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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浊尘寻欢录】(二十五、戮战八方远名扬)(三万五千字大章),2

小说: 2025-09-03 11:06 5hhhhh 4350 ℃

  贝至信背着左手,只将右手一挥:「吾辈妖族向来与寒溟漓水宫水火难容,游公子此举也算大功一件,又何必遮遮掩掩。」

  「我……那个……其实……」

  宁尘在这边支支吾吾,却听到高位上尹震渊忽地问道:「本王倒也奇怪,游生怎么也算是中原修士。贝先生,他为何敢触寒溟漓水宫的霉头?」

  话朝着贝至信,却不是问的宁尘,这其中可有讲究——知道你藏着掖着不答,又不想驳你面子,自然要问能答的人。

  贝至信右手负在背后,左手朝宁尘一比:「只因游公子也并非人族,实乃东海千年巨鱿成精!同为水族,自然不忍放蜃蛟遭难而不理!」

  宁尘一口酒直接喷了出来。

  贝至信仍是一本正经:「您看,这使的怕不是喷吐墨水的先天之能。」

  宁尘龇牙咧嘴抹了抹衣襟,心说好你个老贝,这鬼话连篇都给自己编了些什么身份!

  先前二人商计,妖王高高在上,寻常人等哪里摸得清他想法,只得叫贝至信拿着宁尘入南疆的信报见到尹震渊本人,才能一点点试探出如何讨得他青睐。贝至信须得一边揣摩尹震渊用人喜好,一边见缝插针捏造宁尘身份,等到了场面上二人再见机行事贝至信假作渴求高攀,言说自己在宁尘那边已取得信任,见他有意来投大蚀国,便特意前来通秉。又道是宁尘有些诡诈,此来定然装傻充愣遮掩身份,自己却可以叫他现出原形。

  他这些话中真真假假纠缠不清,倒是权且取得了尹震渊认可,才将他带上堂来。

  试探之下发现,现在的情势之下,宁尘若想让尹震渊重用,人族修士的身份掣肘极多,还非得平地硬拔一个妖族身份才好。宁尘是对应吴少陵「吴」字谐音「无」,而取的「有」字谐音「游」作姓氏,贝至信临阵机变,顺妖族风俗将游姓对成鱿,又恰好应得「东海」「救蛟」两节,编造的天衣无缝。

  二人先前已定下暗号,贝至信负左手时宁尘逆意辩驳,负右手时宁尘顺之而为。现在这「千年巨鱿」的名头出口,贝至信右手在后,宁尘也只能顺着他把戏演下去了。

  最后那句喷吐墨水本也是戏谑之语,厅中诸人大奇之际都不禁笑出声来。宁尘臊眉耷眼站起身,一副被人戳穿的模样:「那个……请仙王莫要怪罪……我毕竟一个水族,又不是本地的,不得不小心行事做点遮掩。我是想等跟仙王私下里表明身份的!我真不骗人!」

  尹震渊哈哈大笑:「情有可原,游生莫怕!只是为何你身上一丝妖气也无?

  平日里大家都着意收敛,可也没见过如游生一般滴水不漏的,莫不是你鱿族有什么特殊?」

  宁尘心念一动,瞥了眼贝至信,见他胸有成竹,心里顿时也有了底。自己身为人族总有想不到的地方,贝至信倒是将局布的周全无比。

  他朝尹震渊深施一礼:「仙王所言极是,我族最善变幻,我也是勤勉多练,才敢在中原胡乱走动的。」

  他垂袖而立,从戒子里滑出心血石,在掌心偷偷含住。霎时间,先天大妖的妖气在厅中滚滚四溢,激得众人都是身子一绷。

  惊鸿一瞥,宁尘赶忙将心血石收了回去。不过就这么一下子,已然服得众人。小蛟心血石上的妖气亦是水族,众人依稀识得,心中那点惊疑都去得干干净净。

  尹震渊更是不疑有他,刚要说些什么,忽地却站起一人。

  「仙王,在下尚有一问。」

  宁尘心口咯噔一下,这站起来的正是对面的申屠烜. 他暗道不好,连忙作起应对准备。

  申屠烜剑眉高挑赤瞳生邪,得了妖王许可之后昂然道:「南疆东盼南海,亦有普通鱿族生息,可却并不是这等妖气。敢问游兄弟,你们东海巨鱿,难不成还有龙族血脉不成?」

  果不其然,他一张嘴就没好屁!申屠烜身为螭龙,难免识出蛟龙气息,只是没料到他当场跳出,是一点儿面子都不给。想想也是,都是来争地位的,又不要的兄友弟恭,谁惯着你呢。

  宁尘干笑道:「实不相瞒,我们巨鱿一族栖居深海,都是离群索居,我这一身修为也都是自己胡乱练的,打一生下来连亲娘都没见过的。你要说我们有龙族血脉,那也并非不可能,可我实在也说不出个一二三四。」

  申屠烜呵呵一笑:「那干脆,游兄弟一现法身,倒也清楚。」

  他话说完,宁尘整个人就站在那开始哆嗦。众人讶然之际,都心说莫不是他心中大虚,惊惧之下难以自抑?

  贝至信在申屠烜站起来的那一刹那,后背已湿了一片。他关节算尽周详,自恃无懈可击,可谁又能猜到,这厅中在场的就楞多了一个龙族。他强作镇定,心中转了百八十个念头该如何帮宁尘推脱。

  还没等他心火上燎,却见宁尘袖子一抖,怵地从袖筒中探出一条长长触手,卷了酒盏扬起来,穿房过屋,直往申屠烜脸上去捅。

  他嬉皮笑脸还说呢:「来来,申屠兄,我喂你喝一杯。」

  申屠烜原本只是想堵他一句,料想他就算显现法身,也得如那些虾兵蟹将一般找个有水处施变。只要宁尘稍一搪塞,尹震渊心中自然要留一个小疙瘩,这回领队出征的大权自然就在自己这边了。

  奈何人家当场就来,还能有啥说的?申屠烜尴尬着仰头往后躲,抄起酒盏,粗手笨脚和宁尘碰了一下,口中道:「好好好,游兄弟真是敞亮,愚兄敬你一杯。」

  尹震渊哈哈大笑,也一同举起杯来:「本王今日喜得诸位忠心爱将,正当是天赐之福。来!大口喝酒,大碗吃肉!热闹起来!」

  妖王一句话,侧边厢乐师们连忙牟足劲儿吹拉弹唱,厅中又变作满堂的和气。

  酒过几旬,尹震渊说自己不胜酒力离席歇息片刻,走时又点了宁尘名字,那意思再清楚不过,这是要对席单谈。

  贝至信也授意同去,宁尘蹭过他身边的时候,贝至信咂着舌虚虚揩了一下额上冷汗,宁尘带着一点儿小小得意朝他作个怪脸,二人心照不宣,一个肚中暗笑,一个长松大气。他哪里想的到,宁尘血肉之体塑形有方,神识一转便能拟态变化,正解了这大凶之局。

  有人将宁尘引在一处花园,尹震渊已在中央亭中闭目静坐。宁尘与贝至信快步趋近,一人垂首立于亭下,一人侍在妖王斜后。

  「游生,你可把本王骗的好苦哇,哈哈哈!」

  宁尘噗通就跪下了:「小子玩弄这点心思,实是贻笑大方!仙王耳目遍天下,我这蝇头钻脑的小伎俩,真是瞒不过去……」

  他说话间一扫先前的傻楞,多出些许精明。他和贝至信先前谋划时便是如此,只要故意卖个破绽被尹震渊戳穿,他自会觉得已将宁尘捏在掌心任他拿捏,后面再使什么招都游刃有余了。

  宁尘又抬头道:「老贝,你是怎么猜出我身份的?我也没说漏嘴啊!」

  贝至信微微一笑:「游公子,你不知吾王是何等胸襟,才会瞻前顾后。身为水族又当如何?只要是忠心贤能之人,吾王都是一视同仁。只有早早替你摘了那些虚招子,君臣赤诚相见,才能勠力同心啊。」

  尹震渊将手一抬,贝至信立刻住了嘴退到旁边。妖王踱下亭来,将宁尘扶起一同去亭中坐了,又驱散周围奴仆。宁尘有眼力介,恭恭敬敬给尹震渊倒了茶。

  「游生,你且说说,为何投奔本王。」

  宁尘「诶」了一声,虚坐午凳,认真道:「我们东海广袤,几年也见不到一两个同族。小子寂寞难耐,出东海已十数年,游历中原,却因身为妖族,寻不到一个安身立命之处。后听得南疆竟有妖族为国,就想着来找个依托的地方。可又人听说,妖族各部之间的差别比妖与人还大,又怕仙王这兽族之国容不得我,于是才出此下策,装个人修前来探探究竟。」

  尹震渊轻轻颔首,不置可否:「贝至信说我一视同仁,此言为真;但你听说各族之间嫌隙甚重,却也不假。在大蚀国能不能立得住脚,终归要看有没有真材实料。莫说游生出身水族,就算是出身寒溟漓水宫的人修,该许以重位一样许得。」

  分神期尹震渊浑厚声音直入心腑,宁尘点头不停,连声称是,做足了忠臣良将的戏码。不消说,尹震渊正是借此敲打宁尘,叫他去八荒拿个投名状回来,看看他有没有真本事。

  「此去八荒,那两支队伍能不能救出来还不打紧,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二者来,既然能困下我大蚀国二十金丹,八荒中必有变化。蠃族在八荒肆虐已久,当中是什么情形,你要给我探个一清二楚。」

  「小子得令!」

  尹震渊沉吟片刻,又笑道:「游生此行既要用心,也要顾全自身安危。遇到危难之时不可莽撞,该撤便也要撤,不能贪图一时之功。来日方长,今后又不是没有显能立功的地方,可要是坏了大好的人才,就得不偿失了。」

  他这几句笼络人心的好话说得宁尘感激涕零,深感知遇之恩,连拍了尹震渊十几个马屁以作报答。

  尹震渊由着他表完忠心,又冷冷偏了一下脑袋:「贝至信,你即日起供职宏禄院,专司接洽游子川,一应信报由季祥交转。你若伺候不周,让子川出了什么差池,便叫你跟他陪葬。」

  贝至信一躬到地,恭声应下。这话听着似是对宁尘多有爱护,实则已是挑明,若是宁尘闹出什么乱子,两人谁都跑不掉,一损俱损。妖王不是好糊弄的,他俩这前后脚多少有些一唱一和的意思,尹震渊也是顺水推舟把他俩绑在一起,总归不会吃亏。

  尹震渊挥手示意二人归还前厅,自己则起身向后院内厅行去。宁尘和贝至信对望一眼,相互客客气气拱手让了两回,并肩往回走了。

  宁尘歪鼻子斜眼:「老贝,你为了自己大好前程,倒把我挤兑成了欺君的小人,你这事办的可不地道!」

  「游公子误会了。若没有在下周旋,您君臣二人又要互相试探到何时?不是我从中出力,您哪能占住这头功的位置。倘其他人在八荒有所斩获,那便是你领导有方;就算悻悻而还,也可推说手下人办事不力。仙王将你推在此处,正是惜才呀……」

  近处未见旁人,可他俩却仍然不敢松懈。妖族诡奇之辈极多,血脉之力繁杂之下难保不会有专司打小报告的什么耗子老鼠。二人来之前就约好,不到万不得已,这戏必须得一水演到头儿。

  说过几句没营养的屁话,宁尘回归宴会。这一堂妖族在外头可都是呼风唤雨的修为,尹震渊一走,一时间都喝起了性子。妖族不似人修,人修走到高深处难免要清心问道,他们可没这些讲究,胡吃海塞张扬跋扈,几句话不对付,看模样就跟要打起来似的。这些兽妖难改本性,见了面都也要龇几下牙,看看彼此高矮胖瘦。

  好在也不至于闷傻青楞到这种程度,刚推搡几下,没一会儿又勾肩搭背喝将起来。

  大厅喧闹,宁尘耳朵眼儿被他们吵得嗡嗡的,刚转席过来,就看到小朱躺在地上打滚,两手不住抓挠脖子,喉咙中发出哑哑呼声,痛苦非常。

  贺芷珺在大殿对面与申屠烜项舂交谈,这边只留了陆禾花允清。陆禾看着小朱在地上挣扎,竟拍着手哈哈大笑,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宁尘一步闪过去,扶着小朱厉声问:「怎么了?!」

  「水……水……呵!!呵!!」

  小朱小手乱抓,声儿都嘶了。宁尘一把抄过桌上果酒,咕嘟嘟给他灌了半壶下去。小朱出了一头冷汗,总算缓了些下去。

  「谁干的!?」

  小朱躺在他臂弯里不敢说话,眼睛却往嬉笑不停的陆禾那边瞟。

  宁尘站起来二话不说,一脚踹在自己那条桌案上。那桌案实木雕成颇为浑厚,「呼」一声往陆禾脸上奔去。

  陆禾虽是金丹修为,哪见过这等凶人,桌子飞起来当时就楞了。宁尘这一脚灌了三分真气在桌上,保管叫他金丹也得头破血流。

  眼看都到脸上了,打横里窜出一条胳膊「咔嚓」将桌子劈个粉碎。木屑四散而下,现出花允清一双凉目。

  这女的就坐陆禾旁边呢,宁尘还能算不到她必然出手还护?桌子碎的时候他已拿神念罩住陆禾叫他动弹不得,巽风邪体闪到跟前,巴掌抡圆就扇了过去。

  「手下留情!」

  那边贺芷珺已闪身回来,她看出宁尘这一巴掌势大力沉,可不是开玩笑的。

  花允清一把将陆禾拽在身后,与贺芷珺交手而格,正架住宁尘的胳膊。

  一个元婴两个虚婴堪堪过手,凛冽真气猛地在大殿中鼓荡开来,周围那什么瓜果梨桃锅碗瓢盆统统翻了出去,摔在地上一片狼藉。几个喝得醉醺醺的家伙反应慢些,叫那汤油酒污掀了一身。

  三人一触即离,都没再行后招。不为别的,只因三人互相试探之下都暗暗吃惊。

  贺芷珺回过神先将礼作了:「游公子,少主不知如何得罪,万望海涵!」

  宁尘隐下心念,先摆出恣鼻子上脸的模样,指着陆禾鼻子:「你问他自己!

  如何害得我这小仆!」

  贺芷珺文文雅雅又轻施一礼,回身抓着陆禾胳膊细声细语问起来。

  那小子一脸不忿,将头一拧:「我就是给那猪妖喂了口吃的,犯得着吗!」

  「你且与姐姐说,到底喂了人家什么?」

  原来这陆禾看人家攀谈说话闲极无聊,趁贺芷珺离席攀交的时候转头逗弄起小朱来。小朱早饿得慌了,陆禾给了他几块肥肉,就乐呵呵凑过来贪馋。陆禾欺他单纯,偷偷拿了颗火油椒塞在雪米团中,小朱一口下去辣的是满地乱爬,这才乐得陆禾哈哈大笑。

  自家小兄弟,宁尘自己欺负一下可以,放给外人戕害却是不行。他侧耳听见陆禾所说,往前迈了一步又要发难。

  贺芷珺连忙作礼道:「吾宗少主少不更事,多有冒犯,妾身这厢给游公子和小仆赔不是了。妾身二人回去定好好劝教少主,只望游公子肚中撑船,别坏了彼此和气。两边闹将起来,掀了桌子还在其次,掀了别的怕是都高兴不起来了。」

  三人交手之际,宁尘在试她们,她们也试了宁尘。太初阴阳宗有一门绝学,竟依稀试探出宁尘的真气并非妖族乃是人修。贺芷珺最后这句话便是在敲点宁尘,好让他就坡下驴。宁尘倒是不担心她戳破自己跟脚,毕竟有个金丹期少主在后面,多惹一个元婴大敌那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宁尘装作气不愤的模样,勉强吞了怒火:「唉,二位已是元婴之能,还低下身段道歉,诚意可鉴,我便不多说什么了。只是得须你家少主亲自与小朱说句好话,见见公道。」

  陆禾一听就炸了:「我?!给一个筑基猪妖道歉?!」

  二女将他簇在中间,贺芷珺苦口婆心左劝右劝,花允清看准话口又呵斥了他一句,陆禾这才不情不愿走到小朱面前,歪着脖子嘟囔了一句「是我不好」。

  小朱喝了果酒,人精神多了,他也不管对方是金丹还是元婴,愿意与他说好话便又把陆禾当好人了。他哼哼笑了两声说句「不碍」,算是把事揭过。

  厅中众人热闹瞧了个饱,见事情已了,又嘻嘻哈哈聒噪起来。陆禾回归本位,黑着小脸再没了笑模样,赌气一般枯坐,贺芷珺给他夹了块爱吃的送到嘴边,也叫他扭脸驳了。

  贺芷珺放下双箸,扭头望了宁尘一眼,见宁尘也跳着眉毛看她,只能摇摇头苦笑一声,拿这少主小祖宗甚是没辙。宁尘见她这模样,也驱散了自己脸上的戾气,翘着嘴角对她点点头以示理解。

  小朱被辣了一回,倒是得了大吃大喝的机会。众人见宁尘对这小仆多有还护,自然也不会挑理,可算叫这筑基期的小小猪饱餐了一顿大蚀国国宴。

            * * * * * * * * * * *

  多休整了一日,宁尘从季祥那里领了尹震渊赐下的腰牌,打了个「扬威军」

  旗将的名号,带着这支东拼西凑的队伍,朝八荒之地开了拔。

  除了当日宴上的四名元婴和十二名灵觉,另有没与宴的一干金丹,拢共近五十人的一支队伍,浩浩荡荡好不威风,所过之处众妖俯首,路过的部族哪一个不是由首领亲自接待,生怕唐突了这什么「扬威军」。

  宁尘临走时将小朱留在了贝至信那里,叫贝至信多教他点东西。小朱不情不愿,但从小听着八荒之地的传言吓大,终究不敢缠着宁尘一道跟去。

  以金丹速度御风不过几日,众人穿了芒施十万大山,直达八荒地界。眼前即是八荒最外围的腐林恶沼,此处瘴气弥漫,低处多少还有落脚的地儿,再往上已是遮天蔽日,无法继续飞在空中,不然往下落时非得中毒不可。

  大蚀国在此处建有层层壁垒,其中足有近百名金丹妖修驻守,剩下的凝心筑基练气合在一起更是数万之众,足比一座小城。

  宁尘等人未多停留,只从守将那里每人领了一件护身器。那器物小小一只琉璃球,其中养着一只避瘴虫。

  腐林恶沼之中就找不到几寸没有瘴气的地方,无非是有轻有重罢了,轻些的地方只要有金丹护体便可畅行。可是那瘴气无色无味,忽然遇到浓重处却是不好防备。这虫儿最是喜瘴,遇到金丹都扛不住的瘴气必生鸣叫,瘴气越浓叫得越欢,倒是作得个好警信。

  众人将虫儿佩在腰间,从低处飞入腐林恶沼,然而飞不过两个时辰,便见眼前无数参天巨树都生满了蜿蜒藤蔓,密密织起一层分不开挣不脱的大网。

  满眼望去一望无际的浓绿,初时还能用真气从藤网中硬破一条路来,再飞一段更是茂密得铺天盖地,只觉得费劲不讨好。宁尘便下令叫众人归落地面,准备步行前进。

  落地之后还没来得及说话,登时就有百十只怪虫从四面八方涌来。那虫长约七尺,身披甲壳,额有长须,六条刺腿,口生一对锋利大腭,活脱脱一群巨型蟑螂。

  不待言语,众人已各显其能,莫说金丹元婴,就是小朱来了三两拳也便砸烂一只。不出三息,怪虫未及身周丈许,皆尽被众人碾作一圈脓水。

  宁尘身边申屠烜先开口道:「不要轻敌,腐林恶沼外围这些蠃族不堪一击,往深处走就能遇到硬茬,它们常匿于叶藤之下,暴起一击威力势比金丹。」

  宁尘咂舌道:「哎呦?申屠兄以前入过八荒之地?」

  「路过几次,多是听亲友所说。总之还是小心为上。」

  申屠烜虽被宁尘抢了带头的位子,一路上却没有任何不豫之色。宁尘与他攀谈时,他语气多少有些疏远冷淡,倒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宁尘点点头,一声令下,众人按照路上布置好的阵型雁别翅排开,两三人一组,各距百丈,呈人字形分布两边。申屠烜和项舂各占一角镇住侧翼,宁尘首当其冲站在人字头上往前开路。太初阴阳宗三人紧随宁尘身后,两侧万一有所异动,她们便可随时策应。

  这一队人横里铺开,拢住十几里远近,但凡搜上几日怎么还找不出些眉目。

  唯独就是神念在这处不太好用,深林中蛇虫鼠蚁不计其数,蠃族混在其中万难察觉,所以申屠烜才特意说了那么一嘴。

  一路上来袭的蠃族就没停过,冷不丁就窸窸窣窣从灌木中钻了些大蟑螂出来,走深些的地方又撞见从头顶飞落而下的巨甲虫,好在大伙儿都是打战好手,三下五除二,尽将它们打发了个干净。

  论起来,宁尘倒是最轻松的,一路上连根指头都没动过。只因贺芷珺一心带陆禾历练,大虫子一冒头就率先迎去,可省得宁尘沾手。

  没事儿干,那就跟余下那姑娘聊天呗。

  「你说你们在南海待得好好的,还没个什么鱼啊虾呀让你们练?大老远跑这臭烘烘湿哒哒的地方干嘛呀?」

  花允清朝他抿嘴一笑:「自然是和你一样,有些藏着掖着的事情不好示人。」

  花允清虽与宁尘才相识三两日,可那天见他对自己小小下仆都如此上心,知道他不是坏人,对他并未多加防备。又赶上宁尘嘴上雕花儿,难免爱与他多说两句。

  宁尘上下打量她:「怎地陆禾在旁边的时候你凶巴巴的,现在又和风细雨了?」

  花允清毕竟是个女孩,这时候无须装持,也松懈肩膀叹口气道:「少主生在那位子上,宗内上下曲意逢迎,性子难免顽劣。贺姐姐一手将他带大,舍不得说重话,我再不吓唬吓唬他,当真是无法无天了。」

  宁尘不禁笑道:「那你前日就不该拦我,在外头狠狠摔一跤就知道分寸了。」

  「我也是看着他长大的,哪里舍得。再说,也不知道你动起手是个什么轻重。」

  「唉!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既然是扮黑脸儿的,就得狠狠揍哇。不然这不上不下的,又能得了什么好。」

  他事不关己,出起坏主意来没个够。花允清却只能摇摇头:「你不懂的……

  唉……不说也罢……」

  「说吧说吧,闲着也是闲着。」

  「不说也罢的意思是我不想说,听不懂好赖话……」

  花允清笑着斥了宁尘一句,迎着刚杀完虫子的陆禾去了。

  陆禾亲手解决了一只凝心期的大甲,兴高采烈凑过来炫耀:「哎!大章鱼!

  看见了没?这即是我宗阴阳真气的厉害!」

  刚才宁尘瞧得真切,陆禾这小子虽有些纨绔,一招一式那根基却打得牢固,对付这种境界不如自己的东西,依旧狮子搏兔毫无松懈。刚才他抓了个破绽欺在身侧,顺着那蠃族的甲壳缝隙打进一股真气,那虫子初时还见无事,刚追了陆禾两步,猛地从体内爆开,连浆带水落了一地的零碎儿。

  宁尘也是识货的,从名字揣测,他这招应是将阴阳二气打入对方体内,中招者只要一运真罡使得二气失衡,就能引得气海紊乱直至爆体。

  「哎呀,少主您这阴阳怪气使得真是不赖!天下罕有!」宁尘嬉笑着竖起大拇哥儿。

  陆禾听他说好话,开始还得意,一琢磨才觉得不对味儿,立时恼道:「是阴阳真气!什么阴阳怪气!你才阴阳怪气!!」

  「你不是阴阳怪气,怎地叫我章鱼?鱿鱼和章鱼能一样么!你德位相匹,以后你们太初阴阳宗,就改叫阴阳怪气宗算了。」

  宁尘故意激他,陆禾气不打一处,尖叫一声就要冲上来与他放对儿。贺芷珺赶忙一把将他拉住,拽了他一个趔趄。陆禾怒火攻心不辨敌我,下意识向后抡了一掌,正拍在贺芷珺胸口。

  贺芷珺全无防备挨了他一下,元婴之体虽不至于重伤,却也眼前发黑胸口发闷,痛得双腿一软往地上跌去。

  陆禾一时失手大惊失色,也不无心再找宁尘晦气,扶住贺芷珺连声道:「贺姐姐!我错了我错了!」

  花允清在一旁斥道:「闹来闹去没个轻重!你得把自己人都害了才改吗!」

  陆禾不敢抬眼,哭丧着一张小脸,泪珠都在眼眶里滚着。

  贺芷珺见状又心软起来,一手捂着胸口,另一手摸摸他头:「姐姐没事……

  以后不能这么莽撞了……」

  陆禾拱在贺芷珺怀里,好家伙他倒哭起来了。宁尘在旁边站着看,一个劲儿犯牙酸,他对花允清暗挑眉毛,下巴虚虚往陆禾背后一扬,那意思这叫什么事儿啊。花允清也只能叹气摇头,不好再说重话。

  腐林中朽木高大绿藤浓密,天色早早就暗下来。众人收拢队伍,宁尘大模大样划了三个灵觉带六个金丹三班倒着守夜,其他人辟开一处清静些的地方扎了营。有爱洁的在戒指里自带了帐篷支上,其他几个上树的上树、窝地的窝地,都给自己挑了好地方歇息。

  灵觉金丹聚在一堆儿,五个元婴加一个陆禾单独升一团篝火起来,围了四只帐篷在外面。

  宁尘四下巡视着,申屠烜闲来无事也随着他枯转。两人并未攀谈,一前一后走了半圈,宁尘忽地听见身后申屠烜开口说了个名字。

  「巫晓霜。」

  宁尘回过头去奇怪道:「你说啥?」

  「认识吗?」申屠烜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问了一句,只拿眼认真打量宁尘神情。

  宁尘挑眉毛道:「谁啊?」

  申屠烜呵呵一笑:「没事,一时想差了。」

  不等宁尘细问,只听得前头帐篷那边粗声粗气有人骂了起来。

  「妈的,真要我说,早就该一把火将这腐林皆尽烧了,唤些姓马姓牛的前来耕种,哪儿还有这些事端。」

  说话的是项舂,他象妖法身躯体硕大,化作人形也是加倍魁梧,行在腐林之中比旁人更要多废几分力气开路,此时歇息下来便满嘴的不忿。

  回话是花允清:「林子好烧,瘴气却不好清,若没这些林木挡着,恶沼的瘴气四溢弥散,修为低些是扛不住的。」

  项舂本也只是牢骚几句,「嗨」了一声不再言语。申屠烜正跟宁尘走回营地,口中奇道:「花护法出身南海,却不想对八荒之地如此了解?」

  贺芷珺怕她说漏什么,接口道:「申屠兄有所不知,当年尹仙王在腐林恶沼灭群虫、屠蛮妖的时候,我与花妹也由人邀来掺了一手。这两日经过的地方,我们当年都走过一遍了。」

  「那时候是何情形?我略有耳闻,倒是没有详问。」申屠烜又问。

  「尹仙王意图一劳永逸建不世之功,自然要先定后方。那一战倾国之力,扫灭了八荒七地的虫巢蠃穴,只留得最后的万里虫窟不敢冒进。另有几只蛮妖部族难以收拢的,也都顺手屠了个干净。」

  宁尘这外来的和尚一直搭不上话,此时正好发问:「蛮妖又是什么来头?」

  贺芷珺娓娓道:「都是上古妖族还未兴繁之时,兽鳞水羽四族与蠃族结合留下的后代。它们虽有灵识,行事却多随本能。有的尚能说几句人语,但平时却与野兽无异。它们多族相融血脉诡奇,战力颇为强横,奈何既不能使唤,又人少势寡。尹仙王眼中容不得这许多沙子,见到蛮妖部族便都杀了。」

  这一顿闲话,申屠烜和项舂听了几百遍的东西,两人都不耐烦钻去帐篷睡了。贺芷珺还当宁尘那问是替她们遮掩什么,话说完罢,还对他偷偷报以一笑。

  倒也是不冤,宁尘确实有此一问,但亦是有心替她们岔开话题。当日里三人交手,合欢真气刹那间游走她们全身,已是将二女查了个底儿掉。

  贺芷珺花允清皆是三阴劫脉,阴阳二气中阴气极重,按道理说就这么走阴阳真气功法,是难以修到这么高修为的,可恰恰二人都有异样之处。

  贺芷珺异样在识海,她那识海隐约有道心络,却细渺渺如幼兽小小绒毛,宁尘若不细看险些漏了过去。偏生有一丝儿阳气从这里渗入,叫那三阴脉有了支点,一杆子将她翘到了虚婴境。

  花允清在查探之下更是惊人,她识海无暇,气海上却著有异物,竟是种了两只蛊在体内。一者叩入丹田腹脐,二者钻在心尖咬死,硬生生从蛊中拔出一道阳气勉强持住平衡,站在虚婴之上。

  凭宁尘的聪明哪还看不出来,带少主历练只是顺道,八成是要过来再捉些蛊虫儿回去,才好继续往元婴境攻进了。

  怪不得那嘴唇儿都是黑的,怕是叫那蛊虫闹的气血不调了。宁尘暗搓搓在肚里琢磨,若是给她喂一口薛虹渚那里抢来的驱蛊药不知会是什么情形。

  无冤无仇的,他就是胡乱想想。那蛊虫并非毒蛊,乃是蕴生阳气用的,给人家把蛊驱了,怕不是虚婴要崩。再者说,薛虹渚那驱蛊药也未必能奈何元婴级别施用的蛊虫。

            * * * * * * * * * * *

  次日起来行军不过一个时辰,宁尘就得到神念传讯,说是有人寻到一处异象。

  宁尘与众人一同寻去发讯者所在之处,到地方也不需那人说话,只见树林茂密处清开了巴掌大一片,地上插了一只小小木桩。那木桩上拴着藤绳,另一端与正上方枝桠栓在一起,正中间结草成环,似是用草编了什么歪歪扭扭的图样。

  那草环悬在中间,随风飘荡晃悠悠的,像一面被拴住的小旗子。陆禾看见了心生好奇,想上去摸一把,花允清在旁边咳嗽一声,不敢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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