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不可遏地，无往不前地，不择手段地，我在地面上蓄势，露出兽的爪和牙，望着眼前被掩盖模糊的他，一跃而上，牙齿和和爪子并用，在那层模糊的膜上撕扯出裂缝，抓着两端用尽全力往两侧拉扯，我的面目狰狞，望着裂缝里的悲戚的爱人。我费力地将身子伸进裂缝之内，笨拙地抱住他，捧起他的脸吻了下去。

“从一百五十年前因为意外离开了你，我们的命运就陷入坎坷往复……即使现在是在我的回忆之中，你只是我回忆中的一个影子，我也不会再忘记你。”

“莱昂，我再也不会离开你半步……”

——

————

我听到鸟的鸣叫声，脑海里浮现出生机盎然的森林，喧嚣的夏，阳光透过枝头，鸟群在之上嬉戏的画面。但很奇怪，眼前分明一片漆黑，而且这些鸟的叫声似乎不太自然，音节有着某种规律，就像在言语一般。

“轰隆轰隆！！！！”

我的耳边忽地闪过一串剧烈的声响，不像野兽，也不像地震……倒像是……车轮滚过的声音……？

我忽地睁开眼爬起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街道上，地面上是青砖铺砌的街道，不断有马车从身旁驶过，方才耳边的嗡鸣应该是出自这玩意的轱辘。两侧是熵朝风格的建筑……我这是掉到汤的皇城内了？

身旁有居民逐渐聚集到我旁边，这些妇孺鸟兽人用奇怪的眼神望着我，相互交谈着什么，似乎是想过来扶我，但是又怕我咬他们……或者讹钱……？

开什么玩笑？

“这是什么种族的兽人呀……妈妈？为什么他不穿衣服啊，鸡鸡都露出来了。”幼崽拉扯着母亲的袖口，用天真的童声问道。母亲随后急忙用手盖住他的眼睛。

？

我急忙一看，发现自己真的赤身裸体，赶忙将腿夹了起来。回想起刚才在内在宇宙内所经历的恐步事件，我立马摸了自己全身一遍，确认没有多余的翅膀长了出来，才放心，除了……眼前这两只耷拉着的，生长在我额头上的。我将它们收起来，感觉到它之内蕴含着一定的力量……我将费勒以外的记忆封存在翅膀之内，以防它们再次危及我的人格。

怪不得当时老龙一直强调让我记住自己的名字……对了，汤在哪？

越来越多人围了过来，我原本想趁他们不注意直接溜走，但现在似乎并不那么好跑脱。一个赤身裸体的虎兽人，在车水马龙的闹市旁，听着不太妙。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我有些害怕，虽然可以动手把他们全部掀飞，但是我怎么能对汤的子民下手。想到这里，忽然一声喊叫打断了我，我转头看，看见人群之中挤出来一位穿着甲胄的略高大的鸟兽人，他脖子上还缠着绷带……我想起来了，似乎是叫昌……

他皱着眉，缓缓地发问：“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什么衣服都不穿？”

我立马警惕起来，正想抬手给他冻死，却发现了某些和初见时不一样的细节，不仅如此，周围的民众都一样。他们相当的……正常，而不像当初一样流溢出来的情绪都是昏黄而苦涩的。我意识到，或许是树的影响消失了，坐在街中央我抬头往上看，视线越过高楼，越过远处的皇宫顶端。

果然，天上不再是那种浓稠的略暗的白，而是透过碎片上的稀薄的大气，直接望见隐约的星空，是无比地……纯净。不时，天空上还飘落着一些拖曳着流火的美丽叶片，在落到地面之前化为金色的细细的雨。

……

“说你呢！？干嘛不理人，我可是将军！”

“噢噢噢，不好意思，我在发呆……我想请问昌将军，皇城上的那颗巨树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妈的，你这怪人叽里咕噜地说什么呢？什么树？那是啥？”

“噢……抱歉，当我没问。”

“我他妈说！你为什么不穿衣服！你不知道很伤风败俗吗！？信不信我让衙门来抓你！？”鸟将军叉着腰，气愤地嚷嚷道：

“呃，我从天上摔下来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哼！”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随后低头拍了拍他身前的幼崽，我这才意识到在他的腿旁站着一只和他长得很像的小鸟，小鸟的眼睛很澄澈，直直地望着我，怀里抱着一团布。

“去给他。”鸟将军忽然用温柔的语气朝幼崽说道，幼崽迫不及待地跑上来，将手里备好的衣物递给我。一阵扭打以后，在一大一小两只鸟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我终于将熵朝人难以理解的衣服穿上……勉强可以遮蔽身体了。

在这之后，围着的居民便散开了，就留下大昌小昌在我面前。

“异族人真是可怕啊……”大昌喃喃道，随后有些谨慎地询问我：“……你说你是……从天上摔下来的，难道是空道车祸吗……真吓人，我都说了那种交通工具很害人。所以你，受伤了吗……”

“家父略懂些医术，要不你先跟我回府，请他帮你看看。”他转身往后指了指，我循着方向看起，那儿是一座较大的院子，门面上的牌匾写着“昌府”，我看见院墙以内的槐树翠绿茂盛。

“你恰好摔在我家门口呢。”

我原本想要拒绝，但是忽然发现我身上的骨头确实很疼，几乎无法移动，只能搀扶着府门前的石狮子勉强站立，他看我狼狈的模样，想要上来搀扶我，但又下意识得克制住了。

“哎我操，小昌，赶紧进去把你爷爷喊出来。病人要不行了！”

小鸟欢快地扑腾着短小的翅膀跑进府内，一边跑一边大声地喊着“老昌！老昌！”

我想，他们还真的这样互相称呼，太厉害了。

半分钟以后，一个颤颤巍巍的老者从府内拄着拐杖赶了出来，他驼着背，眼睛灰灰的，身上的羽毛也不见光泽。另一只手还提着一个木箱子，里面似乎装着他行医用的药材和道具。

跨出府门时差点被门槛绊倒，小昌努力地抓住他的腰带防止他散架。

“咳咳咳……在那呢，病人在哪呢？”他迷茫地望着四周，似乎眼神并不太好。还是小昌拉着他的喙牵引着他才成功走向我的方向。

我想，这老鸟靠谱吗，不会没有行医资格证吧。

他凑得很近才看得清我，老人味直冲鼻腔，我忍受着，任由老昌将我上上下下扫描一遍，随后目光看见我额头上的那对短翅，愣了一下。全身忽然地剧烈颤抖起来，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所见的东西，他再次下移脑袋，看清楚我的眼睛，我的面容，随后伸出颤抖的翼，触碰到我的额羽。

他连忙后退，倒在大昌的身上，手里的木箱子滑落直接摔在地面上，药罐瓶子滚落一地。鸟喙大大地张着，发出呃呃啊啊的声音，似乎相当地惊讶。

“咋了咋了……”

“先……先知大人……是先知大人啊！快，大昌……快禀报到宫里去啊，告诉陛下，先知大人回来了！我虽然老了但绝不会记错！”

眼前的垂暮老人喜极而泣，大喊着：

“先知大人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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