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悔罪者的仪规,5

小说:FF14纪实文学 2025-09-03 11:09 5hhhhh 8140 ℃

“如果我没记错,你是侍奉安托万少爷的吧?想来也是,少爷他在城里做事,你的剑估计大部分时间都是摆设吧!”

那家兵开着玩笑,但语气还算直率,不像是在嘲讽,只是单纯说话比较直。法斯奇诺挠了挠头,眼神略微闪躲。他没否认,因为那家兵说得没错——自从他跟着安托万以来,他的剑确实很少真正派上用场。平日在审问局,他更多时候只是站在旁边,真正执行酷刑的有专业的手下,轮不到他来动手。而在安托万的私人宅邸,他的工作更是远离战场,甚至有时候他觉得自己比起护卫,更像是安托万专属的乐子和鲁米尔的学徒。

“你这样练可不行。”

家兵见他不说话,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带着些过来人的随意,

“你力气够,但还不够稳,实战时你要是一下砍空了,对手立刻就能反击。练剑不是拼力气,要知道怎么借力,怎么卸力。”

“……是。”

法斯奇诺低声应了一句,他其实不太习惯被人这么指点,但眼前这些家兵显然是有真本事的。比起在伊修加德时,那些一看就只会打仪式战的骑兵,这些人确实更实用。他溜达回了自己木桩面前,举起剑来调整自己的姿势。然而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什么地方有奇怪的视线在盯着自己。法斯奇诺的感知向来敏锐,他顿了一下,余光扫向四周。训练场周围是高高的围墙,墙外连着宅邸的回廊,阳光斜照在那些拱廊之间,洒落下一片模糊的阴影。而就在那些阴影中,隐约有一道身影站在那里,静静地注视着这边。

[安托万?他在这站着干嘛?]

法斯奇诺的动作稍微僵硬了一瞬,不知道安托万在那里站了多久,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不出声——安托万只是侧身将自己隐藏在在石柱的阴影中,他长袍的下摆被晨风微微吹起,一只手随意地插在袖口里,另一只手支着下巴,眼神若有所思。

法斯奇诺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觉得今天的安托万看着很奇怪——安托万平时总是用看乐子的眼神看自己,可今天的安托万既不像往常般嘲弄,也不像故意挑衅,而是一种沉默的注视,仿佛在透过自己,看着更遥远的某个画面。

“安托万少爷看你看得挺仔细啊,他是想检查你有没有偷懒吗?”

身旁的家兵也注意到了安托万,他压低了声音笑道,

“不过也真奇怪,今天少主和夫人都和宾客们一起去狩猎了,安托万少爷怎么没去?”

“这……”

法斯奇诺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从来没听安托万说过什么狩猎。

“可能不喜欢吧……呃、我家主人最近工作很忙,他也需要休息。”

“这还真是稀奇。”

年长的家兵听了,短暂地笑了两声。

“少主跟夫人都说狩猎是贵族的天职,再说,安托万少爷怎么说也是个男人,哪个男人不喜欢在高大的陆行鸟上骑射?曾经加布里埃尔老爷还在的时候,可是每个月都要去狩猎两次呢。”

法斯奇诺闻言顿了顿,他知道这人并没有恶意,甚至只是习惯性地随口一提,但他还是下意识地抿了抿嘴。他当然知道为什么安托万没有去狩猎,安托万的身体状况别说骑陆行鸟了,光是在山谷里吹一天冷风,都可能让他咳上一星期。可法斯奇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替安托万辩解,毕竟这事儿听上去确实不太体面。

“没办法嘛,毕竟安托万少爷一直在教会……你知道的,呃,神职人员不提倡随意杀生,狩猎多少有点暴力,你懂的。”

“还有这事?”

那家兵眨了眨眼,像是听到了什么新鲜事一样,

“不喜欢暴力还能做审问官吗?我还以为——”

“法斯奇诺,你在这说我什么坏话呢?活腻歪了?”

不知何时,安托万已经从拱廊下走了出来。他提起长袍的下摆,缓步穿过走廊向下的石阶,姿态一如既往的悠闲随意,可法斯奇诺一眼就能看出他的不悦。

“您怎么来了……”

法斯奇诺的声音下意识地放低了一些,他有些心虚地看着安托万,生怕刚才的话让这个脾气古怪的审问官不高兴。然而安托万却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用那双玫红色的眼眸扫了一圈练武场,目光在法斯奇诺和家兵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后微微偏过头,视线落在武器架上。安托万的神情平静,甚至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心绪,像是沉思,又像是在回忆什么。

“我无聊。”

安托万慢吞吞地说道,说完他自己都后悔了,这理由简直荒唐得要命。

练武场上的家兵们对视了一眼,彼此之间交换了一个难以言喻的眼神。谁都知道安托万少爷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他是个标准的城里贵族,宁愿坐在裁缝铺里挑选丝绸,也不愿意待在粗糙的木桩和挥汗如雨的训练场里。

“怎么了?今天天气好,我想出来活动活动,有问题?”

安托万自顾自地说着,一边用目光扫视所有人。

“没、没……只是少主和夫人都去狩猎了,我们都以为——”

家兵一下紧张了起来,他对安托万的印象,还停留在许多年前那个骄纵乖张的小少爷,生怕自己说错一句话,就被安托万”正义制裁”。

“你管的是不是太宽了?”

安托万微微眯起眼睛,玫红色的眼眸里带着一丝不耐。家兵立刻噤声,不敢再说什么,低下头装作自己在认真擦剑,生怕再说错什么话。

法斯奇诺觉得安托万有些不对劲——安托万的语气听上去像是在敷衍,可神情却不像平时那样带着揶揄或冷淡。想想也是,安托万这样争强好胜的人,若是没有先天的不足,就算不是狩猎的好手,也肯定是个狩猎场战术指挥专家。

可造化弄人,安托万是战女神的仆人,但战女神却没给安托万一点战斗的资质,就好像在故意嘲弄他一样。

“行了,法斯奇诺,让我看看你的训练成果。”

刚刚风大,安托万的衣袍一直在晃动,法斯奇诺这才注意到安托万腰后挂着一把细长的迅捷剑。这把剑的剑鞘装饰讲究,用金色镶嵌了昂布莱尔的家徽,剑柄和手笼也做了雕刻。不过这剑虽然装饰考究,但总体还比较朴素,不太像是安托万会用的东西。法斯奇诺突然想起来,这样的剑鲁米尔也有一把,只不过鲁米尔平时很少会佩剑,即使带着,大部分时间也只是装饰品。

这大概是维切诺的剑吧,法斯奇诺想。

安托万套上了皮制手套,从腰侧摘下了佩剑,略微使劲才将尘封多年的剑从剑鞘里拔出。他将剑握在手上,扭转手腕,甩了几个剑花。

“来。”

家兵们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法斯奇诺,像是在看一个即将上刑架的可怜人。

“这、这不太好吧。”

现在轮到法斯奇诺傻眼了,他想不明白安托万今天是在抽什么风。难道安托万还在气昨天的事,想要待会把自己一刀扎死?可是早上的时候安托万看着也不生气啊,现在才开始生气也有点太迟了吧……再说了,安托万想要自己死,也不用这么麻烦…….

“……您看您穿的衣服也不适合比试,袍子长长,头发长长,鞋又这么精致。”

“怎么,你觉得我会一剑把你扎死?还是你会一剑把我扎死?”

安托万扬了扬眉,嘴角挂着那副熟悉的、不怀好意的笑容。

法斯奇诺有点头疼,他总觉得安托万今天怪怪的,像是在拿自己发泄什么东西,可他又说不清到底是为什么。他扫了一眼旁边的家兵,后者们全都一副看戏的表情,显然对这场比试很有兴趣——毕竟他们也从未见过安托万拿剑的样子。

“我、我不想您受伤——”

“我告诉你,你不要觉得自己长得高又比我年轻,就小看我,就你那花生豆大小的脑子,谁赢谁输还不一定呢。”

说是迟,那时快,安托万已经将长袍的下摆束好,别进了腰间的皮带里。他拎着剑走到了法斯奇诺身前,搞得法斯奇诺汗流浃背——现在比也不是,不比也不是,怎么都是死路一条。

“那、那是您自己要比的,待会可别再骂我。”

法斯奇诺叹了口气,最后还是抽出了自己的剑。

比试正式开始。围观的家兵们迅速散开,或许是想给两人留出了足够的空间,或许是不想待会出事了自己也被牵扯进去。法斯奇诺握紧长剑,调整好姿势,打算稍微应付一下,速战速决,给安托万留点体面,但对方显然根本不给他思考的时间。

安托万主动出击,他迈开步子,手中的迅捷剑直刺法斯奇诺前胸,丝毫没有给法斯奇诺留面子的意思。法斯奇诺本以为安托万会随便胡乱挥两下,没想到对方的动作相当利落——起手迅速、角度刁钻,剑尖直指破绽。安托万有模有样,甚至让法斯奇诺下意识偏头闪避了一下。虽然力道轻了点,但至少看得出来,安托万对剑术还是有些基础认知的。

法斯奇诺一边后撤一步,一边思索着该怎么收场。安托万可没给他喘息的机会,那把迅捷剑的剑尖一挑,转动着拨开了法斯奇诺的直剑。安托万顺势侧过身去,反手刺向法斯奇诺的颈部。法斯奇诺赶忙用左手的鸢盾去挡,迅捷剑的剑尖刺在盾上,发出清脆的撞响。法斯奇诺感觉安托万的剑上传来的力道比他预想中还要弱一点,心中暗自有些担忧。安托万虽然生的矮,但毕竟是个成年男子,就算再怎么缺乏锻炼,也不至于——

“别分心!”

安托万的呼吸有些沉重,他低喝了一声,迅捷剑顺着格挡的力道撤回。剑锋向下,一记斜劈直冲法斯奇诺的腰侧而去。安托万的动作精准,步伐轻巧,若非力道不够,甚至能算得上是相当标准的战术进攻。法斯奇诺忙不迭地再度举剑招架,剑刃交错发出一声尖锐的金属摩擦声。

“你小看我吗?以为我在和你开玩笑?要是我想要你命,你已经死了。”

他冷哼了一声,眉眼间带着点少年气的得意。

法斯奇诺被这句话惊醒,猛地意识到安托万确实是认真的——至少从一开始,安托万就完全没打算敷衍,而是抱着取胜的心态在战斗。从起手的精准来看,安托万的确下过不少功夫,也许是早年间有过正规的训练,也许是某个曾经教导过他的老师用尽耐心逼着他记住了一些基础剑术。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待会出什么事您自己负责啊!”

“废话少说!”

安托万皱了皱眉,向后撤步,准备发起下一轮的进攻。然而这一步似乎迈得有些大了,一阵刺痛突然从他的腰侧传来,让他有了一瞬间的破绽。法斯奇诺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他利用这个瞬间,向前踏步,长剑直指安托万防守的空隙,准备一击制胜,结束这场毫无意义的比试。

然而安托万的反应比法斯奇诺预想的要快。尽管他已经开始气喘,可还是凭借着敏锐的直觉后撤了一步,迅捷剑轻轻一偏,险险地挑开了法斯奇诺的剑锋。法斯奇诺立刻变招,他的长剑绕过安托万防守的轨迹,再次向安托万的手部刺去。安托万注意到了法斯奇诺的来意,他试图进行格挡反击,然而他的耳边突然一阵尖锐的嗡鸣,一口气没倒腾上来,就这样被法斯奇诺击飞了武器。

迅捷剑被挑飞,在空中划出一个不怎么好看的弧线,旋转着落在了地上。安托万俯身想要去捡,但法斯奇诺抢先一步用腿踢开了地上的剑,准备结束这场注定没有结果的闹剧。安托万似乎是心有不甘,他的手在半空中顿了一瞬,最终还是撑着腿从泥泞的地上直起身来。法斯奇诺并没有放松警惕,他仍然保持着戒备的姿态,长剑微微上扬,防备安托万又做出什么古怪的举动。然而就在他愣神的瞬间,安托万忽然眼前一黑,借着惯性毫无预兆地一头倒了过来。

法斯奇诺的反应很快,可安托万倒得更快。下一秒,安托万的额头结结实实地撞上了法斯奇诺的盾牌,发出了清脆的响声。法斯奇诺险些一个趔趄,他下意识伸手去扶,结果安托万揪住了他的衣襟。要不是因为安托万平时工资给得多,法斯奇诺买了质量好的衣服,他的衣服绝对会裂开。

“等、等等!这不对吧,这个是碰瓷啊!”

反应过来的时候,安托万整个上半身都靠在了他的身上。法斯奇诺瞬间感受到了一阵微微发烫的气息贴在自己的颈侧——安托万的呼吸很急促,似乎刚才那几轮比试对他来说已经是极限了。

“哈……你、你这家伙,还真是……不给长辈留面子啊。”

安托万微微喘着气,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

“您自己说要比试的。”

法斯奇诺嘴上回了一句,手却下意识地扶紧了安托万的肩膀,担心他下一秒真的倒下。安托万的体温比平时还高了一点,这让法斯奇诺产生了一种不太妙的预感。法斯奇诺刚想把安托万扶正,结果对方忽然一声低咒,不知怎么竟然放了一个魔法。那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魔法,只不过是用来点火的咒语,安托万的指尖放出一股热度,在法斯奇诺的颈侧烫了一个红印。

“呜哇——!”

他从没想过安托万还有这种能耐,毕竟安托万平时从没用过魔法,也没听他说过会。法斯奇诺猛地一哆嗦,脚下一个趔趄,就这样向后摔倒在了地上。

“哈哈!蠢货!”

安托万匍匐在法斯奇诺身上,两人之间只隔几层衣料,安托万呼出的热气洒在法斯奇诺的胸口,柔顺的发丝被两人的汗水打湿,黏在法斯奇诺耳侧。

“我都不知道您还会魔法呢……”

法斯奇诺有点委屈,伸手摸了摸脖颈处被烫出的泡。他原本以为安托万会认真比试,结果对方突然来了这么一出,搞得他狼狈得要命。

“就会这一个。”

安托万倒是诚实,他累得有些头晕眼花,翻身坐在了训练场的泥地上。

“就会这一个?”

法斯奇诺瞪着安托万,他现在满身是泥,再也不想相信安托万了。他四周环顾起来,周围的家兵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们俩,搞得他浑身难受。然而令法斯奇诺最难受的,还是远处回廊下鲁米尔的凝视。

鲁米尔不知是什么时候到的,他背着手站在阴影里,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直到看见安托万坐在泥地上,才终于走了过来。

“主人,您是不是忘了今天还要见客?”

看着满身是土和泥的安托万,鲁米尔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他掀开外衣的衣襟,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干净的手帕,俯身去擦安托万脸上的汗水。这种事安托万小时候没少干过,他没有天赋,学不会高级的魔法,只能用点恶作剧的法术——随手烫人、在对手的衣服上点个火星、甚至有一次差点把家点了——这种行为对安托万来说就像喝茶一样稀松平常。

安托万被鲁米尔拉着起来,他心情不错,没等鲁米尔催促,就脚步轻快地自顾自地回卧房去了。法斯奇诺则回到了自己的仆从房,把脏兮兮的衣服换下。安托万烫的伤口虽然不大,但却很疼,法斯奇诺本想出门找鲁米尔去借药膏,却没想到一开门就迎面撞上了对方。

“好、好巧呀。”

鲁米尔的表情看上去依旧平淡,但法斯奇诺本能地感到危险。上一次鲁米尔拿这么冰冷的眼神看他,还是在他刚入职的那一天。

“我想找你借个药膏,这个泡很疼。”

鲁米尔没说话,从衣兜里掏出了一小盒油膏,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样。

“呃……谢谢。”

法斯奇诺有些心虚地接过药膏,小心翼翼地瞥了鲁米尔一眼。他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盒药膏的盖子,生怕鲁米尔接下来会说点什么让他难堪的话。

可鲁米尔并没有开口,他只是背着手,站在门口淡淡地看着法斯奇诺。片刻后,鲁米尔终于叹了口气,慢慢地走进法斯奇诺的房间,顺手带上了门,这下法斯奇诺更紧张了。

“有些时候我不得不承认,安托万大人有些童心未泯。”

鲁米尔的语调平静得让人发毛,

“作为仆从,我们该尽的职责,是服从主人的命令,并在需要的时刻加以正确的引导,而不是——”

他说着,还垂着眼,斜着盯向法斯奇诺。

“你并不愚蠢,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法斯奇诺下意识地说道。

“主人身体不好,虽然他自己不愿意承认,但我觉得你也能看出来,他绝对不适合剧烈运动。虽然比试,还有……昨夜的事,是主人自己的意愿。但作为仆从,你应该摆正自己的位置,不该纵容他这些行为,让主人受伤和生病。刀剑无眼,你说,如果今天的比试中你刺伤了主人怎么办?”

鲁米尔没有露出任何愤怒或是轻蔑的表情,他只是缓缓地叹了口气,把手搭在了法斯奇诺的肩上,

“你还年轻,有些事情不懂也正常。你不明白主人是什么样的人,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我当然明白……”

法斯奇诺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却被鲁米尔按住了嘴,示意他小声些。侍从房和安托万的卧房仅有一墙之隔,虽然府邸的隔音不错,但鲁米尔不想惹出事端。

“不、你不明白。主人不是你能高攀的人,你只是仆从,不是主人的玩具,更不是主人的朋友。”

鲁米尔看着他,眼神里没有威胁,甚至没有警告,只有一种出奇的、平静的劝诫。他像是在提醒一个固执的孩子,让他别把手伸进火里去。

“别动真心。”

“我……我没有,是你误会了。”

法斯奇诺还想辩解,可鲁米尔却打断了他的话。

“你玩不过他的。”

鲁米尔说着,向后一步靠在了桌台的边缘上。

“你还记得艾拉吧,她和主人走得太近,最终死在自己手上。”

他的声音平淡得像一潭死水,似乎这些话已经说过无数次。

“还有维切诺,他和主人太过亲密,最后死于非命。”

法斯奇诺没有回答,他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逃避。

“你觉得自己是在陪伴主人吗?你想让主人变得‘更好’?我建议你不要尝试去做自己能力之外的事,有点自知之明。”

鲁米尔的声音沉了沉,短暂地停顿了一瞬。他的嘴张开又合上,犹豫了许久才再次开口。

“你是一个重情义的人,我就这么和你说吧。你和安珀若相处了几年?三年,还是四年?这并不是什么很长的时间,但你已经痛苦到现在了。主人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我相信你也能看出来……虽然这样说不太合适,但主人没多久的时日了。你还很年轻,你还有很多时间,如果你不想再留下一个毕生的遗憾,痛苦地度过一辈子,就别做蠢事。”

法斯奇诺的指尖微微颤了颤,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手中的油膏。他的脑海里一瞬间闪过了许多画面——安珀若的影子;那间寒冷的教堂;拉斐尔那张恶心的脸;以及安珀若死去的那天夜里,他抱着冰冷的尸体,哭到连声音都发不出来的模样。

他以为自己早就痛苦到无可救药了,他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遗憾,可鲁米尔的这句话,却让他生出一种他从未考虑过的恐惧。

“谢谢你的忠告,可这是我的人生,我会自己决定。”

法斯奇诺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看向鲁米尔,他的话决绝,可眼神有些茫然。

鲁米尔没有否认,他只是微微垂下眼睑,语气依旧平静,

“我见过太多人栽在主人身上……主人是一个很特殊的人。他生于高贵,却不愿意遵循高贵的规则。他聪明绝顶,却习惯用愚蠢的方式消耗自己。主人的性子像刀子,能伤人,也能伤己。”

鲁米尔淡淡地说,

“可是主人从来不会后悔,主人只会往前看。如果你还固执己见,那就要做好同样绝不后悔的觉悟。”

法斯奇诺的嘴唇微微颤抖了一下,他想反驳,可他知道鲁米尔说的没错——安托万是一个永远不会后悔的人,哪怕他把自己逼进了死路,他也会站得笔直,昂着头,仿佛自己是高高在上的胜利者。

可是法斯奇诺自己呢?

法斯奇诺也不知道。

“我明白了。”

过了很久,法斯奇诺才低声说了一句,他的声音很轻,轻得像是风一吹就会散去。

XII

今天是宾客们离开维耶尔庄园的日子,大批大批的随从和仆人们从早上就开始忙活,进进出出地将宾客们的行李收上鸟车。安托万也决定今天启程回伊修加德,他因久违的运动腰背酸痛,因此起得很早。

或许是因为无聊,安托万摇响了床头的铃铛,那是呼唤仆从的响铃。铃声才刚落下,鲁米尔就立刻出现在了门口,法斯奇诺来得则晚些。

“鲁米尔,把东西拿来。”

安托万坐在茶几前,靠在软椅上,端着茶杯慢悠悠地抿了一口。鲁米尔显然已经知道安托万在说什么,他微微颔首,弯腰从卧房矮柜的抽屉里取出一个木匣。那木匣由乌木制成,雕刻着精美的卷草纹,角落镶嵌着银饰,明显是安托万惯用的赏赐盒。

“赏你的,拿着吧。”

像是扔垃圾一样,安托万甚至没亲眼去确认木匣里的东西,就直接摆手让鲁米尔将木匣交给法斯奇诺。

法斯奇诺有些困惑地看着那个木匣,还没来得及开口,鲁米尔就已经把木匣塞进了他怀里。法斯奇诺将匣盖推开,那里面有不少东西。首先是一件上成的外衣——它领口和袖口绣着昂布莱尔家族的金色葡萄藤和乌头,布料光滑柔软,显然是出自名家之手。除了外衣,盒子里还放着一把装饰精美的短剑,剑鞘上雕刻着精细的藤蔓花纹,手柄镶嵌着黑曜石,看上去价值不菲。最后,在盒子的底部,放了几个法斯奇诺看不太明白的装饰品,有点像胸针,又有点像徽章。它们风格迥异,一看就是安托万的品味。

“这是我的断头饭吗?”

“不会说话就别说,我好心补偿你,你是嫌我血压不够高吗?”

安托万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底带着点戏谑,

“你整天穿得破破烂烂的,简直丢我的脸,正好让你换一换。”

说着,安托万又从茶几上拿起了几本硬皮的书。

“还有这个,”

他漫不经心地晃了晃手中的书,最终随手丢到了法斯奇诺怀里,甚至懒得确认对方有没有接住。

法斯奇诺低头一看,赫然是几本精装的书籍——纸张厚实,封面还压了金箔花纹,一看就不便宜。他犹豫的翻开一页,发现书页里除了修辞与语法的练习之外,还有不少配图,甚至有一些看上去像是给幼童用的识字游戏。

“……这是什么?”

他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视线缓缓地移向安托万。

“你不是文盲吗?”

安托万靠在椅背上,慢悠悠地说道,

“好好学,不会就问鲁米尔,别天天像个乡巴佬一样,丢人。”

法斯奇诺的眉毛狠狠地抽了一下。他知道自己识字不多,但他真的没蠢到这种地步吧?这分明是给七八岁小孩用的入门书!他甚至能看到书页上那几行大得夸张的、用工整字体写着的练习句子——”太阳升起了,牧羊人牵着羊群走向草原。”他甚至还能看到有些章节专门配了拼读练习。这分明就是幼童学前教材!

“怎么,不满意?”

安托万侧过头,看着法斯奇诺那隐隐有些僵硬的表情,像是在欣赏什么滑稽的剧目,

“嫌程度太高了?要不然我再找几本更简单的?”

“不用了,这个刚好……”

法斯奇诺咬牙切齿地说着。他不知道安托万是故意羞辱自己,还是单纯觉得这东西适合他,但无论是哪种可能性,他都没法反驳。

安托万看着他这副憋屈的模样,心情愉悦了不少。他撑着桌子站起,慢慢挪到窗边,从二楼侧身向下望去。贵族的马车列成一队,不时有宾客钻进车厢离开宅邸。

“鲁米尔,我要你留下的人呢?”

“您是说夏特里尔男爵吗?我已经命人通知他留下,此时应该在礼拜堂等您。”

鲁米尔说着,为安托万取来了一套滚着金边的墨蓝色长袍。

“很好。”

安托万挑了挑眉,从窗边离开。鲁米尔上前为安托万披上长袍,顺便将一枚刻着战女神圣徽的圆牌挂在了安托万的胸前。这套装束是安托万在审问局出外勤时用的,它比在城内用的那套靛蓝色审问局长袍内敛,却又比一般的神职常服多了些威严。

“法斯奇诺,既然你已经拿了我的赏赐,那就别闲着,一起去。”

法斯奇诺一愣,下意识地攥紧了怀里的木匣。

“……我?去做什么?”

“你不是对夏特里尔男爵很感兴趣吗?”

安托万漫不经心地勾了勾嘴角,伸手拽了拽自己的袖口。鲁米尔帮安托万系好领口的扣子,将安托万的长发从衣领处拉出,于脑后束成一个马尾。

“今天刚好给你个机会,好好看看他。”

白天的礼拜堂和夜晚时完全不一样,石质拱顶高耸,透过彩色玻璃洒下的日光将堂内染上了一层梦幻般的色彩。堂内的空气中飘着些许灰尘,在彩色光芒的照射下,倒像是发光的星星。

拉斐尔没带仆从,他站在圣坛前,手里还握着一串精雕细琢的念珠。他的指节微微泛白,显然是在用力攥着那东西。鲁米尔推开礼拜堂大门的时候,拉斐尔还在闭着眼睛念叨着什么。

法斯奇诺跟在安托万身后,一步步走进堂里。拉斐尔听见动静,念诵的声音顿了顿,他睁开眼睛,看到安托万时,脸上先是浮现出惯常的笑意,随后又微微一滞。

“以西结神父。”

拉斐尔镇定地向安托万行礼,眼神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探究,

“您今日召我前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我召您前来?不是您自己来的吗?没想到您也这么虔诚,在常日的大早上就来祈祷。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遇上您。”

安托万的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圣坛上的装饰,目光停留在哈罗妮圣像前燃烧的蜡烛上,像是在仔细端详那一点跳跃的微光。

“哈哈,您看您这话说的,当然了。”

拉斐尔笑着,手掌合十,做出一副恭敬的样子,可他的目光却在安托万与法斯奇诺身上游移,显然不太自在。

“夏特里尔男爵。”

安托万忽然开口,声音温和而轻缓,带着惯常的闲散,

“您信神吗?”

“当然、当然。”

拉斐尔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露出一个合乎礼仪的笑容。

“我和我的家人都是虔诚的哈罗妮信徒。”

“是吗?既然虔诚,那么就应该常常告解,您说是吧?”

安托万侧过脸看着他,玫红色的眸子在阴影中反着光,让他看起来活像一条狩猎的蟒蛇。法斯奇诺站在安托万身后,几乎能听见自己心跳加快的声音。年轻人的手死死地攥着剑柄,好像那剑柄是拉斐尔的脖子一样。

“神父……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拉斐尔有些不明所以,他的手指微微收紧,礼拜堂内的烛光微微摇晃,映在他脸上的阴影被拉得极长。

“我——”

“别紧张。”

安托万微笑着,转身对鲁米尔微微抬了抬手。后者从怀中取出了一封已经泛黄的信笺,恭敬地递给安托万。安托万接过,手指轻轻地摩挲着信纸的边缘,仿佛在感受它的质地。

“男爵。”

他的声音温和得近乎轻飘飘的,却像一根无形的绳索,一点点收紧,好像要把拉斐尔直接勒死一样。

“这封信,您还记得吗?”

“我近来事务繁忙,不记得有这么一封信。”

拉斐尔盯着安托万手里那封破纸,死活想不起来那是什么。

“没事,我来帮您回忆一下。”

安托万笑着用手指捋平了泛黄的纸张,他将其举起到与目平高,然后逐字逐句地念了起来。

“尊敬的拉斐尔·德·夏特里尔男爵大人——堂区近期财政困难,恳请援助。灵灾过后灾民缺衣短食,孤儿们生病无药可医,除此之外教堂缺少柴火和书本。”

安托万缓缓地念着信上的字句,他的语调不快不慢,

“看起来,这封信是安珀若神父写给您的。”

安托万的声音在空旷的礼拜堂中回荡,每一个字都清晰得仿佛能敲进拉斐尔的骨髓里,就像是在审问局在向某个即将被处刑的犯人宣读罪状,他是唯一的仲裁者。

拉斐尔的呼吸微微急促了一瞬,试图保持镇定,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您知道的,灾后资源紧缺,我当时也……鞭长莫及。”

说这话时拉斐尔声音颤抖,下意识地向远离安托万的方向退了一步。法斯奇诺紧盯着拉斐尔,做好了一旦拉斐尔试图逃脱,他就冲上去给那人一拳的准备。

“是吗?”

安托万轻笑了一声,他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捻着信纸的边缘,似乎并不打算深究这个话题。

“那我们再来看看另一封信。”

安托万忽然提高音量,目光锐利地直刺向拉斐尔。鲁米尔再次上前,从怀中取出另一张纸,这一次,纸张边缘带着微微的焦黄,似乎曾在火光中熏烤过。

“这封信,写信人就不太一样了。不过我觉得您一定记得其中的内容——‘拉斐尔·德·夏特里尔男爵——致某位匿名友人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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