臉笑瞇瞇的Ivan,語帶警告地說道:「不過你得遵守約定。」

  「在學校裡,我們必須當作互不認識,別跟我裝熟。」

  「放心,我不會露出破綻。」Ivan勾唇笑了一下,充滿自信地說道:「我的演技非常好,你也是知道的?若不是我已經加入美式足球社,說不定表演話劇社都想來挖角我去當他們的主演呢。」

  Till無言以對地瞥了他一眼,那張嘴巴,還真能說。

  Ivan向來習慣戴上用來迎合這個社會的人格假面具,好讓自己去適應環境,滿足所有人對他的期望。而到了夜深人靜時,內心卻常常會有一種找不到人生方向,失去自我,不知道自己是誰的悵然若失感。就這樣反反覆覆,不斷折磨著Ivan,才促使他只能透過頻繁參加社交活動,來麻痺自己。

  「對了,我沒別的意思,就只是覺得有點好奇才這麼問……我是你的第一個對象?」Ivan看著Till的臉龐,然後不經意地往下一滑,從他過於寬鬆的領口處,一眼望進去。

  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裡,隱含著晦澀不明的情感。

  Till被他看得心裡一陣發毛,只好佯裝鎮定,嘴角歪斜地怪笑一聲。

  「哈!怎麼可能?說出來你會怕!」

     ☠

  將時間拉回至學校裡的草皮上,Till和Ivan兩人就像朋友一樣,坐在一起談天的畫面,被路過的學生們不斷投以好奇的目光。

  畢竟他們應該是毫無關係才對。Ivan很有名氣就不多說了,另外那個人是音樂學院的,似乎自己搞了一個地下樂團,最近還出櫃了。

  「Till,你也記得我對吧?我們不是第一次見面。」

  「那一年,你和我被迫一起待在那間破屋子……」

  一直對過去有著揮之不去的陰影,害怕和他談論此事,深怕勾起那些不好回憶的Till,此時此刻,看起來卻格外冷靜。

  大概是覺得把內心的話都說出來了,似乎也沒有想像中那麼恐怖?

  他默默地聆聽著Ivan帶有一點英倫腔調,溫柔又低沉的嗓音,在向他敘述兩人那段過往的童年回憶。Ivan的用詞遣字得體適宜,不知道的人可能還會以為他是在準備演講稿。

  「所以你明明都知道,為什麼還一直跟我裝傻?」Till等他說完,這才表露出他的不高興,語氣頗不滿地說道:「耍人很好玩?」

  Ivan表情無奈地笑了笑,聳肩,解釋道:「那是因為某個人看起來很不願意與我相認啊。」

  「我總不能拿著一根棍子硬是去捅蜂窩,自討苦吃吧?」

  「但蜂窩掉下來後,吃得到蜂蜜……」Till咕噥說道。

  Ivan皮笑肉不笑:「不,你會先被蜜蜂叮死的,Till。」

  Till面色不快地斜睨他一眼,撇撇嘴唇,隨後在Ivan那張與小時候變化差距不大的臉上轉了一圈後,默默收起目光。

  夢裡與他坐在一起看海的畫面,彷彿在這一刻實現了。

  也許,Till又再次墜入愛河。

  答應和Ivan交往後,Till也在一步一步地將自己套牢。

  當Ivan注視著他時,那雙火熱的視線總是讓他心癢難耐,然而他只能努力克制自己不去看他。

  他嘴硬得跟蚌殼一樣。掩耳盜鈴似的,用「實驗」一詞來說明他們之間越加親密的行為,但他們彼此都心知肚明。

  雖然那天Till在不可抗力的情況下,偶然向大家「出櫃」了,不過他的日子依舊一如往常,並沒有發生什麼突發事件。

  頂多是那些本來就看他很不爽的人,會故意在他背後噁心幾句「屁股癢不癢」、「想被美式足球員的大屌幹爆屁眼嗎?」、「Ivan不會喜歡你這種娘炮」,或者嘲笑他是「Twink*1」等低俗用語。

  凡事總要強迫自己去面對,才會知道自己的容忍度究竟在哪。Till看著自己被貼滿各種髒字標籤的置物櫃,不禁想笑,但也意外地沒覺得非常生氣,是因為他的心境已經改變了嗎?

  在校內他都是一個人行動,埋頭苦幹,專心做他的音樂,而周圍的人是怎麼看他的,Till一點也不在乎,只有Mizi會自己主動打破這個僵局,像靈動的粉紅小兔子,跑過來問他,「Till,這個週末要一起去參加派對嗎?」

  以前只要看見Mizi,Till根本沒辦法好好呼吸和說話,整個人宛如一條煮熟的蝦子,臉紅耳熱,說話像個沒腦筋的蠢蛋,還疑似患有心律不整的壞毛病。

  結果現在Mizi人就站在他的面前,Till卻明顯不再和那時候的他一樣,什麼事都做不好,笨得連自己都想滅掉自己;他變得可以和Mizi好好聊天,笑著討論最近發生什麼有趣的事情,以及推薦她幾首意境不錯的搖滾歌曲,兩人雖然靠得很近,Till依舊認為Mizi是個非常好、非常可愛的天使女孩,只不過他對她不再覺得過分緊張了。

  派對,又是派對,Ivan那傢伙也會去吧?Till微蹙眉頭,暗自思忖著,這時,彷彿和他心有靈犀似的,Ivan突然發了一張圖片給他。

  Till偷覷了一旁的Mizi,見她很專心在看他寫的樂譜,於是他轉過身,把圖片點開來看,那是一張Ivan剛練完推舉,全身汗涔涔,赤裸著上半身的得意自拍照。

  靠!Till喉嚨縮緊,立刻露出一臉嫌惡的表情,手指飛快地敲打著鍵盤,「神經病,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在給你尻槍的素材啊,有空可以拿來自慰,寶貝。」

  Till咬緊後槽牙,不知該說什麼,下一秒直接封鎖他。

  Ivan只好用另外一支手機打電話給他,笑意濃厚地說道:「Till,你生氣了?」

  「別生氣嘛。」

  真的是煩死了。

  Till不想聽他繼續囉嗦,腳尖踢著牆壁,開門見山地問道:「你會去Mizi約的派對?」

  「嗯?什麼派對?Mizi約的嗎?那就應該會去吧。」運動完一輪後,腦內啡大量釋放,這讓Ivan心情十分愉快,說話的語調也不禁輕快得像隻小鳥:「怎麼了,你要跟我一起去嗎?」

  Till站起身,拿著手機刻意走到一個無人的角落裡,壓低音量,小聲回道:「憑什麼?」

  「憑你是我的親親男朋友啊。」

  「你再不給我住口,等你回家後,我會把我的拳頭塞進你嘴巴裡。」

  「Till你喜歡拳交?」Ivan憋著笑意,揶揄道:「雖然知道你很會玩,但不得不說你這性癖好,真的是口味特殊。」

  「……媽的,你還是閉嘴吧。」Till想殺他的心都有了。

  Till是個男人,而且還是一個好勝心極強的幼稚男人。

  想也知道Ivan那傢伙肯定性經驗十分豐富,搞不好還男女通吃,不像他活到二十一歲,仍是個連成人色情片都很少觀看的處男……儼然就是還在吸奶嘴的小屁孩。要是真的向他坦承一切,以後在他面前,恐怕都抬不起頭了。

  今年的跨年夜,Ivan有些反常地說要在家裡過,推掉所有活動的邀約。

  「Till,你知道嗎?我沒有生日。」他靠在Till的肩膀上,不曉得是因為喝太多酒了,又或是暖氣開太強,Ivan的鼻音聽起來有點重,像是在回憶著從前的自己,低聲說道:「我養父是在西洋情人節那天領養我的,因為養母一直想要有個孩子,但她生不出來……所以那一天也就自然而然地,被當作是我的生日了。」

  「我希望你可以答應我一件事。」

  「你這傢伙還真麻煩……」Till眼神一沉,內心像是被擠上檸檬汁,莫名覺得微苦和酸澀,「什麼事?我先聽看看。」

  Ivan抬起頭,看向他,輕笑地對他眨了眨眼。

  「現在還不能跟你說,因為我想給你一個有趣的驚喜呢,所以我得保持一下神祕感。」

  拜託,到底是誰生日啊?不應該是壽星才有獲得驚喜的獎勵嗎?簡直就是本末倒置了。

  Till輕哼一聲,只說了一句「無聊」,便不再追問。

  他心想,Ivan這傢伙就愛整天裝模作樣的,他才不在意。

  然而,嘴上越是說不在意,但其實心裡早就已經被他這些話給勾起強烈的好奇心,在意得很。這陣子,他對Ivan的一舉一動放大檢視,甚至疑神疑鬼的,就連他去上廁所時,都異常關注,Ivan只好一臉促狹地看著他,說:「你這樣很像變態你知道嗎?」

  「如果你肯求我的話,我也不是不可以告訴你。」

  誰求他誰就是白癡。Till努力忍著,忍到最後,終於來到情人節這一天。

  「你這傢伙想做的事,就只是來這裡開房間!?」Till期待已久的心,直接碎裂成無機質的粉末屑,他青筋爆出,咬牙切齒地說道:「我就知道你根本不安好心!」Till覺得被耍了,很不愉快,將脫下來的深藍色圍巾用力甩在雪白色床鋪上,讓一片片鮮紅色的玫瑰花瓣瞬間飛揚起來。

  Till和Ivan矗立在一間偌大的總統級套房內,有著奢華感一百萬分的裝潢設計,足以顯示出這裡是該區價格最為昂貴的五星級飯店,一晚要價近一萬美金,位於視野最好的樓層,還能清楚看見海岸線的日出。

  Ivan慢條斯理地褪去厚重的長大衣外套,語帶調侃地說:「你還不是跟著來了嗎?」

  「我、我以為只是看夜景——」Till臉色一紅,又開始習慣性地為自己找藉口辯解。

  「你傻了嗎?」Ivan濃眉挑了一邊,俊美臉龐露出一絲驚訝的表情,「我們來飯店,難道只為了看夜景?」不過這裡的落地窗看下去,夜景的確是很美。

  Till有些焦慮,吞了吞口水,突然有點後悔在Ivan面前故意營造出自己是百人斬、超會玩各式花樣的床上高手。

  Ivan準備得很周到,可說是相當體貼眼前這位性格彆扭且不服輸的深櫃男。他特意從大受好評的排行榜中,挑了幾部他覺得內容很適合拿來作為教學影片的Gay片,好讓Till了解一下同志間的性愛知識,以免他過度恐懼。

  他看Till面色蒼白、身體僵硬得像根冰柱,還建議他要不要喝杯酒,壯壯膽。

  等到Till終於洗完澡出來,他穿著浴袍,緊抓著衣領,左顧右盼,目光落至一旁的餐桌,飯店用來招待客人的水果盆裡,居然還有櫻桃。

  果皮是深紅色的,吃起來果肉札實,櫻桃……處男。

  Fuck。

  Ivan看著只穿了一件白色浴袍的灰髮青年,黑眸瞬間變得深沉,他長腿一邁開,走至他的身後,低下頭,聞了聞對方身上沐浴乳的香氣,旋即勾起嘴角一笑,故意在他耳邊吹了一口熱氣。

  「如果看了影片,你硬得起來,就可以證明你也能對男人有感覺的吧?」

  Till背脊上驟然升起一股雞皮疙瘩感,青綠色的瞳孔微微一縮,他往下一看,發現自己竟然勃起了,連影片都還沒播放!

  他動作很不自然地半彎著腰,扔下手裡那顆吃到一半的櫻桃,一臉驚慌地遮遮掩掩。Ivan瞄了瞄Till雙腿間,濃眉大眼的俊美臉龐上,綻放出迷人的笑靨,張開雙手一把抱住他。

  「你、你想做什麼!」

  Ivan指尖輕撫著Till後背,自信滿滿地說道:「我不會弄傷你的……Till,相信我。」他拿起遙控器,按下播放鍵,讓影片自動播放。而該片中的那一對身材健壯的同性演員,一個黑髮、一個灰髮,一個身體健壯結實,一個身形清瘦單薄;他們赤裸著身體,正在互相撫摸著彼此的身體,熱情深吻。

  這副熟悉的畫面,簡直就像他們兩人的翻版。

  Till漲紅著臉,難以置信地指著電視,張了張口,啞然說道:「你……你,居然還刻意去找……#$%@%$@#$#@$!」他一時之間竟沒辦法組織好語言。

  Ivan輕啓雙唇,含住Till不知因害羞還是憤怒而變成粉嫩紅色的耳垂,舔弄著,聲音低沉地笑說:「你是小朋友嗎?這麼大驚小怪。這可是我平時想著你打手槍的經典菜單呢。」他伸長手臂,摟著他,拿起了盆內的一顆黑櫻桃,叼在嘴唇間,然後以口對口的方式強制餵食Till。

  用尖銳的牙齒咬破櫻桃,果肉酸甜的汁液四濺,而吐出的籽,就像被棄置於一旁的世俗倫理道德。

  Ivan一邊吻著,一邊含糊輕笑地說:「都來到這裡了,你還想退縮?」

  Till下意識地閉緊眼睛,被迫和他正面接吻,由於嘴裡還有被兩人嚼碎的櫻桃,嘴巴裡頓時感覺又酸又甜的,味蕾瞬間分泌大量的唾液,Ivan滑膩的舌頭長驅直入,頂開他的上下顎,卷著舌根,一陣翻攪,緩慢進出口腔內,彷彿在模擬性交的場合,耳邊盡是激情舌吻的曖昧水聲,勃起的性器互相頂著對方的腿。

  Ivan十分具有耐心地,品嚐著每一處黏膜,將Till吻得七葷八素。他的舌尖像沾染了電流一樣,所到之處,都酥酥麻麻的,沒想到只不過是接吻,就已經讓他舒服得快要射了。

  Till怕被他笑,於是掙扎地推阻著Ivan堅硬結實的胸膛,結果被他一把拉住,直接帶往床上。Ivan抓過一瓶潤滑劑,掰開Till的腿,替他擴張後穴。

  此時,影片也正好播放到這個階段,黑髮男演員手上拿著一根假陽具,塗滿油亮的潤滑液體,慢慢塞入灰髮男演員一收一縮的肛門內。

  Ivan望著Till因為情緒激動,漸漸浮現出緋紅色的白皙肌膚,故意說道:「但我實在很好奇,你以前真的有跟女孩子做過嗎?你的反應未免也太像毫無經驗的純情小處男了……」

  Till身上的體毛偏稀少,蒼白的皮膚摸起來一點也不粗糙,肌肉線條也勻稱得剛剛好,就好像一尊未經雕琢的人像,不完美之中,卻帶著一種堅韌無比的生命力。

  「閉嘴……」Till並沒有承認,只是舉起雙手,遮掩住自己的臉,咬牙切齒地擠出一字一句:「要做就趕快做,別給我廢話一堆。」

  Ivan聞言,不明所以地笑了一聲,沒有戳破對方拙劣的謊言,已是他今天最後僅存的禮貌。隨後,他抽出溼答答的三根手指,低垂眼眸,看著泛著光澤,不停收縮的潮濕肉穴,這裡已經擴張完畢了。

  Ivan拉開浴袍下襬,擼了擼自己胯下那根勃發的陰莖,接著撕開一片保險套,動作十分熟練地戴上,他抓起Till的一條大腿,將前端分泌著透明液體的龜頭,抵在濕潤的嫩肉穴口前,撐開層層皺褶,以緩慢的速度,持續插入。

  Ivan微微蹙眉,逐漸感受到陰莖被腸肉咬得很緊,於是他乾脆一不作二不休地,往前用力一挺腰,直接硬插進去。

  「啊……!」Till忍不住痛喊出聲,放下手臂,疼得額頭都冒汗了,他聲音沙啞地喊道:「媽的,不做了、我不做了——」

  「滾開!我覺得我的屁股要裂了!」

  「噓,聽話。」Ivan彎下身,以健壯的四肢牢牢地壓制住Till,低聲誘哄小孩子似的,說道:「有潤滑過,現在只要痛一下就會舒服了,你不相信我?」Till痛罵他「鬼才信你的話」,Ivan寬厚的大掌撫摸著他的後腦杓,發現Till的頭髮都被汗水浸濕了,而他嘴裡還在叨叨絮絮地罵著髒話。

  ……打架不怕痛,卻怕被插後面?Ivan忍俊不住地勾了勾嘴角,抓了一把對方濕透的灰白色髮絲,隨即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就這樣靜止不動,親吻著Till的脖子和起伏不定的胸口,試圖讓他冷靜下來。

  Ivan伸出手,搓揉著對方半軟半硬的肉柱莖身,指腹上有著一層厚繭,戳刺、磨蹭著敏感的馬眼,然後繞著菇狀頭部打轉;這時,Till扭成一道結的眉頭,總算稍微鬆開一些,喘息的聲音聽起來似乎也沒一開始那麼痛苦了。

  Ivan手往後一扶,將Till整個人抱起來,輕而易舉地用雙手托著他的屁股,而這個體位姿勢,讓Till覺得有些難受,只能呼吸紊亂、手足無措地依附著他。

  兩人連接著身體,但Ivan並沒有全部插入,仍露出半截在外的陰莖,正在一點一點地,慢慢往裡面推進,腸道內軟嫩的肌肉,像是一張貪婪的小嘴,不斷吸吮著粗大的肉棒。

  幾次深入淺出後,Ivan已把Till的屁股操開了,小穴溫熱潮濕又鬆軟,發出黏膩的水聲,於是他越幹越深,將Till的肚子塞得滿滿的,Till感覺肛口又燙又疼,內臟一陣翻攪,他嘶嘶地吸著氣,一邊罵著髒話,一邊皺眉地掄拳捶打著Ivan厚實的胸肌,結果反被Ivan抓起手腕,要他環抱著他像鋼鐵一樣硬的脖子,緊接著抱住他瘦弱的身體,大開大合地抽插起來。

  「嗯、嗚啊……呃!」Till一雙青綠色的眼睛睜得圓大,嘴唇無法閉攏,在舞台上總是特別有爆發力的嗓音,如今一開口,變成了一連串淫蕩且柔媚的呻吟,叫得宛如一隻嗷嗷待哺的可憐小貓。

  Till神色驚詫,感到萬分丟臉,耳朵紅得像是要滴血似的,塗著黑色指甲油的手指用力陷進男人堅硬的臂膀裡,他的腰桿被操得沒力氣了,只能任由Ivan從下往上地猛烈幹著他,以支撐他身體的重量。

  Ivan喉結滾動,發出粗重的喘息聲,然後一臉意亂情迷地張口啃咬著Till淡褐色的乳頭,在周圍留下一圈圈的牙齒印,大掌緊緊抓住Till的臀肉,不停搓揉,將白皙柔軟的臀肉佈滿自己的紅色指痕,而下身繼續啪啪啪地快速抽插著,在滾燙濕滑的肉穴內,飛快地進進出出,爽得手臂上都繃起幾道明顯的青筋。

  肚子好脹……太、太深了!Till雙眼失神地跨坐在Ivan的腰上,被撞得一上一下,晃動不已,他渾身顫抖,小腹前跟著彈跳的性器,像是灑水器一樣四處亂噴,後穴不斷痙攣收縮,達到前所未有的高潮,兩人的小腹上都沾滿白濁的精液。

  而Ivan也在這個時候射精了,他神情陶醉地半瞇著眼,旋即緊緊地擁抱住懷裡的Till,享受著高潮後的片刻餘韻。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緩緩從Till體內抽出,一手剝掉保險套,隨手扔至地上,接著從包裝袋裡又再重新拆了一個,給自己戴上。

  Till累得差點抬不起眼皮,半瞇著眼,氣若游絲地說:「你別想再來一遍……」

  「反正都被我插過屁股了,只做一次很可惜吧?」Ivan笑笑地說道,語氣十分理所當然,Till則一臉驚恐地瞪著他,心想,媽的又不是你被插。

  「我、我會壞掉的——」

  「放心,不會壞的,沒裂開不是嗎?Till的屁股很耐操呢。」

  Ivan勾起嘴角,低沉笑道,然後上前抱住Till的腿,讓他趴伏在前方,稍微往上抬高腰部,並撥開了佈滿紅色指印的臀肉,看著被操得周圍微微泛腫的鮮紅小穴一縮一縮的,令人想好好疼愛一番。Ivan吹了一聲口哨,單手握住充血勃起的陰莖,然後沿著股縫往下滑,拍打著濕潤軟嫩的肉穴,旋即不留餘地一插到底。

  不愧是平時有健身習慣的Ivan,還是個非常適合當運動員的料,體力超群,只見他結實有力的胯部緊緊貼著Till的屁股,彷彿打樁似的,猛力拍打撞擊,留下激情泛紅的痕跡。

  「等一下、拜託慢一點……嗚、啊……哈啊……」Till以動物進行交媾的原始姿勢,模樣狼狽地趴扶在床上,只能翹高屁股,被動迎合著後方一下接著一下的猛力挺入,他兩手緊抓著床單,從乾澀的喉嚨裡發出悶哼聲,然後將五官扭曲變形的臉埋進枕頭裡,幾欲窒息,這才插到一半,Ivan又忽然改變主意,說想看看他的臉,便拉起他的腰,隨心所欲地變換方向,像是煎魚一樣,把Till翻到正面。

  Till臉色漲紅.氣喘吁吁,彷彿掉進水裡又被人撈了出來。

  Ivan流淌著濃厚情慾色彩的黑眸,視線灼熱地凝視著Till,看見他汗水淋漓的面龐上,出現淫亂不堪的表情,眼睛失去焦距,迷離渙散,彷彿嗑了藥,Ivan覺得這樣的他看起來太性感了,讓人愛到瘋狂也毫無怨尤,於是情不自禁地低下頭,嘴唇停在Till沁著熱汗的鼻尖上,不斷落下溫柔綿密的細吻,接著將舌頭再度伸進他的嘴裡,吻勢逐漸變得霸道。

  「舒服嗎?Till,告訴我。」Ivan含咬著他的下唇,如此說道。

  Till神智不清地喘著氣,眼裡升起朦朧的霧氣,因為激烈的性愛過程,導致大腦變得有些遲鈍,他忍住想要呻吟的慾望,艱難地從唇瓣裡硬擠出話語:「混、蛋……你給我去死……」

  而明明被對方罵了,Ivan的心情卻非常好。他胸膛震盪著笑聲,說道:「看起來是真的很舒服啊,你看,這裡都濕成一片了……」說完,Ivan還故意伸手去按壓著Till微微凸起的腹部。

  他的指腹彷彿能感受到自己巨大的性器,正在他體內跳動著脈搏。

  Till抽了一口氣,表情驚慌地制止道:「你別壓、住……住手!」平坦的下腹繃得緊緊的,下一秒,他又被Ivan環抱住雙腿膝蓋,抬起來,整個下肢懸在半空中,兩手托舉著他的Ivan,沒有給他半分思考的時間,開始兇猛地抽插著,把他幹得眼冒金星,身體已經無法再承受更多的刺激了。

  「放過我……」他語帶哽咽地說道。

  Ivan聽見Till可憐兮兮的求饒聲,胸口湧現出熱流,瞳孔放大,情緒異常亢奮,然後放下他,抓起他的手,低頭親吻每一根手指,與他緊握交扣。

  「那你愛我嗎?Till。」

  肉體撞擊聲淫靡地迴盪在偌大的房間內,十分響亮,讓人聽了不禁臉紅心跳,而床前的那面巨大電視螢幕,就這樣停滯在一片漆黑的畫面,原本播放的那支影片早已結束,只是他們之間的歡愛,仍尚未停歇。

  Till眼眶泛紅,啜泣著,終於流下恥辱的眼淚。

  「Fuck……愛你……我愛你……」

  Ivan滿意地「嗯」了一聲,吻了吻Till汗濕的頭髮,摟抱住他的身體,眼神裡透著異常濃烈的執著,嘴角極為扭曲地揚起笑弧,他俊美臉龐流露出一絲狂暴,胯間強而有力地猛烈撞擊,搗弄出淫靡又曖昧的黏稠水聲。

  「啊……唔、嗚……」Ivan每一下都頂到腸道內側那處極為敏感的軟肉,Till弓起身體,眼神癡迷地望向遠方,屁股抖動地抽搐幾下,腿間和小腹被自己射出的精液,噴濺得一片黏糊糊的,隨後,他像是被抽乾全身的力氣,整個人虛弱地軟下腰。

 Ivan緊閉著雙眼,嘆息一聲,腰部奮力挺動數十下後,堅硬的陰莖埋進最深處,隔著一層薄薄的保險套,不停在他緊縮的體內射入精液,兩人輪流登上快樂的殿堂。

  Till雙頰紅潤,濕漉漉的,不知道是汗還是淚。Ivan眼眸低垂,輕撫著他滿是疲憊的面龐,撥開了他沾黏在額前的髮絲,以一種無比虔誠的心情,吻在他眉毛中間的位置。

  我的神、我的宇宙——無論你是不是真的愛著我,而當你完全屬於我時——

  我已經愛上你了,Till。

     ☠

  其實男人跟男人做愛也沒什麼大不了,太陽依舊從東邊出來,這世界也沒有發生任何巨大的改變。

  唯一變的,只有Till極其脆弱的身心狀態。就算男人被破處後,日子還不是一樣得照過,課必須上,歌必須唱,只不過要是被Ivan拖上床做愛,那麼接下來他就會有整整一個禮拜的時間,走路都沒辦法正常走,這是因為屁眼本來就不是應該拿來做這種事情的,違反大自然法則!

  每當滾床完,Till看見一臉神清氣爽的Ivan,就恨得牙癢癢。尤其隔天當他要坐下來好好休息時,都覺得自己像是被魔鬼教練狠狠操了一頓強度過猛的體能菜單,屁股還隱隱約約傳來鈍痛感。

  如果他在破處後獲得了某種詭異的超能力,這時候天外也許會傳來一道來自上帝視角的系統聲音,告訴他:「嘿,恭喜哥們,你終於變成Gay了,而且還是個被男人大雞巴插屁眼也會高潮不斷的超級Gay。」

  ……騙人!胡扯!胡說八道!

  覺得自己心靈已不乾淨的Till,無法接受這個該死的答案。他事後又重新看了一遍Ivan給他的Gay片清單,而他硬著頭皮看完後的感想,只覺得噁心反胃、很想嘔吐。

  所以這也驗證了一件事,他並非是可以接受男人,他不是Gay。

  對此,Till嚴重懷疑,Ivan才是那個最像Gay的傢伙。

  得知他是這麼想的,Ivan目光不由得有些同情地看著他,語氣委婉地解釋說:「你不知道這世上還有雙性戀或泛性戀的選擇嗎?Till。」

  當他沒查過維基百科?Till神色陰霾地怒瞪他,「喔?那你是不是有跟別的男人做過愛?」

  聞言,Ivan靜默了幾秒,旋即不予置評地對他笑了一下,低垂著視線,看了一眼他的手,突然話鋒一轉,主動說要幫他塗指甲油。

  「……喂,你這傢伙到底會不會?」

  Till仍然有些介意Ivan剛才故意跳過不回答的那個問題,心裡有一股相當不舒服的沉悶感。

  「別說話,Till,你一說話身體就會晃動。」Ivan盤腿坐在沙發下,靠在Till的大腿上,然後屏氣凝神地托著Till的右手,正在幫他塗上黑色的指甲油。不過顯然的,他塗得並不是很好,所以被Till連續掃了好幾個白眼。

  Till冷冷一笑,眼神嘲諷地看著他,掀了掀嘴唇,說道:「這叫什麼來著?不懂還裝懂,自以為是。」

  即使此刻滿腹怨氣的Till,對他說話夾槍帶棍的,Ivan似乎也不痛不癢,一點都沒有動怒的跡象。他神色自若地繼續幫對方塗指甲油,嘴角還掛著一絲寵溺的笑意。

  Ivan就像一個專門吸收怒氣值的稻草人一樣,乖乖坐在那裡給Till罵,讓他罵個爽。

  Till沉默了下來,頓時覺得自己的拳頭彷彿捶打在一團柔軟的棉花上,根本毫無作用。

  最後,他只好氣得抓住Ivan的頭,用力地壓在自己胯間,叫他張開嘴巴,好好舔他的雞巴。

  而Ivan當然不會拒絕他。

  普通大學生的生活非常簡單,除了上課、社團活動、參加派對,便還是參加派對。

  最近Till很偶爾才會出現在社團教室,大家都以為他是忙著搞地下樂團演出,有些人甚至驚覺Till整個人變得不太一樣了,該說是容光煥發嗎?

  以前的他總是死氣沉沉、生人勿近的樣子,Till現在不僅氣色紅潤,下嘴唇的地方還打了一個唇環,他跟大家說這是為了提醒他,過度沉迷某件事不好,切勿失去對音樂的野心,以此警惕自己的象徵。

  Ivan從Mizi那裡得知Till穿唇環的原因後,許久未挑釁他底線的那顆心,又在蠢蠢欲動,不由得取笑他,那這樣他豈不是全身都要穿滿洞了?

  Till穿著唇環的嘴角微微抽搐,呵笑地罵道:「好啊,你很厲害嘛,從現在開始,禁止做愛一個月!」

  哦,不,這對身為運動員的Ivan來說,簡直就是酷刑。

  週末迎來第一個美好的早晨,睡到一半卻被鬧鐘鈴聲吵醒的Till,頂著鳥窩頭,看向隔壁空蕩蕩的床位,隨後他一臉睡眼惺忪地伸長手臂,露出滿是暗紅吻痕的腋下,抓起手機一看,凌晨五點半,這是Ivan私自給他設定的晨跑時間。

  而那個罪魁禍首早已經換好一身運動服,去外面跑步了。

  Till咒罵幾句髒字,扔開手機後,倒頭繼續睡,他才不管那傢伙。

  最後,他是被Mizi打來的電話叫起床的,腦子徹底清醒。

  她在兩人的聊天室窗裡,丟來一個連結網址,說有人偷拍他和Ivan兩人一起進飯店的照片,並且上傳到學校的論壇,文章內容寫得繪聲繪影,講述他們之間有著不可告人的性交易關係。

  Till站在客廳,聽見開門的聲音,一轉過頭,便看見穿著五件式緊身運動服,剛從附近公園慢跑回來,渾身熱汗的黑髮青年。

  Ivan一副悠哉悠哉的模樣,說道:「嗯?在等我一起吃早餐?」

  Till心浮氣躁地說道:「喂!沒空吃早餐了,大事不妙!」

  Ivan摸著下顎,從Till的話語中,仔細整理了一下整個事件的脈絡;他臉上沒有露出一絲慌亂,反倒相當冷靜地說道:「我還以為發生什麼天要塌下來的大事了,原來只是不知名人士的匿名攻擊……」說實在,這就只是無聊的狗仔行徑。

  「不如我們趁這個機會,直接公開戀情吧?」Ivan笑瞇瞇地提議道。

  「哈啊?我才不要。」Till立刻面色鐵青地一口拒絕。

  早預料到他會是這種反應,Ivan挑高一道濃眉,語帶調侃地說:「怎麼了?你還在介意自己不是Gay這件事?」

  「其實你也知道這樣做,很沒有意義吧?」

  「是沒錯……」Till蠕動著嘴唇,表情僵硬地說道:「但我可不是因為在害怕!」

  「嗯,我知道,你膽子很大的,就像老鼠的心臟一樣大。」Ivan勾起嘴角一笑,那枚略為突出的小巧虎牙,在他俊美的臉龐上增添一股少年稚氣感,「反正只要我們死不承認,他們也拿我們沒轍。」

  「對方總不會連我們做愛的畫面都偷拍了?」

  這麼一說,好像也很有道理。那些只會躲藏在匿名背後攻擊他人的壞傢伙們,不過就是在虛張聲勢,因為除了這個之外,他們沒有更多的證據了。

  只是未來有可能會繼續被人跟蹤……難道真的只能公開了嗎?Till萬分苦惱地咬著手指。

  他們管不住別人的嘴,愛嚼舌根的人,始終會繼續捕風捉影地亂說一通,Ivan既是全校第一,也是學生會主席,他受人關注的程度,遠比他想像的還要高。

  Ivan遲早會和他一樣,被人貼上「出櫃」、「同性戀」等等標籤,更不用說,還有一群等著看Ivan落下神壇的黑粉們,正在暗地裡蠢蠢欲動。

  Ivan向Till表示放心,他能和他走到這一步,就代表他完全不在意出櫃這件事。

  況且,他也早已做好萬全準備,隨時都會和他的養父母脫離關係,趁早自己獨立。

  而到那個時候,他仍會選擇和Till住在一起。

  Till聽了有些動容,這時,Mizi傳了一封訊息給Till。半個小時前,她也看見大家瘋傳的那篇文章了,她好不容易爬完蓋了幾百樓的文章,擔心兩人的心情會被影響,於是想告訴他們,兩位都是她最好的朋友,她絕對會站在他們這邊,永遠支持。

  同時,她也為他們的愛情感到高興,真心祝福Till和Ivan能夠永遠幸福地在一起。

  「Mizi……似乎早就懷疑我們在談戀愛了。」Till默默地放下手機,不再去理會論壇上那些流言蜚語,但面色有些微紅,「她說她有一天跟我借手機打電話時,不小心看到你的照片。」

  Ivan眨了眨眼,嘴角翹起,得寸進尺地繼續向他逼問著:「什麼?是我上次傳給你的那張?你還偷偷存起來了呀?」

  「我沒有!那一定是手機故障搞得鬼……」Till眨著眼睛,像蝴蝶振翅一樣。

  Ivan走至Till面前,用雙手捧起他的臉,露出得意的帥氣笑容,與他相互對視。

  「也是,我本人還是比照片好看多了吧?」

  Till啞口無言地看著他,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像通了電流。

  「……是啊,我一定是中邪了,拿來驅魔剛剛好。」

   END.

【註1】:「Twink」是一個男同性戀俚語,會被用來指涉柔弱的年輕男子,而且通常很會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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