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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勒篇——18.蚍蜉,1

小说:坠往深空之鸟 2025-09-03 15:47 5hhhhh 7030 ℃

18,蚍蜉

万物为壤,开枝散叶;婆娑世界,一叶障之

……

…………

我的心情相当复杂,他所说的事情对于我来说太过突然,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如同我从未从荒诞之中哪怕浮出水面呼吸一口真实一般,若真如他所述,那命运真的是足够操蛋的。

“……”我皱着眉头看着他,思考不出对于他的身份和之前所发生的事情能够说出些什么,我应该原谅他吗?

“我不管你是那只鸟还是什么汤,你最好解释清楚,你为什么要那样做。还有,你能不能好好把裤子穿上!?”

我指着他身上那件残破不蔽体的袍子怒骂道,他一副憔悴的模样,疲软的阴茎还露在外面。

“……哦,抱歉。我这就去换一件衣服。”他走向房间的一侧,从那些柜子里取出一件朴素的白衣披上,绑好腰带,终于遮住了他那该死的裸体。“……你也换件舒服些的衣服吧……”他顺手递给我一件,我接过,嫌恶地将身上那张恶心的情趣衣物扯下,换上它。但这件勉强成为袍子的衣服和我平时穿的衣服相差甚远,我有些不习惯。

我仍然盯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汤垂着头,声音疲惫,将来龙去脉娓娓道来:

“……”

“你应该早就察觉了,不仅是在我的皇宫之中,也不仅在这座皇城内,整个国家,一种诡异的元素无处不在。而你在……地球上应当也见过几次——树。它是一种,极为抽象的高位面的存在,也是一切宇宙的公敌。”

“至于准确地称呼这位……姑且称为邪神的存在,我记得应该是叫作阿努纳奇。”

“为什么我的国家外环会是这种样貌呢,把你带回来的那片“森林”……费勒你应该也能猜到了,我们的世界是已经沦陷的世界。”他顿了顿,继续讲道:“但还未彻底滑入灭亡的深渊,而是处于一种被树支配的状态。但其实这并不是稳定的,没有人知道祂的意图是什么,明日是否还会到来,并不能有确切的结果。”

“……邪神?”

“比起用这么一种较为人格化的方式称呼,祂更像一种规则,一种从无意图阴晴不定的真正的规则。祂从天而降,刺破我们的母星,包裹我们的恒星,污染我们的生态,铺展无坚不摧的金色森林,掀起行星风暴规模的火……先知说,祂是一种规则的处罚,我的文明做错了些什么,祂便出现了。”

“……?”

“你在开玩笑吗?”

“并没有……费勒,我们的脚下,原本是一个星际文明。容纳着全恒星系及巨构十万亿人民……而现在,这里只是我们母星粉碎后漂泊的一块较大的碎片,这整座城连同它的郊外,都是皇城的一块飞溅的碎片,承载着文明最后的一点,仅剩的两千万人,在星系外环流浪着。”

“但并不说明这块碎片就是安全的,树已经无处不在了,祂的存在似乎就象征着沸腾,狂热,以及混乱,污染着一切概念上相联系的原有秩序。而在这块碎片上苟活着的我们,也只是在树的枝丫之间残喘……你应该看见过城市上方的那棵树了吧。”他看着我。

“什么?你是指那些树林吗……?”

“不是,是要抬头才能看见的,无比巨大的一棵,它高高悬在整座城上,的根系盘亘开来,在郊外如同山脉……”

我忽然间想起来我最初醒来的位置,那片我以为是森林的地方,那个我失足坠落的坡,金属质感的银色凹凸不平地面,以及它逐渐往上抬升的地势,还有尽头高耸入云,粗大陡峭的“山”。

“你该不会是说那座山是……”

“山?碎片上没有那种地方,你看见的大抵是树干的一截吧。”他摇摇头说道。

“……一切都在树的掌控之中,祂无处不在,无时无刻不侵蚀着所有人的心智,甚至扰乱此地的……法则。短暂地,此刻形成了一种诡异的新秩序,在所有人的潜意识中,我们的文明多出了一个“神”,是这位“神”提供了一切,创造了一切,造福着一切。祂高于所有人,包括我。”

“然后,没有人可以忤逆祂,包括我。”

“我没有想到有一天我的敌人会是我的人民们,我很绝望。而从那天的盘猎直到那场宴席,全都属于被异化的群众意识中插入了的一段“从古至今的祭天仪式”,在这个仪式上,包括那些所有的堕落和疯狂的行为都被解除拘束……这场噩梦之中,越抵达疯狂就越能得到神的赐福。”

“这么邪乎……?”我听着龙的讲述,半信半疑地望着他。

“……其实,在你长大了的期间我很少出现的原因在于,那恰好是灾厄开始的时侯,对应的时间应该是这个宇宙的一百年前,我同你的宇宙的联系变得不稳定,因此很少出现。将你引导到北极上浮到我的世界,我原本计划着如果是我最先找到你,就可以将你藏匿起来。而那些可怕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他捂着脸,痛苦地说道:

“盘猎那日,我在正片森林来回穿梭,希望能在他人之前先一步找到你。但还是迟了,最要命的是,找到你的还是昌姓的那孩子,他的家族势力膨大已久,一直是我的心腹之患……他们也早已有反心。依照那段被添加的“礼法”,盘猎是大典的重要一部分,而这之中所有的猎物,自然也属于神的赐予,必须要送到宴会上祭天。”

“那意味着,你的存在被昌将军知道以后,你就必须得跟着猎物的队伍出现在那个疯子聚会上。否则,操作过猎物的我将会被他们视为渎神,我会先于解决某些更重要的事而被我的子民杀死在王座上。”

“而如果你是……猎物的话,就有可能被宴席上的人选走,那将是我不再可控的局面,所以……”

“我所说的这一切并不是想说明我是无辜的,我知道我自己不可能再对得起你……我只是希望你在了解一切情况以后再选择做法,这是你的权利……”

我怀疑地看着他,他所解释的这一切实在难以置信,但我此刻,继续以这样犹疑的心态真的好吗……我的脑海里浮现起爱人的脸庞,我想起莱昂,别的都已经不重要了。

“……”

他担忧地望着我,似乎对于我即将要说的话语感到相当紧张。

“……不,不重要了。那些事忘掉就好了……你提起那只鸟的时候我就已经不在意了……我现在需要知道的是,你用尽手段把我骗到北极,骗到这个你所说的宇宙里面,来到你的面前,你还记得你的诱饵是什么吗?”

“……啊?”

我怒视着他,诘问道:“……莱昂,我要见到莱昂,他到底怎么了,活着的话我要到他那去,如果真的死了那我要救活他。这是你给出的条件,一国之君。”

他望着我,似乎有点为难,嘴张开着似有话又无话,这令我很恼火。我站起身来,瞪着他朝他靠近。

“……不”

“不!?”我怒喝一声,伸出爪抓住他的衣领,将他的脑袋往下猛扯,额头砸在他的不满鳞片的脑门上,双眼圆睁盯着他,金色的眼瞳在一寸之间试图闪躲但又强行克制住看着我。

“你想说什么?你敢说一个不字?”

我并不打算放过他,脸仍然顶在他的脸上,怒气无法抑制,面目狰狞。

“我并不知道——”他话还没说完,我将他重重摔在地上,怒火攻心,我原本也没有那么好的体魄,将一位比我还高的健壮雄性弄倒令我自己也重心不稳,往后摔去。但我并不打算就此住手,挣扎着爬到他的面前挥起拳头,正准备落下时。

“——但是我知道有谁知道!”

我骑在他的胸肌上,举着悬空的拳头,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位毫无气概的可怜的王。他看着我,面目扭曲,像是无法忍住巨大的悲伤,黄金瞳的眼角泛出泪花。

“说。”

“……你,一切的转机就在你的身上,无论是莱昂,还是耶塞,还是衫纪,还是一切已成事实的悲剧,连同我,连同我的文明,还有一切注定悲剧的历史,转机都在你的身上!是你,听明白了吗?是你!”

我愣住了。

“……你在叫什么屁话?你是想气死我吗?”我感到麻木,怒意都变得可笑,短暂的沉默以后,我决定说点别的:“……你说耶塞……?”

“……我记得他随着我一同上了冰,然后发生了很可怕的事,如果你说北极是到达这个宇宙的通道的话……那耶塞去哪里了。”

他支撑起身来,有些心虚地回答道:“北极不是入口,它是一个只对于你来说的特殊区域,你能从那儿上浮到这里……但是别人是做不到的……”

“说清楚。”

“耶塞大概率孤身坠落到冰盖破碎之后的北冰洋中心,在断掉一只手臂的情况下,没有人能救得了他,他会在清醒中或者冻死,或者力竭之后沉入海中溺死。”

“……?”

纵使我已然对痛苦感到麻木,但此刻却无法再抑制任何一点的悲伤,挫败以及绝望重重地压在我的心脏之上,令我几近濒死。我的拳头无力地垂下,呆呆愣在原地。

“我知道你很痛苦,但这一切都可以挽回,前提是你再次成为你。”

“……”

“…………”

“……?”

“……费勒?你怎么了?”

很久很久的沉默和木然的视线,身下的龙担忧地摇晃着我,喊着我的名字,眼眶泛起皱纹都难以掩盖的红。许久,我机械地开口:“我需要时间……但在那之后,你只需要告诉我怎么做就好了,我现在和尸体并无区别,也没有任何一点心力再听你解释些什么。”

他哭了,点了点头。我并不明白他在哭什么,是分担着我的那部分,还是他也很痛苦。想起来,我似乎没有哭过,即使走过这么多可怕的事……

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它是一种痛苦的表现,那之后呢,原本所感到的那份痛苦会消解还是增长。我未曾感受过,很难哭得出来。

龙摸住我的肩角,试图安慰我,我却下意识地闪开了身,虽然知道了他那么做是事出有因,但我还是很难说服自己我并没有产生某种阴影,对于触碰我似乎再也很难以曾经的心态去对待,我感觉不再对自己的身体有着安全感。即使是回想,我不自觉地吞了唾沫,它的感觉但凡粘稠些都会另外心里一惊,嘴里仿佛立即就涌起那股腥苦的恶心味道,令我倍感不适。我估计很久一段时间都很难消除这种身体的排斥感……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他的手尴尬地悬在一旁,看着我的眼神里满是悲伤。我们现在都不太好,我感到无比泄气,垂着头从他身上站了起来,让他可以重新活动。

汤看着我,试探似地扯一些新的话题:“你其实是不是不太信我所说的话?”

“你指的是哪一部分?”

“呃……或许可能是我们国家历史的那部分,又或者说,你根本不相信我就是曾经那只飞鸟先生呢?”

“……不,我对你们国家历史兴趣并不大,懒得抱什么疑心。至于你是不是那只鸟,也不重要了……你在害怕我不信任你吗?那已经很多余了,我已经走投无路了,因此会做的只有一件——”

“没有,我只是想让你看看它的样子而已,就只是这样。”

“……”

“随你吧。”

他看着我,我看着他,等待着他做什么。但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我,随后,一个久违的,熟悉的重量落到我的肩膀上,连带着吹到耳边的风声和扑腾的翅声。我侧头,对上它猩红的眼,只觉得心中酸涩。

它不像以前一样扭动着头或者不时整理羽毛,它显得很疲惫,羽毛杂乱。

“这是一种……什么法术吗?”

“不,不是,它是投影,也就是我。”

回答地声音分别从两个方向传来,一个很近,尖锐。另一个较远,疲惫低沉。我看看鸟,又看看汤,挤出一个苦笑。他以同样的方式回应我,随后那份落在肩膀上的重量又消失了。

“费勒,你真的愿意帮我吗?”

“我只是为了我自己……嗯,只有我自己……”我不愿对着他说话。

“那么……我们需要去杀死树。”

“……”

“我?”我脸上的肌肉已经麻木,做不成表情,但说实话,听到他那么讲时我已经心里无法泛起什么涟漪。

“都可以,但我现在已经很累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我估计在宴厅上晕过去之后已经睡了很久,但现在仍然挥之不去地感觉到疲惫。”

“估计,人之将死就是这种感觉。”我笑着喃喃道。但龙没有听清楚我的话,只是关心地看着我。

“那么,就先睡吧,我把床给你腾出来了,休息够我们就出发吧。”

“……那你呢?”

“我……守着你。或者去干点我以后估计没机会干的事。”

“……你不想说也罢。”我摆摆手,朝那张寝宫正中华丽的床走去。

我原本并不太喜欢他那张床,但是毕竟是一国之君的床,估计会软得舒服得吓人。在忽如其来的困意席卷了意识以后,那张床立即对我拥有了可怕的引力,我无法抗拒。

说起来,他是皇帝,莱昂也是国王,我这辈子怎么跟这种人这么有缘。

汤看着我走到床前,笑了笑,然后独自走入房间内另一个小隔间,照他说过,那估计是他的书阁。在此之前,他吹灭了书阁外烛台上的一根蜡烛,几秒后,整个房间内所有的灯都熄灭了,眼前立即黑了下来,只余书阁内漏出的些许光的漫射提供了极为有限的视线。我此时也恰好已经坐到床边,便直接躺了上去。

我蠕动了几下,准备卸下一切彻底委身给睡意支配,幻想着某种解脱。

但……

“……”

床榻却很硌很硬,他怎么能每天睡这样的床的?

我在床上辗转反侧,身体的某种无法言明的不适说明着这已经是好多日以来我第一次正经地试图睡觉,而疲惫也是货真价实的,但我依旧难以入眠,我明明没有在想什么。尽管如此,时间依旧在推移,恍若隔世的记忆忽地涌上脑海,那是我仍然在大学时的那段日子。沉迷网络,总是很晚才睡,躺在自己的小床上,放松四肢,只觉得这是全世界最舒服的地方,希望夜晚永远不会结束,我能一直待在床上,不需要面对未来的任何一切。

事到如今,为什么会忽然想起这种事呢?我睁着眼,在漆黑之中感到眼眶湿润,把手掌放在胸膛上,感受自己的心跳,希望将注意力转移到这上面,借此入睡。尽管,还是很难……

几乎就在我为此稍稍感到失望时,一切忽然闪烁至我被人碰醒的那一刻,我睁开眼,望向坐在床边等待着我的汤,他若有所思地抚摸着自己两根浮游着的银须。

那是很痛苦的,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尤为珍视的可以喘息的夜一眨眼就消失了。我叹了口气。

“……费勒,你醒了。”

“休息的如何?”

“不怎么样……”我挠挠头,眼皮依旧沉重。

“……抱歉,但其实已经过了一天多了,我也希望再多陪陪你,但是时间不多了。”他望着我,“我们必须启程了。”

“……有那么久吗?”我有些惊讶,掀开被子转身下床。“我感觉……算了,那接下来我们要干什么……去杀死树?要怎么做?”

“啊?很容易就能想到吧……树除了用砍的还能怎么杀死?走吧,我们一人挑一把斧子。”汤站起身,明显地感觉到他在振奋精神,做出一副奔赴前线的样子。

我无言以对,半信半疑地跟着他离开寝宫。继续在那些错综复杂且阴暗的甬道内穿行,来到一个尤为宽阔的空间,此处有一扇高大的石门,在阴暗的烛光映照下勉强能够辨认出那上面雕刻着许多像是巨兽相争,军队对抗的画面,与一路以来所见的清一色的树纹浮雕风格显然不一。汤甩甩袖子,露出爪子靠近门前,随后往一侧挥动,石门发出轰隆的响声朝两边分开。

“这是什么地方?”

“我的兵器库……”

走进去后,烛火自外向内逐个亮起,照亮这一意外巨大的空间。他示意我站在原地,让他去取来。我在门后不远处驻足,张望观察着这所谓的兵器库,两侧的木架悬钩上确实摆设大量我无一能叫得出名字的兵器,有长柄武器亦有造型奇特的刀。但这些武器的风格与模样都和我一般熟知的兵器大相径庭,大概确实是另一种文明系统内的产物。但往内看,越过较小的摆放甲胄的部分,里面却是许多拔地而起的黑色建筑物,但当我定睛看清楚以后,才发现那并不是什么建筑物,而是书架,层层叠叠深入无尽的远处,陈列着如山一般的巨大书籍。

我感到奇怪,在原地磨蹭着脚直到那条龙抓着两包东西回来,他打开包裹,丢在地上两把稍大的手斧,还有两套合我们各自尺寸的轻便的布甲。他熟练迅速地给自己装备上以后,走向我准备帮我弄,但我愣在原地,有些木然地盯着他。

“怎么了?”他很疑惑。

“……你认真的吗?”我感到我的脸部肌肉在不受控制地抽搐。

“当然认真的,不然要赤手空拳吗?没事的,这些不重要,只要带上就可以了。”他说着,直接就上手帮我穿布甲。我有些抗拒他的触碰,但想到我自己压根懒得去理解他们文明的装备使用方法,就干脆不动让他直接帮我穿好。

他将手斧别在我的腰尖,扯了扯身上各处的绑带,将甲胄位置移正,然后看着我点了点头。“怎么说呢,费勒你这么穿着,还挺像模像样的。”

“好了,完成了。动动看吧,呃,那个斧子的话,你会用吗?”

“不会,但是估计就那样挥吧。”我已懒得吐槽。

“为什么你的兵器库里面有那么多书架,在那边……”我好奇,指着石室深处那些巨构疑问道。“……那看着不像是用来看的吧。”

“哦,那个啊……那些是一些垃圾罢了,不重要。里面写的是整个文明在一级以后所诞生的所有被鉴定会认定为危险的科技和知识。”

“那为什么不重要?”

“因为,就是它们招致的毁灭嘛。都是晦气东西……”

龙似乎不愿意真正说清原因,但我隐约感觉到这之中埋藏着极其重要的秘密。正当我张嘴想要逼问时,他却先我一步打断了我:“你会知道的……而关键还是那一点,和你复活莱昂或者什么追求的终点都是同一个地方——当你成为你。”

“但我希望,你最好不要真的那么彻底地成为“你”。因为……因为……”

“老东西,你能不要再打哑谜了吗?”

“因为我所熟知的人是现在的费勒,只是出于我的私心罢了。费勒,能拜托你,稍微机械些记下这一句话吗?然后……想象一下同样这么说的你的朋友们,以莱昂,衫纪他们的名义……”他认真地看着我,甚至握住了我的肩膀,眼神里明显带有着焦虑和担忧。

“……”

我没有回应,看着他的眼睛几秒,挣脱开了他的手。随后岔开话题:“然后呢,到底要怎么做……敌人在哪?”

“在天上,待会我们坐电梯上去。我已经为这一天准备了很久了,”

“你的意思是,只要我们击败树,那之后我就会……忽然获得挽回一切的方法是吗?作为荒诞梦境的结尾,这确实够格了,汤。”

我把手斧握在手里,竟然有些沉,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好挥动,笨拙的四肢不听使唤,我差点砍到自己。

“……走吧,费勒。电梯也在这个石室内,我们不需要再在外面绕了”老龙忽然笑了,令我感觉很诡异。在昏暗黄光映照的墙壁上,随着我们的靠近,竟然出现了一些流淌着金光的机械纹路,纹路在墙壁上爬行汇聚成一扇门的模样,汤挥挥手,门徐徐地打开来。就像我握在现实里所见的电梯很相似,唯一不同的是,这个电梯似乎是用一种奇怪的物质构成的。

一虎一龙相继走进轿厢,脚步踏在上面发出沉闷的响声。

“要到哪里去?”

忽然机械的声音响起,我被吓到了。这声音的音色和汤一模一样,我回头惊恐地望着他,想要质问他干嘛搞这种诡异的设计。但他仰着头,神情平静地望着轿厢上方,那儿什么都没有,只是悬着一盏晶灯。

他张口回答道:“到树上去。”

话音止,轰隆声和机械啮合声响起,短暂的超重感作用在身上,耳边划过怪异的感觉,电梯开始上行了。

机械的汤追问:“……嗯?你把弗纳尔德带回熵了?”

奇怪的对话内容引起了我的注意,我插嘴问道:“扶什么?怎么听着那么熟悉?”

龙淡淡地回答:“那是你的名字,但我更喜欢费勒这个。”

在很不经意间汤说出了相当突然的信息,我正想追问什么,但他打断了我。并且和机械的他的声音几乎同时说道:“那不重要,你就是费勒。”

发什么神经。

机械的声音淡淡地朝龙说:“加油,汤”

“嗯。”

……

电梯依旧上行,我待机械的声音消失以后,不解地问他:“你为什么要搞一个自己声音的ai在电梯里面,还跟它聊天,看着像精神病人。”

“ai是……?哦,你是指人工智能吗?那都是多少世纪前的技术了,况且迭代至今也已经不叫这个名字了,只是计算模型之一而已……现代怎么会有那种东西呢?你说那个声音……他是我的一部分啦。”

“……其实我们根本没有屏蔽意志侵蚀的……技术,因为那种材料是不存在的。我们既然定义的了神的全知全能,就不应该幻想祂的力量能被什么东西无代价地隔绝。抵抗“混乱”的影响,唯有消耗掉一个“有序”的体系,你明白吗?费勒。而有序的东西,最常见的,就是我们本身。所以,用“我”作为屏蔽之墙的建材,这是唯一的办法。”

“所以……”我惊讶地望着他:“你的寝宫……”

“这间石室,还有这个电梯,都是用我的鳞片为基材造的。哈哈,是不是觉得自己之前有些小看我这位“飞鸟先生”了呢?”龙笑道,这笑真的很不合时宜。

“……”

“吹什么牛,给你皮扒了几百次都凑不出来那么多鳞片吧?”

“……什么意思,谁跟你说这是我的真身的?你不是学过吗?龙是什么?我是巨龙啊,呼风唤雨的那种啊。”

他想活跃一下气氛,但我总觉得怪怪的,我不是没有和黑鸟说过我之前的猜想,我能嗅到情绪,因此他也应该知道,他此刻的紧张和恐惧是瞒不过我的。

“……安心些。”我叹了口气,吐出一句有些无奈的安慰。他摇摇头,走到轿厢的一面,呆滞地望着,我还以为那墙上有什么。

“……”

“你在看啥?汤”

“嗯,费勒,你也过来吧。我们说话这会,按照电梯的速度,我们现在应该快离开皇宫的顶端了,我的鳞片是基本透明的,所以从电梯井出去以后,就能看见我的国家了。真是仓促啊,来到熵以后几乎没有喘息的几乎,实在不是我的待客之道……连皇城都没机会带你去看看。更何况是你……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哈哈哈。”

话音刚落,电梯恰好从汤所说的电梯井内离开。一直以来的昏暗和闭塞感被眼前忽地炸开的高亮驱散,强光刺得我眼睛无法睁开,揉着眼睛努力睁开,从目眩的强光之中外界的景色才缓缓浮现。

白日之中,一座看不到尽头的巨型城市在我的脚下铺展开来,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巨大的木构建筑林立层叠,檐角高飞,雕纹瑰丽,在薄日之中绵延成我前所未见的壮丽的天际线。汤所言非虚,俯瞰可见我们身下的皇宫,宫阙亭台相错而立,雕栏玉砌网织如浪沫,琉璃烁光炫目游移,禁墙高立,铺展八方玉阶,落于城中伸出百十阔路,网织全城车水马龙。

“……费勒,欢迎你来到我的国度。”汤似乎在我见到他以来第一次发出纯粹的笑声。

“……嗯,挺壮观的。”

我指着空中交织的幽蓝气流,之中密密地飞行过许多光点,朝他疑惑道:“那是什么?”

“车……飞行器。我记得兰德应该也有吧……”

“是吗……或许本身楼建的比较高,时间久了,都有些忘记了我们所在的位置原本也是空中了。”

“……”

在高空中,下方的城区连接成一片一片的色,看不清其中的居民,只能偶尔地看见那些明显是道路的长条上偶尔色彩闪动一下。

“居住在这座城市会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我手掌放在轿厢壁上,有些出神地望着下方。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

我起初有些疑惑,但我很快反应过来,他似乎也没法以一个普通居民的心态,参与到他所惦念的这个国度之中,从他稍有些惆怅的表情之中,我能感觉到他对此也有些失落。

“也是,你是国王……”

“我毕竟是这城内唯一的异类,有所不得也是正常的。或许是我老了,即使这的确有些遗憾,但我却觉得一切或许就应该是这样。”他释然地笑道,拍了拍我的肩,布甲发出响声。

“对了,我其实一直想问,为什么这里绝大多数种族是鸟兽人,但作为他们的王,你是一条龙呢?”

“嗯……这个。我要怎么说呢?老实说,我现在不太记得清为什么,因为那部分记忆可能已经不在现在的我身上了。”

“……?”

“从简来解释的话,我应该是一种特殊的生命形式。你应该听过耶塞所解释的莱昂的存在形式吧,那个转世呃永生之类的说法。我和他是类似的,熵有史以来的所有帝王,其实都是我。活了太长太长的时间,记忆就会长于一个“规范的人格”所匹配的量。你明白吗?人的人格很大一部分程度是由他的记忆所决定的,如果一个人拥有几千年几百年的记忆的话,那么他所表现出来的性格以及行为习惯,也一定是无法和一百年人相互理解的。因此,我想要像现在这样,在你眼里还是一个可以交流的人,能够理解的人的话,我就不能任由我身上的记忆量超过一百年太多。”

“而想要达成这样的目的,手段无非是遗忘,或者是封存……或者像我偶然发现可以分离记忆。将记忆分离到我的鳞片上,所以,那些由我组成的东西都会带有相应记忆阶段以及其对应的人格。”

我有些难以消化他的话,瞠目结舌。

“……这也太玄乎了,还有科学可言吗?”

“我比较倾向于,没有?”他摇摇头,接着说:“所以,关于我最初的那些记忆,此刻是确实不在我的身上的。因此我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你的身上也没有吧?”他忽然抬头问了一句。

机械声冷冷地回答:“没有,这部分的大概在盒的内部。”

“你看,我没有骗你哦。”

我感觉到原本明亮的天空忽的开始变暗,迷蒙的雾气之中忽地有什么出现,一张巨大的阴影慢慢显现,覆盖起整个上方。

“这是……?”

“这就是树,巨型根分叉落在城市的四周,将巨树的主干支撑在城市上空,而我们现在就在这主干位置的正下方,马上就要在黑暗的树干中上升半个小时,大约十千米。”

“你是怎么造的这一个电梯,不是说会被当做渎神吗?你居然在这树上还钻了个洞?”

“其实并不是,我们现在所在的电梯严格来说是一个飞行器,而先知和我说过,这树其实是中空的,只要我们撞破它底部比较薄的地方,再穿过树顶的皮层,就可以到树上了。”

“我觉得槽点太多了……你们先知是怎么知道的……”

我话还没说完,巨大的冲击力撞击到轿厢,可怕摇晃直接将我们两个在轿厢内抛起乱甩,重重地摔在一侧。眼前应声遁入漆黑,晶灯像是惊魂未定似地闪烁了几下,才重新亮起。被摔的七零八落的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稳住身子坐在角落迷茫地看着另一边正怪叫着的汤。

“发生了什么事……?”

“我操,疼死我了……估计是撞进树里了。”龙叫唤着,手忙脚乱地在身后把斧子抽出来,揉着自己的屁股。

“没想到先知说的还是真的,哈哈哈。”

“所以你所谓的的计划都是建立在一些猜想上吗?这合理吗?”我有些恼火,质问道。

“因为先知一直以来都没有错过,而我其实除了生命长些,也并没有太多的智慧。末日到头,我其实也走投无路。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在这一点上,我们都是一样的,哈哈哈。”

此时的轿厢在一片漆黑中上升,显然的加速度作用在身上,令我感到身体很重,不太想说话。

但汤却有些执着地找话题,一刻不停地说着,开始讲我小时候的事。我看得出来他的状态很复杂。也只好任由他说,就像一位很亲切的长者一般,絮絮叨叨。

“你还记得你初二的时候,有一年的春天莫名其妙感觉浑身痒,每天晚上回到家就浑身不舒服,我让你不要再挠但你总是忍不住一直挠,结果后背和肩膀上红了一大片,到医院检查也检查不出结果,给那只伯恩山都弄得很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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