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细雨如线，连绵不绝。

　　小男孩棕褐色的头发微微打卷，出神地望着木屋外的雨幕。

　　他伸手触向连绵不断的雨。

　　雨线划过不可名状的朦胧，点缀他心里的忧郁。

　　他看到坐在自己斜对面的大姐姐正微笑着看着自己。那个姐姐坐在那里好长时间了吧。他心想，但又下意识地撇开大姐姐和自己对视的目光。

　　他在余光里看到那个女孩双手托着脸颊支在桌上，愉悦平和地看向青灰色石板路铺出的远方。

　　雨点的白噪声逐渐减弱，寂寥的街道变得喧嚣。

　　行人们收起雨伞，匆匆赶路。

　　人声的嘈杂没有赶走他内心的孤寂。小男孩望着雨后的小街，望着湿漉漉的石板路，望着淡蓝澄净的天空。

　　一些雨丝出乎意料地滴落在他脚边的石板，四散展开成几朵雨花。他莫名地喜欢这些雨花，就好像它们能听懂他说话一样。他沉陷在这些雨花中，周围的声音隐匿渐渐起来。

　　孤单的思绪像一团雾一样，从心底刚刚钻出，便四散到全身各处，这种无处宣泄的情感让他坐立不安。他想和那个大姐姐说话，尽管到嘴边的话总是咽回肚子里。

　　“姐姐，”他鼓起勇气，去看那个大姐姐。

　　“嗯？”女孩收回远眺的目光，和小男孩对视。她的脸上始终挂着无忧无虑的愉悦，让小男孩心生羡慕。

　　“你也喜欢雨吗？”

　　“嗯。”

　　（2）

　　斜对面的少女主动窜到小男孩的对面，“小弟弟，多大了？”

　　“8岁。”

　　“看起来，你心情不太好？”

　　“嗯。”

　　“给你这个。”

　　对面的大姐姐递给他一枝和手掌长度一样的白色的鲜花，那朵花之前一直被她拿在手里，在棕色木桌的映衬下格外光鲜。

　　小男孩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接过了鲜花。

　　扑面而来的清香沁人心脾，让小男孩心里一暖，抬头看向对面的大姐姐。她穿着乳白色的圆领衬衣，外面套着雪白色外套。

　　小男孩觉得，这个姐姐的微笑就像花香一样清新自然。

　　“姐姐，你的爸爸妈妈对你怎么样？”

　　“怎么突然问这个？”

　　“他们对你一定很好吧？”

　　“姐姐的爸爸妈妈，很早就去世了，”女孩的微笑收了收，但很快又恢复了之前的愉悦，却多了些男孩看不懂的复杂神韵。

　　“听起来，你的父母对你不好？”

　　“嗯。”

　　“怎么呢？”

　　“他们不让我玩玩具，不让我玩游戏，也不怎么理我，他们总是忙......”

　　小男孩和面前的姐姐说了很多自己的冷遇、烦闷、欲想。

　　女孩除了“还有呢”、“后来呢”之类的反馈，全程没怎么插话，只是默默倾听着。

　　“我和老师说过这些，她劝我和父母积极交流，说出自己的想法。”

　　“嗯，之后呢？”

　　“姐姐，你怎么看呢？”

　　“姐姐知道为什么你一副不开心的样子了。”

　　“你也会这么劝我吗？”

　　“不会。”

　　女孩伸手捏了捏男孩白净的小脸，“姐姐请你吃冰淇淋？”

　　“可以吗？”

　　“可以呀！”

　　女孩叫来一旁的便利店店员，要了两支冰淇淋。

　　女孩两只手分别结果店员接的两支冰淇淋，把右手的那支递给小男孩。

　　“谢谢姐姐！”

　　“不客气！”

　　小男孩很快吃完了手里的甜筒，意犹未尽地舔着嘴边，心中的忧郁退去了大半，有些眼馋地看着女孩手中还没吃的那支冰淇淋。他还想要，又觉得这样不礼貌。

　　女孩看出了男孩的心思，咧了一下嘴角，放光的两眼看着小男孩，“这个也给你！”

　　小男孩犹豫着要不要接过来。

　　“别客气！”女孩把拿着甜筒的左手伸到男孩面前。

　　“姐姐不吃吗？”

　　“你要是想吃，就给你咯，姐姐可以再买呀。”

　　对面大姐姐的友好打消了男孩的疑虑，他接过女孩手中的甜筒，开心地吃起来。

　　女孩侧身去看小街远处，注视小楼旁来往的人群，注视一滩滩积水映照的晴蓝天空，不再和小男孩对视。

　　小男孩吃完了冰淇淋，心中藏起的孤寂又跑了出来，孤单和迷茫填充成他情绪的一抹底色。

　　“姐姐，你可以陪我玩吗？”

　　女孩转身，嘴角的笑多了一丝戏谑轻佻。

　　“姐姐陪你玩，你来做姐姐的食物，好不好？”

　　“好！”

　　男孩答应得这么爽快，让女孩觉得有些出人意料。

　　“想好了？”

　　“嗯。”

　　女孩没有再问下去，她脸上的那一抹他看不懂的复杂，连带轻佻的微笑，被一闪而过的邪笑取代，随即转变成更多的灿烂，像雨一样洁凉明亮。

　　女孩牵起小男孩的手，一起走在越来越嘈杂热闹的小街上。

　　（3）

　　“姐姐，你为什么要吃人啊？”

　　“因为，姐姐喜欢啊。”

　　“姐姐喜欢吃人，是不是怪物啊？”

　　“你觉得，姐姐是怪物吗？”

　　“不是。”

　　小秋带着男孩游逛周围的大街小巷，和小男孩玩他喜欢的游戏，请小男孩吃他喜欢的美食。小男孩玩得专心致志，小秋虽然也尽力配合男孩，但并不投入到游戏中，脸上始终挂着水一般清澈的微笑。

　　天色渐晚，小秋和男孩一起看五颜六色的花灯。

　　“好开心啊，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4）

　　“时候不早了，我们还要玩吗？”

　　“不玩了，休息一下吧。”

　　“不过，你还愿意做姐姐的食物吗？”

　　“嗯！”小男孩满面笑容。

　　“可是，这么不平等的交易，为什么你这么轻易地接受了呢？”

　　“因为没人陪我玩......”

　　“觉得很孤单吗？”

　　“嗯。”

　　“宁可被姐姐吃掉？”

　　小秋细腻地体察着男孩的情绪，陪着他坐在身边。

　　“不过，姐姐，你真的要吃我吗？”

　　“嗯，是呀！”

　　“会不会很疼啊？”

　　“不会很疼的，姐姐会镇痛魔法。”

　　“啊，姐姐会魔法？真的假的？”

　　“真的，你看，”小秋拉着男孩的手，男孩感觉小秋手心的温度急剧地降低，就像冬天里的寒冰一样，冻得他手心通红。

　　“哇，姐姐真的会魔法！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有魔法，可大人们都说这是骗人的！”

　　“不要告诉别人哦！”小秋把手的温度调回让自己适宜的温度，抬手去抚摸男孩打卷的头发。

　　（5）

　　他们一起坐到公园的长椅上，没有喧闹没有人影，除了偶尔一两声虫鸣，还有洁白清澈的月光。

　　小秋抬头望着高悬的月亮，突然喜欢月光的澄澈。她不知道小男孩觉得如何，至少她喜欢沐浴在这月光里。她回想起月光下无数个夜里，回想起自己第一次去吃人时奇妙的感觉。

　　她把小男孩带进了偏僻无人的树丛，在黑夜的笼罩下，没人能看清他们的身影。

　　她娴熟地脱去男孩的衣裤，小男孩对第一次和异性的近距离接触有些慌张。

　　“啊，内裤也要脱吗？”

　　“现在的你是姐姐的食物了，当然要脱啊。”

　　男孩对第一次在异性面前裸体有些害羞。小秋只是微笑地看他，眼神变得有些锐利，但还有着属于她的柔和。

　　“怕吗？”

　　“怕。”小秋感觉握住小男孩胳膊的手传来阵阵抖动。她抬起右手去触摸男孩的胸膛，感受他剧烈的心跳。

　　小男孩回想起自己第一次面对冷冰冰的针管时的恐惧。但不知为什么，他喜欢这个姐姐。她能懂自己的心事，尽管第一次见，他就知道她是世界上最能理解他的人。

　　小秋把男孩的胳膊放到嘴边，用牙齿和舌尖触碰他的皮肤。

　　男孩不由自主地缩回手臂。小秋借着月光去看他的眼睛，看到了恐惧和迟疑。小秋调笑起来，“之前吃过的一个男孩，也像你一样。”

　　男孩也笑了起来，眼中的恐惧消散几分。

　　“姐姐，你多大了？”

　　“姐姐13岁了。”

　　“感觉你就像学校里高年级的大姐姐一样。”

　　小秋转了转眼睛，微笑起来。和男孩对视时，他也不自觉地微笑。

　　“你是不是吃过好多人？”

　　“嗯。”

　　小秋直视这个小男孩，眼神带着月光般的柔和，双手捧起他白净柔嫩的脸颊。

　　“要是害怕的话，就穿好衣服，姐姐送你回家吧。”

　　小男孩摇了摇头，眼中闪过对平常生活的厌恶，又流露出对小秋的喜爱。

　　小秋嘴角上扬，眉目舒展，柔和中多了几分愉悦。

　　“那，姐姐开始了？”

　　“嗯。”

　　小秋和男孩面对面地坐在地面上，她抓起男孩的右手，用眼神最后征求了他的同意之后，她将男孩的胳膊拉向嘴边，伸出舌头舔舐。

　　“姐姐，你在干什么呀？”

　　“姐姐在吃你呀！”

　　还是少女的小秋咬着小男孩的胳膊，牙齿穿破真皮层进入肌肉里，肉质的鲜嫩伴随血味的鲜甜传入口中。时间在这里变得很慢，至少小秋希望它过得慢一些。

　　咬着男孩鲜嫩得有些生涩的胳膊，鲜血缓缓涌进小秋的嘴角，仿佛在不断地抽走他的灵魂。她享受地咀嚼小男孩的肌肉和脂肪，贪恋这诱人的鲜嫩。

　　男孩虽然没有多少痛感，但肌肉从身体上脱离的感觉总归不是很舒服。此时的他觉得身旁的姐姐就像一只野兽，有狼的贪婪和猫的秉性，又有狐狸的狡黠，只不过有着人类的外形。可是，他并不讨厌这只野兽。又有时候，他觉得这个女孩像魔鬼，但在不吃人的时候又像天使，真的很奇怪。可是他看到自己右臂上裸露出的可怖的白骨后，才觉得这个女孩更像魔鬼一些。

　　小秋吃人时总是喜欢先吃胳膊，然后吃大腿。有时会咬在他的脖子上吸几口鲜血。最后，她会剖开他们的肚子，去吃心肝。她喜欢让自己的食物看着自己吃他们的样子，让他们看到自己身体的部分不断地进入她的身体。

　　其实小秋是更喜欢直接吃内脏的，但吃完心肝后猎物就会死掉，这就让她失去了吃四肢的兴趣。她虽然喜欢去狩猎，但不是总能成功，所以她对食物还是比较珍惜。

　　男孩的阴茎和睾丸吃起来很有趣，软软的，但小秋不是很喜欢这个味道；相反，她更喜欢吃女孩的卵巢，比起肌肉和内脏，子宫和卵巢有独特的香味。

　　直到小秋剖开男孩的肚子时，他才体会到濒临死亡的绝望。此时他想起了自己的家人。

　　“姐姐，我......”

　　“嗯？”

　　“我的爸爸妈妈会伤心的吧......”

　　“嗯。”

　　小秋把男孩的肠子从肚子里掏出，然后去抓男孩的肝脏。

　　“后悔了？”

　　“嗯......有点吧。”

　　“可是，你都这个样子了，还怎么回去呢？”

　　“不知道......”

　　小秋用力抽回手，把男孩的肝拿在手中，温柔地对他微笑，“不如安心地做我的食物好了。”

　　“姐姐......”男孩声音已经十分虚弱，但小秋还是听得清他在说什么。

　　“今天你对我这么好，只是想吃我吗？”

　　“是我对你这么好，你才愿意被我吃掉的呀！”

　　男孩大部分的肌肉组织和器官都被小秋吃进了肚子里，四散的血迹沾污了地上的草丛和泥土。她蹲在男孩的尸体一旁，舔了舔嘴边的血痕，用净化魔法抹去身体和衣服上的血迹，柔和愉悦地凝视小男孩的眼睛，夹杂着对小男孩的喜欢。

　　就像下午看雨的眼神一样。

　　二人的眼神做着无声的交流，虽然没有说话，但彼此却心照不宣。

　　小男孩注视这个美丽的女孩，即使是第一天认识，也好像认识了好久一般。他有好多问题想问，也有好多话想说。对家人的愧疚和对姐姐的喜欢，他不知道该如何抉择，也无力去关心这乱糟糟的一切。

　　“姐姐......”

　　“带着我的梦，更好地活下去吧。”

　　“姐姐当然会更好地活下去呀！”

　　（6）

　　深夜昏黄的路灯下，几个拍着球的看起来比小秋稍大的壮硕男孩子，看到小秋一个人走在路上。

　　“妹妹，和我们去打球吗？”

　　“不了。”

　　“这么晚了，小心坏人啊！”

　　“嗯。”

　　小秋在极短的时间里，担心他们发现公园里的尸体，又窃喜地想自己才是那个坏人。

　　（7）

　　“姐姐，这么晚才回来呀？”

　　“小玲怎么还没睡？早点休息吧。”

　　“好。”

　　穿着粉色睡衣睡裤的女童打了个哈欠，走回自己的房间。

　　小秋看着妹妹的背影，突然发现，小玲和那个男孩年龄差不多呢！

　　（8）

　　浅金色的阳光顺着窗子斜射进宽敞房子的客厅里。

　　“姐姐，新闻上说公园里发现一具男尸......”刷完牙的小女孩走出卫生间，漫不经心地说。

　　“嗯？这个啊。”小秋同样漫不经心地回应，顺手把盛着做好的早餐的瓷白色盘子放到餐桌上。

　　“姐姐干的吧？”妹妹一边说着，一边低头用餐刀和餐叉切割盘中的糕点。

　　“嗯。”小秋一边应答，一边去梳理自己的长发。

　　“走吧。”小秋牵着妹妹的手，一起走在上学的路上。今天的小秋换了白色的纱裙，妹妹穿着粉色主题的花字衬衣，背着浅粉花布书包。

　　（9）

　　“姐姐！”妹妹站在学校的门口，看起来已经等了姐姐一段时间了。

　　二人手牵手一起回家。

　　“我们学校又说小心坏人了，还说像我们这个年龄段的儿童是重点作案对象......他们肯定想不到是姐姐做的！”

　　小秋自得地勾起嘴角微笑。

　　“我们去那个公园看一看吧。”

　　“姐姐要去吗？”

　　“走吗？”

　　“好。”

　　公园的树丛已经被拉起了长长的警戒线，她们顺着偏僻的树林翻过黄色的警戒线走进树丛。绕了几个弯道，小秋找到了安防男孩的那颗大树，树旁的草丛和泥土上的血已经干涸发黑，一些小飞虫绕在男孩的尸骨旁飞来飞去。

　　“姐姐，是这个吧？”妹妹指着一滩部分发白的血肉和裸露在空气中的白骨，周围是小男孩的衣服。

　　“嗯。”小秋看着小男孩的尸体，幸福和愉悦洋溢在脸上。她蹲下来抚摸小男孩的头部，伸出舌头舔了几下左侧嘴角。

　　（10）

　　每当夜幕降临时，小秋都会觉得自己是夜里的使者。这个小镇本来是个很安全的小镇，但接连出现的命案让大家都有些恐慌，只有她知道凶手是自己。毕竟谁会怀疑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女孩是杀人凶手呢？

　　她每次都能找到迷茫的小孩子，让他们体会到幸福，然后让他们愿意被自己吃掉。她没有愧疚感，即使是当场面对痛哭的父母们也不会愧疚，就像完全无法与他们共情一样。

　　她只是记得那些男孩女孩和自己在一起时幸福的样子。至少那些孩子们是愿意的吧。

　　在遥远的夜里，她回想起，属于她的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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