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光灯下的男孩·上

实在不敢相信，暑假就这么结束了。

开学第一天，所有的知识都如同蜻蜓点水一般划过脑海。我隔三差五便盯着墙上的时钟，计算着每一节课还有多久结束。习惯了躺在沙发上喝着冰镇饮料的日子，这一天异常难捱。

到了快放学的时候，广播里突然通知全体学生到大教室集合。辅导员还没来，大家便在座位上叽叽喳喳地分享着假日里的见闻。洛朗·纽曼又在向女生们吹嘘自己全家去了欧洲旅游；马库斯在桌子上摆满了玻璃罐，里面都是些他抓到的稀有昆虫；康纳则被一大帮人围住，手脚并用地重现着自己在赛场上的亮眼表现。

而对于我来说，唯一能分享的只有那桩谋杀案的事。

但事实上，那桩谋杀案也没什么好聊的——凶手依然逍遥法外。破案进展缓慢，警方始终没有公布死者的身份。诺亚的情报网络也不管用了，因为汤米被调到了别的部门。镇上的居民们渐渐地将这桩惨案抛在了脑后。接着，在七月份中旬的某一天，警察突然挨家挨户采集比对了所有人的指纹和脚印，这让大家猛然间又回到了杰拉德探长说出那个骇人听闻的消息的上午。街坊邻居都在传，说亲眼看见某某家的某某被警察带走了，只不过这个名字有十几种不同的版本。

警察登门拜访的时候，我们一家正好在吃晚饭，是我最爱吃的汉堡肉。爸爸应了门，站在门廊上和两名叉着腰的警探们聊了许久，才放他们进来。其中一个瘦瘦高高的警探站在我们的餐桌前，掏出一张表格，皱着眉头寻找了一番。

“嗯，雷德菲尔德一家。父亲布兰登，母亲凯特琳，儿子芬恩，一共三人。没错吧。”

“你忘了查理。”我掀开桌布，用餐叉指了指依偎在我脚边的查理。

“别多嘴，芬。”爸爸严厉地瞪了我一眼。

警探们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然后依次采集了我们的指纹和脚印。

“是在现场发现了凶手的指纹吗？”我感兴趣地问道，这看上去是个获取情报的好机会。可是警探只是摇了摇头说“这不是小孩应该关心的事”就赶忙离开了。

在那之后，关于这起案件的后续又石沉大海了。我们侦探社的四位成员经过讨论之后一直认为，这次行动之所以发生一定是因为警方掌握了关于凶手的新线索。至于是什么线索，我们也无从得知。尸体已经被安放在警察局的地下停尸房里，案发现场也被清理得一干二净。因此，这段时间里大家都有些无从下手，不知道该从哪条线索去追踪。到了后来，我们的主要工作就转为帮邻里社区侦破一些案件，譬如找回失踪的猫猫狗狗之类的。不管怎么说，至少大家都赚了些零用钱，而我也——

“嘿。”康纳一屁股坐到了我的旁边，一股汗味扑鼻而来，“库珀先生来了，我刚刚才在走廊上撞见他。”

我向教室门口望去。果不其然，下一秒，一位穿着得体、身板笔直的男人就走了进来。库珀先生是这学期新来的学业辅导员，听说是从密歇根来的。至于奥利弗女士，则回到了六年级继续折磨新的倒霉蛋们了。

“大家安静！”库珀先生走到讲台前，“我有事要宣布。”

台下依旧闹哄哄的。我们在下面悉悉嗦嗦地交头接耳。

“肯定是关于返校节的事。”康纳悄悄跟我说，“我赌一块钱。”

“成交。”

“啊不，我赌五块钱。”

“就一块。”

“三——二——”库珀先生开始倒数。而我们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纷纷坐好安静下来。

等到大家都不说话了，他才整了整领带，不急不慢地说道：“为了庆祝本校建立二十周年，再加上正值返校节，下个周五将在镇活动中心的剧院举行一个晚会，每个人都可以申请节目。到时候镇上所有人都会参加。”

话音刚落，大家便一阵欢呼雀跃。晚会的事先不管，这可是实实在在的能少上一天课呀。

“哈！我赢了！”康纳猛地大叫一声，把手伸到我的面前，“给钱吧！”

“你个蠢货，小点声！”

可惜为时已晚。康纳的声音实在太大，惊动了整个教室里的人，所有人都扭头直直地看向我们。诺亚皱着眉头盯着康纳，而坐在他身旁的洛朗也朝我露出了轻蔑的笑容。我只想立刻找个地洞钻进去。

“对了。”库珀先生似乎也注意到了刚刚的闹剧，“芬恩，还有康纳，你们两个待会来一趟我的办公室。其他人解散。”

被老师当众点名叫到办公室，这应该是我经历过最恐怖的事情了。放学之后，我和康纳心情沉重地走到辅导室门口，迟迟没有进去。我背靠着办公室外的白墙，康纳则坐在一旁的长椅上咬着指甲，一起思考着可能面临的惩罚。

“你准备好了吗？”我说。

“没。”

“但我们一定要去，对吧？”

“或者，”他猛地抬头看向我，似乎想到了什么办法，“我们可以直接溜回家——但这样第二天我们肯定会被留堂。呃啊，真倒霉。”

思索再三，我们最后还是面如死灰地站在了辅导室门外，敲了敲门。

“啊，请进。”

推开门，库珀先生的对面已经站着一个男孩。他有着一头深棕色的秀发与可以称得上白里透红的皮肤，鼻尖上有几点雀斑，再往上则架着一副椭圆框眼镜，那双小鹿般无辜的橄榄色眼眸正透过镜片注视着我们。男孩穿着合唱团的制服，显然是训练结束后还来不及换就被叫到了这里。他虽然比我们大一岁，但却和我差不多高，身材也比较清瘦。平日里说话也是轻声细语，很是温柔，总是让我联想到森林里的那些小动物——他此时正急促而轻快地呼吸着，也仿佛小动物受到惊吓一般。

“康纳，芬，你们来了。这是节目的负责人。”库珀先生指向对面的那个男孩，“你们应该互相认识一下。”

“乔瓦尼·伊恩·布鲁诺。”男孩向康纳伸出手，“叫我伊恩就行。只有爸爸和爷爷奶奶喊我乔瓦尼。”

“康纳·亚伦·道森。”康纳和他握了握手，有样学样地回复道，“叫我康纳就行。所有人都这么叫我。”

伊恩显然被康纳逗笑了。他笑起来就像一只小兔子，露出两颗可爱的门牙。“嗨，芬恩。”他朝我挥了挥手。

“嘿，伊恩。”

很显然，我和伊恩之前就认识。他就住在那个我们那条街的尽头，霍莉是他的妹妹，珍妮婆婆则是他的外婆。但我们并不是很熟，也没有在一起玩过。我们相识的机缘来自于妈妈，她有一段时间疯狂痴迷于编织，于是常常带着我去珍妮婆婆家学习手艺。就是在这个时候我和伊恩建立起了一段友谊。

“等等——什么节目？”我后知后觉地问。

“哦！忘记说了。”库珀先生拍了拍手，他看起来心情不错，“你接下来要和伊恩一起策划下下周五的一个节目。你，还有你那个侦探社的其他成员也要参演。康纳？诺亚·奥蒙德还有杰克逊·李，我没记错吧？”

“是一出舞台剧。”伊恩补充道。

“这就是我们被喊来的原因吗？”康纳的脸重新恢复了血色。

“不光如此。我还要给你们下一个任务。”他停顿了一下，接着继续说道，“晚会那天校董会和那些背后的大人物们也会来。而他们的代表告诉我，他们对这个节目有一个十分明确而具体的要求，那就是——”

我们屏息等待着。

“——你们要在舞台上做爱。”

“做爱？”我们异口同声地喊道。我怀疑我是不是听错了，库珀先生应该想说的另外一个词。

“呃，你知道的，”库珀先生歪了歪脑袋，“这是现在的风潮，大家都喜欢看这个。电影啦，小说啦，都要塞点做爱的情节；艺术展览里挂满了描绘做爱场景的油画，就连音乐的间奏里也要插进几声销魂的呻吟。这叫什么——艺术。校董会觉得我们也应该与时俱进一些。对了，你们知道什么是做爱吗？”

“可我们演的是《夜莺》，”伊恩说，“这是个童话故事，里面没有人做爱。”

“那就改编一下！现在他们不都这样做吗，改编名著，改编电影，大家怎么喜欢怎么来。只要在原剧情里加入一点做爱场景就行了，其他的都不用变。记得和所有参演的同学说一声。”

“但那些女孩肯定不同意！她们的家长更不会同意。”康纳喃喃自语，“温蒂就不同意。”

“思维灵活点，孩子。”库珀先生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女孩们有意见，那就让男孩跟男孩做爱！”

伊恩鼓着脸颊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勉强地点了点头。“好吧，我试试看。”他说。

“记住。”库珀先生反复强调，“这个节目将是整场演出中规模最大的表演，而且是由我直接负责的，所以千万不能搞砸！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么？没有的话你们可以走了。”

“为什么是我们，先生？”临走前，我问出了我最好奇的问题。

“嗯，这么说吧——我在电视机上看到了你们的采访视频。男孩们，你们的表现太棒了。”

离开办公室后，伊恩问我们接下来有没有安排，如果有空的话可以现在就商讨一下改编的问题。我反正没事干，就顺便用走廊上的电话跟妈妈说了一声。康纳今天也没有训练，他说他什么时候回家都不会被骂。

“这个节目我已经准备很久了。”伊恩这么说道，似乎是想让我们别太担心，“演员都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只是加几个场景而已，不会太难的。他们现在应该正在舞蹈室排练，你们过去就能看到。我先回更衣室换个衣服，马上去找你们。”

刚好，诺亚和杰克也来了。我们原本约好了放学后进行一下侦探社的集体活动，想不到如今有更重要的任务。我将事情的经过详细描绘一番后，他们表示自己也都有空，因此我们决定现在去舞蹈室和其他人汇合。

舞蹈室在另一幢楼里，没有天桥相连，只能先下楼再爬上五楼。等我们到的时候，我已经有些气喘吁吁了。

推开门，里面有大约十几个人，有男有女。离我们最近的是一个穿着紧身体操服和纯白连裤袜的男孩，他正侧背对着我们，和一个女生在说话。

“伊恩！”康纳径直走向前，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这么快！难道你会瞬移吗？”

男孩转过身来，似乎被吓了一跳。他有着和伊恩一样的发色和瞳色，但不戴眼镜，整个人也更加的壮硕，体操服下能看出明显的肌肉线条。他明显发育得更好些——白色连裤袜中间那明显的隆起，暗示的形状已经呼之欲出。我看向诺亚，后者也心领神会地朝我笑笑。我痛恨自己的想象力实在太过丰富，要是再多看两眼，脑海里甚至都能模拟出他的气味和口感。

“我是卢卡。”男孩镇定自若地解释道，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一场景，“伊恩是我的双胞胎哥哥。”

而另一边，杰克似乎也在人群里看到了认识的人。他立马躲到诺亚的背后，指着远处一个男孩，说他平时经常霸凌自己，名叫文森特·威廉姆斯。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是一个有些微胖的男孩，脸圆圆的，细软的棕红色的头发贴着头皮梳成刘海。怎么看都像是个妈妈的乖孩子。

文森特的余光似乎看到了我们。他扭过头来，发现杰克逊正伸手指着他，于是立马走了过来。他和杰克逊面对面站着，似乎气氛有些紧张。

“你在这儿做什么？”文森特盯着杰克逊气势汹汹地问，他的眼睛也是淡绿色的。

“关你屁事。”

“我要把你锁进储物柜里一整晚！”他伸出拳头叫嚣道，“你这个婊子养的。”

“你说什么？”杰克逊涨红了脸，伸手用力推了一下文森特。但后者几乎没怎么动，反倒是文森特轻轻一推，杰克逊就被推倒到了诺亚的怀里。这时我才意识到，我可能也打不过眼前这个12岁的男孩。他的脂肪下似乎也暗藏着坚实的肌肉。

“文森特，礼貌点！”这时，站在一旁的卢卡突然训斥道，“不然我就告诉珍妮外婆了。”

听到这话，文森特似乎有些忌惮，只是冲杰克逊喊了句“我和你没完”就气鼓鼓地走开了。

“你们是亲戚？”康纳有些晕了。

“可以这么说吧。”

这一家的关系有些混乱，我也花了好长时间才理清。伊恩·布鲁诺是珍妮婆婆的外孙，也就是霍莉的哥哥，和我住在同一条街。他有一个双胞胎弟弟，叫卢卡·布鲁诺。两个人都是14岁，刚刚升入九年级。而珍妮婆婆还有一个孙子，叫文森特·威廉姆斯，今年12岁，刚上七年级。

“文森特是我和卢卡的表弟，霍莉的表哥。”伊恩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他换回了平常的衣服。

“嗨，你来啦。”我说，“那我们开始吧。”

于是，伊恩召集所有人盘腿坐下听他复述了一遍库珀先生的指令，大家的反应各不相同，但总体来说还是接受的。接着，他告诉所有的女生们暂时可以不用来了，但她们依然可以拿到参加表演的礼品。

“这样的话，我们就空出了一些角色。刚好，今天有四名同学加入我们，可以重新分配一下。”伊恩翻着手中的剧本，“现在还缺皇帝、母牛、青蛙和……旁白。”

“我当皇帝！”康纳立马举手。

“皇帝需要背很多台词哦。”

“喔——那哪个角色台词最少？”

“母牛。”

“听上去和皇帝差不多嘛。”康纳放下手臂，“那我就是母牛了。”

“我当青蛙。”诺亚说。

“好——那还剩旁白和皇帝。”伊恩看向我，“老实说，芬，我觉得你应该来当旁白。你的声音很好听。”

“是嘛？”我有些不好意思，“那就我来当旁白好了。”

“OK，那杰克逊就是皇帝。”

“不！”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惨叫，是文森特，“他不能当皇帝！你指望我服侍他？”

“他是什么角色？”杰克逊问伊恩。

“他是侍臣。可以理解为你的专属仆人。”

杰克逊的眼珠转了转，脸上浮现出一股不怀好意的笑容。

“接下来，才是重要环节。”伊恩加大音量，但还是听不太清楚，“我们要加入做爱的戏份。问题是，加在哪里呢？”

“等等，故事剧情是什么？”康纳突然提问。

诺亚翻了个白眼：“别告诉我你没看过《夜莺》。”

“我没看过《夜莺》。”

“这不重要，”伊恩说，“因为我们还要改编。大家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接说出来。”

人群里叽叽喳喳地讨论了一番，大家似乎都有些兴奋。毕竟大部分人从来都没有做过爱，更别提是在舞台上了。各种各样的稀奇古怪的想法接二连三地被提出，随后又被否决。

“夜莺应该和皇帝做爱，而不是唱歌给他听。”

“花儿和树木之间也应该做爱，不然我们岂不是站在台上什么事也不用干。”

“死神夺取皇帝生命的时候可以用做爱的形式呈现——”

“我们需要在舞台上射精吗？”

“听着，这根本说不通。人为什么会和鸟做爱？”

“难道不是彼此喜欢才会做爱吗……”

“确实，直接做爱会不会太突兀了点。”我说，“我们应该修改一下设定。比如，这其实是个荒淫无道的皇帝，整座宫殿里的所有人和事物存在的意义就是与皇帝做爱。”

“你是说性奴隶？”伊恩问道，他似乎对这个提议很感兴趣。

“我不会用那种字眼，但，差不多吧。”

“唔……”诺亚捏了捏他的下巴，“那这样第一幕里，皇帝和侍臣之间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做爱了。”

“什么！”文森特大叫，“让我操那个脏兮兮的蠢货？没门！”

“实际上，应该是他操你。”卢卡说，“我觉得不错。其他人呢？”

大家纷纷点头。马库斯甚至指出，做爱的起因可以是因为侍臣高傲的性格引起了皇帝的不满，因此遭受了他的惩罚。

“不错。”伊恩满意地在纸上写着什么，“接下来，就是我和卢卡——我们作为夜莺，肯定也要分别和皇帝做爱。你能接受吗，卢卡？”

“当然——只要不是和你做爱就行。”卢卡调侃道。人群里爆发出一阵笑声。

“还有刚刚那个死神的提议，我觉得很有艺术感。”诺亚说，“夜莺用一场无与伦比的美妙性爱和死神达成交易，使他放弃带走皇帝的灵魂。”

“这样一来，就有四场做爱的戏。我觉得这样就差不多了！”伊恩合上剧本，“到时候在所有需要做爱的人的屁眼上事先涂上润滑油就行了。大家还有什么补充？”

“这样视觉效果不够震撼。”我突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要是让所有人都把鸡巴露出来呢？就像——”

“就像你们的那个侦探社一样！”伊恩兴奋地说道，尽管这并非我的本意，“这样的话，只要在现有的道具服上加工一下就行。比如站在舞台两旁的花朵和树，士兵和宫女，都可以把鸡巴给掏出来。我们甚至可以利用这一点造一些独特的景观！比如造一个巨大的道具树干，两边剪出孔洞，里面放上台阶，然后让几个偏瘦的男孩钻进去，用伸出来的鸡巴代替树的枝条。”

“嗯，露出鸡巴的宫女。”康纳眯着眼在脑海里描绘了一下，“很难想象啊。”

“我有个问题。”人群里有个男孩举手，“我在扮演花的时候，应该一直硬着吗？”

嗯，这的确是个好问题。鸡巴的软硬并不能很好地控制，假如大家参差不齐，看起来会乱糟糟的。可是如果全部都不准勃起的话，在主演做爱的时候难免有个别人会起反应；如果全部勃起的话，怎样才能保证大家的鸡巴一直硬下去呢？

“要是能有个开关能控制大家鸡巴的软硬就好了。”伊恩叹了口气。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我猛地一拍手，“我们就造一些开关！”

“怎么造？”

“用电流刺激鸡巴，不就可以让它变硬吗？”我说，“我们到时候请教一下科学老师，让他帮我们设计一个能够安全放电的装置，然后用胶布贴在鸡巴上。只要开关打开，鸡巴就会一直硬着！”

大家纷纷讨论起来。最后大多数人认为这个方法有一定的可行性，可以尝试一下。伊恩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他接着告诉所有人，修改过后的剧本会在三天内发给大家，届时要仔细阅读并准备随时排练。至于需要做爱的那几个人，最好尽快开始练习。舞蹈室有四面镜子，可以很好地研究体位和姿势，以及确保自己被操时的表情管理。大家都觉得没什么问题，于是就收拾好东西回家了。

“对了，演死神的是谁啊？”我突然想起来，自己似乎从来没看到他。

伊恩的笑容一瞬间有些僵硬，他凑到我耳旁小声地说道：“罗伯特·科勒。”

罗伯特·科勒。那个高年级恶霸罗伯特·科勒。

很快，演出的日子到了。这两个星期，我们全家都把这场舞台剧当成了头等大事。我会在晚餐的时候练习朗读自己的台词，爸爸会纠正我的一些读音错误，妈妈则会告诉我情感要更饱满些。侦探社的活动临时全部取消，大家放学几乎都在待在舞蹈室里。主演们这几天则一有空就练习做爱，大家的屁眼都已经能够很顺利地吞进鸡巴粗细的物体了。杰克逊和扮演士兵的几个男孩成了好朋友，常常一起排练。罗伯特甚至带来了他的性奴朱尔斯，为大家实际演示口交的技巧。可以说，大家都斗志满满，不希望出现一丁点儿的差错。

这天早上，我六点半就醒了。我反复告诉妈妈我不上台，可她还是特地给我定做了一套西装，打了领带，还用发胶把我的头发向后梳到头皮生疼。然后她便双手抱胸看着我，那眼神仿佛在打量自己的杰作。

“我的小南瓜已经长成一个帅小伙了！”妈妈夸张地亲吻我的脸颊。

“拜托，妈妈。”我说，“我看起来像个小老头。”

“你看起来很可爱。”她点了点我的鼻尖，“女孩们会疯狂的。”

但在女孩们疯狂之前，我就要先疯了。幕后和台下的时间流逝速度肯定完全不同。当观众们津津有味地欣赏着魔术和歌曲表演时，我们在后面紧张地确认着每一个环节。所有人都低头背着自己的台词、动作和登场顺序，伊恩还要检查服装和道具确保没有出错。完成之后，我会伸出脑袋偷看一眼舞台上的节目进行到了哪儿。这样的流程就这么反复了一遍又一遍，从来没有过如此煎熬的等待。

“下一个节目，话剧《夜莺》。伊恩·布鲁诺饰夜莺，卢卡·布鲁诺饰人造夜莺，杰克逊·李饰皇帝，文森特·威廉姆斯饰侍臣，马库斯·奥布莱恩饰渔夫，康纳·道森饰母牛，诺亚·奥蒙德饰青蛙，洛朗·纽曼饰小女孩，杰森·班克斯等人饰士兵，诺曼·海顿等饰宫女，约书亚·詹金斯等饰花儿们，罗伯特·科勒饰死神，芬恩·雷德菲尔德饰旁白。指导老师：库珀先生。”

台下响起了掌声。

“准备好了吗？”伊恩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幕布缓缓拉开。看着台下黑压压一片的人群，我深呼一口气，走上舞台。

第一幕

*花儿和树上场。*

旁白：很久很久以前，在遥远的东方国度，有一位皇帝。这位皇帝的宫殿是世界上最华丽的宫殿。人们在御花园里可以看到世界上最珍奇的花儿，那些最名贵的花上都系着银铃，好使得走过的人一听到铃声就忍不住注意这些花儿。是的，皇帝花园里的一切东西都布置得非常精巧。花园是那么大，除了连园丁都不知道它的尽头是在什么地方。如果一个人不停地向前走，他可以碰到一个茂密的树林，里面有棵高耸入云的树。树林一直伸展到蔚蓝色的、深沉的海那儿去。巨大的船只可以在树枝底下航行。

*花儿们穿着各色花朵头套和露出裆部的绿色丝绒演出服，舞台左右各占一排。手拉着手朝着观众轻轻摇晃鸡巴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一棵巨大的树盘踞在舞台中央，从树干中伸出几根长短不一的鸡巴，但都傲然耸立着。*

旁白：但外乡的人们在赞颂这座宏伟宫殿的同时有所不知的是，这座皇宫中的所有人都是皇帝的性奴隶。宫女、士兵、花草鱼虫。所有的生物都长着鸡巴，并按照鸡巴的长短、粗细和软硬来排序，那些已经长出阴毛的则还会按颜色、覆盖面积、卷曲度和浓密程度来划分。

*宫女和士兵轮番登场，穿着能够看到鸡巴的裙子和盔甲。他们的鸡巴都自然地下垂，随着步伐左右晃动着。*

旁白：树林里住着一只夜莺。它的歌唱得非常美妙，连一个忙碌的穷苦渔夫在夜间出去收网的时候，一听到这夜莺的歌唱，也不得不停下来欣赏一下。

*夜莺上场。他披着半透明的灰色轻纱，可以隐约瞥见白皙曼妙的少年胴体；肛门里塞着手工制作的夜莺尾羽。他开始放声歌唱。*

夜莺：啊/美丽而神秘的爱人/我愿为了你献上一切/我愿意舔舐你的羽毛/我愿为你筑巢/当你离去之日/我会流下炙热滚烫的泪。

渔夫：我的天，唱得多么美啊！

旁白：但他不得不去做他的工作，所以只好把这只鸟儿忘掉。不过第二天晚上，这鸟儿又唱起来了。渔夫听到歌声的时候，不禁又同样的说——

渔夫：我的天，唱得多美啊！

旁白：世界各国的旅行家都到这位皇帝的首都来，欣赏这座皇城、宫殿和花园。不过当他们听到夜莺歌唱的时候，他们都说：“这是最美的东西！”这些旅行家回到本国以后，就谈论着这件事情。于是许多学者写了大量关于皇城、宫殿和花园的书籍，那些会写诗的人还写了许多最美丽的诗篇，歌颂这只住在树林里的夜莺。这些书流行到全世界。有几本居然流行到皇帝手里。

*花儿、树和夜莺退场。皇帝、侍臣上场。*

皇帝：[坐在舞台中央的床上，手捧道具竹简阅读]

旁白：他躺在用金丝缝制的床上，读了又读：每一秒钟点一次头，因为那些关于皇城、宫殿和花园的细致的描写使他读起来感到非常舒服。“不过夜莺是这一切东西中最美的东西，”这句话清清楚楚地摆在他面前。

皇帝：（疑惑地）这是怎么一回事？夜莺！我完全不知道有这只夜莺！我的帝国里有这只鸟儿吗？而且它还居然就在我的花园里面？我从来没有听到过这回事儿！这件事情我只能在书本上读到！

旁白：于是他把他的侍臣召进来。这是一位高贵的人物。任何比他渺小一点的人，只要敢于跟他讲话或者问他一件什么事情，他一向只是简单地回答一声，“呸！”

皇帝：据说这儿有一只叫夜莺的奇异的鸟儿！人们都说它是我的伟大帝国里一件最珍贵的东西。为什么从来没有人在我面前提起过呢？

侍臣（不屑、敷衍地）：我从来没有听到过它的名字，从来没有人把它进贡到宫里来。

皇帝：胆敢忤逆我！脱下你的裤子！

旁白：侍臣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但为时已晚。他只好脱下裤子，等待着皇帝的惩罚。

皇帝：到床上来！[从袖管中抽出一根藤条，往地上猛挥一下，发出了巨大的响声]

侍臣：[小声嘀咕道]杰克逊，你给我等着……

旁白：什么？[疑惑地翻看台词本，反复确认]

侍臣：[不情愿地爬上皇帝的床]我错了，请陛下尽情惩罚我吧！

皇帝（严厉地）：你错在哪儿？

侍臣：错在不该用那种态度跟陛下说话！

皇帝：我听说你平日里作威作福，欺压百姓。你这样低贱的狗不配收到皇帝的宠幸。今天我要换一种方式惩罚你。

侍臣（惊恐地）：什么？

皇帝：[挥手]来人，把他给我架起来！

旁白（小声嘀咕）：这段没写啊……

*五名士兵从一旁待命的队伍中走出，分别抓住了侍臣的头、双手和双脚。他们粗暴地将侍臣的脑袋向下按，同时确保他的四肢均伸直叉开，只留下饱满圆润的屁股高高地挺立在空中，面对着观众。*

皇帝：[下床，用藤条轻轻拂过侍臣的屁股，跃跃欲试]以下犯上的惩罚是屁眼被操多少下？

侍臣：十下！陛下！

皇帝：[用力抽了一下侍臣的屁股，留下一道血痕]不对！

侍臣（表情痛苦）：嘶……一百下！

皇帝：[又在另一半屁股上抽了一下]敬称呢？再加一百下！

侍臣：两，两百下！陛下！

皇帝：[精准地打在侍臣的屁眼上]好，那么今天我就用藤条抽你两百下。你想哪里被我抽？屁股、屁眼还是鸡巴？

旁白：皇帝忘说的是，打脚心其实也是选择之一。

侍臣：[咬紧牙关]屁……屁股。

旁白：咳咳！

皇帝：很好，很配合。为了避免误伤，还要做一件事。[将手中的道具竹简卷成一卷，用力塞进了侍臣的屁眼里]

侍臣：呃啊！

皇帝：现在开始计数！每被打一次就要报数！预备——开始！[用力挥下手中的藤条]

侍臣：一！二！三！四……五……六……[痛苦地扭动着身体，扯得五名士兵都有些站不稳]

*观众席里鸦雀无声，董事和家长们都默默欣赏着台上的这出好戏。珍妮婆婆一大家坐在靠前排的位置，威廉姆斯夫妇正拿着DVD录制着自己儿子的精彩表演。大家聚精会神地看着，没一个人走神，没一个人说话，只有藤条落在屁股上的清脆响亮的声音和文森特的报数声回荡在场馆间。芬恩则在一旁灯光照不到的阴影里汗流浃背。*

看样子杰克逊铁了心要文森特数到两百呀。我连忙摘下麦克风，趁着这段时间跑到后台寻找库珀先生。大家正在叽叽喳喳地聊着天，似乎很满意自己刚刚的表现。可是我找了半天，都不见库珀先生的踪影。这该怎么办是好？远处不断传来文森特报数的声音。他已经数到了四十六。

我东寻西找，实在没有办法，最后只能冲进挂着“勿进”牌子的化妆间里。里面只有伊恩一个人。

“芬？你怎么下来了？”伊恩有些害羞。他现在什么都没穿，正坐在凳子上调整着肛塞的位置。

“你们看到台上发生了什么吗？”我感到自己的心脏正在砰砰跳，一切就要搞砸了，“杰克逊在借机报复！”

“我们不能打断他们，否则库珀先生会杀了我们！”他说，“只能将计就计，看你的临场发挥了。”

“我？我能做些什么？”

“你可是旁白！”伊恩看着我的眼睛，他化过妆的脸蛋看起来真的像一只小鸟，“理论上，他们都要听你的呀。”

这句话点醒了我。我蹑手蹑脚地重新走上台，戴好麦克风，心里已经有了一整套挽救局面的方案。这时，文森特已经快数到一百了。

侍臣（痛苦地）：九十七！啊啊啊！停！九十八！陛下，我再也受不了了！九十九！我错了！一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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