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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文心雕龙——风花雪月】【倚天后事录】(3月8日更新至70楼)【014】 - 8,1

小说:【2024文心雕龙——风花雪月】【倚天后事录】(3月8日更新至70楼)【014】 2025-09-02 08:42 5hhhhh 6280 ℃

字数:31026

             11、女侠陵前柏森森

  漠北草原,茫茫千里,风吹草低见牛羊。此处似乎离天特别近,伸手便能够得到一般。张无忌与赵敏并肩躺在草地上,指着天上的朵朵白云道:「敏妹,你瞧那云,像不像昨日大尾巴刚生出来的小羊!」

  赵敏嘻嘻笑道:「刚生出来的小羊血淋淋的,哪有那么白,那么大?倒是他……」说着,面上泛出一层潮红来,娇羞得摸了摸自己的肚皮。她的腹部已开始隆起,像是怀孕了五六个月。

  张无忌与周芷若约定,此生不可娶赵敏为妻,为信守承诺,二人至今仍为举行婚礼,只是一道远赴大漠生活,形影不离,无夫妻之名,却有夫妻之实,倒也不算违背诺言。可老天似有意为难他二人,张无忌与赵敏相守数年,未见有孕,无忌医术精湛,也找不到是何原因,只能默默祈求明尊,让他张家有后,不致断了香火。冥冥之中,明尊摩尼光佛似听到了他的祈言,数月之前,赵敏竟有了身孕,这让二人欢欣鼓舞,无忌愈发疼爱起赵敏来了。

  张无忌将脸贴到赵敏的肚子上道:「快让我听听,孩子动了没有!」

  赵敏却一把将他推开,笑道:「你这粗手粗脚的,别吓到了孩子才好!」

  张无忌见她满脸娇红,自个儿也羞得双颊发烫。不料,他眉头一皱,往地下一趴,将耳贴到了草地上。

  赵敏见他神色凝重,不由地也跟着警惕起来,问道:「笨蛋,你在听什么?」

  张无忌道:「有人过来了!」

  赵敏问:「是谁?」

  张无忌道:「不知!此人武功倒是平平,只是听这步法,却像是明教的武功!」

  「明教?」赵敏骇然大惊。

  张无忌自练成九阳神功后,周身经络融会贯通,五官敏锐自也到达了极限,寻常人伏地贴耳,能听到数里之外的马蹄声,可人的脚步是万万听不到的,而他却能觉察得到。

  赵敏道:「朱皇帝虽然建了大明,势力却未至漠北,连朝廷的大军都未曾来得,明教弟子如何来得?」

  张无忌起身,将赵敏也扶了起来道:「且不管来者是何意,先听听他是如何说道!」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才见一人灰头土脸,衣衫褴褛,跌跌撞撞地来到张无忌面前,先打量了一下他,又把目光转向赵敏,朝她的肚子上望了一眼,才问道:「敢问,阁下是明教张教主么?」

  赵敏道:「这里没有什么张教主!」

  张无忌道:「在下张无忌,不知兄弟是哪位?」

  那人急忙跪倒在地称:「属下厚土旗下弟子赵山,拜见张教主!」明月、明教、周芷若三路人马同时给张无忌传递消息,唯有周芷若所托之人赵山到了关外。明月已让清风在半路截杀,明教之人也没能逃得出朱棣的围追堵截,丧于途中。

  张无忌上前托住了他的手肘,轻轻往上一抬,那赵山的双膝尚未着地,身子又被托了起来,站在地上。他道:「我已卸任明教教主多年,不知兄弟此番前来,所谓何事?」

  赵山在明教中身份卑微,自是没有资格面见教主的,因此他不认得张无忌,张无忌也不认得他。他本想着跪下去参拜的,可膝盖刚软,身子却怎么也跪不下去,仿佛让一股无形巨力托着,浮在半空般,心中顿时暗暗赞叹教主的内功深厚,忙道:「弟子奉峨嵋派周掌门之命,前来请教主重返中原!」

  张无忌刚要开口询问,赵敏却把话茬抢过,问道:「是周芷若让你来的?我们如何能信了你说的话?」

  赵山急忙从怀里取出一面脏兮兮的绢帕,交到张无忌的手中道:「有此信物为证!」

  赵敏刚要伸手去接,可五指刚要触到绢帕,却又收了回来,柳眉微蹙,表情像是万分厌恶。她心细如发,只看了一眼,便看到锦帕上染着一块块暗黄色的精斑。原来这赵山情知自己被玄冥二老从后追赶,不能走大路,专挑小道行进,晚上也只能宿在破庙坟头,长夜漫漫,想来无聊,便摸出那锦帕使劲地嗅着,那帕子上似乎仍残留着周芷若的体香,顿时让他精虫上脑,用帕子裹着自己的肉棒手淫起来。一路之上,这般情形也不知有多少回,虽然在见张无忌之前,他特地寻了一处水源清洗,无奈这帕子被他藏了一路,污渍早已入骨,很难洗得干净,这才引起了赵敏的反感。

  张无忌却没想那么多,急忙从他手中抢过锦帕,但见锦帕之上,绣着的正是他儿时的女红兰草,一针一线,皆是当初情义,又怎能忘怀?

  赵敏见他怔怔的盯着锦帕,眼神立时变得复杂起来,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张无忌一把揪住赵山问:「你从哪来的?」

  赵山被吓了一跳,忙答道:「是……是周掌门让,让我来的,将,将此锦帕作为信物……」

  张无忌此帕是周芷若贴身之物,绝不肯轻易付于他人,一时冲动,不能自控,这时才想起赵山的话,又将他放开道:「得罪了!你快与我说说,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何事?芷若她到底怎么样了?」

  赵山这才把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都和张无忌说了,只是周芷若在朱皇帝寝陵地宫的遭遇和自己胁迫她发生的事情都隐去了,仅说了当今天下大势,朱元璋已开始对那些不遵朝廷号令的武林门派下手,尤其是以明教为首,想来此时朝廷大军已远赴光明顶。

  张无忌闻言,顿时急怒攻心,道:「朱重八如何能做得出这等事来!」

  赵山却只道他这是在问自己的话,战战兢兢地答道:「朝,朝廷的意思是……是明教上,上逼国号……」

  赵敏在旁冷冷笑道:「上逼国号?这果然是个不错的理由!哈哈!」说这话,她本是想嘲讽一下朱元璋以明为国号,也不过是源于明教,明明是明教在前,大明在后,此番又反客为主,将明教说成上逼国号,这等理由,想想都觉着好笑了。

  张无忌转身对赵敏道:「敏妹,如今武林有难,明教危在旦夕,我需入关一趟!」

  赵敏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道:「我就知道,你还是放不下你的周姑娘的!」

  「敏妹,我……」张无忌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应对才好。赵敏每每能看穿他的心意,有时哪怕是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事,却能从她口中明明白白地说出来,此时越是如此,越让他显得尴尬,无地自容。

  赵敏道:「我知是拦不住你的,不过你要去,我也得跟着你一起去!要不然,你这榆木脑袋,一入中原,只怕又要着了那些奸人的道了!你要知道,今时今日,中土凶险,比你当初从冰火岛回来时更甚,一不小心,便是万劫不复!」

  张无忌此时已挂心在周芷若身上,哪里能听劝,便道:「可我今日也不是当初从冰火岛回来时的孩子了!如今你有孕在身,不宜长途跋涉,需留在漠北,哪儿也去不得。待我去处理了中土的事,很快就回来!」

  赵敏自是不肯,刚要说话,却被张无忌又接了下去道:「敏妹,我去意已决!你肚中的胎儿,乃是明尊所赐,好不容易才怀上的,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只怕……」

  「好了,你别说了!」赵敏道,「我只是担心你一人前去,会有不测,其实我又何尝不知,自己此番有孕在身,是跟不了你一道去的!」

  张无忌黯然不语。

  赵敏又补充了一句:「更何况,你是去见你的芷若妹妹,我跟在一旁,也是多有不便!」

  「敏妹……」

  赵敏转身离去,钻进了蒙古包里,只留下张无忌一人,心境万分复杂。他转头望向赵山,却见赵山无奈地向他眨眨眼道:「去与不去,教主自行主张!弟子只是负责将口信送到。」

  张无忌道:「你在此等我,我去去就回!」说罢,打了声唿哨,招过一匹马儿来,翻身上了马鞍,疾驰而去。他去见的并非是赵敏,而是她的哥哥王保保扩廓帖木儿,他之所以能够被留在漠北不遭驱逐,全是王保保疼爱妹妹,这才勉强点头应了二人之事。此番他若不告而别,显又失礼。

  王保保而今已承袭了父亲汝阳王之位,统帅一方军马,乃是草原上最兵强马壮的将军。张无忌刚进帐篷,便见他正埋头与贺宗哲、伯颜帖木儿等人商议军情。王保保见了,让部将先行退下,问明来意。张无忌毫无保留地将中原之事一说,王保保便问:「你这是想要回去?」

  张无忌道:「正是!还请小王爷肯准!」

  王保保道:「好,我不拦着你!你走了,敏敏便由我来照顾!只是你这一走,下次想要再回来,可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张无忌道:「只要小王爷允了在下,在下便听从处置!」

  王保保沉吟了半晌道:「只怕到时候你轮不到本王来处置了!朱皇帝此人城府极深,又阴险狠辣,你这一去,想来是落不到好下场的!不过你大可放心,我王保保为人处世,必不致如他那般,如今敏敏已有身孕,若是生下一儿半女来,本王自会替你抚养成人!」

  张无忌谢过王保保后,又向他借了两匹快马,与赵山分乘一骑,正要朝山海关而去,不料赵敏冲出帐篷,拦到他的面前,将一个包裹丢给他道:「张无忌,带上这个!」

  张无忌伸手接过,只觉得沉甸甸的,像是什么硬物,问道:「这是何物?」

  赵敏道:「你到了中土在打开不迟!」

  张无忌道:「敏妹,你在家等我!我已和你大哥打过招呼,这些日子,他会派人照顾你的!」

  赵敏将嘴一撇道:「我用得着你如何好心么?我若遇到难处,自己的哥哥那里说一声便是了!」

  张无忌只觉得亏欠了她许多,可此时又不便多言,唯恐话说得多了,两人又是不依不舍,难以分离,只好含泪朝她点了点头,便与赵山一道,飞驰而去。转眼之间,便消失在了夕阳的余晖之下。赵敏望着他的背影,跺了跺脚骂道:「笨蛋!张无忌你就是个大笨蛋!」

  暂不提张无忌和赵山一行奔赴关内,营救中土武林,只说这赵敏一个人居住在蒙古包里,有些冷冷清清,虽然当天夜里王保保便遣了两个女牧民前来照顾她的起居,可哪有心爱之人守在身旁来得温馨体贴?次日,她便想着将帐篷搬去大哥的军营里居住,但转念一想,自己最近胎动频繁,料也经不起折腾,而且生活在军营之内,也多有不便,只好作罢。

  这日三更,赵敏正睡得迷迷糊糊,忽然听得帐外咕咚一声,像是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坠地般,发出一声闷响来,惊得她急忙睁开双眼,大声喝问:「谁?」可等了半晌,竟无人应答,空旷的草原里唯有遥远的狼嗥声隐约传来,令人不寒而栗。她急忙探手入枕下,摸出一柄宝剑来,攥在掌心,披衣下床,穿好靴子。

  这次王保保派来的两名牧民,乃是赵敏自小便认识的,绝对信得过,这两人当年一直在汝阳王府里伺候,兢兢业业,不可能会擅离职守,趁着夜深人静打瞌睡偷懒。赵敏掌灯出帐,唤了两声二人的名字,却仍无回应,不禁将手中的宝剑握得更紧。忽然,在黑暗中,她的脚尖似乎踢到了什么东西,一个趔趄,差点没栽倒在地,借着烛光细看,竟是那两位女牧民,此时已是面色发紫,五官狰狞可怖,吓得赵敏险些叫出声来。就在此时,掌中的烛火忽的一晃,一道掌风从后袭来。

  赵敏在万安寺时已将各大派的武功尽入囊中,虽不能融会贯通,却也有所造诣,当即确定有人从背后偷袭,急忙一个闪身,避了开去,手中的长剑一抖,已然出鞘,反攻过去。她这一式,乃是昆仑派正反两仪剑法的精髓,脚踩地山谦卦象,不争不抢两平分,不为伤人,只为自保。但见剑锋幽蓝之色闪动,于夜色中如指路明灯,先攻两招,随后翻腕护身,四平八稳。自怀孕后,赵敏性情大变,只为少生杀孽,以免戾气伤及胎儿。

  偷袭者似乎很是忌惮她的剑法,身影往后一掠,退了开去。草原上月色如银沙披地,赵敏已看清那人相貌,忍不住惊叫出声:「玄冥二老,怎的是你二人?」

  鹿杖客桀桀一笑道:「郡主娘娘,许久未见,想不到你还记得老朽二人,难得,难得!」

  赵敏见此二人,心知玄冥二老此番出现,定不怀好意,可心中也全然不惧,当年这二人已让张无忌化去大半功力,玄冥神掌也只剩下几分,便道:「你们来此作甚?」

  鹿杖客道:「自然是来与郡主娘娘叙叙旧了!」

  这二人在地宫里看到赵山失去踪影,一人入宫禀报,一人快马加鞭前去追赶,怎奈赵山表面上看起来唯唯诺诺,可念及自己一旦落入这两人之手,必是生不如死,便没了命的奔逃,竟从金陵城里混了出去。不多久,鹤笔翁已进宫面圣,朱元璋闻讯大惊,赐金牌一面,着二人当即追赶,沿途可调用各部兵马。玄冥二老虽然功力大损,可追踪之术仍不在当世高手之下,循着他的足迹,一路追来漠北。只是二人比赵山晚到了几日,而张无忌听闻周芷若出事,怎能留得住慢慢计较,早已启程入关,偏巧让二人在此遇到了落单的赵敏。

  鹤笔翁道:「当年娘娘一张利嘴,害得我兄弟二人好苦,只得浪迹天涯!好在当今圣上仁义,愿收我等入麾下,为朝廷效力!往日之仇,看来今日得报!」二人当初奉汝阳王之命,阻截赵敏与张无忌私奔,却被赵敏反咬一口,诬陷二人对自己不敬,逼得汝阳王将他们驱逐。看来,这两人时至今日,仍怀恨在心。

  赵敏道:「你们这忘恩负义的老匹夫,当初我就该让爹爹将你二人一刀杀了!」

  鹿杖客对鹤笔翁道:「师弟,还跟她废什么话,先将她擒了,献于陛下面前,也不失为大功一件!」

  赵敏冷笑道:「就凭你二人如今的武功,只怕也奈何不了我!正好,你们今日自己送上门来,我替无忌哥哥报了当年的那一掌之恨!」说罢,剑身一震,隐隐发出龙吟之声。

  不料鹿杖客却笑得更欢:「郡主娘娘,莫不是你当真以为,我二人会独自前来么?」

  赵敏心下一怔,却听得身后有脚步声想起,紧忙回头看去,但见从茫茫夜色之中,隐现出三道人影来,正从左中右三路将她缓缓包围起来。她定睛一看,吃惊不小:「方东白,阿二,阿三!」

  朱元璋也知玄冥二老的武功已大不如前,想要深入漠北,凶险无比,这才令阿大等人从旁协助。这三人见了皇帝的金牌,也一路跟随赵山,到了此地。

  方东白道:「娘娘,得罪了!」他那副苦相在夜色中看来,竟有几分阴森迫人之感。

  赵敏往后退了一步,不料一旁的阿二也逼了上来,摆出少林罗汉拳的架势来。说时迟,那时快,赵敏将剑式往后一撩,自下而上,直取阿二的下盘。眼下一己之力遭五人同时围攻,她不求取胜,只求脱身,阿二离得她最近,手中又无兵刃,自是最佳的突破口。可阿二也并非泛泛之辈,顿时化拳为指,眼看剑锋逼近,食指关节在剑身上轻轻一磕,立时将赵敏震得虎口发麻。她虽然剑法精妙,却怎能敌得过阿二的内功深厚,连退数步。就在她脚下不稳之际,另一边的阿三也轻吼一声,猛然跃起,一拳朝着她的背心打来。

  赵敏眼疾手快,忙已剑尖拄地,这才稳住身形,翻身反指,脚下发力,剑芒直逼阿三眉心。从各大门派中偷学来的武艺,唯有昆仑派的两仪剑最是精妙,赵敏日夜琢磨,总算悟到了四五成奥妙,只是这剑法还需两人配合使用,一阴一阳,合乾坤两仪之象。如今只她一人独战五雄,明显得手忙脚乱。阿三见锋芒逼至,身子猛的往后一仰,双足已踢朝赵敏的腕部踢去。他这一招暗藏大金刚神力,若是被他伤及,只怕赵敏的玉腕不碎也断。可这五人毕竟是当年汝阳王府下的走狗,在赵敏的麾下效力,深知这些人的功夫,急忙将手朝着一旁荡开,可剑式不收,身子一跃而起,在半空旋转一周,反手又朝着阿二的胫骨削去。

  阿三陡然变招,两手朝地下一撑,双足改横踢为冲天蹬,竟直奔赵敏小腹。赵敏有孕在身,自是最在意腹里的胎儿,急忙身势一收,人在空中,往后一个急翻,稳稳落地。可两脚刚沾着地,身后破空之音又起,剑锋未至,剑上的寒芒已逼得刺骨。阿大方东白长剑已然出鞘,偷袭而至。

  赵敏心中大骂卑鄙,情知自己万万敌不过五人联手,虚晃一招,往前掠去。

  阿二、阿三大叫一声:「站住!」两道身影同时飞起,直追而来。

  赵敏的轻功本是不差,可如今肚中有货,身法略显沉重,不多时已让二人追至近前,眼看要被追及,急忙口中打一声唿哨,只见不远处马厩中忽的冲出数十匹蒙古骏马来,如天雷滚滚,以排山倒海之势朝着这边冲来。赵敏与张无忌生活在草原,以牧马牧羊为生,豢了许多牲口。草原上的畜牧以天地为盖,并不圈养,听到主人呼声,一下子全狂奔出来。

  赵敏眼看头马驰近,急伸手朝马缰上一挽,翻身上了马背,又将马头调转,双腿一夹,从斜刺里飞奔出去。那阿二、阿三虽然功力深厚,却如何能抵挡得住这万马冲锋,掌毙了几匹骏马之后,身子已被撞到,远远地飞了出去,生死不明。赵敏头也不敢回,骑在马背上忽觉腹中一阵剧痛,想来是动了胎气,可眼下情势危急,也只能硬着头皮乱闯。

  玄冥二老在后面远远地喊道:「哪里跑?」一道黑色的人影已跃然马群之上,脚尖从马背上点过,如履平地,直追而来。此人正是方东白,他不仅剑术举世无双,就连轻功也堪称一绝,只见他掠至尾马处,身形忽的往下一沉,落到马背之上,伸手抢过缰绳,也将马头一转,抢了一匹坐骑,追了上来。

  赵敏虽没有回头,耳中却听到有马蹄疾驰之声紧追在身后,口中又是一声唿哨。只见方东白胯下的蒙古马突然长嘶一声,人立而起。那方东白毫无防备,立时被掀落马上,屁股重重地往地上一坐,口中大骂不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赵敏绝尘而去。

  草原的东面已泛出一层鱼肚白,赵敏这才停住了脚步,茫然四顾。此时她腹部疼得越来越厉害,额头上泌出了一层薄汗,身上的衣裳已被浸透。昨晚她听到动静起身时,外层的罩袍是披在肩头的,早已在打斗和落荒中不知去向,此时被草原上凛冽的晨风一刮,更是冻得簌簌发抖。这一夜,她发足狂奔,此时竟不知身在何处。她扭头一看,见敌人并未追来,这才艰难地从马背上滚了下来,蹒跚着走到一块凸起的岩石背后,靠着坐了下去。这时,她感到腹内一阵阵地抽搐,好在羊水未破,胎儿算是勉强保住了,却再也禁不起半点折腾。躲在岩石后休息了片刻,这才觉得疼痛稍有缓解,这才两臂抱肩,站了起来,举目眺望,但见目力所及之处,全是旷野荒原,莫说是人迹,就连野兽也见不着一只。这时,她的肚里已开始咕咕地叫了起来,想来是饿了,心想滞留在此,终究也不是法子,只能回到坐骑旁,摸了摸那马儿的额头道:「玉儿,昨夜多亏了你!要不然,我此时已落入奸人之手!不过,现在咱们还不能休息,你得再载我一程才行!」

  马儿像是能听懂人话,不断地吧唧着嘴。赵敏攀住缰绳,将身子往上一带,又回到马背上,轻呼一声「驾」。这次,马儿走得四平八稳,像是怕将赵敏的身孕颠出来一般,缓缓地朝前走去。

  不多时,天光已是大亮,赵敏见远处流淌的着一条小河,如玉带般将碧绿的草原劈成南北两面,河的两旁,竟有几颗大树。待她趋近了看,但见河边立着一块斑驳的石碑,石碑阴刻着蒙古文,上书「斡难河」几字。原来,此处竟是当年成吉思汗的龙翔之地斡难河,可眼前的河流既不宽,也不深,就像一处小溪浅滩,想来是已到了河流的源头之处。赵敏终于松了口气,蒙古自入主中原之后,沿河两侧,尚有许多牧民居住,若是顺着河流而下,想来定是能在牧民家里找到庇护。她又下了马,到河边捧了几口水喝,这才觉得精神好了一些,便又接着赶路。

  不料,行至傍晚,竟未见到半个人影。原是这斡难河蜿蜒数百里,赵敏又怕再次动了胎气,走得极慢,这才没能到了部落的聚居地。她双足往镫里一踩,在马背上直起身来,往前眺望,却见不远处有一处林子,林子的深处似有几乎人家,便也没多想,往那林子的方向走去。

  刚到林子前,见到几株柏树参天而立,赵敏复又下马,强忍着腹中的隐隐作痛,牵着马钻了进去,口中道:「想不到这蒙古境内,居然也生着这般巨大的柏树!」顿时心生疑窦,仔细观看,这柏树像是人栽,绝非自然生就,可凭树冠大小,也能推断出树龄在百年之久。百年的沧海桑田,料想栽树之人早已不在人世,方才她隐约看到的建筑,或是那栽树之人所见,心中不由地自语道:「这前辈倒也兴致高雅,独独在此栽树隐居,想来定是哪位不知名的高人了!只是他远离尘世,四周又不见耕种痕迹,他是如何在此活下去的?」

  抱着满腹狐疑,赵敏在林子里越走越深,忽的看到一排茔墙,高不过一丈,却围了约摸半亩多地,茔墙的四周,柏树更是茂密。她这才恍然道:「原是一处墓地!」如此一来,赵敏更是好奇,想要看看这墓主究竟是何人,为什么要在这荒芜之地孤零零地起一座大茔?待她绕到墓前,还没来得及看清碑上的文字,却见一座一人多高的石像立在神道前,这时天色虽已昏暗,可依然能看得清雕像的神态。她常年生活在中原,对中原的风土人情也是了若指掌,也知神道两侧都会立一些石翁仲,用以彰显墓主生前显赫,可那些石翁仲、石像生俱是文臣武将,奇珍异兽,往往都是单人单像,顶多也不过一人一马,可这石翁仲竟塑了两个人,如连体婴般纠缠在一起。赵敏为了让自己能够瞧得更清晰明白,伸手从怀里摸出一个火折子来,将其吹亮,高高举起一看,这石翁仲上竟塑着一男一女两人,女的浑身赤裸,身上像是什么衣物都没穿,双臂却被拧到了背后,让好几道绳子同时紧紧地缚住两条小臂。不仅如此,她仿佛是跪在对面的男人跟前,臀部高高地往后翘起,在栩栩如生的两扇肥美臀肉之间,竟被插着一件物什,那物什从两腿间垂挂下来,像极了一条尾巴。

  赵敏乍一见这诡异至极的雕像,顿觉一股阴森之气从脚底升起,仿佛置身于自己本不该来的地方。当她继续将火折子往前移动,想要看清这石翁仲的面目时,却发现女人的脸几乎完全埋进了面前男人的胯下,嘴里显然含了男子的肉棒,唯独露出两只恐惧无神的眼睛,像是无言地对苍天诉说着自己的遭遇和不幸。再看她的发髻,高高挽起,俨然是中原女子的形态,赵敏愈发惊奇,喃喃道:「你究竟是何人?」她将火折子转向笔直站立的男石像,却发现男子的雕刻手法明显比不上女子,面目有些模样,很像是工匠们的草草之作,却也让赵敏觉得,他既可以是蒙古的某一位将军,也可以是任何人。由于岁月沧桑,历经百年,这一男一女的造像之上,已爬满了青色的苔藓,仿佛不久之后,便要被从他们脚下开始蔓延的地锦湮没于历史尘埃之中。

  赵敏不仅看得胆战心惊,更觉得面红耳赤,猜不透是何人会将这不堪入目的雕像置于墓道之上。她转身去看神道对面的另一座石像生,那里同样也雕着一男一女,但不再是女跪男立,而是两个人都保持着站姿。女人的一条腿被高高地举过头顶,足尖绷直,左右双腿几乎处于同一条直线之上,下体羞人的阴户毫无保留地全都裸露出来,手法之细腻,就连卷曲的耻毛都丝丝分明。在她身后又是一个男石像,他的双臂从女人的两胁下穿过,双掌紧紧地按压在女人的双乳之上,从指缝间被挤压出来的皮肉宛若生人,细腻逼真。男人下体的大肉棒从后面插到了女人的小穴之中,将她的阴户撑开,几乎整条肉棒都没入当中。恰巧此时,一条爬墙虎从女人着地的那条大腿内侧蜿蜒上来,正好缠绕在深插到她肉洞里的阳具上,一绺碧绿看起来就像从她体内流淌出来的爱液。赵敏更是心跳加速,惊惧疑惑的同时,想要辨认墓主的身份,她将火折子举得更高,终于看清了石像生的面目,但见她五官秀丽,赫然是一位不世出的美女,只是脸上痛苦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狰狞可怖。从头顶的发髻判断,正与之前那位跪着的女子是同一个人。

  两座石翁仲俱是将女子精雕细琢,宛若用上了当世手艺最妙的工匠,又把男子刻得稀里糊涂,就连身高体型都不一般,似乎在向观者展示着女子被不同男人凌辱的一个个场面。赵敏是从茔墙外斜插到墓前的,并不是由长长的神道一步步地走来,将目光朝着神道的远处望去,但见类似的石翁仲竟还有六七对之多,堪比前朝大宋皇帝的陵寝。

  赵敏急着要弄清墓主的身份,无意再一一细看每一对石翁仲,转身到了墓碑前,高耸的石碑和供桌也全都隐埋到了藤蔓之间,几乎无法辨认。她将火折子插到一旁,从靴子里拔出一柄短刀来,一边撕开藤蔓,一边使劲地挥砍,终于将碑文清了出来。那碑文竟是用蒙汉双语阴刻而成,仿佛怕路过的人不认得,有意为之,赵敏借着火光,念道:「宋母狗黄蓉之墓!」

  赵敏立时惊叫道:「这竟是黄女侠葬身之地!」江湖传闻,当年元军伯颜大军、刘整水师合力攻破襄阳,守备吕文焕出降,协守襄阳的郭大侠和神雕大侠一并殉难,郭大侠之妻黄女侠与神雕大侠之妻小龙女却为元军所掳,两人受尽折磨,小龙女被峨眉祖师郭襄救走,黄女侠最终下落不明。赵敏身涉江湖,曾在父亲汝阳王的书房里找到一卷名为《神雕遗篇》的密文,仅阅了几章,便觉荒唐至极,没再细究,却没想到,密文上所载之事,竟在此处寻到了遗迹,好生令人惊奇。她用刀削了一根树枝,又从身上撕下几条碎布来,缠在枝条上,用火折子点了,权当火炬。

  火光明灭,赵敏忽然看到爬满地锦的茔墙上似乎也透露出一些文字来,忙上前扯掉扯了一块下来,总算清出一块七八尺见方的面积来,上面刻着一些蒙语文字和图画来,便小声读了起来:「大元至元十年,宋咸淳九年,守城母狗黄蓉为伯颜元师所获,遭万人亵玩唾弃,其状之悲,其情之惨,实为我辈大快人心……」在零星寥落的几段文字后,还有几幅阴阳刻画,描述的是襄阳之战惨烈的场景,再往后看,便是一身着大宋官服的男人跪在蒙古人面前,乃吕文焕出降时的画面。到最后,赵敏惊讶地发现,黄蓉和小龙女等人竟也为蒙古俘虏,其中有几块雕画竟与她方才在神道上看到的石翁仲如出一辙。襄阳城破后发生的事,中原武林讳莫如深,就连大元也似乎不愿提及,毕竟许多事摆不上台面来讲。

  赵敏一点点地剥掉茔墙内侧的地锦,终于把所有的字画全显露出来,看到黄女侠的悲惨境遇,不由地感慨良久。这时,她的腹内忽又一阵绞痛,不禁双手捂着肚子,痛苦地弯下腰去,眼看天色依然黑透,身子又疲惫不堪,料想也不能再继续赶路,便只能在黄蓉的陵园里暂且歇下。

  行路之人皆言,宁宿荒坟,不住破庙,赵敏自也深谙其理。人心叵测之处,防不胜防,反倒是已死的鬼魂,却不能将人怎么样。她在茔墙后寻了一块避风处蜷缩下来,怎奈夜里寒风又起,只能将刚从墙壁上剥落下来的一层层厚厚地锦当做被褥,覆在身上,一来御寒,二来也能隐藏自己,不被追赶而来的敌人发现。可赵敏纵使身心俱疲,合上了双眼之后,却怎么也睡不过去。一想起名扬江湖近百年的黄蓉女侠竟落得如此下场,心里又悲又戚,也不知武林地位尊崇的她是如何熬过那一个个日日夜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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