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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毒水的气味像蛛网般粘在鼻腔深处，佩露薇莉睁开眼时最先看到的，是病房顶灯周围漂浮的细小尘絮。雪白的被单上蜷着几缕断裂的银发，她试图抬手去抓，却听到冷玉相击般的嗓音从角落传来。

"没用的残次品果然容易折断呢。"

库嘉维娜倚在观景窗前，丝绸手套包裹的指尖正戳破薄雾在玻璃上画圈。她背光的剪影比记忆中更瘦削，染成银灰的卷发垂落在绣着暗纹的披肩上——那是今年璃月港顶级贵族拍卖会的限定款，佩露薇莉去年生日时在拍卖图册上见过。

克雷薇猛地从陪护椅上弹起来："母亲！医生说姐姐需要静养——"

"闭嘴。"美甲划过玻璃的咯吱声让空气骤然冻结，"看来我把你教得太放肆了，连面对母亲都不懂保持沉默。"

冷汗从佩露薇莉脊椎滑落，她终于看清库嘉维娜转过来的面孔。二十年未曾改变的眉眼轮廓此刻浸在冷光里，像是收藏家擦拭古董时钟的金丝眼镜般泛着无机物的寒芒。"您...怎么会来？"她嗓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库嘉维娜打开鳄鱼皮手包的动作带着手术刀剖开肌肉纤维的精准节奏，镶钻的试管香水在阳光下折射出棱锥状的光斑。"从你被卖给德雷克家族那天算起，十二年零五个月。"她突然将试管倒转，浅金色的液体淋在窗台绿萝根部，"连棵两千摩拉的观叶植物都知道要在土壤贫瘠前长出气根，而你连做联姻花瓶都搞砸了。"

克雷薇的椅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等等，什么联姻？姐姐明明是作为长女——"

"被从福利院挑选的残次品。"库嘉维娜轻轻吹落沾在手套上的香精水珠，"0.78%的雪奈茨维奇家族古血统——我以为伪造成继承人能提升你的价码，可惜。"镶嵌红宝石的机械怀表砸在病床护栏上，盖子弹开的瞬间露出内盖刻着的双头鹫家徽，"现在德雷克家族选择与维克多背后的埃尔菲曼家联姻，养狗手册第三条，记得吗？"

疼痛突然从心脏泵入四肢末梢，佩露薇莉盯着那块代表婚约信物的怀表，终于在记忆里翻找出深埋的童年碎片——六岁那年的雨天，库嘉维娜用这把怀表测过她跪在鹅卵石上的膝盖间距时说过的：没有利用价值的装饰品，就只剩下被砸碎的观赏价值。

"姐姐才不是装饰品！"克雷薇踢翻的椅子在地上划出黑色痕迹，"她守护了这个家十年！学校的风纪——"

"有趣。"库嘉维娜忽然伸手揪住克雷薇发梢，将她的脸转向监护仪屏幕，"看看这个连心跳都稳不住的废物，她的守护能阻止风纪委员会改革？还是能让家族走向巅峰？"

心电监护仪的警报声骤然尖锐，佩露薇莉揪住胸口的病号服，隔着布料摸到肋骨下方缝合线的颗粒感。那些她以为是家族期许的重任，那些她拼尽鲜血守护的荣耀，此刻正在库嘉维娜擦拭眼镜的水晶布下碎成齑粉。

病房门被重重撞开时，库嘉维娜刚把婚约怀表收回手包。冲进来的风纪委员举着手机，屏幕正对佩露薇莉苍白的脸——她赤裸跪地的画面被剪成循环播放的视频，还特意配上了打飞机节奏演示，蜷缩的脊背在视频里泛着病态的青白。

"委员长！他们把你的..."少女的声音突然卡在喉咙里，她终于注意到床边散发着寒意的贵妇人。手机滑落到被单上，自动跳转到拍卖界面，沾着淡黄汗渍的白色小腿袜正在竞价栏飙升到487次出价。

库嘉维娜的珍珠项链擦过佩露薇莉的耳垂，她起身时抽出张湿巾反复擦拭触碰过病床扶手的指尖。"我假设你还没忘记市民公园的长椅。"她将湿巾扔进垃圾桶的动作像在丢弃腐肉，"当年捡你回来时就说过，弄脏家族名号的垃圾不配留在院子里。"

克雷薇试图抓住母亲袖口的蕾丝边，却被保镖钳住胳膊往外拖。佩露薇莉盯着屏幕上自己屈膝时暴起的脚背肌腱，听见病房门合拢前飘进来的最后一句："把她校服胸口的家徽寄回老宅，沾了汗臭的布料记得用消毒水泡三天。"

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里，风纪委员缩在墙角发抖。走廊外传来克雷薇模糊的哭喊，而佩露薇莉正把掌心掐进留置针的胶布，血珠顺着医用胶带边缘晕成半枯萎的花。

青霉素混着碘伏的气味黏在喉咙深处。佩露薇莉盯着监护仪跳动的绿线，想起七岁那年第一次进雪奈茨维奇宅邸的下午。库嘉维娜用钢笔挑起她缝着补丁的衣领说："想要当我的女儿，就学会用血擦亮家徽。"她把这句话刻在床头，每天比克雷薇早起两小时练习马术，连骨折时都要用牙咬紧缰绳防止嚎叫出声。

视频自动播放到第三遍时，回忆突然切到十四岁生日宴。她把全科满分成绩单藏在身后想给库嘉维娜惊喜，却在休息室听见母亲对管家说："给她准备避孕措施培训，德雷克家的继承人下个月要来验货。"那天起她开始带美工刀上学，在更衣室用刀尖抵着笑话克雷薇的男生咽喉，直到对方尿湿裤子。

走廊飘来的消毒剂气味突然被古龙水覆盖。维克多扯开隔帘时，她正把掌心渗血的绷带缠得更紧。"退学手续最快明天就能办好——当然，是在我允许的前提下。"他踢开地上散落的药盒，屏幕上暂停的画面正好停在她被迫仰起的脖颈曲线。

"继续当我的好委员长，或者让克雷薇在转学前摔断七根骨头。"维克多用鞋尖勾起她垂落的发尾，"你妹妹昨晚在机场卫生间写了张字条求我，猜猜上面有几个'姐姐别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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