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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的猎魔人,2

小说: 2025-09-02 08:41 5hhhhh 3150 ℃

  虚空中,一道能吞噬所有灯光的暗黑裂缝悄然打开,任何元素自诩观察者若往禁区投射一眼,无数污秽的眼睛便会瞬间将其湮灭殆尽。就连灵薄界都不得不加速逃离此地坐标。

  “星空的存在,就是超越时间的永恒!这才是埋藏在星空中真正的奥秘!”

  就在亵渎恶臭的恶魔躯壳试图移动的一刹那,五发激活蚀刻驱魔圣纹的子弹在超越常人的视界引导下,分开打中恶魔身体的各条残存的魔力回路,圣洁的魔力进入恶魔体内如同烈性的毒药猛烈发作,并在残存回路的传输和加持下将神主信徒的祈祷力量持续不断地贯穿恶魔充满堕落能量的躯壳。

  剧烈的疼痛,撕裂的痛苦,无不在炙烤着这只恶魔奴仆的神经。但偏偏当初那位炼狱界的恶魔大能,赐予他的是超越肉体的理性。以至于他还能在猎魔的酷刑中保持着思考的理性。

  “斯芬克斯的权能赐福,怪不得你这副非人的模样还能保持理性。”

  无名猎魔人检察了一下魔枪,冒着烟雾弹舱内仅剩的一颗决胜终结弹。里面包含着一位圣人的骨灰。圣人的骨灰能够断绝实在界与炼狱界所有联系,让一切恶魔或亵渎生物尘归尘土归土,彻彻底底地驱逐出人类世界。但每次只有A级以上任务才能申请一颗。

  “永恒确实是真理,但真理并不永恒。”

  “你嚷嚷吵闹的所谓真理,只不过是斯芬克斯那条恶毒老狗想让你看到的‘真理’。”

  无名猎魔人居高临下,毫不在意地踩着恶魔肮脏的猩血,将魔枪稳稳抵在恶魔光秃秃的头上。

  “我从来都不是教会的走狗。我只是站在神主的一侧,人类的一侧,我的一侧。”

  无名猎魔人狠狠地用皮靴狠踹了下恶魔的伤口,又抽出腰间的机械手杖随便刺进恶魔的一只眼睛不停地搅拌,让它呻吟着持续感受到审问的折磨。

  “我确实活了很久,但在教会看来,我只是一个无名小卒,既不能代表教会,也不能代表神主。”

“接下来,是以我,一千六百年无名猎魔人名义所进行的审问——”

恶魔奴仆:斯芬克斯大人,你不会要让我变成蹲在精神病院门口问别人三个问题的怪物吧?

  斯芬克斯:神经,那是保安干的事,关你啥事?

Chapter 7:注定走向死亡的战争

私生子,这在具有朴素宗教道德情怀的平民阶层里,是道德败坏的象征。私生子往往被加以杂种、恶魔混种、野狼屮的等等恶毒的诨号,然后在同龄人的凌辱和歧视中,重复于他们父母当初的短暂错误所酿造出的永恒错误。

  但诺兰没有。诺兰知道自己是奥兰男爵私生子,也知道自己的母亲只是当初未发迹的奥兰男爵,所光顾的一家妓院中普通妓女。他卑微的母亲在生出他时,又正巧赶上了奥兰男爵因战功发迹。诺兰和他的母亲因此成功摆脱了污秽卑微的贫民窟,成功跻身贵族阶层——即使是最低下的贵族。

  童年里,诺兰从来没有奢望过自己能拥有和其他拥有正统身份的兄弟姐妹的待遇。也从未奢求过有遭一日自己能继承奥兰男爵的家业。他听说教会是门槛最低,最不看重学生出身的。诺兰便幻想着有朝一日能通过神学考试进入神学院,不靠自己的贵族背景也能在教会中谋个职位。

  于是他某天洋洋得意地推开了领地内一处小教堂的门,打算找此处神父找点复习神学考试的资料。然后他看到了铭记一生的人间奇迹。

  带着荆棘王冠的神主,布满青苔的雕像上剥蚀着名为慈悲的岁月。被布条遮蔽双眼的天使,仿佛不忍看着人世间的沉沦。圣诗班上所赞颂的永恒燃烧的羽翼,此刻高高举起,却无法回应这一切的悲剧。

  缜密而神秘的经文诵起,低下的头颅与神主垂下的头颅一起接受着圣言的洗礼。领地里,以前同为贫民窟混日子互相吵架的村民们,此刻亦无心思再做任何多余的斗争。

  所有的面红耳赤,所有的尔虞我诈,在名为活着的沉重祈祷中烟消云散。神父在带领大家做礼拜日最后的弥撒。诺兰迷迷糊糊中也跟着做了起来。

  等到所有人都散去后,神父将这个一直迷糊不说话的奇怪少年强行推出了教堂。教堂的开启时间是有限制的,除非有大人物或重大节日的到来。

  “伟大,始于卑微的一切……”

  诺兰曾经自得的目光此刻无助地闪烁,回忆着关门前一刹神主那不悲不喜的眼眸。

  “天啊,骄傲自得的人恐怕是不能进入的罢……”

  ——————

  冰冷的锁链,沉重的枷锁桎梏着小诺兰羸弱的身躯。

  锐利的刀锋顶着瘦小少年的脖颈,失去盔甲护体的他在夜晚的寒风中有点瑟瑟发抖。

  诺兰唯一能做的只有祈祷。

  祈祷神主的垂怜,希冀猎魔人先生的安全。

  “全一慈悲的神主。”

  “纯洁善良的天使。”

  “卑微羊嗣于此诚恳地祈祷。”

  “祈求您那永恒燃烧的羽翼。”

  “带我等远离世间一切沉沦。”

  “使罪人能得到赎罪的恩赐。”

  喧嚣的海风冲散了软弱无力的祈祷,却始终冲不开笼罩在审判庭行军队伍中的所有人心上的阴霾。那股浓郁的恶魔气息,已经在极其靠近居民区的黄叶长道景区如炸弹般爆裂开来,并在灵薄界的元素海中肆无忌惮,横冲直撞。四散的亵渎气味让在场所有长期接触圣洁的人都感到极端不适。

  圣剑在震动着。典狱长感觉事态有点超出自己的控制范围。

  A级恶魔事故,在审判庭驱逐恶魔的案件中也并不稀有。这次亚南出现的恶魔充其量也就是躲藏能力强难以发现。凭无名猎魔人的丰富经验,一旦掌握确切情报并发现恶魔真身,他肯定能轻松将其制服。甚至典狱长预计这个过程不会超过半小时。

  但是,为什么如今圣剑的怒火越来越强烈,而且恶魔的亵渎气息越来越浓郁,越来越提纯?

  就好像,有某个大型恶魔邪教团体,通过残忍的血腥献祭,打开了炼狱界与实在界的缝隙,让恶魔的真身经缝隙逐渐偷渡进人间一般……

  沉默如海底的道路,黑暗吞噬了所有象征文明气息的火炬光明。失去月亮照耀的夜晚,行军队伍中不少牧师双眼泛起了圣洁的光芒,以指引士兵们前进的方向。

  领头的典狱长死死按住几乎要跳动起来的圣灵圣器。他瞪圆了布满血丝的眼球地盯着前方空无一人的长道入口。几乎感到心脏骤停。

  漆黑中,无数双怪异的眼睛依次睁开,带着戏谑般的好奇望向这支弱小无知的人类小队。

  “撤!!!!!!”

  这是典狱长在完全释放圣剑力量之前的最后一声怒吼。

  一阵难以言说的远古恐惧不知何时虐杀了士兵中最为骄傲的勇气和忠诚。无尽的衰败和死亡思想不断蔓延在骨髓之中。仿佛有无数只可怖的恶魔在他们耳边尖叫,四周空气中甚至隐隐感到来自炼狱界硫磺岩浆的灼烧。

  越来越多的人无法克制颤抖着扔掉武器,有的人还如同疗养院中的精神病人抱头尖啸着“永恒的真理”。更多的人选择慌不择路的逃跑。

  这引发了一场可怕的溃败。

  屠龙圣剑的杀戮狂怒被恶魔的嚣张行径和士兵们的失败完全地激发出来了。

  此刻典狱长感觉自己已无法控制圣剑的力量,他顶多就是一个剑架子,一个用于不让珍贵圣剑掉没于尘土之中的剑架子。

  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在人类所无法洞察的领域在肆意碰撞,冲突,吞噬,焚蚀。二者所凭依的自在实在各不相同,但归根结底还是世界在精神界和灵薄狱和投影。屠龙圣剑凭依的是信教民众传承千年对宗教奇迹的信仰,而恶魔斯芬克斯真身投影幻化的“恐惧之眼”则是汲取人们灵魂深处所铭刻的对未知的永恒恐惧。在亚南地区,近几个月来由恶魔斯芬克斯及其赐福的奴仆所制造的恐惧,都几乎足够在灵薄界再复制出一个无边无际的“恐惧呢喃海”了。

  斯芬克斯早已通过星空的预言知晓了圣剑和恐惧之眼在力量层面领域旌旗相当。它因此只需要一个简单的诱饵,再佐以一点小小的药引,就能彻底引爆这个早已透出无数裂痕的世界墙面。

  典狱长和他匆忙召集的军队就是这个最好的恐惧情绪导火索。

  有什么能抵得上一位来自审判庭总部强者,看到教会至高屠龙圣剑被未知的恶魔抵挡甚至压制所迸发出的名为“怀疑”的恐惧呢?

  如今,斯芬克斯正愉悦地品尝那陈年蜜酿的葡萄美酒,沉醉于这一丝丝特别的恐惧贡献。

  但是一声记忆中千年前的可憎咒语毫不留情地打破了它此刻的享受。

  “Faith is your shield”

  无人察觉的草丛边悄然打开了一只愤怒的眼睛。

  就在被名为恐惧的黑暗完全笼罩的囚车之上,细微如野草种子般的点点荧光在消瘦的双手祈祷庇护中凝聚,开始只是一声声卑微软弱的祈求,看起来只是请求神主的怜惜以保全自己。

  随后更多的名字出现在逐渐变得平稳而坚定的祈祷中,点点荧光汇聚成树枝生长开叶成荫,白亮的圣光照亮了被恐惧攫取灵魂失去意识的人们。连典狱长的灵神也顺利从怀疑的蛊惑中回到了现实。

  “Faith is your shield”

  “Faith is your shield”

  “Faith is your shield”

  少年仍不断地虔诚祈祷着奇迹的发生。他坚信神主一定会派遣天使拯救处于生死威胁中的信众们。

  但是太晚了,炼狱界和现实界的限制早已被打开,斯芬克斯的真身开始不需要投影就能轻易影响人间。圣剑业已被恶魔压制,那位无名的猎魔人不在此处的危险战场,形势已经朝不可逆转的深渊滑落。

  典狱长在回过神来的短暂时间里,快速判断了局势。他看到屠龙短剑上的狂怒逐渐变为肉眼可见的赤红色血怒,剑身上的凹痕和划缝越来越多,但其力量却仍然被恶魔眼睛所压制时。不由得叹息一声。

  诺兰少年和典狱长黯淡的眼眸对视片刻。小诺兰停止了祈祷。

  他从典狱长眼中看到的不是恐惧,而是无尽的疲惫和无奈。

  在天国里,与恶魔的战争中,即使被敌人蛊惑恐惧,神主圣灵信仰的力量也能带领人们走出逆境。

  在地国里,与恶魔的战争中,当人们选择放弃接受失败时,只有血与火的鞭笞才能让他们继续前进,直到死亡。因为叛徒只配毫无荣耀地死去。

  而小诺兰不是什么伟大的人物,他没有这个权力能用血和火鞭笞着所有人继续这场注定走向死亡的恶魔战争。

  卑微的他也不想这样做。

  就如同当初奥兰家族的继承者,也是诺兰最喜爱的大哥,推荐他参加这次的审判庭士兵临时招募一样。冷漠残酷地将眼前之人赶往死亡。

Chapter 8:永恒燃烧的悲怆羽翼

天使们是如何和恶魔进行艰苦卓绝的战争的呢?

  “我需要剑,还有火。最重要的是神主的旨意。”

  我记起来了,这是圣言录上记载的圣言天使在施行神主诛灭恶魔意志时所提出的要求。

  圣言天使,高高伸展着永恒燃烧的羽翼,带着神主的旨意,来到战场之上。祂向诸多恶魔宣读了自己的真名,并开始了那场神圣的驱魔战争。

  真名镌刻在了祂那细长弯曲的永恒圣剑之上。

  祂的真名。

  祂用自身的血和火,焚尽了大地上所有扭曲渎神的恶魔及其信徒。完成神主意志后,为了不被恶魔的鲜血污秽大地,天使用圣剑裁决了身躯,圣洁的血液净化了被污的土壤,燃尽了所有潜藏的害虫。灵魂升入天国在七天后得到复活。

  祂的血与剑。

  “伟大,始于我卑微的一切。”

  “伟大,始于我一切的牺牲。”

  一双瘦弱的双手突破了枷锁的重量,稳稳地朝断剑的方向握取。

  之前荧光般微弱的亮芒,正在发烫,点燃,萦绕,迸发成点点星火!一束火焰骤然喷薄而出,皮肤烧得皲裂,凡人的血烤得乌黑!诺兰强忍着剧痛撑着缓慢地要站立起来。

  圣剑的红怒喷射出万分霞光,它希望汲取着血的鲜美!它急需吸取信仰的力量!它渴求重塑屠魔的锋刃!

  “我的剑,和我的血。”

  圣剑猛然挣脱了恶魔的恐惧压制,断剑面宛如一头吞噬血肉的魔龙,带着野兽般的杀戮欲望直直向着诺兰心脏处飞速插进。

  诺兰此刻已经完全站立起来,并且平静地挺起了自己的胸膛,一如当初在教堂中接受神主圣典教诲的青涩而内向少年。神学课上他常因为上课打瞌睡嘴角流起口水。如今他仍然稚嫩的脸庞只留下汩汩滑过的血泪。

  屠龙圣剑中的恶龙在疯狂咆哮。它无差别地噬咬着一切所及的血和肉,锋刃也在不断回复到原初圣乔治屠龙时的原貌。恶龙要将杀戮释放在世间,少年无邪的信仰和纯洁的血液只能供给它不到一分钟的饕餮胃口了。

  一支天使的悲怆圣歌吹响。

  无名猎魔人快步上前扶住诺兰少年发抖的身躯,嘴里似乎在吟唱着一首温柔的摇篮曲。

  “人性消灭兽性。”

  诺兰少年那名为“无邪以为盾”的圣光奇迹逆转局面压制住了圣剑中的恶龙兽性。

  “人间爱护弱者。”

  绽裂的伤口和破裂的血管逐渐恢复,火焰的温度不再那么过度残忍折磨。

  “人心天生圣洁。”

  诺兰被贯穿的心脏上欢悦地涌出一丝心头血,化作一根细针,开始在重获新生的屠龙圣剑上细细镌刻。

  诺兰艰难地抬起头,看到猎魔人先生的清楚而熟悉的脸。他终于能鼓起勇气在仰慕之人面前做了一个微笑。即使是极为难看的微笑。

  即使是最后的微笑。

  “先生,还记得我之前问过你的问题吗?”

  “即使是最卑微的人,也能到达天国吗?我以前不知道答案,现在我好像知道了。”

  无名压低了帽檐,哑光的镜片下看不出眼眸底下的波澜。他(她)没有回应少年的问题。

  诺兰闭上了双眼。

  他已明晓了这一切的答案。于是他坚定地,向着,那回忆中破败的教堂,神主那穿越时空的提问,认真地回答道:

  “我的名。”

  圣血细针终于刻下了剑身上第二位圣灵的圣名。

  圣名,圣灵,圣意。三者如殿堂上的琼浆玉液融合交织出一双完美无瑕洁白如璧的羽翼。圣剑裹挟着金煌的焰火,从诺兰心脏处自动脱出,回归匍匐于他虔诚而勇义的双手之间。一道中性,空灵而又隽永的声音响彻了整个亚南的天际。

  “吾,诺兰·奥斯卡·凡,神主与天使之仆!”

  “吾等祈求永恒燃烧之羽翼!”

  “使凡人远离尘世间之沉沦!”

  一道细细的火线,平凡如柴薪初火。它起先十分安静地划行在地上,像苦修者攀爬于山峰之上般羸弱。

随后天空中忽地奏响了数千只天使的金色长号!

所有迷失于恐惧之眼蛊惑中的人们被唤醒,数不尽的元素星光穿梭在期间,奋力勾勒成新一篇圣灵驱魔檄文。

  烈焰的威力变得越来越强,速度增幅越演愈烈。

  狂暴的圣火如风如雷如电般掠过所有恶魔存在过的界面,互为仇敌的力量两相碰撞即刻燃烧了整片天空!正义焚尽了此处所有位面中关于渎神的一切邪恶亵渎,将一切被恶魔扭曲的真理和认知复原本貌。恐惧终被驱逐,信仰得到重建。

  当圣火接触到黄叶长道终点的圣言天使像时,那愚昧傲慢的丝布同样被焚烧殆尽。天使像上蒙蔽经年象征智慧的双眼终于重见天日。一只小小的七星甲虫无辜地趴在破败的眼角处,仿佛一滴无可奈何的泪痕。

  额头中弹的恶魔奴仆躺在粘稠的污血地上。灵魂被囚禁在子弹头中无法动弹。但猎魔人仍没有斩断它感知外界的能力。当它看到被欲望和恐惧遮蔽的星空得到洗礼,象征着真理的星光浮现。

  他终于领悟了导师临终时前的箴言。

  人的生命在时间长河中并非永恒,但在客观有限的生命中能够不懈探索,发现,并敢于质疑已知的真理,那刻生命便融入真理的永恒之中。

  永恒即真理,真理非永恒。真理的永恒不在于最终发现的那一宣读时刻,永恒的真理在于永不放弃的探寻道路之上。

  误入歧路的青年努力着想在临死前重新念出那句被恶魔扭曲了十几年的真理——

  “宁弃御座,不绝真理。”

  啊,谢天谢地,这句话终于不是和该死的什么恶魔签下卖身契的咒语了。

  探索星空的少年在堕入炼狱界之前终于提交了导师最后一次论文作业,用的是圣人骨灰的墨水。

以及一位新圣灵的神血。

Chapter 9:告别朋友的摇篮曲

无名猎魔人漫不经心地散步在海滩边,不断翻涌的浪花时不时洗濯着他(她)沾满污泥和鲜血的黑色高帮皮靴革面。空荡的枪管倒插在武器带上,被腐蚀的手杖昨晚被典狱长回收了。

  海风轻拂着干枯的发梢和削瘦的脸颊。

  经历了昨夜令人窒息的黑暗遮蔽,此刻黎明的天空已经鱼肚泛白。空气中弥漫着清晨海面熟悉的淡腥气息,以及永不熄灭的圣焰燃烧酒红色长披衣角的舔舐。

  猎魔人急痒难耐地抽出风衣内衬口袋里珍藏的,那来自六百年前的绝版无滤嘴烟草杆子,就着还在熊熊燃烧的圣火点了一茬。紧接着他就被许久未尝的口味和神主惩罚烈焰的猛劲呛了好一大口。

  “星空和火焰。两个迷途忘返而又幡然醒悟的老朋友。”

  无名缓缓吐出初始一口最为浑浊的烟气。

  晴空中云烟泛起,海鸥从翻滚的海浪中飞扑向食物,发出高昂的亢叫。雏海龟在安全而潮湿的洞穴中爬行,期待着明日充满挑战的呢喃大海。芸芸众生的一生与归宿都会洋溢着丰收时刻的喜悦,同时也面临着残忍而不确定的危险。

  但这不代表神主不怜悯苍生。

  神主唯一的教诲,就是生命不能堕入毁灭一切仇恨世界的混沌面。换而言之,所谓全能的祂也没有能力完全掌控并改变这世间的所有。

  但智慧生物们,却掌握着神主赋予改变世界的名为“智慧”的权利钥匙。

  于是星空与火焰被发现了。

  一个代表探索和堕落,一个代表生命和毁灭。

  如何去利用和掌握这个权柄,关键在于人们心中的信仰。或者说归根结底在于人们对客观世界的理性认识和对感性人性的底线坚守。

  无名望向天空中正在归巢哺育雏鸟的海燕,悠然间想起了曾经和圣堂骑士中最会吟诗作对的米斯尔大诗人争辩的过往——那时米斯尔正在创作一首关于神主授予天使圣焰以净化恶魔的圣诗。但被他大量的烂作狂轰滥炸到几乎想吐的无名已经不想再品鉴下去了。

  于是无名便出言嘲讽米斯尔“大诗人”,说他的“大作”中火焰单词出现的次数都快要把天使的山羊胡子给烧没了!对此米斯尔脸红耳赤争辩说:“不把旧的烧没,新的美丽生命怎么长得出来嘛!”

  想到当时米斯尔气急败坏模样,无名再次心情畅快地吐出一口烟气。

  要在探索中抗拒欲望的堕落。要在毁灭中孕育新生的美丽。

  而不是在堕落中固执于被欲望蒙蔽的探索,更不是在苟且中被迫接受没有未来的毁灭。

  太阳终于从海平面的那一端升起来了。

  无名的猎魔人摘下了单片哑光墨镜,双眼拘谨地望着朝日的曙光,金黄的光芒交相辉映。

  他(她)嘴里此时轻轻地哼起了昨晚没有唱完的老旧摇篮曲。

  “亲爱的宝贝,祝福你在任何地方,无论白昼与夜晚。都能在神主的怀抱中得到安宁。”

亚南篇正式完结。

  有时我其实挺讨厌这种分章的写法。但是迫于平台规则我又不得不这样做。

  我很多时候一写就是几万字甚至是十万字的短篇,然后再慢慢精简,因此我在写的时候会故意把很多线索前后联系起来。比如说这一章出现的米斯尔大诗人写的烂诗就曾在第4章被无名故作高深地锐评过,还有逝世的诺兰之所以能未成年通过审判庭士兵选拔也是他那残忍大哥动用背景故意骗他去死。凡此种种的我就不一一列举,相信读者中一定很多列文虎克大师能发现到的。

  我当然害怕这种强制的分章模式会割裂彼此的联系。我希望我写出来的东西足够美丽打动人心,甚至能让人在多次回看之中增进思考。

  毕竟该书简介里也已经说了,这大概需要一点信仰,思考以及厨房美味的食物。

至于那毁灭他人梦想的罪人,终将会被来自炼狱的复仇枭首。

Chapter 10:令人生厌的老朋友,闭嘴!

阴冷的风顺着潮湿昏暗的走廊穿过,两旁严丝密缝的厚重铁墙牢牢隔绝着内外一切的感知和接触。

匆忙脚步和枷锁铁链催促中,罗马教廷不计成本地用纯银制成的槛杆在从烧毁的风衣两侧的后方视线中不断倒退。

漆黑如墨的圣典,由沉默的钢铁包边而成,一如四周负责押运囚徒的战斗修士般神秘。

无名认识这些不爱说话的木头疙瘩。最高教廷和审判庭内部人员管他们叫作——噤默修士。

不会说话的修士,就意味着无法在圣典教义的辩经中驳倒他们。

这属于是无名最头疼最不想面对的一群狂热份子,而偏偏他们又对神主存在一种偏执般的忠诚,以至于教皇和无名宁愿处理一百件恶魔案件也不愿意处理这些经常不听地国代牧者指令的修士。

也正因如此,无名和噤默修士们一同被打入不见天日的监牢中。

只不过他们是狱卒,而无名是囚徒。

但,这又什么关系呢,大家不过都是在罗马圣城的下水道里一起裸泳的游泳爱好者罢了。

老子迟早要把那个自称“圣子”的教皇也拖下来狠狠地淹他几口臭水。

无名厌恶地看了一眼刚刚经过的那个牢房门口。在他(她)感知里,明显发现那头三百年前被捕获进来的污垢蠕虫又又又又一次摊成了一滩黄绿色的呕吐物。那条该死的蠕虫甚至在发现当初带它进来包吃包住的大恩人凯旋后,连忙湿湿嗒嗒向着纯银之璧缓缓蠕动而来。

该死的教廷!贪婪的教皇!老子猎魔赚来的钱都哪里去了?

连请个修女小姐姐当清洁工人都请不起吗?再不济也给我搞几个——不是,是请几个圣诗班的正太过来搞下卫生啊!

押送的队伍停了下来。为首的噤默修士挥手示意,旁边一位人员掰开了厚重的铁皮封面,翻到了关于神主赋予使命的一节。所有的修士肃穆地拱手而立,似乎在无言地宣读着什么。

整整3分钟过去,这些修士才终于完成了他们的仪式。

众人的面前是一间干净空旷的牢房,没有任何人间能用的家具摆设,只有当初无名强行要求留在墙上的一个十字架挂件。

但十字架上并没有神主头戴荆棘王冠的受难像。

为首的噤默修士打开了用铁链斜挎在胸前的一个小檀木宝箱。木箱的密码是最高等级的圣言解咒术式,里面存放的是一把能克制任何恶魔力量影响的秘银钥匙。

修士先是认真端详了一番秘银钥匙,检查是否有损毁或是被人为调换的情况。

在确认无误后便将钥匙插入尘封许久的门锁中,随着一阵复杂到令人炫目的术式激活和机械变换过后,门终于吱呀一声打开。

修士向前礼貌地伸手示意,无名的皮靴主动踏入了阔别已久的“家”。

在最后一丝光亮被门封上之前,无名转过头来,微笑着向修士们问了一个足以气死审判庭技术部的问题:

“既然钥匙容易被人调换,何不直接将钥匙开门的术式弄成你们也能直接释放的术式呢?”

修士愣了一下,接着沉默地关上了牢门。

“呵,好生无趣的人。”无名毒舌地锐评道。

…………

黑暗笼罩了牢房。

悉悉索索中,一道令人讨厌的熟悉声音从隔壁传来。

“哟,熟悉的老朋友。我还以为这次任务你会蒙主恩召呢。”

“滚回你那作呕的噩梦里面去,别来烦我。”

“怎么能用这么恶劣的态度来对待关心着你的老朋友啊,亲爱的猎魔人先生。难道这次任务你没有碰到新的玩具吗?还是说——”

你那个新玩具到手上还没捂热乎就被凄惨地拆毁了?

一道细微的电光在无名额头太阳穴处哔哩啪啦地闪过,浓郁的黑雾在灵薄界中挑衅般地弥漫过来。

昏暗中,无名猛然睁开了一只血红色的眼眸。

“呀,一个卑微而又悲惨的私生子。少年的命运本是导向于愚昧中死亡,而大发善心的猎魔人先生却偏偏给予了他名为生的希望,这使他在痛苦的折磨中不堪重负地死去。”

“最后人们又将会把这一切的功劳归给从始至终未曾出现过的神主——”

闭合牙齿。嘴唇中酝酿着名为割舍的怒火。

“不要再说了,阿塞克斯。”

“永恒的岁月,永逝的朋友,永远的孤独——这正是名为无名的你那充满愉悦的一生啊。呀哈。”

一千六百五十年来所羁押的愤怒此刻自胸膛间喷涌而出,只汇聚成两个短促的字:

“闭嘴!”

纯银之壁发出令人牙酸的重力挤压,地上的灰尘翁然上浮。墙上的十字架固定的位置摇摇欲坠。

一切的怨恨在斗争中突然爆发,随后又迅速归于平静。

黑雾退却,讨厌的老声音消失。

似乎此间噬人的监牢又重新恢复了往日的无言。

无尽的沉默中,歪斜的十字架下,逼狭的角落里。

紧闭着不忍回看过去的双目,一声无人知晓的轻微抽泣声幽幽响起。

“这并不是我想要的结局……”

Chapter 11:遭背叛的失意之人

千里海洋远渡,归来时只剩下一个憔悴而伤痕累累的老者,以及他手里用写满神圣经文的布匹紧紧缠绕着的完好长剑。高耸坚固到不可摧毁的厚重城墙不欢迎任何战败者的忏悔,手持裁决天秤的天使雕像随时称量着来往之人心脏上名为信仰的重量。

当然,如果你能守规矩地交出同等重量的货币财物作为入城的税款。那些代替天国们征伐的税务官们也会翻开圣典找到相应的一节,然后以神主之名义在你的“信仰”上牢牢地盖上检验合格的红色印章。

出发时人潮涌动,归来时依旧如此,罗马圣城从来不缺四面八方慕名而来的朝圣者、骑士、商人甚至是旅游的异邦者。四周喧闹的马蹄、车轮扬起滚滚的灰尘和世俗的气息。

典狱长望向城门口刚刚集结好准备出发的一队审判庭新人。他们中带队的检察官委员正在做出发前的戒律规训和士气鼓舞。

看起来就像我当初带队临时招募的士兵一样。

那位年纪大约在四十岁,头发看起来有些稀疏的检察官委员在细细讲解完这次任务所有的注意事项后(都是些学堂上的教科书式知识),便骑着一匹灰色鬃毛的战马来回走动,高举着画有黑色十字的圣旗向所有新兵们高声呼喊:

“汝等职责,所为何事?”

“以圣之名,效神之事!”

“汝等所战,所欲何求?”

“审判异端,驱逐恶魔!”

“如有威胁,作何抉择?”

所有新兵们一瞬间高举手中锋锐的长矛,狂热地高声回应道:

“至死方休!至死方休!至死方休!——”

………………

到过圣城的人们常说罗马圣城的最高建筑应该是伟大圣子,即当今教皇马诺十一世的杰作——新罗马大教堂。但教皇却总是谦虚地表示最高荣誉当归属于神主的天国,人间的建筑不过是卑微的凡人向天空的崇高致意。

此刻教皇本人就在一扇鎏光的落地大窗面前眺望着远处的新罗马大教堂。

那所谓最高的大教堂塔顶耸尖只能容纳最为纯洁的信仰,而在其间的人将永世饱受脚下空虚的威胁和头顶四季雷雨雾雪的鞭挞。唯有此间奢华的办公室内,这扇隐秘的窗前,方能在世间绝对权力的拥护下攫取任何一处凡人所无法触及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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