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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的猎魔人,3

小说: 2025-09-02 08:41 5hhhhh 1420 ℃

身后的教会小侍者拘谨小心地用推车送上了教皇今天的下午茶和点心。

来自遥远东方春雨时节少女指尖上的细嫩芽叶,经过精心烘制以及侍者的优雅的开水冲泡、焖发,造就出一杯充满异国情调的青釉瓷杯上氤氲的迷人香气。刷满黄油,烤焙酥脆到能发出诱人声响的牛角面包,再搭配上一小碗甜腻到令人喉舌颤动的炼制牛乳,足以让人忘却所有工作的疲惫和烦恼,进入一个名为“美味”的地上天国。

教皇恋恋不舍地拉上了窗帘,转身开始享用今天的下午茶。那位小侍者没有退下。

因为他才是这份精致的下午茶里最美味可口的一道小点心

(此处省去。不省去的话,开什么玩笑,我要吐了)

黄昏之时,双手捧着崭新圣剑的典狱长在着急等候多时后,终于得到了教皇的接见。

门口一位陌生的小侍者指引他进入。典狱长鼻翼翕动,似乎嗅到空气中一丝微不可查的亵渎气息。

“快进来吧,卡克斯卿,我已经等你许久了。”一声庄严的命令打断了典狱长的思索。

这是一间不同于任何以往宗教风格的奢华办公室。四周的墙壁上并不是传统的肃穆生硬的十字涂画或者宗教标语,而是摆放或者挂满惟妙惟肖的石膏像与色彩鲜艳的油画,咋一看好像是世俗国王的低下审美,但仔细研究就会发现,这些石膏像和油画的创作主题通通都是圣典中的经典神话人物和故事。充满了一种矛盾而又对立统一的违和感。

圆弧的顶穹之上,是一幅堪称人类宗教艺术奇迹的巨型壁画。颅后散发着圣洁光芒的神主近乎异端亵渎般的赤身裸体斜倚着,稍微弯曲的手指主动伸向前方,与云天对面身躯半躺着的“第一人类”亚当的食指隔空连接在一起。

整幅巨画的中心色彩丰艳,灵动飞跃。下方小天使们肥胖的脸庞上挂满了跟凡人婴儿一样的笑容,喜悦吹奏着第七日创造的乐章。两扇洁白无瑕的羽翼庇护着人与神主定下的圣血契,契约的文字符画书写勾勒得像那芭蕾舞者足尖上的优雅璇绕。

《创世纪》

“很美,不是吗?”教皇的提问暂停了卡克斯典狱长的呆滞。

“新的圣剑在何处?”

卡克斯诚惶诚恐地解开了圣剑上的经文布条,恭敬地双手递上教皇那打满蜡的金丝楠木办公面。当看到圣剑完整并刻有新圣文字符的剑身时,马诺十一世不由得神色复杂。

“卡克斯卿,新圣灵是那个名字叫做诺兰的奥兰男爵私生子吗?”

“啊……”卡克斯典狱长听到私生子这三个字,不知道如何回答。

“你太让我失望了啊,卡克斯。”

教皇放下了新的圣剑,慢慢踱步走向了落地窗帘前,负手背对着此时宛如风中残烛的老典狱长。

“圣剑确实是极度重要的,但我听说你居然在亚南的那晚后放任无名猎魔人在海边散步。”

“圣剑牢牢掌控在我们手中不会逃跑,可那个叫作无名的兵器却不会乖乖听我们的话。”

卡克斯心脏骤停,他刚想开口辩解什么,却发现声带处肌肉绷紧血液倒流,自己无法说出哪怕一个字。

一把发出亵渎绿光纹路的匕首,自阴影中显现,从背后贯穿了他的心脏。那名为“背叛”的狠毒魔力制约着他的反击。

教皇举手摆了摆,像是在做最后的告别。

匕首抽出,最后一丝残魂消逝。卡克斯瘦弱虚无的身躯缓缓跌倒在昂贵的羊毛地毯上。

“当然咯,这些都是次要的,真正重要的还是新圣灵的圣名。”

教皇浅绿色的眼眸泛着奇异的光芒,像一条毒蛇般穿透了地上死去的尸体。

“只有圣子才有资格掌握圣灵的真名。”

Chapter 12:即将殉难的贵族修士

弥漫着几欲让人窒息的硝烟的战场上,马蹄高高扬起飞溅而至的肮脏泥土。可怕的青铜炮弹和士兵的哀嚎在耳边尖啸而过,一把染满猩红鲜血的长矛刃尖于凝滞的时空中在眼前不断放大,接近。

直到冰冷的钢铁带着名为战争的狂怒深深扎进了胸膛,柔嫩的肺部器官持续感受到死亡的亲吻。

视线逐渐变得模糊,黯淡。

奥兰男爵从丝绸铺垫的床上惊醒,清晨的温暖阳光透过百合窗轻洒在柔软的床垫之上。整洁而简约的卧室里摆放着为数不多的家具摆件,高高挂起的黑色十字架下是铭刻在家族血脉中的金银质百合花朵荣耀徽章。

一条稍微显得老旧的女式纱围巾被卧室的主人当做珍贵之物,稳稳地缠绕在床头供以日常纪念。四周安静的环境被男爵那因战争伤病遗留下的慢性阻塞肺病所引发的气喘声音破坏殆尽。

奥兰痴迷地望向那条老旧的女式纱围巾,正是那条围巾,以及赠送围巾的美丽女孩,让他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孤独迷茫而又危机四伏的战争夜晚。

如果她还活着的话,听到我的喘气,一定会将她那双柔荑和丰满的胸脯贴近我起伏不定的胸膛,让那天初次相逢的夜晚里激荡的心脏跳动取代这难以忍受的肺病折磨的吧。

神主啊,请让她和我们彼此的爱情结晶都能度过所有的困境吧。无论是在天国还是人间。

虚弱的奥兰男爵感觉到肺部一阵疼痛,不由得重重咳嗽一声,一抹污黑的血在嘴唇处流下。但他找不到床边有任何能用的布条,只好用手擦去那处血迹。

“叩叩”门外管家准时敲响了卧室的门,提醒男爵今日的工作行程。

“先生,原定于今天早上八点钟的新罗马大教堂弥撒仪式还有一个小时就要开始了,我已经联系好了路上的马车。现在您方便准许我进来协助您更衣吗?”

“进来吧,那格尔,我正打算叫你进来呢,时间确实不早了。”

“打扰了。”身穿着雪白色衬衫外披深黑色西服的老人打开房门。

折叠平举的左臂上服帖着熨洗干净的做弥撒时所需外衣袍子。他那红润健康的脸庞舒展着厚粗的眉毛,一边踱着小步走了进来。

奥兰男爵艰难地下了床,颤抖的小腿好似刚同一百个骑马冲锋的重甲骑士来了个比武对决。

他左右平举着双臂,让管家那格尔熟练的大手地将弥撒外衣给穿戴上,富有光泽的皮鞋也被一一穿进。此时一丝轻咳再次带出血迹,奥兰男爵快速地将血痕擦去,并将多余的血蹭在了低调黑色不会让人察觉到的袍子外衣上。

管家搬来了一面半身镜,继续不断调整奥兰男爵在镜中的穿戴细节,直到他满意为止。

只是镜子中衰老沧桑的面容,熏黑的眼袋和枯燥的毛发,搭配上黑色的弥撒外衣,在旁人看起来并非是那传统印象中气宇非凡的贵族形象。

反倒是更像一位即将殉难的普通年老修士。

Chapter 13:勿忘祂的血、剑及名

“尊敬的父亲,日安。”身为奥兰家族长子兼第一顺位继承人的达尔尤·奥兰·凡躬身向家族领导者奥兰男爵行礼。

达尔尤乌黑色长发梢讲究地抹好亮丽的发油,身上穿着教会分发的白色职事制服,头戴一顶长檐方顶帽子。羊毛和棉混合呢子面料制成的袖子被烫斗熨得笔直,单侧的黄铜纽扣闪闪发亮。

紧窄有力的套裤描绘出贵族的风度,连带着长袜的包裹和微微反光的长筒黑皮靴面及后跟,看起来更是一副翩翩君子的英俊形象。

左胸口的方形小袋上绣有一枚小巧十字徽章,仿佛在彰显着制服主人心中不可置疑的崇高信仰。

“许久未见了,我亲爱的达尔尤,不必如此拘谨。”奥兰男爵望着面前这位已经成熟稳重并在教会事务中受到广泛赞许的长子,感到十分欣慰。

“你主动给你弟弟谋了个好爬升的差事,这是其他孩子都无法做到的。毕竟只有你有能力找到这个渠道,而且你从小就爱护那位弟弟,也从来不看低平民们的潜力。“

“父亲过誉了。我们都是一家人,我作为长子当然是要爱护每一位弟弟妹妹的。”

奥兰男爵抚着下巴上粗糙的胡须碴子,一边思索一边问道:“按照审判庭的办事效率,你弟弟的任务应该很快就能完成,只是为什么到现在我们还没有收到关于他的消息呢?”

“神主赐福与人们的命运,谁知道呢?不过,我敬爱的父亲,也许我们很快就能见到他了。”达尔尤不动声色地回答道。“说不定待会小诺兰就在大教堂的弥撒仪式上作为英雄等着我们去祝贺呢。“

”你这个做哥哥的,作弥撒前还拿你弟弟来调侃呢!”

”不过你弟弟要真成了英雄的话,那我们家族就能再次复兴咯!“

二人在轻松宽快的气氛中登上了马车。老管家作为马夫甩着鞭子驱动马车向着新罗马大教堂的方位行驶过去。

…………

接近弥撒仪式开始时刻,大教堂的门口车水马龙。装饰有不同家族徽章和贵族等级金银玉石纹路的各种豪华马车在教会人士指引之下依次停放,不同身份的人按照规定的顺序有序进入教堂大厅内,从前排到后排的高低座次俨然是等级制度森严的有力体现。

但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今天的弥撒仪式格外的隆重。圣子教皇甚至难得亲自下达手谕广大开恩,让所有无法买得起教堂内座位的平民们也能在大教堂外的圣马诺凡广场聆听神主圣典的教诲。

这令本就拥挤的广场今天变得人山人海,负责维持秩序的城市管理士兵们更是苦不堪言。

人潮中熙熙攘攘的喧闹声浪,士兵骂骂捏捏的长矛阻挡着队伍。

直到一声庄严肃穆的钟声熄灭了所有人间吵闹的火花。

新罗马大教堂塔楼之间的,由铜锡合金铸造而成的圣钟,正在终生献身其间的守钟人用力撞击下,摇晃着钟体内外铭刻满圣典经文的神圣文字。

悠扬浑厚的声响回荡在圣城之中,使匆忙行走的人们不由得停下来感受着来自音符的弥撒前兆。

所有流光溢彩的七色玫瑰窗在钟声悠转间被推开,成百上千扑腾着双翼的白洁鸽子自由地飞翔在广场的天际。数十名披甲执锐的审判庭检察官守卫在被缓缓打开的新罗马大教堂的青铜框架橡木大门口前。

圣诗班空灵而圣洁的童声在教堂塔尖的旋转中上升,直达神秘不可侵犯的天空。

那是祂的国,祂的荣耀。

就在所有人都停下拥挤合手准备开始弥撒之时,第二声钟声再次打破人们的慌乱。

金黄的长丝带飘动,光芒四溢,四名大主教神色凝重地用肩膀扛着纯金制成的硕大十字架,出现在教堂右侧的用红砖砌成的平坦的朝圣大道上。他们严格地按照圣典仪式一丝不苟地缓缓行走着。

其后是数十名身穿华丽服饰的贵族少年少女,脸庞上洋溢着欣喜的笑容。他们排成整齐的两排,手持花篮,不断朝队伍两周抛洒着香气浓郁的鲜花瓣,使得整条朝圣大道宛如天国中天使们的花园般美丽动人。

最后是装扮得雍容华贵的圣子教皇马诺十一世。他头戴象征着最高宗教权力的三重冠冕,将一把锋锐而完整散发着白玉般光芒的圣剑,用白色丝巾铺垫,双手恭敬地奉在胸前,一步三叩。

身边十二位穿着低沉黑色底色制服的主教们正高声唱诵着圣典教义中圣灵的神话和诫导。

被士兵们拦住的平民们遥远地望着这盛大的弥撒仪式,都纷纷选择跪下合手祈祷神主、天使和圣灵的恩赐。

直到队伍的最后一人踏入大教堂内。守卫将大门吱呀一声紧闭上,仿佛千年以来的成规。

…………

奥兰男爵参加过许多次弥撒仪式,却从未料到过能这次弥撒仪式居然隆重到由圣子教皇本人亲自主持,四位红衣大主教担当开启仪式的嘉宾,十二位主教负责诵读弥撒经文。

奥兰更想不到,在他有限而罪恶的战争和贵族人生中,能够如此近距离地亲眼一睹教会圣剑的真容和神洁圣灵的圣名。

在低头弥撒的仪式中,一排排的高大长椅背面遮挡着凡人任何对神主、天使和圣灵们不敬的视线。

于是,刚才还在低头祈祷的奥兰,在万恶的好奇心驱使下,不由得抬了抬头望向那正被教皇高置于台上的圣剑。那陌生的神圣文字纹路更是激发了他心中的探索欲望。

但是,放置好圣剑转过身来布道的教皇丝毫不留情面地击碎了他的探索。

“勿妄图圣灵之剑。”

“勿妄图圣灵之剑——”台上中央坐着的大主教高声布告道。

“勿妄念圣灵之血。”

“勿妄念圣灵之血——”台上四周站着黑衣主教高声诵念道。

“勿妄呼圣灵之名。”

“勿妄呼圣灵之名——”台下奥兰男爵和所有人高声赞颂道。

一丝微不可查的细小红线从奥兰男爵沾染污血的弥撒衣角出悄然钻出,在他重新低头虔诚严肃地颂念的,那关于祈祷圣灵的祷告词中不断延长,伸展。

直到这位凡人的血和圣剑上散发着些许血色的神圣文字,如罗马圣城护城河上的拱桥稳稳地连接在一起。

所有人都没有发现这个堪称神迹的异像。

然而,难忍的肺部疼痛再次朝男爵袭来。

这次绝不能再咳出来,这可是在新罗马大教堂,由圣子教皇本人亲自举行的弥撒仪式啊!

奥兰男爵痛苦地松开祈祷的手,一只虚弱的手无助地紧紧掐灭口中即将爆发的咳嗽。

肺腑像被炼狱的硫磺火焰灼烧着,一如当年战场上敌人那把因为军阵溃败而充满绝念的长矛的最后一击。

那时我杀了他,此刻他带着死神来了。

奥兰男爵的视线逐渐变得模糊,黯淡。如同那天冬日坠入冰湖中前那一刹所捕捉到天空景色,粘稠而让人感到绝望。

一丝红线缠绕住他那颤抖不已的手指,一声陌生但却在回忆中熟悉的呼喊传入奥凡的耳膜中。

“父亲!”

他是?

”是我!我回来了!“

我一定是糊涂了,她已经死去多年,怎么会又重返人间变成圣灵了呢?

“父亲,是我!勿忘母亲!勿忘我的名——”

奥凡男爵瞪大了逐渐扩散的瞳孔。

我的儿子,神主的圣灵。

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他最后的视野,是家族不负众望的长子,也是诺兰最爱的大哥。

“达尔尤,你的弟弟,圣灵英雄!勿忘——”

一声令人窒息的回答响起,吹灭了奥凡残存的生命和希望。

“你老糊涂了,我的老父亲。”

穿着洁净的贵族职事转身弯下腰来,将左手食指竖在嘴唇边,示意他那半脚踏入死亡的父亲噤声。

男爵气喘着摔倒在地直到再也无法呼吸进任何一口空气。

——“神洁圣灵的圣名岂能被一个肮脏污秽的私生子所玷污。”

Chapter 13:教皇的推荐信

一件染满凡血的黑色弥撒外袍被随意抛弃在大教堂对面广场上的垃圾桶内,雨水渗透过肮脏污秽的垃圾废料,将人世间一切无法言说的悲伤埋藏在深不见底的黑暗之处。

新罗马大教堂的地下偏室内,四周冰冷灰色的墙壁关闭了外界的多余情感。数十支幽幽点亮的惨白蜡烛提供着微不足道的光芒,一具瘦弱衰老,眉目紧绷的尸体双手合于腹部,静静平躺在冰冷的大理石板之上。

一位衣着凌乱但不失优雅的英俊贵族青年,此刻正紧闭着双眼跪在父亲的遗体前,低垂着头颅,神色不忍地双手合十恸哭着祈求神主的恩典。

“Abandoned to the world, called by the Lord”

“弃绝尘寰,蒙主恩召。”

头戴华贵冠冕的圣子教皇马诺十一世述说着悼念词,走近了当初战场上英勇的战友——奥兰男爵。旁边侍立的神父递上了哀悼仪式所需的香炉、圣典书和镶金权杖。

萦绕的熏烟泛起,镶金权杖分别在死者的额头、两肩和胸膛间点成一个十字架。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坚硬的牙齿间逐一吐出圣典书中的温柔的安魂弥撒诗句。

衣着零乱的贵族青年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在崩溃的瞬间虚弱地倒了下去。

他嘴里念叨的字词越来越缺少稳定的气息和停顿,化作一通胡言乱语。

“神主!……父亲!……哦!……不!……不要离开!……不要离开你年幼的儿子……”

教皇对这位来自奥兰家族小有名气的教会职事有所侧目。但他仍继续着传统的安魂弥撒。

“愿神主宽恕你,如你宽恕他人。”

“人来之于尘土,而归之于尘土。”

”愿你升往天国,重归圣灵怀抱。”

“弃绝尘寰,蒙主恩召。“

“安息吧。奥兰男爵。”

随着最后一声弥撒结束,权杖的顶部绽放出一个散发着些微白光的圣光奇迹

“Faith is your shield”

圣洁的白光稍微驱散了室内的黑暗,惨白蜡烛的焰火摇曳不定。那象征着圣子的奇迹仅仅笼罩了奥兰男爵的脸庞,甚至不能使那痛苦的皱眉和紧闭的嘴唇舒展开来。

但这足以惊吓到身边没有接触并施展过圣术的侍立神父和达尔尤。达尔尤甚至短暂地忘却了刚刚父亲逝去的悲伤,痴迷地望着那束看起来十分神圣的光芒。

随着光芒的逐渐消逝,教皇马诺十一世示意哀悼结束,并把安魂弥撒仪式所需的器具递给身边的神父好好保管。

他转向依旧半躺在地上,衣衫不整的贵族青年。挥手叫身后的另一个双手捧着藤篮的侍立神父上前,将藤篮中的弥撒用品交给面前的达尔尤。

那是一瓶暗红色的葡萄酒、晒鱼干和两个无酵圣餐饼。

达尔尤用干净的袖口抹了一把脸上的涕泪,驼着背站立起来,轻声啜泣问道:

“圣子教皇大人,请问这是?”

“这是你父亲生前还没来得及完成的圣餐仪式。我想,在进入天国之前,就让这未完成的仪式留给他路上享用吧。”

“圣子教皇大人,您是如此的仁慈而悲悯。呀,可怜我那饱受疾病折磨的父亲,这么早就得步入死亡——”说到动情之处,达尔尤又忍不住失态地抱着藤篮低头哭泣起来。

“不必过度悲伤,我的孩子。奥兰他只是蒙主恩召了。只要虔诚信主,总有一天我们都会在神主的天国中见到喜悦的彼此。“

圣子马诺十一世上前拥抱了故人的长子,并在他怀里留下了一封亲笔签名的推荐信。

教皇充满赞许的目光扫视着面前这位奥兰家族的新继承者,开口说道:

”达尔尤,我的孩子。在仔细观察你弟弟的任务表现后,我们认为作为推荐者的你眼光十分独到。“

达尔尤·奥兰·凡停止了抽泣,将推荐信不留痕迹地藏入制服内侧口袋,躬身感谢恩赐。

”拿着这封推荐信,进入审判庭总部吧。为侍奉神主而献身,也为了你逝去父亲的荣耀。”

教皇低沉而不容置疑的命令停滞了此间一切摇摆的烛光。

Chapter 14:新的圣剑、火药大炮及战争

人们常说,为信仰献身是信徒们的独一无二的至上荣耀。

这当然是正确的,毋庸置疑。

那么人间第二等的荣耀会是什么呢?

一位年迈衰老父亲会说,那必然是亲手教育出一位为神主牺牲自我维护公义,血脉里流淌着相同的血的儿子。

一位慈爱温柔的母亲会说,那必然是亲手养育出一位健康快乐积极人生,指尖上缠绕纯真善良心思的孩子。

也有学者会说,那必然是在探索真理的路上,在充满好奇的冒险旅途偶然采擷到足以载入史册的惊人发现。

但更多的士兵、骑士以及象征教会最高权力的圣子教皇,则会不屑地斥责你那些离经叛道的幻想。

集结在神主的神圣旗帜之下,用利刃、火炮和不惜一切代价的战争,攻陷那些异端异教徒位于爱许腓徳大陆上的顽固堡垒。

将蒙蔽已久的香料花瓣异教祭坛夷为平地,树立起神主信仰的高大黑色十字。将不肯屈服的异教徒的灵魂送往炼狱,将缴获的财物和接受信仰的俘虏编为战利品。

归来时穿越过那罗马圣城印有十二天使出征、抵抗、胜利、归来的四面恢宏浅刻浮雕,由整块无损的白色大理石制成的,拥有超过一千年历史的凯旋门。举行胜利阅兵,并饮马城门前的索菲娅护城河,接受沿途民众们的鲜花、笑容和喜悦的欢呼。

最后望向新罗马大教堂巍峨耸立高入云天的塔尖,在这一切的人间喧闹的气氛中,平静那即将被名与利、权与物所蛊惑的激荡心跳。放下兵器和权杖,匍匐在地,向神主、天使、圣灵致以崇高的敬意。

以表示十字旗帜上的信仰未曾玷污,神主的意志得以贯彻。

此刻他们会告诉你,完成这一切的,才是人间第二等的至高荣誉,没有之一。

甚至可以说,不敬地讲,这也是第一等荣耀。

…………

“我们有了新的圣剑、新的圣灵。“

”但是那该死北方异教徒的最后一座堡垒,却仍然无法战胜。”

罗马教历一六五七年八月十五日,罗马教廷总部作战会议厅内。身穿黄白色丝绸制成的教会长袖马甲和松软长裤,头戴白色圆顶无檐小帽的圣子教皇马诺十一世,正手握着镶金马鞭,坐在爱许腓徳大陆的军事地图前。听取由附属王国委任,来自老牌军事米莱家族的联军总帅的作战报告。

北方边境,号称永不陨落的黑石堡垒。

此刻依然被来自北方冰霜之地和茂密森林,信奉冰渊之神的异教徒们顽强地牢牢掌控在手里。

”圣子教皇大人,从军事地图上看,黑石堡垒修建在数座活跃的火山之上,对我方联军形成居高临下之势。他们因地制宜的熔火黑岩还能够源源不断地加固与维修城墙。“

”这导致我们的火炮和抛石车炮火投射难以击穿,甚至是难以覆盖到他们那亵渎的厚重城墙。”

教皇望向军事地图上将军本人手写增添的等高线和一旁的注释,颇为赞许地点了点头。

”我们采取您的伟大远见,施行围而不占的战略,但谁曾想到这些异教徒的狂信是竟如此的顽劣不化。这场战役已经步入了第三个年头,如果再没有新的办法——”

年龄已近四十岁的作战统帅识趣地停下了喋喋不休的讲解,望向此刻手持马鞭弯曲着指向地图某点的圣子教皇。

“继续说吧,欧力克司将军,在神主的战场上没有隐藏的秘密。”

“如果没有强而有力的外援,我们联军恐怕会再次在这座异教徒的黑石堡垒面前折戟。我们的粮草、弹药和武器等后勤物资,保守估计已经不能支撑超过三个月的战争。”

“尤其是那黑石堡垒附近受火山影响的极端炎热气候,加上现在正是八月酷夏季节,士兵中极有可能爆发大规模的热性疾病。”

“到时候我们可能要在非战斗情况下折损一半以上的人马。”

说到此处,欧力克司·米莱·凡统帅单膝跪下紧张不已,取出脖颈处的黑色十字吊坠。

今日,他要为三年以来,那些在绝望的火石荒原战场上,哀嚎着强撑在阵地上的士兵们和边境上被战争征税官们敲骨吸髓的民众们请愿。请愿一个几乎不可能的梦想。

结束这一场没有赢家的战争。

于是他低下头颅,将家族的遗物,那曾经伴随五百年前米莱先祖征伐沙场的信仰,双手奉上恳求教皇道:

“我,欧力克司·米莱·凡,神主和圣子的虔诚仆人。”

”恳求圣子教皇大人屈尊降下谕旨,战略性地进行缓兵休整,以保存三年以来千万英勇杀敌奋战至此刻的士兵们忠诚而勇敢的战意。“

”愿和平美好的荣光沐浴神主圣子的宽厚仁慈。”

教皇马诺十一世施施然站立起来,松开了手中镶金马鞭的长度束缚。尖利冰冷的鞭尖拖行在粗糙的花岗岩铺设地面上,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勒咯勒的声响。反射光泽的皮靴后跟在房间中荡着一步步的清脆回音。

欧力克司早预料到自己会被无情地惩罚,只是当在这间阴冷潮湿的罗马教廷总部作战会议厅内,到了真正与世间最高权力者——圣子教皇一对一面谈机会之时。

他才意识到,那战场上千军万马的威胁,都不如眼前这条不起眼的柔软爬行的马鞭来得更加使人感到恐惧。

正面咆哮的凶猛雄狮容易战胜,阴暗里爬行的狡诈毒蛇难以抵挡。

此刻欧力克司额头,后背,甚至眼角处都渗入了辛辣刺激的汗水。

一声带有审判庭审查意味的提问从上方响起:

“我不记得罗马教会有教出过任何在战场上选择投降的士兵。”

“尤其是对异教徒的投降。”

欧力克司双膝跪地,将头颅深深埋在了花岗岩地板上磨砺到近乎破皮。双手奉着的家族遗物举得更高,更直,几近崩断手臂的肌肉。

”欧力克司,我的孩子。米莱家族的继承者,王国联军的统帅。”

“你尚还年轻,青春有活力。不应说这些丧气的话。“

马鞭,那锐利的尖端,分别戳在了他后脑头颅、后左肩右肩及尾骨椎四处,流出的鲜血构成了一个扭曲不整的红色十字。每次马鞭点一下,欧力克司的心脏都受到一股钻心剜骨的痛苦折磨。

终于,马鞭被重新束缚起来收在了腰间。

圣子教皇将面前之人手上奉献的家族遗物如秋风般扫落一旁,双手扶着身躯颤抖不已的欧力克司,缓缓将他从沾染血污的地面上拉了起来。

”你有罪,孩子。你可知道?“

”是的,圣子大人。我有罪,我愧对了神主的信仰,也愧对您对我的信任。“

欧力克司浑身被冷汗浸透,不忍看向那出征前年迈衰老的父亲亲手给他带上的家族荣耀十字,正被遗弃在了罪恶玷污的地面上。

”继续这场战争,不惜一切代价。”

“至于外援,我会给你找来的。”

教皇轻飘飘地丢下一句承诺,然后背对着联军统帅,独自走进了作战会议厅的军械研讨室内。

欧力克司强忍着哀伤,推开作战厅大门退了出去。

当他回到由典雅正直的白灰石柱、旋转楼梯所支撑围绕而成的静谧长廊时,不禁摸了摸胸膛前空荡荡的位置。

那份家族的徽章,千年的荣耀,已经被他错误地遗失在了那座永不可再返回的作战会议厅内。

“我亲爱的欧力克司,作为一个家族族长,我多么希望你能在战场上为神主献身,荣耀家族。”七十岁的年迈老父亲那浑浊眼眸焕发着青春的激情,紧紧握住儿子的手,吩咐道。

“可是作为一个年老多愁善感的父亲,我又是多么希望你能在战场上活下来……就算没有取得任何战绩……我的孙女,我的孙子都等待着父亲的早日归来。”一滴眼泪划过被岁月侵蚀的脸庞。

“只需要活下来就好了。我的小欧力。”父亲和母亲异口同声地安慰道。

“我亲爱的父亲……先祖……对不起……”

欧力克司再也无法压抑住心中的悲痛,如一个初次参战被老兵羞辱胆小懦弱的年轻士兵,无助地倚着墙滑落下恸哭起来。

…………

软弱的哭声穿透不进用铁与火铸成的军械研讨室。

一门标准的、粗壮的、由不同合金材料铸造而成的新式攻城火炮正静静地卧在教皇本人的面前,宛如一只尚在沉睡的凶兽,蓄势着烈焰的毁灭。

那硕大坚实的炮膛,超越了以往任何一种老旧的火炮。那受限于落后铸造技术和火药配方只能发射质地较软,且无法正面击溃黑石堡垒坚固城墙的青铜实心弹,如今已被无坚不摧的铸铁炮弹所取代。

马诺十一世第一次觉得,这是真正来自于神主的赐福。

也是他急需要的外援。

教皇回到军械研讨室整洁的办公桌前,一沓整理好的文件被推开。他用双手抚平了一张写有简明概要战争论文的羊皮纸,带上眼镜仔细阅读起来。

《论新式火药和火炮铸造工艺对战争的影响——以黑石围城战役为例》

第一撰稿作者:审判庭技术部职事达尔尤·奥兰·凡

……

……

“我相信,在未来的战争中,神主将站在火炮部队最好的一方。将属于祂的真理和福音通过燃烧的火焰和飞速的炮弹传遍每一个地上天国。”

”同时,这也足以荣耀圣子教皇大人对神主的虔诚信仰与对信众们的圣德治理。“

Chapter 15:最强之矛与最坚之盾

八月十六日的宁静夜晚,一声隆隆的奇异巨大声响在审判庭武器实验广场上如雷暴般打破了许多人沉睡中的美梦。

罗马圣城内与周边城市、村镇的所有铁匠、工匠都被秘密地召集起来。

一座高度超越以往任何熔炉的钢铁高炉被树立,看不到尽头的手推车队伍装载着煤铁矿石沿着深刻的车辙行走,夜以继日地喂养这头不知饥饿为何物的饕餮猛兽。那熊熊燃烧的烈焰,舔舐融化着坚硬的钢铁之心,蒸腾的热气扭曲了炉前所有铁匠和工匠的视线。

直到一抹金红色的铁血流出。

脚踝处绑着铁链的铁匠们上前,用硕大的铁钳夹出血红的铁块。赤身裸体的他们鼓动着结实的丰满肌肉,抡着铁锤不间断地敲打这些尚且桀骜不驯的烈焰铁块。粗糙毛孔中渗出的大量汗珠无法抵御那股盛气凌人的火热,铁锤和铁钳只能控制住凶兽们的身躯,却无法阻挡四处飞溅而至的致命星火吐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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