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百目妖还在境内，我担心会出事端。”夏目大致说明了自己所得到的信息，宫城家还并不知晓百目妖被引入了京都，一旦拖久了被发现，就算的场静司成功制服了神道引进的大妖，也会因为百目妖的存在被责问。

“这就不是夏目君你该担心的了，”七濑的回答依旧滴水不漏，“眼下最重要的，是保证你的安全。”

夏目蹙起了眉，这一连串的事情发生下来，所有人的态度都有些令他摸不着头脑。宫城家笃定他是个被的场家压迫的旁支；神道明明已经选择了和的场家合作，现状也看起来一切进行顺利，却还是选择了宫城家那一边；而七濑看起来对附族反对、神道背叛毫不惊讶。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看着他面前带路的七濑，一个猜测在他心中浮现，他站住：“七濑女士这么冷静，是之前净化式也有失败过吗？”

七濑的脚步不自觉地顿了一下，转过身看着他：“两年前，族长成功进行了净化式，你也知道了原理，难道还有什么疑问吗？”

“但是的场先生并没有变得虚弱无力，也没有人会质疑他会因为承担净化式而倒下，”夏目指出他的疑点，“而宫城家主对我太放松了，甚至觉得我能摆脱怨气就会对他感恩戴德。”

七濑转过身来，盯着夏目，无浪的眼神底下是难以察觉的锋利：“所以呢，夏目君在猜测什么？”

“我不是非要在这个当口上质疑的场家，或者要个什么说法，”夏目咽了一口口水，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话是在怀疑的场家，但还是鼓起了勇气说道，“至少在目前，我所知道的是，的场先生要比任何其余的承诺来的可信。

“我只是觉得，你和的场先生也无需怀疑我的决心。”

茶色短发的少年不卑不亢地看向七濑，眼神平静。七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妥协了：“这里说话不方便，跟我来。”

“你猜得不错，确实还曾有一位成功发动了净化式的孩子，当初我们都以为找到了解决怨气的方法，因此进行了多次大型净化式，但是最终发现，那个孩子的力量在一次又一次净化式中逐渐枯竭。”

“……是阴阳师的诅咒吗？”

“不错，我们这才四处搜罗了多轨家的资料，逐渐还原出了多轨家诅咒的原貌，”七濑声调平淡，仿佛讲述着与自己无关的故事，“但是当时族长还没有研究出自己承担净化式的法子。”

七濑眼镜下是一片阴影，看不清表情。

“所以最终，那个孩子没能成功主持完净化式，而更糟的是，她的灵脉和神社连通，为了抵抗直接被冲入外院的百目妖伤到了根本。

“所以事实就是，神社失守，的场家引来了百目妖。”

除妖人只会指责的场家残害了无辜的人，自家的诅咒还引来了神社的灾祸，神道自然不会再信任的场家。

“……那的场先生这次……”夏目有些迟疑地问。

七濑摇头：“即使族长杀死了大妖，也会元气大伤。宫城家的人手是一起出去的，到时若神道愿意支持宫城家，强行揽功分一杯羹也是可以的。”

无耻，夏目几乎要脱口而出这个词。

“但是就如你说，若百目妖也察觉到了族长，那么杀死大妖便会得不偿失，说不定会搭上性命。所以我想，族长不会做出这个决策。”

夏目立刻明白了七濑的未尽之言。

——的场静司会选择躲开百目妖、大妖和宫城家这三方势力，即使会被神道套上“不义”的名分。

城南宫失守，大妖入京，京都必然会动荡。看不见的普通人在妖怪面前根本毫无还手之力，经历过妖怪追击欺骗的夏目再了解不过，神道为了逼的场家就范愿意做到这般地步，的场静司自然也只能比他更心狠。

夏目攥着拳头抓皱了衣角，沉默了。

七濑叹了口气：“所以夏目君，保证你的安全，就是我们的底牌。但是多余的，我们是不会出手。”

“不，”夏目抬起头，眼睛晶亮，仿佛下定了决心，“既然他们觉得的场家的砝码不够，我们就再往上加。”

在七濑惊讶的目光中，夏目站起了身：“宫城家和神道对我都有偏见，那我不介意造一个更大的偏见。”

的场一边观察着妖怪的动向，一边权衡着对策，最终还是下了决策。即便神道不信他，他也不能为此搭上太大的代价，百目妖未死，阴阳师的重建都还没有着落，他不能在这个时候还顾着神道的态度。他最终还是下令调转了方向，躲过大妖，直接回的场本家。

昏暗的森林中，的场静司小心地领着手下行进。宫城家的人说不定还在附近，若是这时候遇上百目妖，那就更糟糕了。

右眼的怨气暗潮涌动着，他避着祇园社的方向，向着本家方向行动。风声在夜里愈发凄厉了起来，仿佛鬼魂游离在林间哭泣，和他右眼的怨气呼应着。的场静司抬手给眼上的符咒加了一道咒，心中却逐渐明了：这一次大概避不开了。

确保七濑等人全数撤走后，夏目才抱着斑走回了神社的内院，蹲下闭眼凝神探听着神社内人员的行动。

在确定人员靠近，夏目猛地睁开双眼：“老师，准备好了吗？”

斑瞬间在白烟中变身成白兽，造成了不小的动静，奔走的人听到声音，追了过来。夏目立马跳上了斑的背。

“走！”

斑立马冲入了内室，一片混乱中，再也没有人去在意的场家的人已经全部撤走，甚至开始向家主要求把在外追击的场家的人调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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