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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爱】人非草木,3

小说: 2025-09-03 15:47 5hhhhh 7700 ℃

2.

羽丘教学楼的两侧种着几棵樱花树,今日也在下雪,凋零的植物配上冬日的苍白让景色总显得有些荒芜。

今年的樱花会晚点开吗?当她透过窗户向外看时,她不免如此想。

“好了。”

她转过头,丰川祥子把乐谱递给她,原本的吉他乐谱上多了几个记号。

“我圈出来的这几个地方还要再继续练习,其他部分没什么问题了。”

“谢谢,今天也麻烦祥子同学啦。”她理了一下那几张乐谱然后放进书包里。

走出这个教室就会重新变成不太熟的同学,这也是她们最常见的状态。只有少数时候她们的关系会在炮友与朋友间来回摇摆。

千早爱音背起吉他,见丰川祥子还坐在钢琴前不动,好奇地问了一嘴,“吹奏部今天没有活动吗?”

“吹奏部今天有合奏比赛。”箱子回答。

言下之意就是今天祥子可以多练一会儿钢琴了。

“那祥子同学的乐队排练呢?”爱音追问。

“今天可以晚点去。”祥子轻轻摸着琴键说。

Mygo!!!!!今天也十分碰巧地没有练习安排,千早爱音眨了两下眼,没怎么经过思考地又把刚背上的吉他包平放到了地板,“那祥子同学介意我多待一会儿吗?”

丰川祥子的手指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而后若无其事地继续从低声区滑到高音区,“随便你。”

音符被祥子折叠成一枚纸船,波光粼粼的水面托着它,向远处摇摇晃晃漂去。

非黑即白——这是千早爱音对于钢琴这一乐器最初的印象。

以前总有朋友一边捧着她的手一边兴奋地和她说:“千早同学,你的手真的超适合弹钢琴!”

那时她只是笑笑,“但是我感觉钢琴不太适合我啦...”

钢琴确实不适合她。不论是颜色还是最常出现的场合,实在都过于严肃庄重。但她的手指是否适合弹钢琴这点,她不知道。适合弹钢琴的手,应当是怎样一双手呢,难道只要满足手指修长这一点就足够了吗?

十几年来,她见过很多人弹钢琴,这并不稀奇,可是每当她看着丰川祥子弹钢琴时,她总还是会像初次见面般,感到一种心力憔悴的惊艳,像是未经许可地旁观了某种伟大瑰丽而凄美的存在,本身却是与之毫不相干也无法相干的路人。

比如现在。钢琴的琴键只有两种颜色,丰川祥子的手按下去时却好像在画画,轮廓、光影、纹理,一切都被她一点点,一点点地添上去,她居然能用黑白来描绘色彩。

钢琴和吉他不同,沉重无比又很难移动,对于弹惯了吉他的爱音而言,光是坐在它面前就会觉得压抑。祥子同学那细瘦的身体...到底是如何在琴凳与钢琴的夹击下爆发出这么巨大的力量呢?是凭借弯折的手指,凸起的骨节,或是前倾的身躯?她无从得知,她只知道钢琴无法打败丰川祥子,哪怕钢琴是乐器之王。

平心而论的话,千早爱音其实也不算一个喜欢古典乐的人。古典乐,在得知这个名词之前,古典乐只是没有名字的音乐,或许是放学时的铃声,或许是课间的铃声,或者是什么网红视频的BGM,反正不是会被她放进手机歌单里的那种,但是她在听到祥子弹琴时,总是忍不住觉得惋惜——要是祥子同意自己录下来的话就好了。古典乐仅仅只是存在,对于千早爱音而言,是丰川祥子重新诠释了它。

一曲结束,随着最后一个高音落下,那枚纸船已经远去,不会再回来了。

千早爱音情难自持地鼓掌,“祥子同学弹得真好!这首歌好耳熟呀,叫什么名字?”

“《六月船歌》,柴可夫斯基的曲子,一位俄罗斯作曲家。”是浪漫乐派,祥子微微低头,在心里小声补充这句。

“好温柔的曲子。”爱音如此评价。不知为何她还听出了一点儿悲伤来,好像托着那只纸船的水其实是眼泪。

“这是他《四季》的十二首作品之一,爱音同学应该听过他的另一首歌。”祥子说完,手指便另起弹奏了一段旋律,这一段旋律更广为人知——

“天鹅湖!”爱音抢答。

“没错,《天鹅湖》也是他的作品。”祥子看着爱音,稍有赞赏地点头。

“《天鹅湖》好像是舞曲吧?很出名呢,之前我还在歌剧院看过天鹅湖的芭蕾舞演出。”

“嗯,毕竟是交响乐。不过我比较意外的是,爱音同学居然对舞蹈剧有兴趣。或许——爱音同学以前学过跳舞?”

爱音有些不好意思地摸着头发,“是学过一点,因为我觉得跳舞很帅气嘛...”总不能说因为自己觉得跳舞比弹吉他更能博人眼球吧...虽然跳舞也确实更累就是了,反正最后还是三分钟热度,完全没学精。

她看见丰川祥子的浅色眉毛被弯作桥的眼睫带成了笑。

“爱音同学,要和我跳一曲吗?”

啊?不不不,还是算了吧,毕竟之前早就半途而废了,跳得很烂的啦——

千早爱音张着嘴想要如此否定,但当她盯着丰川祥子的眼睛时,只怀疑连浮士德见了都要无数次出卖灵魂,她听见嘴巴里自顾自蹦出一声:“好。”

蓝色头发的少女合上钢琴盖起身,在她面前站定,丰川祥子伸出手稍稍欠身,做出邀请的姿态。千早爱音内心有些退缩,但事到如今,已经不能再打退堂鼓了,她紧张地把手搭上去,键盘手将之握住,于是世界上所有柔软的水都就此流淌过她的指缝,下一秒,像托举着摆渡的琴音一般——她的手被牵着高高扬起来,同时祥子的另一只手攀上她的肩膀,而后她被猛地一带,距离瞬间拉近,迎上了丰川祥子充满笑意的目光。

距离放学已经过了段时间,羽丘教学楼没剩多少学生,这层建筑里除了一粉一蓝两道身影已经空无一人,她们在午后的空旷教室里起舞,一个磕磕绊绊,一个优雅从容。然而千早爱音毕竟是个生手,虽然她有很认真地在跳,方步的过程中仍然不可避免地踩到了好几次舞伴的脚。丰川祥子并没有责备她,只是有些无奈地继续引导她的步伐,到第三拍闭位舞姿时千早爱音脚下一滑差点摔倒,还好被祥子稳稳拉住——却还是踩到了祥子的鞋。

“爱音同学还是把这次的引导权让渡给我吧。”祥子叹了口气轻轻说。

“啊...祥子同学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啦,我保证下次绝对不会再这样...诶诶诶——”

话未说完,她原本揽着祥子腰间的那只手就被捉住带着上移,变成了攀扶肩膀的姿势。由于身高原因,爱音一开始跳的是男步,现在祥子的举动无疑是要让她去跳女步了。

主导权被夺走,爱音甚至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祥子已经重新握住她的手开始起舞。男女步互换之后,舞步居然自然而然地流畅起来——爱音之前学的本来也是女步。

不用再一直分心盯着地面,爱音的目光便全数落在了面前的舞伴。舞步交错中她看着丰川祥子的脸,水蓝色的头发随着动作在额前翩翩摇晃,羽毛般轻盈地遮覆一小缕眼瞳里的鎏金,她感觉睫毛很重,像是挂满了空气上的液体,午后暖阳正在这个教室里流淌,水滴似的光屑,或光屑似的水滴,完全包裹了她。

千早爱音忽然想到了什么,自言自语似地念了一句,声音很小,但祥子听见了。

“Nichts ist schwer, solang du bei mir bist.”

(一切难题都不过是泡影,只要有你陪伴身边。)

“伊丽莎白?” 祥子挑了一下眉,语气里藏着一点不易察觉的惊喜。

“嗯,我觉得很适合祥子同学哦。”

“但我记得这段应该是唱出来的吧?”祥子的声音很轻快,说这话时她带着爱音跳了个分式激转步。

“美声唱法的话我不会嘛...”

爱音在舞伴的抬手牵引下原地转了一圈,再回首时对方托腰接住她,丰川祥子的脸隐在窗帘背阴处,她看不见祥子的表情,只听到对方的声音饱含笑意。

“Wenn ich dich hab', gibt es nichts, was unerträglich ist.”

(只要有你,没有什么不堪忍受。)

祥子接上了她的台词。

于是,接下来的念白就变得顺理成章,她们一人一句,仿若天与地之间那正在立下海誓山盟的茜茜和弗朗兹。

“Wenn ich meinen Mut mal verlier,”

(每当我丧失勇气)

“finde ich ihn wieder bei dir.”

(又会在你身边失而复得)

“Es fehlt mir nichts,”

(我不再若有所失)

“wenn du nur bei mir bist.”

(只要你与我在一起)

念白般的对话已经结束,二人都正在兴头上,舞步未停,祥子那调笑的眼睛仿佛在询问爱音是不是只记得这一段,循循善诱般,爱音不甘示弱地再次开口了,只是这次她饰演的角色从皇帝变成了死神——

“Der letzte Tanz,der letzte Tanz,”

(最后一支舞,最后一支舞,)

祥子顺其自然地衔接,这一次她们异口同声:

“Gehört allein nur mir!”

(只属于我一人。)

外面的世界冰天雪地,如枯树般寂寥,这间教室里却有一座维也纳露天城堡,她们踩着阳光铺的地毯,随着心中的音乐节拍轻旋,舞步越来越默契,台词一致,手牵着手,影子追着影子,旋转追随间,连呼吸也亦步亦趋,仿佛除了她们之外此间一切都已荡然无存,就连永不可至的地平线也在脚下融化,窗外的景象只是旧日幻影,明天将永远不会到来。

“Der letzte Tanz,der letzte Tanz,

(最后一支舞,最后一支舞,)

“Tanz ich nur mit dir!”

(我只与你共舞。)

千早爱音的视线没法再从舞伴身上挪开,此刻的丰川祥子是那样鲜活,像是旺盛鲜绿的树木,充满暖意而波光粼粼,身体里好似流淌着整个尚未到来的春天。冬日寒凉,手心的触感像是被夕阳抱过,棉花一样的云朵。有风从窗外探进来,她浑然不觉得冷,只吹着她无以复加的心动。

蝴蝶。就像蝴蝶。丰川祥子想。千早爱音就像蝴蝶。

粉色的蝴蝶,一定很配苍茫白雪,或是艳阳高照,甚至骤雨初歇,热闹和这个人相配,孤寂也和这个人相衬,是的,人永远是复杂的,可她觉得千早爱音漂亮得像个艺术品。

她盯着千早爱音的眼睛,灰色的,被夹在黑与白之间,却是非黑即白之外的颜色,一种抛开一切的单纯,兼具幼犬的乞怜与天使的仁慈,被这双眼睛注视的时候,就像是被那个人用瞳孔代替手在抚摸,会徒然生出一种被爱的感觉,又或许是错觉,因为她怀疑千早爱音看着路边的蚂蚁也是如此,而那双眼睛现在在笑了,那她呢?她自己也在笑着吗?原来她自己也在笑。啊,是这样,她居然还能再体会到被爱啊,原来她还能够被爱。

祥子长长的眼睫轻微颤抖着,稍微松开了一点千早爱音的手,没有完全放开,舞步仍在继续,但她知道已经该结束了,就像她们的关系一样——是以迟早到来的分开为前提的。

这一舞就到此为止吧。

然而身体好似不受控制,她张了张嘴,想要喊停,却被一片掉落的蝴蝶翅膀卡住了喉咙。

她们只是不太熟的隔壁班同学,美梦再美也不该久睡。但如果,如果,如果只是多睡一会的话呢?她们跳舞的时间也不过才两三分钟,甚至不够live上唱一首歌,不够一起吃一顿饭喝一杯茶,既是这么无关紧要的一小会儿,为什么不能再更久一些呢?

她半松开的手又紧紧握住,纵容自己牵着爱音跳起最后一个节拍,这次只有祥子一个人的声音在独白:

“Ich will nicht gehorsam, gezähmt und gezogen sein.

(我不愿唯唯诺诺,言听计从,俯首帖耳。)

“Ich will nicht bescheiden, beliebt und betrogen sein.

(我不要矫揉造作,曲意逢迎,讨人欢心。)

“Ich bin nicht das Eigentum von dir,

(我不是你的所有物,)

“denn ich geöhr nur mir.

(因为我只属于我自己。)

“Ich möchte vom Drahtseil herabsehn auf diese Welt.

(我想站在钢索上俯瞰整个世界。)

“Ich möchte aufs Eis gehen und selbst sehn, wie lang's mich hält.

(我想走在薄冰上,试试能走多远。)

“Was geht es dich an, was ich riskier?

(我冒什么险与你何干?)

“Ich gehör nur mir.”

(我只属于我自己。)

最后一个不存在的音符落下,一舞结束,两位舞者却不约而同地维持着最后的姿势,旁若无人的世界已经不必进行整备谢幕。爱音下腰下得很深,祥子托搂着她也被带着低头,身高差原因让两个人的脸挨得很近,一缕低垂的蓝色发梢轻轻蜒抚上脸颊,丰川祥子的发丝很软,触感像是保温箱里的新生儿。这一会儿人间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仿佛她们的秒针只为彼此转动,仿佛抛掉了所有负重随时都能轻飘飘飞走,仿佛千早爱音将要在丰川祥子的怀里死去,连对视的目光都如同被帷幔遮挡般缥缈,落在彼此的身上没有重量,教室里无比安静,只有心脏隔着薄薄的胸腔在跳动,声音震耳欲聋,分不清是谁的。

她们双唇距离很近,近到下一秒就可能会吻上去,近到好似她们此刻是一对爱人。

爱人...?

像大梦初醒,祥子迅速抬手横亘在了彼此将要亲上的唇间,对方的唇瓣和自己的唇瓣贴在手心手背,她滚动一下喉头,声音如死树般干瘪:“...不可以。”

她后退一步,捂住对方的嘴轻轻推开,而后将爱音扶好,这次语气里带了冷淡和疏离,冰渣子似的,“接吻这种事,不是应该和我做的...我们彼此都先冷静一下吧。”

片刻的停顿,又似乎因寂静而延长了许久。

“对不起。”两个人同时说。

“祥子同学没必要道歉啦,是我不好,对不起,不会有下次了。”

丰川祥子挪开视线,纵容着沉溺于此的自己,这般摇摆不定的做派,自己,你还真是令人作呕啊。

“那个,其实我突然想起来今天家里还有事,就先回去啦!总之今天谢谢祥子同学啦,真的很开心!祥子同学回去也要注意安全哦!拜拜!”

千早爱音几乎是没有停顿地一股脑儿说完,然后就抓起自己的琴包,对着毫无反应的丰川祥子挥手告别,落荒而逃般离开了这个教室。

千早爱音走在回家的路上,冬季天黑得早,路灯已经全亮起来了。

她捂着自己的心口,好像...还是会有点痛。

但是感觉刚才的说辞...破绽似乎太明显了,会让祥子同学感到为难吗,刚才自己有好好在笑着吗?如果自己看起来很受伤的话祥子同学很可能会愧疚啊...

哎,自作孽不可活。千早爱音,你上辈子绝对欠了丰川祥子很多钱把?所以这辈子才心甘情愿找她借高利贷啊,爱的高利贷,享受爱的感觉那么快乐,爱本身却是借来的,不是属于你的,你总是要以痛苦连本带利地还回去。

可她还是觉得委屈,偏偏她没资格委屈。

丰川祥子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她只感觉脑袋里嗡地一声炸开来,像是被扔了颗音爆弹进去,一切声轨都变得模糊不清,只剩丰川祥子的话语清晰无比,在耳边不停地震,夹着回声,一遍一遍。

先冷静一下吧。

那时她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丰川祥子那两颗曜金色的眼珠在阳光下竟也显得凉薄,像永远融不化的冰。可即便是这样了她却仍然挪不开眼,多可怕啊,追求美是人的天性,而美丽这一概念在丰川祥子身上是具象的。

路灯把她的影子拖得狭长,或许是衣服太厚吉他太重,她终于走不动了,在一盏路灯下面停了下来,高中三年级的JK,分明是很年轻的青春活力的年纪,这一刻她却好像背负了太多,低垂着头,身影看起来很疲惫。

丰川祥子,你怎么这样。

为什么摸我的脸?为什么抚我的头发?为什么很温柔?为什么像个暴君?为什么让我流眼泪?为什么怕我流眼泪?

为什么表现得那么痛苦?为什么看起来那么幸福?为什么给我快乐?为什么让我难过?为什么给我这样多?为什么任何苦痛都不同我分担?

为什么邀请我跳舞?为什么和我做炮友?为什么要给我爱的错觉?为什么你都说出这种让人难过的话了,却还要露出那种比我还难过的表情?

你的心是石头吗?难道你就一点也没心动?

啊,你真......你真的...!

悲哀与落寞将她的眼帘慢慢击垂。

可确实是她错了,她越界了,她忘了,她是不能喜欢丰川祥子的,至少不能表现出来。只是她总是莫名其妙地觉得丰川祥子也喜欢她。因为今日阳光正好,因为世界空无一人,因为舞蹈太浪漫了,让恋人这个词看起来距离她们这么近;让她有那么一会儿都忘了,她们其实只是不磊落的同学和不光彩的炮友;让她忘了一直以来,哪怕床笫之间,无数次情至浓时,丰川祥子从来都禁止接吻;让她忘了做爱一词只是有爱这个字,却没人说一定要包含爱的意义。

可能是她太想被人爱了吧?但这有错吗?怎么会。她当然可以轻而易举获得许多人的爱,而那些人都不是丰川祥子,仅此而已。她宁可笃定丰川祥子没有爱人的能力,从未真正爱过什么人,只是当她看着那双温柔的金色眼睛时,总是情不自禁地骗自己相信了。

丰川祥子...你真的...你真的...

你真的好讨厌。

她不敢眨眼睛,只能仰起头看顶上的路灯,白炽灯的光线将悄悄积蓄的泪滴烤干了一些。

可是,我能讨厌你的话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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