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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浊尘寻欢录】(二十五、戮战八方远名扬)(三万五千字大章),3

小说: 2025-09-03 11:06 5hhhhh 4260 ℃

  「这是什么东西?」宁尘大声向众人发问。

  大伙儿都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申屠烜靠过去仔细看了一番,犹豫道:「看这样子,倒像蛮妖做的、标划领地的图腾,只是没见过拿草编得这么简陋。」

  贺芷珺也应道:「的确有几分相似,可当年尹仙王一路杀将过去,若说千岛赤湖和荒戈烟山有部族未被发现,幸存下来倒也合理,可腐林恶沼这边决计是不该再有的。」

  「管他娘许多!」项舂烦躁着闯过去,一脚将那木桩子踢倒,信手拽下那草环扔在一边。

  在场的元婴妖修中项舂不是先天大妖,一众灵觉金丹隐隐都以他为尊,他现在的干脆做派更是合得众妖心意,纷纷哈哈大笑起来。

  宁尘不意多说,但却忍不住想起,自己当初如何在扎伽八部陷入迷阵、又是如何误入离尘谷的。那些道旁的白石墩墩儿,不就是被自己这么踢躺的么。

  好在那草环编得潦草简单,亦看不出什么法力留存,想来并无大碍。众人所想也是如此这般,都觉得大概是当初某个覆灭部族留下的图腾残骸。

  队伍重新列开继续搜林,路间又有人撞见了三五只草环,众妖觉得晦气,都上手胡乱扯碎了。

  待到下午时分,失踪的斥候队终于有了线索。众人寻得一处人力开出的营盘,周围大树都伐了开来,在营盘外围筑了半圈木墙,另半边不知是力有不逮尚未完工还是被袭击冲坏,光剩了一地木料。

  营盘不大,可见只是一只队伍在此驻扎。众人在营盘里巡视一番,依稀可见这地方搭建的极为仓促,像是迫不得已才要扎营御敌。

  最令人头疼的,营中虽然物事纷乱,却见不到一具尸身,连根骨骸都不剩,想要带回去交差都不成。

  众妖都叽叽歪歪抖着手说「这下麻烦了」。几个元婴却围在一起沉吟思忖,都不觉得有什么意外。

  「申屠兄怎么看?」宁尘道。

  他们跟前就是几泊血迹,都荫在土里变得黑了。申屠烜盯着地面上的污迹,皱着眉头:「若是斥候队伍全军覆没,那便都成了蠃族腹中之物,自然不会留下尸体……可是……」

  他这「可是」拖了个长音,半天没有续上。贺芷珺被他提醒了一下,跟着接道:「以蠃族那般取食,吃的再是干净,怎么也会留些毛发骨殖。」

  宁尘用鞋底蹭蹭地上血污:「莫不是都被囫囵捉走了?」

  他说出这么一句,脑中电光石火,又失声道:「我操,跟小爷玩母巢之战呢?」

  众人听不懂他说什么,都齐齐看他。宁尘收敛着摆摆手:「我意思是,这蠃族中怕不是出了什么大头目,派出些虫兵,专司抓人回去吃的。」

  「倒是有几种似蜂似蚁的蠃族,都不比这些蟑螂甲虫厉害多少。斥候队伍那么多金丹,不可能打不过。」贺芷珺初时还笑,话说完的时候却也皱起眉头,「可要万一真有什么变化,也说不准……」

  申屠烜打断道:「莫说这些没有用的,不若撒出人去,在周围仔细搜搜,看能有什么线索没有。」

  宁尘当即从善如流,叫申屠烜和项舂二人分头带队向外围摸去,自己依旧和太初阴阳宗三人居中策应。

  他席地盘膝而坐,神识扩张出去罩在每个人身上以免生变。这还是宁尘第一次认真施展分神期大成的神识,只觉得方圆数里之内分毫毕现,一丝异动也逃之不过。只是林中窜来跑去不少野鸡兔子,地上又有蛇虫鼠蚁乱爬,宁尘不得不全神贯注,才能将神识稳稳聚在这四十多人身上。

  冷不丁,突然有只手打横里伸出来,正揪在宁尘耳朵垂儿上。宁尘入定之际全神贯注,骤然被袭全身汗毛都炸了,下意识往后猛地一挣,耳朵撕辣辣疼起来。

  他一跃而起,却见二女背对自己在外圈警戒,正留了一个陆禾在自己身边。

  这小子不知道哪里来的兴头犯了手贱,闲着没事儿竟来揪宁尘耳朵垂儿玩,全然不知轻重。

  宁尘在耳朵上一摸,方才闪的有些狠了,竟给他拽破一道小口流了几滴血。

  他再憋不住,伸腿就要当胸给这小子一脚。陆禾吓得直往后躲,口中道:「你自己拽的!你自己拽的!」

  听见响动,贺芷珺和花允清赶忙又凑过来给俩人拦住了。宁尘指着鼻子骂娘:「这他妈一天天的,有人管没人管啦!!」

  贺芷珺又是连忙一顿道歉,宁尘这回不依不饶:「这他娘前后两回了,我非扇他两耳光让他知道知道疼!」

  陆禾一个劲儿往贺芷珺身后藏,贺芷珺求道:「子川执意要打,就由我代受了吧!」

  这点小摩擦宁尘哪能真跟人家姑娘动手,他歪鼻子斜眼,刚想骂她溺爱娇宠没个边儿了,却见贺芷珺一个劲儿跟自己使眼色,不住微微点头怂恿。他心下会意,知道贺芷珺是要借机叫陆禾长长心,索性就与她玩个把戏,口中叫声「好」

  ,不待陆禾反应过来,已挟风带火一巴掌抽在贺芷珺脸上。

  宁尘这体质掌控身躯无人出其右,看似势大力沉的一巴掌,楞在贺芷珺脸颊边停了一瞬,只叫那呼啸掌风扫过去,响亮亮「啪」的一声,听着倒是怪爽的。

  贺芷珺知道他会留力,却没想收得这般好,假装一个踉跄倒在地上,鼓动真气将脸颊激得红了,又咬破舌尖抿出一丝血在嘴角。

  陆禾何曾见过真有人敢打自己那贺姐姐,一时间都吓得懵了。宁尘这招不光唬住了陆禾,连花允清都没识出真假,眼见宁尘凑过去又要扇第二掌,她登时急了,上去一把抓住宁尘手腕。

  「第二掌由我受了!」

  宁尘心说诶嘿,也行。二话没说照葫芦画瓢也给了花允清一耳光。

  花允清先前对宁尘颇有几分好感,如今见他睚眦必报,于女孩家也不留情面,很是有些失望,硬挺着脖子准备挨上一下。不料想雷声大雨点儿小,轻风拂面一声脆响,疼都没疼上一下。

  她愣着没动,眼瞧贺芷珺脸颊微微肿起,还当是宁尘只对自己分外留情。一时间没想明白其中关节,阴差阳错间脸竟不禁红了。

  太初阴阳宗两个女子,一个用真气装的,一个是误生羞意,都弄个红脸蛋。

  宁尘还在那暗暗嘬牙花子,心说这俩娘们儿,往脸上运气装样都是一把好手儿啊。

  陆禾不是个知道心疼人的主儿,可到此时节也急了,跳前一步尖声叫道:「我不过拨你耳垂玩玩,谁想你那般不经拽!你还元婴呢!拽一下怎还就拽出血了!小题大做!!又跟贺姐姐花姐姐下这般狠手!你不是人!」

  宁尘哼道:「我不是章鱼吗?啥时候变成人了?」

  陆禾气得咬牙跺脚,只不敢找宁尘放对儿,又给激得流出泪来。贺芷珺拿手背敷着伤处,冷冷淡淡道:「无妨,少主便凭自己喜欢行事吧,大不了我二人替罪就是,活活被人打死也是应该。」

  陆禾听得这句话心惊胆战,赶忙抱着贺芷珺告饶求解,左一声右一声赌咒发誓,言道是再也不敢孟浪行事,这才哄得贺芷珺脸色柔和下来。

  「诸人行功之时,哪是你能胡乱烦扰的?你还去挑人家的不是,哪有这般道理?子川尚于我们相熟,这才饶你,不然此番非得有难了!」

  贺芷珺抓住陆禾还能听得进去的这点机会,苦口婆心又教起他来。花允清则凑到宁尘身旁,小声嗔道:「少主也没说错,你那元婴之体,怎地随便拽一下还破出血了……」

  说着话,花允清从袖中翻出一只白帕,轻轻在宁尘耳朵伤处点了两下:「喏,这个给你,扎上。」

  宁尘开始是糊涂着,可是她忽地显出几分亲近,这色中恶鬼岂能想不通其中岔了那条道儿?这花允清确是好看,亦不似在走些清心寡欲的修行路数,能吃一口怎么还不吃上一口的。于是宁尘顺水推舟:「我这肉身不那么坚实,却胜在恢复极快,你看,早不出血了。」

  说着话,帕子却在花允清眼皮底下被他收走了。花允清拽他一下:「既用不上,那还我。」

  「嘿!给我了就是我的,不还。」

  花允清看他惫懒模样,忍不住哼笑一声,也便罢了。

  突然,宁尘神识中骤然一颤,几乎是在同时,不远处茂林中一声惨叫。几人不敢耽搁,立时发信叫众人收拢队伍,齐齐向出事处冲去。

  先前赶路时被藤树阻拌手脚,只是众人不想胡乱浪费真气,值此事发之际哪还有这些顾忌,几十名高阶修士凝气成罡呼啸而来,周围一应林木灌草都被冲烂碾碎,刹那间扫开几大片空地。

  众人前后脚赶到方才惨叫所在,却未见人影,聚在一起小心翼翼找了一炷香时间,才在草丛里寻到那人尸身所在。

  死的是个金丹,被什么东西从下巴颏下面贯脑而入,顶门开洞紫府尽毁,脑浆子稀溜溜淌了一地,看样子也没来得及作任何应对,一招毙命煞是狠辣。

  有与他相识的金丹妖修忍不住高声怒骂,宁尘呵斥了几句这才作罢。众人乱作一团没个主意,都围在几个元婴周围不停聒噪。

  项舂被他们搅得烦乱,大声道:「才不过一点波折便这般无状,要你们何用!?不若都逃回家去,看看尹仙王拿你们怎样!」

  他的根底与众妖修最是相近,他一发话骚动立时平息大半。

  宁尘并不管他们如何,只扳着地上尸身左右看了半晌,心中犯了嘀咕。像这般从颚下贯脑的伤口,发力角度极为刁钻,哪怕对手是元婴级别武修也难从此处下招。更何况这名金丹一点儿反抗都无,如说是偷袭时直取下颚,宁尘是不信的。

  「花护法,你过来一下。」

  花允清立刻上前,半跪在尸身旁边:「你说。」

  「你帮忙看看,他有没有什么中毒迹象。」

  花允清一怔:「怎么要来问我?」

  「你嘴唇儿都给毒黑了,想必深谙毒术。」

  女孩下意识抿了抿嘴:「我这不是……算了,我先看看……」

  她上下摸索一番,不出一盏茶功夫,目光忽然变得锋锐,上手一扯将尸身衣服撕开,露出后腰一处伤来。那处一片黑紫之间留着一个小孔,几缕黑色浓汁从中外溢,可不就是先中的毒,后穿的脑袋吗。

  申屠烜凑到近前,惊讶道:「我们妖族修行法门对毒力多有抵抗,能将金丹期一触即倒……要是万里虫窟还则罢了,腐林恶沼这边从未听说过有这般厉害的毒物。」

  宁尘有合欢法纲祛毒镇蛊,倒不十分害怕,只是冷不丁来上一下,怕是不消多久这所谓「扬威军」就得丢盔弃甲,回去再在尹震渊那边谋得权位可就不易了。

  还没等诸人商议情势,外围突然又响了呼喝声音。宁尘一跃而起,远远瞧见一只褐色巨螳从林中窜出,两只镰臂已死死刀住一人。另有一百节蜈蚣从地中暴起,将外围另一人层层卷在当中。

  那二人皆是金丹,吓得魂飞魄散,施蛮力死挣硬拉。妖族善使刀剑者不多,俱是凝气成刃、亦或在拳脚灌注真罡伤敌。然而那巨螳在他真气乱爆之下巍然不动,大腭一张,锋利细密的口器直往脖子咬下。

  周围修士一窝蜂扑上去,众人不敢乱打伤了同伴,尽朝那巨螳肢体腰腹猛攻。可哪怕是灵觉期的拳脚轰将上去,也都被它一身硬甲扛下来。队中另有两名人族剑修御剑而击,砰啪几下,只在它鞘翅上留了三五道划痕,竟是一点儿破不动那甲壳。

  另一边那大蜈蚣更是狠毒,紧紧缠住人后竟从口中往里钻去。那人拼命惨嚎,周围人却麻了爪,生怕使上狠劲儿去打蜈蚣却将他伤了。

  宁尘旋风般从天而降,「噌」一声拔了柳渡刀。他未朝巨螳要害腹部下刀,只将刀身运足真罡,神念锁准关节柔韧处,刃至筋断,噗地先切了一条腿去。

  巨螳如脑后有眼,虽断一肢,旁边一条腿却弹而射起,势大力沉直奔宁尘面门。宁尘不及躲闪,拿刀背硬挡一击,生生被震出两丈多远。

  宁尘心下大骇,方才虽用得巧劲,毕竟也认真出了八分气力,谁成想一时竟无法制敌。那巨螳手上还抓着人呢,真要拼杀起来难保不会打个你来我往。他还想再冲,却见那人大半个脑袋都已被巨螳活生生嚼没了。

  巨螳瞪着那一双网状绿眼,口中层层刀片来回咀嚼着手中血肉,无欲无情,看得宁尘后背发凉,一时竟没迈出步去。

  「都他妈闪开!!」

  项舂来的慢些,却也一眼将情势看了个分明,不说二话直接现了法身。只见他身后虚影猛然膨胀,恍然变作一头十几丈高的巨象,端的是遮天蔽日。那巨象法身比周围朽木更高,虚影的两只前腿石柱一般粗厚。它轰然落地,震得众人险些摔倒。再定睛一看,那巨螳蜈蚣连带修士已直接被碾成肉泥,浓汁血肉一同积在两丈大的脚印之内。

  林子里终于静下来。

  项舂收了法身,一众妖修都不禁围上去,连连夸赞。项舂如若未闻,只快步走到宁尘身前,闷声道:「若林中都是这等强悍的蠃虫,这一队金丹谁也活不了,干脆遣他们回去。」

  宁尘不置可否,只皱着眉头在心中暗暗忖度。项舂性子粗悍,见他一言不发,当时就要提高嗓门和他争吵。

  可还没等他张嘴,宁尘眼中忽地精光一现,厉声喝道:「随我速走!!」

  众人惊疑之间不敢有悖,眼见宁尘向某处窜去,连忙鼓动真气紧随其后,又听他在前面大声道「收揽所见岩石木料,多多益善!」,也是纷纷照做。

  待宁尘停下时,队伍竟是重回了斥候队先前布下的营地。大家不明所以,却闻宁尘在中间高声道:「灵觉的向外扫平腐木,开阔视野;金丹的在内里将木石遍铺地面!项舂,你有夯地之法,把地上石料都踩实了!太初阴阳宗的,居高预警!」

  他几句话将任务交代分明,众人来不及细想,都懵着照做去了。

  宁尘也往上升了几丈,冷冷俯视这片地面。花允清忍不住飘过来,问道:「你觉察到什么了?」

  宁尘沉声道:「你看见申屠烜了吗?」

  花允清闻言,低头扫视一圈,全然没找到申屠烜的影子。

  「他……人呢?」

  宁尘咬牙道:「方才就没了!」

  蠃族从暗中偷袭,得手杀了一个金丹也就罢了,如今连元婴都能被无声无息攫走,情势已坏得远超想象。

  最让宁尘骇然的是,那巨螳蜈蚣捉人来食旁若无人,没有丝毫逃窜之意;而施展突袭的蠃族却灵智非凡,特意隐遁身形不叫他们摸到一点破绽。两相一错,宁尘的直觉立生警兆,仿佛背后有一股大阴影笼罩下来。先前斥候队伍决定扎营据守,恐怕绝非一时兴起,实是不得已而为之。

  关键只在一问——巨螳食人,为何不逃?

  宁尘已无须多想,因为扩出去的神识正探得远处林中生出异样。

  他的神识纵观中原,乃是三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强悍。方圆十几里外,数百只蠃族已跨入他神识笼罩,正朝他们蜂拥而来。

  巨螳不逃,便是要叫他们多留片刻,好让蠃族围而歼之……

  宁尘高声预警,唤回外围开树的灵觉,命众人结圆舞阵而待,又叫项舂守在阵中压住背后。若有蠃族如那蜈蚣一般破土而袭,方才夯实的那些石料总能多阻它们一瞬,但凡露出头来,便叫项舂先给它们踩个稀巴烂。

  众人闻得虫军压来,心中虽然惊惧,但宁尘一番布置干脆利落极有章法,便都咬住牙准备一战。这扬威军十之八九都是妖族,天生得一股血性野性,如今主意拿定,纷纷显出了十二分狠戾。

  四面八方树动林摇,刹那间虫子已从草木缝隙中喷涌而出。那千万只虫足密密麻麻响成一片,犹若无数蚂蚁钻入耳膜。

  来者除了那些蟑螂甲虫,放眼望去茫茫一片足有十几只巨螳。宁尘沉心定气,细细观望,又在其中辨出一种黑色魔虫,约莫七八只的样子。它们混在虫群之中,并不着急向前,而是伏在地上不紧不慢兜转迂回。

  外围已经接战,这扬威军虽是临时凑出来的杂牌,可无论单拎哪一个出来也是同境界颇有些实力自负的,不然也不敢来大蚀国讨事作。如今背水一战,他们把一身本事都使将出来,杀得虫群尸横遍地不得近前。

  妖修以真罡锻体拳脚搏杀,最多使些血脉天赋的法术;而蠃族不成人形,更无气海识海,真气都不会外放,却铸得一身钢筋铁骨。双方都不擅施法术,全凭近身鏖战,妖修体魄远胜人族,可仍是不可与同阶蠃族相提并论,只论这一点蠃族已占尽优势。

  可蠃虫灵智终究低微,众人只需虚晃两招骗得一个破绽,便能直取要害。有了宁尘先前打样,几个灵觉期接战巨螳也不再慌张,立掌成刀真气凝刃,先从巨螳关节处下手,三五回合将它砍得四足皆断,只留一对镰肢,再趁它无力腾挪之际戳烂脑袋便罢。

  太初阴阳宗两名护法乃是战场上中流砥柱,她二人在战圈两端各司一方,叫周围一干顶不住消耗的金丹们大涨士气。

  贺芷珺阴阳真气自是使得比陆禾强之百倍,她放下一对水袖,以袖代指贯射真气。蠃族虽无气海,但真气转走全身更无节制,除巨螳之外的蠃族几乎触之即爆,扬下漫天的绿黄脓水。

  陆禾跟在贺芷珺附近,她多少还要在意一下少主安危,另一头花允清则是全无牵绊。她掀开肩上皮氅,里面密密麻麻都是两尺长的青紫色钢针。她以气御针,一穿十十穿百,遍扫虫阵,破敌之数无人可及。

  众人各显本事,又有发了狠祭出本命法宝的,不消一炷香时间已杀了大半下去。眼见最有威胁的巨螳已死的七七八八,大伙儿乘胜追击,直将战线推回去十几丈远。

  就在此刻,众人彼此之间距离刚一拉远,几只黑色魔虫骤然暴起。

  原本不过七八尺长的虫子,一身漆黑发亮满似油光的硬壳瞬间裂张开来,身量暴涨三倍不止。细碎坚壳之下露出层层叠叠的骨椎尖刺,前面一对大螯比巨螳更利,腹下露出两排六只虫肢,足端生几着根指头,依稀与人手相仿,令人毛骨悚然。

  数名金丹一心杀敌,被黑虫从边上一口扑倒,还未来得及反应,那魔虫竟裂开腹腔,下肢七手八脚将他们直接裹住。

  它们捉了人去,扭身就窜,刹时间没入虫群深处,疾如闪电穿云。

  贺芷珺扭头一看,正瞥见陆禾被那魔虫叩住,她浑身血都凉了,后背拿真气硬挨了巨螳一刀,飞也似地扑过去欲救少主。可那魔虫窜得极快,未等她御起风来就已经混在数不尽的蠃虫之中。贺芷珺眼看追之不上,只觉得天旋地转胸闷欲呕,忍不住就要伏地大哭起来。

  宁尘一直悬空未动,就是在盯着那几只魔虫动向。魔虫刚露峥嵘之色,他几根惑神无影针已甩了出去。蠃族无识海气海不可惑神,仅仅锁定位置却不在话下。

  巽风邪体法诀早已掐好,魔虫刚刚开始逃窜他已直追出去。神识借惑神无影针锁定,激出几道风术卷住数只魔虫,权且阻住它们潜入深林,宁尘急驰而去,陌葬三刀兜头就劈。

  陌葬三刀本就是龙姐姐为他用心挑选、背水一搏的招数,吴大少送的柳渡又是万中挑一的好刀。宁尘元婴级真气满溢刀罡,挟千钧之势压下,殊不料这第一刀触在魔虫身上,竟怵地一滑未能入体。

  那魔虫一身甲壳似革似铁,硬中带软软中生硬,如同一层又韧又滑的野猪皮。被砍了一刀,它腹下立时转了两只爪子过来,直奔宁尘肋下章门穴。

  章门穴乃真罡与气血交转重穴,位于肋下又不好防备。魔虫不知哪里来的认穴本领,就看它奔驰之疾便知这几只爪子力大无穷,被如此捅在章门穴上,不昏也得气力全失,怪不得受袭者没有丝毫反抗机会。

  宁尘一刀未竟血气上涌,全不管这魔虫反攻,剩下两刀没有半分迟滞。虫爪正中穴位之时,柳渡刀已破开虫颈,绞下魔虫头来。

  血肉之体早将穴位挪了,自然伤不到宁尘。他借势反推刀背,大喝一声,将那虫子横剖开来,斜刺里甩在地上。

  陆禾叫一泡淡绿色粘液裹在腹中空腔里,似是被虫毒迷了。他重新吸了一口空气,这才猛咳着挣扎起来。

  宁尘无心管他,又顺针弦追向另一只魔虫。这些魔虫彷如模子刻出来的一般,有了一回经验,宁尘故意买个章门穴破绽,两三刀劈伤一只踢在地上,留叫其他灵觉金丹赶上来援手救人。

  不消一会儿功夫,魔虫尽数伏诛,救得一个灵觉六个金丹出来。虫群后力不济,被众人前后杀散,留下满地虫尸腥臭难闻。项舂在中圈大开杀戒,前来偷袭后方的蜈蚣一条条都被他徒手撕成八段。

  一战之下,仅十二三人受伤,无一人殒命。贺芷珺踉跄着扑在陆禾近前,紧紧将他抱在怀里,泪流满面。花允清赶来之时陆禾已被救下,并未瞧见他被抓走的情形,可现在见陆禾腿还塞在虫肚子里没拿出来,还能不知道出了啥事儿?一时间后怕激得全身冷颤,一只手摸在陆禾头上,也是抖得厉害。

  宁尘收刀入鞘,落下地来刚准备调息,周围众妖修已经一拥而上,将他拢在其中连声欢呼。大伙儿心中清明,若非宁尘令出如山,众人闭目塞听瞎打乱战,恐怕大半都要交代在这儿。

  项舂在后面连杀几十条剧毒蜈蚣,实是出力最多,他却丝毫没有居功,只咚咚咚快步走来,大笑着将宁尘抓在手里,用力往上一抛,又轻巧接住放在地上。

  宁尘也是第一次见这场面,一时也有些发愣,他暗暗感叹半晌,这才抚掌叫众人静下。

  「此一战勉强得胜,不可大意,只赢在大伙儿众心协力……」

  宁尘说了几句鼓舞人心之词,安抚队伍叫大家就地歇息将养。贺芷珺花允清寻到机会,跑来宁尘跟前千恩万谢,又撵着陆禾上前,恭恭敬敬给宁尘鞠了一个大躬。

  陆禾这次着实托大,吃了一次血亏,尚未来得及清干净身上所有污秽。他再是纨绔,也明白不是宁尘自己已万劫不复,声音已然对他亲近百倍。

  「游哥哥,你不计前嫌出手相救,陆禾感恩戴德,以后我都好好听你的……」

  他毕竟年少,话音里还颤颤巍巍说不囫囵。但宁尘听出他意中赤诚,便对他笑笑,伸手在他头上拍了两下。

  贺芷珺和花允清万没想到此一战会叫少主落入这般凶险,此时劫后余生,心里都偏着往宁尘这边靠了。贺芷珺看出宁尘胸中有事,上心道:「子川领了一场大胜,如何愁眉不展?」

  宁尘沉声道:「八荒之地,总不会只有这么几只虫子。我思忖不若收敛虫尸,撤回千峰座,那八手魔虫绝非凡物,也算与仙王多少有个交代。」

  贺芷珺点头称是:「子川想的不错,既已有了些许眉目,没必要贪图全功。

  万一后面损兵折将,却拿不出更多情信回去,更不好看。」

  宁尘嗯嗯点头,可抬眼一看,却觉得贺芷珺神色不像是心生退意。

  「贺姐姐,你不会是不想一起走吧?」

  「我们还需再耽搁一会儿,前后脚便回去。」

  「就凭你们俩带一个累……呃陆、陆禾,也敢在这险地徘徊?我可告诉你,这腐林恶沼之间恐怕已有大变!」

  贺芷珺如何不知,却只一个劲儿摇头:「小清在此处尚有所求之物,不敢再耽搁。」

  宁尘忍不住扭头对花允清道:「不会是你那蛊虫要死了,没的续吧?」

  花允清无奈点了一下头,随即面色铁青道:「你、你如何知道的?!」

  宁尘朝她吐舌头:「就许你们探我,不许我来探你?」

  眼见花允清神情绷紧,贺芷珺连忙插嘴道:「小清,子川于我们大恩在前,交交根底也算不了什么。我们都是同族一脉,在南疆相互知些根底更是方便。子川,你猜的不错,小清的阴阳真气需靠蛊虫蕴养,若这一回找不到,她一身功力尽散,太初阴阳宗怕是要一衰再败了。」

  宁尘是个人精,能大概猜个七八。太初阴阳宗本就不是什么大宗,能有两个虚婴境已是超了不少中原小门小派,其后最多还有一个元婴宗主。但如今看她们甘冒奇险,带着少主来南疆历练,恐怕那元婴宗主已然殒没,这才急着要提带少主早日成材。

  此事倒也不必挑明,宁尘左右衡量一番:「如此这般,倒不如叫金丹期的护了受伤的先走,我们几个修为高的再探上一探。我求个大功,你们找你们的蛊虫,一举两得,倒也方便。」

  此番决策,贺芷珺这边得益更甚,她大喜过望,却已不再道谢,只是抿嘴对宁尘点了点头。宁尘知道,太初阴阳宗的朋友这就算正经交上了。

  他回身准备与众人交代回撤事宜,结果刚走几步就愣在当场,如遭雷击。

  宁尘勉强保持面上冷静,快步走回贺芷珺她们身边,压低声音道:「你们可识得回去的路?」

  花贺二女抬头望天,想要观日头位置辨识方向。这一看不要紧,二女也是沁了冷汗出来。

  方才接战之时便是中午,这打了大半天,那瘴气遮蔽之下的日光竟动也不动,再无法借之分辨东南西北。

  「中瘴了?!这怎么会?」贺芷珺拎起腰间避障虫,晃了两晃,那虫子蔫哒哒趴在琉璃球中捋须搓脚,没发出半分响叫。

  宁尘道:「难不成瘴气也生了什么从前没有的异变?不想这么多,只是不知这瘴是迷瘴还是幻瘴!」

  瘴气亦分多种:迷瘴遮心神,幻瘴迷六识,淫瘴生邪念,毒瘴损体魄,最狠的还要算是死瘴,吸不到一时三刻即可毙命。宁尘只是看书所得,并不能辨识瘴气,只好多问多学。

  为辨分明,三人将项舂也叫了来一起斟酌。项舂闻言就欲开口大骂,被宁尘赶紧捂着嘴劝下,不让他动摇人心。

  四人按捺心神仔细内视,却见感求方位的那部分神识又懒又钝,连宁尘这等异数都不例外,可见应是迷瘴作祟。

  项舂道:「这他妈如何是好?不若我硬开出一条直路,也好过原地兜圈子!」

  宁尘哭笑不得:「又瞧不出方向,你往哪里开?」

  贺芷珺安抚道:「项大哥,少主一直喜欢跟你玩,你给他看看你的神通如何?」

  项舂虽然性莽,倒是不傻,知道贺芷珺有话不欲自己和陆禾听见。他也不计较,朝陆禾一扬头:「你看这是什么!」

  陆禾先前被吓得狠了,本不想离了两个姐姐,可一扭头却见项舂法身化实,亮出个大长鼻子晃来晃去,一时竟也忘了害怕,跟着项舂就去了。

  「大象!你若法身全都化实,得有多重哇!」

  眼见大象哥和陆禾去的远些,贺芷珺这才转头对宁尘道:「子川,你是扬威军的主心骨,此事不敢瞒你。小清……」

  花允清亮开披肩皮氅,除了一排御法神针,里侧另有两排小小锦囊。

  「我这里倒有几只蛊虫,专克一应瘴气,如果实在寻不到办法,我便用上一只。」

  宁尘眉毛一扬:「恐怕没那么简单吧?」

  花允清讶道:「你懂蛊?」

  「不懂。可若是没有隐情,你也不用兜来绕去的了。」

  女孩叹了一口气:「只因此蛊耗竭精气,用过之后我几天内再无战力。且瘴气虽然可解,却不敢说一定就是迷瘴。一旦用错,噬心蚀骨之痛还在其次,蛊虫彼此相煎,自此修为也要跌下一层……」

  言及此处,花允清已是开诚布公,无需再多说什么,只等宁尘来做决断。

  宁尘看着她的眼睛,咂咂嘴,半晌才开口道:「你总这么叹气,不好看啦。」

  花允清一愣,刹时间只觉得荒谬可笑,不知他现在怎么还说得出这等孟浪话来。可随即又哑然失笑,知道他是宽解二人之心。

  「好不好看跟你也没关系。你快说,如今该怎么办?」

  「远没到生死关头,冒那风险作甚。实在不行,我们几个元婴拼上真力,还能困死在这里不成?」

  宁尘凭借神识之强无往不利,今次忽地察觉自己被制困此地,若说一点都不害怕那就是吹大牛了。可他如今大风大浪已然经过不少,四面楚歌心若死灰也不是一次两次,现在皮也未伤骨也未动,远不到慌不择路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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