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闷热

屋内的闷热是黏稠的，人与人之间的空气有时也因为各自的汗水与呼吸变得愈发黏腻，散发着荷尔蒙的臭味迷晕了那时的我们。

树屋也不是很高，如果想要看得更远就要爬到屋顶上，那很危险，由于没有梯子没有护栏，一不小心就会从斜斜的屋顶掉下来摔伤。据说爬到屋顶上就可以看见远方的村子，建筑的红砖蓝瓦、每当午间就升起的袅袅炊烟。

看着那些烟囱，我觉得天空之所以下雨、会变得灰蒙蒙，就是因为烟囱里的黑烟给弄得乌黑黑的。

那一阵子是夏季，多雨，天气总是不好，常刮大风。热的时候温度又非常高，让我妄想一场大水淹没掉自己。

母亲不让我在这样的天气下外出，我就说去朋友家玩。我还让阿健来我家做证词，不然妈妈不会相信我。阿健一直表现地不像是这个年纪的男孩，很沉稳的应付着妈妈提出的问题，听得连我都要信了他的话。母亲也一下子认同了他，事后还夸他长得英俊开朗，让我多向他学习。

阿健很开朗，学习也很好，大家都很向往他。我一反常态的说了很多关于阿健的话，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了下去，发现脸蛋红通通的。

多亏了阿健，我才能自由的出入家门。

从那个十字路口左拐，进入一条连车辙都没有的石子路，再沿着有土地庙的路上山，爬上坡道，不久后到达空地。我的秘密基地就掩映在树木的绿荫中。

不是所有时间大家都会聚在一块，而是大家想来就来。秘密基地的树屋是共用的，就算是这样，在自己家之外拥有一个房间是多么叫人雀跃。一般周六日的时间这里都有人聚集，成员们在这里写作业、玩游戏，打发夏日的闲暇时日。如果要展开活动，就会像写黑板报那样在纸上画一个宣传海报，贴在树屋的墙上，比如“在此宣布，明天周六召开秘密观影会，都要来基地，每人带上零食！”

有一天，秘密基地里只有我和阿健，我们各自带来了学校里的作业准备在这里完成。然而天气燥热，屋子的窗户老旧，推开时发出嘎吱嘎吱声被什么东西卡住了、竟然纹丝不动，我们只好将门一直敞着透风。

作业本被汗渍洇出皱痕，圆珠笔尖在纸上打滑，滴下来的汗水将字濡湿得像蚯蚓滑行。夏天让人头疼的是，这里毕竟不通电，有人曾把电风扇带过来才意识到根本没有插座。

吱了──吱了──

知了声此起彼伏从门口阵阵传来，光听着那声音就让人热得受不了。作业写不下去的我无力躺倒在破了洞的红沙发上，口中含着冰棒，一边用衬衫衣摆掀风，一边盯着天花板发呆。

外面阳光充足，把阴影都赶到了屋内。

阿健也难耐酷暑，说着“好热啊！”，忽然扯下背心甩向墙角。裸着上身盘腿坐于桌前，下边只剩一条短裤。我的视线不禁跑到他的身上，他脖颈的汗珠顺着脊梁滑入裤腰。

我头发留的很长，刘海不至于遮住眼睛但也盖住了额头、偶尔触及到眼睫毛，后背也披着厚厚一层长发，既闷热得让我想要咔嚓剪掉、又瘙痒着我的脖子。我看阿健也脱了衣服，我也学着他的样子揪住衣摆，我“嗯嗯”地举高手臂艰难卷着头发把被汗水浸湿的衬衫脱下，布料剥离皮肤的瞬间，带着汗水点滴在地，卷落的发丝散开在肩上，再次黏着有些透红的雪白脖颈。凉风灌入毛孔，激起了鸡皮疙瘩、胸口娇小玲珑的两颗粉红樱桃挺立了起来。

那时候我还没开始穿内衣文胸，我把脱下的衣物远远扔在滚烫的地板上，上身裸露、可以看见自己小小隆起的胸脯，别人远远看去的话应该和男生也没什么区别吧。

由于我下身穿的是牛仔热裤包着屁股，我也学着男生大大咧咧敞开着腿。将衣服一脱果然凉爽了很多，阿健的视线扫过我的身体，又迅速移开。他的耳朵尖红了，不知是不是晒的。

“好热哦，对吧？”

阿健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我用手给自己扇了扇风，背部的汗水聚集在一块。

“作业好难写。”他嘟囔着，叼着铅笔的一端。

“是嘛？高年级的题应该比我的难上很多吧。”我拿上一本小学算术题朝他腾挪过去，他那边有风，轻轻掀起纸的页脚。

我坐到他的旁边，阿健给我让开一个座位，在桌下揉搓起脚腕。

我嘴里叼着只剩最后一小块的冰棒，一摊甜水融化于舌尖，冰水顺着指缝滴落。那时仿佛只要用鼻子轻轻吸入空气，就能从对方身上闻到传来的夏季的荷尔蒙气息。

我倾身看向他的作业本，垂落的发丝刮擦着他的腿腹。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他猛地跳起来，和我拉开距离。

“不要靠近我，热死了！丑……丑八怪！”

我缩回了脖子，这是阿健第一次像其他男生那样骂我。我抿着嘴：“对不起……”

我们不再说话，羞耻的沉默着，只有响彻耳畔的蝉鸣声流泻在两具裸露的肉体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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