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H小说5HHHHH

首页 >5hhhhh / 正文

第五章:海寇之殤,2

小说:騎士與女騎士 2025-09-03 11:06 5hhhhh 1790 ℃

「船是海寇最大的本錢。」

新領主貌似十分瞭解這些與他同鄉的海寇們的行為模式,他主張只要剝奪海寇的機動力,再適當的威脅利誘一下,海寇們便會很輕易的放棄抵抗投降。

這種事真的有可能嗎…?先不提這個,如果想像一下自己是犯下殺人命案的盜匪,跟官兵投案的可能性那可以說是就幾乎不存在了。

但對於這個領主不知究竟是如此知己知彼還是完全紙上談兵,她們則不得而知。就算是紙上談兵,現狀來說在沒有人提出第二個計畫之前,也就只能照著領主的想法硬幹了。

灘岸邊堆積著數十個大箱子跟桶子,看起來是從被屠村的費內羅劫取、準備要裝卸到船上的戰利品,然而就跟繫留在岸邊的長船一樣並無人看守。

「全部燒掉!」

法爾肯喊出了今晚整個行動最重要的目的,隨即便跳下馬,並卸下裝在鞍袋上的火把與燈油。

就算是木造的船,但其實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好燒,畢竟甲板上通常都會抹一層防火防滑用的灰泥,而風帆上也會打臘塗膏加固。

一行人迅速地按照先前的預定計畫,將裝在皮製水袋裡的油潑灑在貨物堆棧跟船上,那並不只是尋常的燈油而已。花了一天的時間準備,將攜帶的蠟燭全部丟進鍋裡煮融,與油混合均勻、變成了濃稠且還帶點餘熱的膏狀物質後,即使是面對防火的材料或是潮濕的環境,這種猛火油也可以附著在上頭猛烈燃燒。

事實上,對於肯辛頓的女騎士們來說,這也是她們第一次聽說這種神秘材質的調配方法!法爾肯則是相當驚訝於她們的一無所知:「我還以為南方人都應該知道才對。猛火油的存在也是在三十年前諾斯人南征時,被薩費爾特用這東西火燒艦隊才得知的存在…」

法爾肯不禁想,看起來薩費爾特的中央政府跟地方勢力還是應該要分開來看待,也許猛火油是某種被王室掌握起來的機密存在吧。但是,在諾蘭德,猛火油已經是海戰與攻城戰中不可或缺的有力武器,大多數對軍學有所研究的王公貴族都知道此物的存在。

儘管是如此威猛的東西,但畢竟巡視領地程度的行程攜行的燈油和蠟燭等原材料並不會太多,這一天裡能熬製出來的不過也就兩皮袋裝不滿的量而已。

「克莉絲蒂跟我上船,妳們倆個在外頭把風跟準備在貨物上縱火。」

於是,法爾肯親自對長船的主桅基部跟後尾樓的舵把所在,乃至於船艙中都潑灑了猛火油。

充份地將帶來的所有猛火油潑灑出去後,終於來到了最後的階段。

「外頭也準備好了嗎?」

「一切就緒!」

「那還等什麼,點火啊!」

聽到法爾肯的命令,卡麗奈迫不及待地拿出她昨天才學會的新絕活───點打火石───將火把點燃後,蕾妮也連忙拿起另一支火把將火傳起,並且遞給人在船上的法爾肯。

不一會兒,熊熊烈火便在長船內外冒起,堆在沙灘上的貨物也跟著陷入祝融肆虐,刺鼻高溫的黑煙燻的直教人睜不開眼睛,完成了縱火行動後,法爾肯拽著克莉絲蒂將她推下船,自己也跟著跳下船。

火勢擴散的超乎想像的快。在海風助勢下,火勢越生越旺,霹靂啪啦的爆燃聲中,長船高聳的主桅杆也帶著火星轟然倒下,沾油的火即使入水,也仍未見熄滅之跡。

主僕四人不禁佇足數秒,看著這自己一手創造出來的破壞景象,即使法爾肯對此物的性質有充份研究,但仍然是第一次目睹到自己用火創造出的致命後果。

「…只要有火在手,就算是木棍一根都可以成為致命的武器。」卡麗奈讚嘆地喃喃自語道,興奮地轉頭握住法爾肯的手跳著說:「如同您說的一樣!火真的是很厲害啊!」

「現在不是感嘆這種事的時候,海寇很快就會發覺我們是在聲東擊西。快上馬!」法爾肯直到被卡麗奈這一誇才猛然從跳動的燄火中醒覺,他開始恐懼起來自己剛才究竟浪費了多久在看熱鬧?是幾秒鐘還是半刻鐘?

其他三人也總算想起整個計畫的後半段,也是當初大家七嘴八舌爭論了最久的部份───如何逃走。騎著馬來自然就是騎著馬走,摸黑循原路退回滿是岩石和障礙物的海角丘陵顯然不是個好主意,點著火把照路更是引人來追的自殺行為,所以現在唯有順時針繞費內羅一村,從海寇的鼻子前衝出重圍逃到安全地點了。

四人四騎,以法爾肯率先的姿態一馬當先衝出,克莉絲蒂緊隨其後,而卡麗奈則是手忙腳亂地踩空了兩蹬,甚至是晚於她的侍從蕾妮上馬。

最後一個上馬也最後一個出發的卡麗奈急忙地踢了下馬肚,腳踝的馬刺戳的戰馬噴著口水嘶叫,向前急馳而去。儘管如此,她跟領先集團的三騎之間拉開的距離還是有超過五十步遠。

「嘖!當心右前方!」騎在最前的法爾肯吶喊道,順著他所說的方向看去,可以看到幾支火把正改變方向、往海灘這邊包抄過來…看樣子一部份機警的海寇已經注意到了背後的異變。

「岡茲,打前鋒!妳來決定突破口!」

「是!領主閣下!」

在突破海寇的封鎖線前,法爾肯下令調整了隊形,他命令自己的侍從騎士來到縱隊前列,成為自己的擋箭牌,而自己則稍微勒住馬疆放慢了速度。配合著法爾肯的減速也跟著勒馬的蕾妮這時才回頭並注意到自己的主子落後甚多,她焦急地頻頻前後環顧,嘗試把握一個恰當的、不致於拋下自家大小姐但也不至於掉隊的距離再開始策馬前進。

這個間隔顯得有些大的四人騎馬縱隊從火光熊熊的灘岸方向衝來時,海寇們便已經有所提防,但當先頭的克莉絲蒂壓低了身子並伸長右手、揮劍夾著高速動能劈來時,仍然是嚇得一位海寇舉盾躲閃,雖然未有致命傷,卻被劍擊夾帶馬匹的動能擊倒在地。

以很短的間隔緊隨其後的法爾肯,則朝克莉絲蒂勾砍的反方向,反手出劍斬斷了另一個持長柄斧想從左側包抄的海寇斧柄。慌亂之中,被踏亂、衝散了隊形的五名海寇嘗試拔出背後的鏢槍投射,但對於背向他們而且處於夜色中迅速遠去的移動目標,理所當然的陸續丟空。

趁著這空隙,蕾妮也順利的衝過了包圍圈,聽到擦身而過的馬蹄聲,海寇們才咬牙切齒地發現後頭還有人在衝來。

「別失手了!最後這個別讓人跑了!」

「我知道!」

於是卡麗奈不幸地為了她笨手笨腳沒能第一時間跨馬跟上的不熟練,而得付出面對五個投槍手的代價───在很充足的反應時間準備下,海寇們陸續投出鏢槍,其中兩槍刺穿了戰馬的胸口與肚皮,其中一槍雖未刺穿,卻砸到了卡麗奈的胸甲護頸,讓她痛的大叫一聲,並栽下了馬背。

「有人落馬!我家小姐落馬了!」一直關注著背後形勢的蕾妮急切地吶喊道。

「別理她!那死定了!還想活命就跟上來!」法爾肯無情地判斷,但接著發生的事情卻出乎法爾肯的意料之外。

「…抱歉,領主閣下!」

「這…!可惡,克莉絲蒂!」

法爾肯目送著蕾妮掉轉馬頭,奔回卡麗奈的落馬處,於是也喊住了打前鋒的克莉絲蒂。

另一邊呢,卡麗奈在落馬後因為極大的痛苦和衝擊而趴在地上咳嗽著。但倒在路旁掙扎的愛馬發出慘烈的嘶叫聲、接著是切肉斷骨的劈砍音,海寇們踏著沉重的腳步聲走來,才使卡麗奈驚覺到自己已經陷入了絕境之中。

首先映入眼廉的是一個披著鏈甲衫的女海寇,她一手持盾一手舉單手斧,接著是另一個持長柄槍的…卡麗奈掙扎著用未受傷但卻不熟悉的左手抽劍出鞘,但卻直不起身子,這才發現腳已經發抖的使不上力。

莫非…本小姐將命喪於此?意識到這一點,才瞭解到自己的恐懼與面對的現實,但卻只能咬緊牙關。不管自己最後的命運是終結於槍尖或斧子下,至少身為薩費爾特女騎士,身為伊斯富爾家族成員的人不能是屁滾尿流的背對敵人而死。

但緊接著發生的一切在電光石火間,幾乎迅速地讓人反應不過來。海寇們被馬匹撞倒,蕾妮不知何時出現在了眼前。

「還站的起來嗎?小姐!」

「我…蕾妮…我…沒有力氣…」

蕾妮攙扶著卡麗奈直起身子,但是卡麗奈卻禁不住痛地大叫起來,這時才發現似乎腿已經在墜馬時摔成骨折了。

「請放心!我會帶您出去的!請忍耐一下…」

在劇痛中幾乎幾次差點暈過去的卡麗奈感覺到自己被人扶著腰跟肩膀,然後推上了馬背,將疆繩遞到自己手上,過程中幾乎快要喪失了意識,痛得眼淚已經將視線糊成一片。

「人都聚過來了!再待下去會被鏢槍射成蜂窩!」

「可惡,拖拖拉拉什麼,快走啊!」

耳際可以依稀聽到兵刃相交的金屬碰撞聲。意識逐漸離自己遠去,迷迷糊糊中想著這該不會就是死掉的感覺吧?但卻被一句話給喚回了現世人生。

「別了,小姐!請好好活下去!」

咦?

聽到熟人的喊叫聲,幾乎是驚醒過來,在疾馳的馬背上,猛地回首:被淚水糊濕的眼眶只看得到在火光中有個模糊的身影,是個小個子的背影,身上插著數支鏢槍,搖搖晃晃的,很快被埋沒在其他衝上來的步行者人影中。

「克莉絲蒂!妳打前鋒!我後衛!如果她再落馬…我們就分散行動!集合地點在前晚的營地!」

「是!閣下!」

火光熊熊的光芒被一個戴著北方海寇式樣頭盔的騎馬人影遮住。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氣若遊絲地發出了疑問,這句話沒有被法爾肯或克莉絲蒂聽見。但是,在拼湊出第一句成文法的問句的時間點,卡麗奈也意識到了剛才那陣混亂中發生了什麼事。

那就是除了這三人之外,有一個人,她最重要的伙伴、會每天幫她綑緊束腹、幫她打點食衣住行、會出言吐嘈指正自己的行為、與自己朝夕相處、一起成長的那個人───就在剛才跟自己告別了。

她沒有嚎啕大哭,也沒有大吼大叫。卡麗奈僅僅是呆呆地一邊流著眼淚,一邊用左手握緊韁繩,趴在馬背上,跟隨著克莉絲蒂的座騎,奔向黑夜之中。

在太陽逐漸升高之際,仍然可以看到費內羅村的方向升起裊裊煙柱騰空而去的景象:一條是在村外快燃燼的灌木叢裡,另一條是在灘岸上的船所冒出的。在尚未燒滅的餘火與煙柱間,幾個騎著馬的身影出現在崚線上。

即使是瀰漫著混亂、沮喪與不安的氣氛中,吃多了魚肝而視力過人的女海寇們仍然很快就發現到了這些不速之客。

「頭目!快看上面…」

「別大聲嚷嚷的,多丟人。」面無表情的奧莎雖然極力抑制住語調,但透露出的怒火也足夠令部眾們感受到她的不怒而威了。

居然在開慶功宴打算撤離的前一夜遭到了夜襲。

還被燒掉了唯一可供逃脫用的交通工具和大半的物資。

對手是誰與有多少人則完全不得而知。

…太多太多的事情可以讓羅根斯托姆的年輕海寇少女一團之頭目煩惱到頭痛欲裂,要不是這一群腦筋單純的跟班們可能還沒完全意識到所面對的嚴酷局勢,搞不好早就已經爆發內鬨或叛亂了。

但有些人則不同,例如說…

「可別亂來啊,頭目。現在並不宜再跟人起衝突…而且他們並沒有立刻進攻,或許也是打算談判。」

年輕的女德魯依───也許還在做中學學中做,但至少意思到了───英格麗特小聲地在奧莎耳際進言道,而且很瞭解狀況地沒有大聲張揚給其他海寇們聽到。她是少數已經進入狀況而且敢於對自己給予建言的人。

「我知道,但有些時候不是想談就能談的。」

「…頭目!」

「會演變成這種狀況也是因為我太大意。至少身為頭目的我得親自為大家開啟活路才行。」

面對英格麗特有些焦急起來的勸告,奧莎一手掄起了戰斧,另一手則置於英格麗特的唇上,示意她別再說下去。

「赫爾瓦、瑪莎、奧黛麗、尤莉莎,妳們四個隨我來!帶上大盾,我倒要看看這些弱不禁風的山南人有什麼花樣可玩。」

「是!」

英格麗特就算還想說些什麼,面對銳利的雙手斧刃也只能縮回喉頭裡了。但她還是鼓勵自己往好處想:頭目仍然腦袋清醒,她瞭解到離開村落的掩護到外頭去可能被狙擊的風險,也已經對伏兵有所防範。在有充足身心準備的條件下,就算山南人想來硬的應該也不致於有個萬一。

問題是───在那之後的事。

她應該知道這裡剩下來的糧食飲水撐不到一星期的事吧?

已經燒失到那種程度的船還不如乾脆重造一條算了,但不管修船或造船都不是四十個人一週內可以搞定的事。

光是船帆就不曉得一星期內縫不縫得完,這裡哪來的亞麻或綿羊?就算把大家的衣服內衣褲全剝光了作材料也沒那麼多織布機和骨針可用。

實際上英格麗特已經有心理準備,她們的海寇生活可能要就此畫下句點了,迎接她們的命運不是絞首台就是奴隸市場。當然投降作奴隸是有可能在划槳船上叛亂重新奪回主導權…但那是發展順利的劇本。更何況到時候還會剩下多少活著的伙伴呢?

更令英格麗特恐懼的是,她多少知道些奧莎這個人的處世原則。

她不會接受對自己不利的條件,她想要的,全都會設法弄到手。

在四名手持橢圓形大盾的海寇簇擁下,英格麗特戴上了她的飛羽飾頭盔,提著那把超過人身長之上的雙手戰斧大跨步走到了費內羅村外,面對著丘陵上的騎手們。

過了不久,其中五個騎馬的人影也奔下山丘。跟隨在奧莎身邊的女海寇們將盾牌插在土中握緊了短矛,做好了要防禦騎兵衝擊的陣式,而村子裡的其他海寇們也都捉住了手中的兵刃準備一有變化就全部衝出去護主。

但是,騎手們都在鏢槍與擲斧射程邊緣的約百步距離上勒馬停住,而其中一位騎著特別高頭大馬、身穿北方人樣式盔甲的男子也躍馬而下。

「…是同鄉嗎?」一些海寇疑惑地看著眼前走近的男人出聲道。

「不對,跟著他來的女兵都身穿薩費爾特式的鏡甲。不可能是北人吧?」另一位眼尖的海寇則注意著其他騎手的動靜,並根據整體的衣著風格進行了判斷。

這名男人在下馬脫離了他帶來的四位騎手行列後,往前走到了奧莎面前約二十步的距離,才脫下了頭盔,那是位非常年輕,看起來不會比奧莎要大幾歲、臉上也沒有多少鬍鬚的金髮男性。

「我們終於面對面了,海寇小姐。是打哪個村子來的呢?」

聽到熟悉的諾斯語,從面前的男人口裡說出,奧莎不禁恨得牙癢癢地握緊了斧柄,不同於不識水性的南方人,只有北人才會知道船的重要性,也難怪會先攻擊船的泊錨地而不是村子。但奧莎仍然忍著脾氣,但面色嚴峻地喊了回去。

「來者難道不應該先自報身份嗎,昨晚跑來放火的就是你吧?同為諾斯人為何要彼此為難?」

「喔呀喔呀,究竟是誰先跑到別人家裡亂搞一通還能這麼大言不慚的講話,我都快搞不清楚誰才是闖入者了。好吧,看在尊重女士的原則上,我就先自報身份好了───吾乃法爾肯.馮.勃倫堡,現任的肯辛頓伯爵領主。」

「馮.勃倫堡…諾德蘭王國的勃倫堡?」聽到這裡奧莎就更來氣了,她忍不住高聲咆哮著:「那你可曾聽說過羅根斯托姆一族響當當的大名?」

「不過就是個北海的部落酋邦,連向諾德蘭的大王納貢都不準時的鄉下人啊。」

「就只因為這樣而來攻打我們的故鄉嗎!我乃羅根斯托姆的奧莎!大酋長科爾莉之孫女!不要小看我了!」

回想起老家的港埠在北方大王的征討軍下熊熊燃燒起來的畫面,那仍然是不時會在風雨交加的夜晚裡令人驚醒的惡夢。一但知道眼前的男人是跟北王朝廷有關係的傢伙,一股復仇的恨意就湧上了心頭───這緊張的發展令奧莎身邊四位海寇親兵都架起盾牌舉高短槍準備應戰,而騎馬的女騎士那邊也跟著一陣提槍勒馬準備衝上前來的騷動。

但名喚法爾肯的年輕男人這時卻擺了擺手。

「別這樣別這樣,我又不是來這裡找架打的。再說我已非諾德蘭的廷臣,現在是為薩費爾特效力的一介封臣立場,與妳們並無什麼糾葛。」

「咦?」

「真的要說的話,我是弒殺了本地的伯爵才成功上位的,這段期間也殺了不少薩費爾特娘們。放心,她們聽不懂諾斯語,這個距離上也聽不到。」

奧莎雖然感到有點混亂,但也暗自竊喜:看樣子天未要亡我啊。這種時候還是稍微拉下臉,提出一個能讓同伴們存活下來的合作方案吧。

「那麼在此異鄉異地,作為諾斯同鄉,我們羅根斯托姆人也很樂意對你的大業伸出援手。」

「我個人是很高興能聽到您主動開口,奧莎大人…不過我怕您還不太懂妳自己現在的立場。」

「…你說什麼?」

「容我先問一下,費內羅村───就是妳們腳下踩的這塊地,報銷了多少領民?還有多少活口?」

對於這個理應只有始作俑者的海寇們知道的答案,但她們從一開始就沒認真數算過這種數字。所以奧莎對於此一問題只能以啞口無言的沉默作為回應。

「不知道嗎?那麼,昨天我在這兒應該掉隊了一個部下,妳們的人有揀到她嗎?」

奧莎想起昨天自己趕到現場時,唯一繳獲的痕跡是一具已經被興奮過度的部下們肢解成十幾片的女騎士屍塊…至於性別跟裝備甚至還是花了點時間拼起來才勉強得出的結論。

這種答案當然不太方便照實回答,她不想給人一種自己完全掌握不了局勢的不可靠感覺。

「…你問這些幹什麼,那些不都只是軟弱的南方母豬而已嗎?」

「南方母豬也是有分賣價高低的,萬一殺到了哪位伯爵或子爵千金這該叫我如何是好,妳們跑來我的牧場亂殺豬這可不能不管啊。再說,跑進別人家裡翻箱倒櫃,難道都沒有想過要賠償的嗎。」

被法爾肯的話語兜著一圈又一圈,逐漸察覺到自己根本不曉得對方哪些話是真是假而被牽著鼻子團團轉,奧莎板起臉孔怒喝道:「法爾肯!就別拐彎抹角了,有話就說有屁快放!」

「好吧,如果妳不想聽比較婉轉的版本,那我就用比較直接一點的說法。」法爾肯稍微頓了一頓,然後收起剛才有點帶花腔的俏皮口吻,用正經不帶感情的官腔開口了:「肯辛頓伯爵領地有兩百騎兵五百步兵的戰力,會在三天之內包圍妳們所在的費內羅村並發起總攻擊。考慮到我軍集結所需的時間,所以我才燒毀了妳們的船跟貨,我相信妳們應該都瞭解到自己一時半刻之間是走不了的。我原本估計妳們的人數不會超過一百,但現在倒是覺得很可能連我估計的一半都不到,我不覺得妳們能有資格跟我談什麼條件。放下武器,不要抵抗,乖乖接受我們的處置,就可以減少無謂的傷亡。」

「結果你這還是來找架打就對了?」

「如果妳願意棄械投降的話,奧莎大人,那就不會發生這種事。」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這油嘴滑舌的諾德蘭小毒蛇的騙術嗎…甚至連你是不是真的領主也不知道。不過…」奧莎舔了舔嘴角,掄起了戰斧:「你說我沒有談條件的資格,但這裡不就有個現成的籌碼可談嘛。」

「在哪裡?我可沒看到。」

「就是你啊,自稱領主的法爾肯先生,你下馬走來絕對是個致命的失誤。不管你是不是真的領主,總也會是個十分令人喜愛的廷臣。我相信把你活捉,都一定會是上好的談判籌碼。」

「堂堂羅根斯托姆一族的繼承人居然要以多欺少的對付談判者嗎?」

「說什麼笑呢,別說以多欺少了,就算綁住一隻手,我也能輕易拿下你這油嘴滑舌的小毛賊。」

「那麼,就來堂堂正正的一對一決鬥吧?恰巧在下也是對武藝頗有自信的。」

法爾肯的從容不迫態度令奧莎吹了聲口哨,到目前為止,她所碰上的對手都是愣在她面前就懾於其氣勢和巨大的神托之力而被一劈兩斷的程度。像這樣說大話的對手倒是自手刃歌莉策後頭一次見到,這令奧莎的嘴角浮現一抹壞笑。期待蹂躪自信的對手,看著對方發出泣不成聲的哀號或錯愕的驚訝而感到滿足的殘虐笑意。

「我話先說清楚──-我這人的力道可拿捏不太準哦?」

奧莎輕輕以右手捉起長柄斧的底座,就像花式操槍那樣,輕拋起在空中轉了幾圈後,再流暢的接住,並在周圍揮動出呼呼作響的風聲,然後猛地砸在地上,劈開了一道深厚的斬痕。

這花式甩槍其實並不特別複雜困難。但考慮到她揮動的是目測重量就超過四分之一擔重量的長柄大斧,而不是什麼練習用長槍,在法爾肯背後百步之外的女騎士們已經面露驚惶神色並且交頭接耳、譟動不安。

然而,法爾肯仍然堅定而自信地露齒一笑:「為了奧莎大人您的部下著想,我希望您能盡量對我手下留情些啊。」

於是,奧莎也不再陪著法爾肯進行著總略居下風的鬥嘴戰,而稍稍擺了擺手,示意持盾的四個部下們稍微退開,走上前去與法爾肯保持面對面約間隔十步的距離。

意識到一場決鬥即將開始,英格麗特並不擔心她的頭目有任何輸掉的可能。真的要說,她反而比較擔心頭目把難得的死裡逃生機會給搞砸變成了破局───她真心誠地地雙手合十拼命向列祖列宗跟萬物諸神靈魂禱告,希望一切順利。

當法爾肯戴上頭盔並把長劍抽出來扛在肩上之後,奧莎問了句:「開始?」

「開始吧。」

「那麼───」

率先的一擊由銀髮女海寇率先揮出。不,更確切一點的說,是刺出───本應是因為笨重所以通常要以雙手扛於肩上、用大上段姿勢揮下的雙手步持長柄斧,卻在奧莎的手上成了宛如長槍般靈活的單手武器。

法爾肯反應很快地側身避開這一擊,但奧莎也迅速地將手腕橫晃,這一刺很快就伴隨著極大的力道變成了橫斬。幾乎是在咫尺間,法爾肯勉力舉劍格擋開來,卻還是被巨大的力量彈飛到了幾步外。

「哈哈哈哈哈!挺有一套的嘛!就陪我好好玩玩吧!」

就像是貓碰到了好玩的新玩具一樣,奧莎面對著這個確實不只是耍嘴皮子的對手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邁開腳步緩緩的提斧走了上去。

一旁,在丘陵頂上觀望著決鬥的女騎士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都停止了,她們屏住氣息,看著這場快速而充滿力量的對決。

法爾肯的劍技明顯地更優越於對手,每當女海寇舉起戰斧殺來,他總是能在正確的角度及時舉劍攔住,但卻也無法完全招架吸收那可怖的壓倒性力量。當法爾肯還在重振姿態之際,那女蠻子便又以極快的速度揮下斧子,而戰鬥便以不斷發出兵刃相接的巨響跟火花的形式,令人目不暇給的持續進行著。

過了好半晌,第一個緩不過氣的克莉絲蒂按住胸口大口喘息著。

「這光景太過異常了…」莎賓娜則像是無法接受眼前的現實般,按住前額喃喃自語道:「那已經不能算長柄斧了吧?跟我所知道的長柄武器套路完全不一樣,那是什麼妖術啊。」

「但是法爾肯那廝…我是說,領主閣下,跟那種怪物戰鬥到現在為止都還沒被殺掉才令我驚訝啊。哎!疼,別扯,我不會逃走的…」蘿絲瑪莉恍恍惚惚中差點說出自己的心裡話,而卡麗奈則用力拽了一下連結在蘿絲瑪莉脖頸上與牽在她手裡的鐵鏈子,這是她們摳掉了幾串鎖子甲鏈環臨時作成的東西。

「領主是不會輸的。」卡麗奈語氣強硬且用無庸置疑的態度如此宣告。

「呃~」

「可是…」

在同僚的懷疑聲中,卡麗奈右拳握緊,按住自己的胸口。她真心全意地為自己的領主祈禱著,也同時為領主能為無力的自己報上親友之仇而祈禱著。

與此同時,法爾肯在格擋揮擊後退開幾步或著翻滾個幾圈再起身的格擋防禦模式,也逐漸令奧莎感到不耐煩了起來。

「像隻老鼠般的鑽來鑽去!只顧著防禦已經沒餘力攻擊了嘛!」

一邊叫喊著挑釁法爾肯,一邊將原本空著的左手加入到長柄斧的握把上,奧莎站穩馬步,雙手發出耀眼的光輝,以更大的力道使出一記重擊,完全不像有要考慮法爾肯的死活般,以全身的蠻力揮下。

「嘗我這招!喝呀!」

伴隨著驚天動地的轟然巨響,和宛如小規模爆炸的飛沙走石,趁著煙塵迂迴開這記揮空的重擊,到奧莎左側面的法爾肯正舉劍揮來───

───中計了!

刻意賣出破綻的奧莎微微一笑,這就是她想製造的效果,她輕而易舉地將深陷在土中的斧頭反手拔出,並往左一個斜斬…但是接下來發生的狀況卻大出大意料之外。

原本應該是不可能承受她斧子的角度才對,但法爾肯的劍鋒稍稍一指,她便感到一股猛然被帶著彷彿要被彈飛的巨大力道傳回自己的掌中,而慌忙地往後倒退幾步,雙手捉穩斧柄,不敢再是先前那樣的花式風騷握法。

…怎麼可能?!?!

疑惑地,稍微喘氣並開始流點汗的奧莎,看著自己微微發抖的手掌,確實還在發光才對。自己的聖印之力並未減弱,那究竟是為什麼…剛剛只是失誤而已吧,是用力過猛了嗎?

接著,還沒等奧莎想清楚,一見奧莎停止了攻勢,便轉守為攻的法爾肯便高舉長劍,由頭頂冷不防斬落下來。

奧莎連忙雙手架起戰斧向上格開這一擊,並很快地由防禦動作轉入攻擊動作:右手握住長柄斧底端,左手握住重心處作出下劈砍。

但同樣地,這一次她也感覺到一股似乎要失控般的巨大力量,伴隨著法爾肯稍稍斜指的長劍而被輕易帶開了她的攻擊。

連續兩次就不是巧合或失誤可以解釋,奧莎狼狽地收回長柄斧,並再度往後跳開,呼吸紊亂的她此時已經與剛開始決鬥時的大膽不敵女海寇頭子仿若兩人。

「為什麼會…你為什麼也有…你是什麼時候偷到了那個力量?!」

「什麼嘛,妳不知道卸勁嗎?我只是借力使力把妳的攻擊帶開而已。剛才其實我就一直在試,雖然前幾次不太成功,但大概都能抓到重心點,不然我的劍老早就斷了。」法爾肯聽了這樣的問題,也跟著中斷了攻擊姿態,很平淡地用閒話家常般的口吻回答著。

「咦…」

「這樣說吧,我雖然沒有聖印之力,但跟持有聖印之力的人交手則不是什麼新鮮事。再怎麼說,我本來也是雅爾戰士團的成員之一。只要知道了對手是什麼類型的聖印,大致上我就可以憑技術立於不敗之地吧,剩下來的就看個人技術了。」

雅爾戰士。北國諾蘭德王廷帳下的親衛隊───實際上則是由被諾蘭德王家征服的各路北蠻部落繼承人的人質構成的政治籌碼。由於是集結了各個臣服於諾蘭德王的被征服海寇部落之酋邦繼承人所集結成的團體,所以其中也有不少各式聖土著信仰的聖印持有者。

以法爾肯自己所知的範圍來說,勃倫堡家在歸順王室以前本來也是個部落,作為勃倫堡家族繼承人的大姐就有著令目光更能捕捉動態視物的鷹眼聖印,同期成為見習騎士的女性青梅竹馬則有著短暫時間內讓身體硬化的聖印等等不同的能力。

使力氣變大這種可算是很普遍的類型,但也因此是怎麼變大、變大多少,是單純力氣變大還是反應速度變快,是爆發力還是持久力的增強?所以要花時間去掌握對手的聖印效果是致勝的不二法門。

「這麼說你剛才都只是…」

「啊啊,應該都掌握住七八成有了,包括妳其實很缺乏有系統武術基礎的這件事也是,怎麼稱呼來著,歐莎?豪莎?隨便啦。即使如此妳還是堅持不投降嗎?最後再跟妳確認一次?」

已經開始氣喘呼呼的奧莎這時才注意到,就算看似招架吃力,但法爾肯從頭到尾一直有控制住自己的呼吸,說話時也是臉不紅氣不喘的從容。雖然已經察覺到兩人在武學程度上的巨大水準落差,但奧莎還是通紅著臉,高舉起長柄戰斧,嘶聲竭力地咆哮著並且加快揮舞的速度跑了起來。

明明很害怕的,明明擔心自己沒那個經驗與實力的,但卻揹負著羅根斯托姆部落最後殘餘一點的人丁,奧莎已經沒有了退縮的空間。要是在這種時候顯示出軟弱就會被部下們質疑她的領導權威。

會不會,不知不覺間自己已經被這種假裝很堅強的自我催眠也騙倒了呢?

在這樣的疑問跟雜念間,法爾肯的劍已經切入了揮舞的大車輪之間,宛如馬車被急煞住一樣的慣性帶著奧莎幾乎要往前仆倒,而這一次他的劍刃不再是擦身而過而是順著斧桿子推來───左手放開斧柄時右手前端已經感覺到一絲溫熱,被切斷斷片正在不停噴湧出鮮血。

小说相关章节:騎士與女騎士

搜索
网站分类
标签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