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且你确实会这么做的，因为你是一个神经质的非理性畜生，有着一块潮湿板纸般的生存本能。”

“真准。”科普加快步伐，拐进乡下，向着远处长途跋涉。

半小时后，科普喘着粗气地出现在一座破败的农舍前。这是一座维多利亚式的双层建筑，原本白色的墙板如今已经斑驳不堪，屋顶布满苔藓，甚至还在烟囱处生长着一棵小树。

精疲力竭、浑身湿透的科普踉跄着走到杂草丛生的小路前，来到了布满苔藓的门廊上。门锁住了，但它也老旧的只有那一两处铰链支撑着它的门框。它看起来仿佛马上就要塌下来，于是科普用脚使劲踹了一下然后顺势冲入。

“我真应该带上深海的海绵。它们在百慕大表现太优秀了。”时光侵蚀者嘟囔着，宿主跨过了门板的残骸，踏上了吱吱作响的楼梯。

“你能……让我到距我离开那天的……最近日子吗？”科普一边喘着粗气问道，一边尽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颤抖。

“恐怕不能非常靠近，警探先生。这是让你试着吐出一个精确品脱的胃容物。”

“伊芙是在对峙时被杀，几乎是在我失踪整整一周以后，你能让我抵达一周以内的时间吗？”

“我会竭尽全力警探先生，迫于压力。”

“好极了。”科普找到了通往阁楼的折叠梯，爬了上去。

折梯断了三层，不过他总算还是安全到达，把自己拖进了破烂的出口门中。屋内黑暗并且弥漫着尘土。出口门旁堆积着碎了的煤渣堆。房间中央固定于地面的是一把坚固的椅子。

“行，”科普尽力耸了耸肩，“带我回家。”

科普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回到了时间逆流之中，但这最好不过。没有任何心理治疗能消除他对每一秒时空都在身边倒错的恐惧感，也没有任何酒精能冲刷掉那巨大、响动宇宙每一下心跳的、让意志破碎的网络。

记忆回到他的脑海开始的声音，是说话的声音。干燥且微弱但熟悉之极。

“救命。”那个声音说道。

科普猛然睁眼。一切起效了，但没有余裕庆祝。他一下子冲向前抓住了绑架者的肩膀，就在锤子挥下的前一刻将其扭转过身。

“嘿伙计！”科普冲着那晕头转向的恶棍，露出来职业化的微笑，同时拳头呼啸而去正中他的鼻子。

在击打比自己身体庞大的对象时，有许多关于相对密度的因素要加以考虑。比如说，拳头可比头骨脆弱的多。警探失声一叫，同时另一手挥出的拳头也被那绑架者接住。那恶棍抓起科波就猛然一摔。绑架者在科普爬起的同时猛冲过来，两人扭打在一处摔作一团。警探发现他全身的重重压在那位心理扭曲的大个子手上。

重拳如锤接连落下。科普拼命地想护住自身要害。但一条粗肘擦过胳膊，重重击中他的前额。同时一个低身躲过另一次袭击又使得他被抓住脖子。世界开始黯淡，他已经几乎无法察觉到击打时自己发出的哼声，就在某个人继续说起话来。

“为纪念科波 H. 威尔斯警探、慈父，一个热衷于解开复古纵横填字谜的人所立。”

声音微弱但科普认出来了。柔和又天然。如果声音带情绪的话，这个应该是在阴险狞笑。

“这我可一点都不爱听，警探阁下。可喜可贺你让我饥肠辘辘了。”

恍惚间被打破了，科普回来了。依然被压翻在绑架者下方。依然在竭力护住面部免遭痛击。

在满是鲜红的拳头和骨折的前臂之间，科波瞥见了歹徒的脸。它仍然因为愤怒而通红，但有什么东西开始改变了。

更多袭击迎面而来。这个人一意孤行要将科普打成一块斑痕，但每一次连续的攻击的势头都越来越小，他的头发中还出现了几缕灰色。

抓到机会的科普猛然翻转、扭打、头撞，又翻滚着将攻击者压制在了身下。这并不怎么好看——充斥着咕哝、咒骂，和互相的头撞不止。但无论如何奏效了。

警探在施加着自己的优势。肾上腺素让他的身体忽略了双手中的骨折，它们牢牢的扣住了歹徒的脖子，随后停住。

科普的嘴张大开来，当他见到自己的双手——以及全身的模样时。他的皮肤变得满是色斑与灰色，每一寸都被黑色静脉缠绕。这并非平时的那种，这遍布的太多了，随着某种陌生的节奏脉动。

警探以恐惧与着迷杂糅的眼神盯着他身下那年轻人在不断发生变化。这在搏斗开始时就发生了，但现在，随着双手握在那人的喉咙上，它在加速。

绑架者的眼眶深陷了下去。皱纹像藤蔓一样爬满了他的额头、脸颊和嘴巴。他瞬间老了二十岁，脸上的皮肤松弛下垂。他的头发在短短几秒内迅速脱落，只剩下稀疏的几根。

科波猛地从这迅速衰老的男人身上退开，踉踉跄跄地后退了几步，盯着自己的双手，仿佛第一次见到它们似的。那些血管——如果真的是血管的话——像黑线一样遍布他的皮肤。科波将手放了下去，怒视着那个绑架者。

现在，这个男人已经老了。非常老。他发出嘎吱的声音，摇晃着坐起身，又艰难地站了起来。科波盯着的是那曾经年轻的身影，如今眼窝深陷，满脸皱纹，满是恐惧的痕迹。他的手臂颤抖着，发出咔咔的声音，最终无力地举起，表示投降。

“爸。”一个熟悉的声音将科波拉回了现实。

“伊芙，你还好吗？”他问着，一边赶忙去解开女儿身上的绳子。

她点了点头，揉了揉手臂，随着绳子落下，科波扶着她站了起来，本能地将她抱进怀里。他闭上眼，听到脑海中的那个声音响起，油腻、狡黠而得意。

“我还饿着呢，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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