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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船期未定船期未定 2025-09-02 08:41 5hhhhh 1700 ℃

  「傑諾,你想不想一周年蜜月旅行?」

  在他們的一周年紀念日的三天前的晚上,傑諾回到家,看到的是已經把打包好的行李箱立在門口的千空。其實一周年和蜜月是互相矛盾的詞條,但是傑諾被千空弄的這一出驚喜設問弄得太……驚喜了,所以沒有出言指正。傑諾欣然給了個千空並不需要的同意,然後自然而然地問,我相信你已經安排好行程的細節了,我們要去哪裡?

  「我幫你請好假了。收拾一下東西,帶三套衣服。睡衣帶一套就夠啦。還有你如果想看什麼書啊之類的可以多帶一點。旅途稍微有點長哦。」

  千空卻根本沒回答他的問題。看來目的地是個驚喜咯。傑諾也不再問,打包好了東西(攜帶書籍內容量大約100萬字)。他剛闔上行李箱,千空就走過來在他臉上啄了一口:「我們明天早上7點出發。」

  第二天晨,7點,千空預訂好的uber在他們的門口準時到達。千空跟著傑諾一起鑽進後座,往傑諾的臉上套了一個遮光眼罩。「別拿下來。」

  傑諾聽到此起彼落的噴射引擎聲才意識到他們到了機場。啊,該不會要出國吧?確實是挺驚喜的。他心想,正想騰出空閒的另一隻手想要把眼罩拿下來讓海關安檢,卻被千空制止了:「不要緊的老師,我都打理好了,儘管跟著我走吧。」

  連這種事都可以通融?原先雀躍的心情開始滲進一點不安與錯愕,所幸途中千空一直牽著他的左手,暖暖的掌心多少撫平了傑諾面對未知的焦慮,他就這樣溫順地被年少的戀人帶著走。免稅商店化妝品和香水的人工香氣擾動他的嗅覺細胞,皮鞋踱過地板發出刺耳的音階──休士頓機場他可熟得很,即便雙眼被蒙上,四周的氣味、溫度與聲響仍能讓自己判斷行經的方向。左拐右拐、上上下下,最後被千空拉著走出涼爽的室內時,迎面而來的夏日微風又稍微吹開了幾絲看不見的恐懼:「老師,小心你的腳,這裡有階梯。」

  千空的聲音被旋轉的引擎聲打散,把自己的指尖握出汗的掌心在那同時放開了他,一瞬間傑諾突然感到自己迷失了方向,漂浮感讓人頓時無所依靠,直到臉上那個蒙蔽視線的障礙被輕柔地移除。

  「──我們走吧,傑諾老師。」陽光穿透登機梯的遮罩落在石神千空的睫毛上,他朝傑諾張開厚實的掌心,原來那隻方才放開自己的手一直都在面前。

  傑諾沒有任何遲疑──就像一直以來的那樣──把自己託付給他。

  能通過特殊通道過安檢和海關,甚至不需要登機牌──行李托運也在不知不覺間被處理好了,想也知道千空是托了哪個生在大財閥家族的朋友的福。登上飛機後,一位空服員似乎剛想要對他們說出問候語,就被千空舉到唇邊的手指擋住:噓。 哦,看來待會連機長廣播都不會有了。別說機長廣播,這架小型飛機裡除了他們之外,好像沒有別的客人呢。放眼望去,沒有高效緊密地排列的座位,只有一個像是客廳一樣的空間,布置著純白色的皮沙發和液晶電視。在房間的末端的門背後大約就是臥室和淋浴間吧。

  「你給了七海先生什麼好處?」

  「嘿。這個先不告訴你。」

  即使已經踩在室內的地毯上,千空仍然牽著傑諾的手指尖,就這樣用兩個指節輕輕地勾著他,帶著自己的老師往前走。這種動作與其說是禮貌,不如說挑逗的意味更濃。他對真皮沙發啊,液晶電視什麼的都不感興趣,直直走向後面的那個房間。

  映入眼簾的是簡潔雅致的臥房,正中央擺置著一張大床,乍看之下像普通商務旅館的簡約配置,仔細一看就能發現整套床組都是用精緻的絲綢布製成,細緻的銀色暗紋低調得恰到好處,連床旗都完美得與之揉合;兩側艙壁個別裝設矮櫃與吧檯,柔和的配色與外廳雷同,完全符合傑諾對雅致的標準。他環視一周,這架私人飛機的內部裝潢與他印象中那個富家子弟的豪氣風格略有出入,他困惑得轉過頭,剛好迎向千空落在自己唇上的一個溫柔輕吻。

  「這麼急?待會起降還是得坐回椅子上的。」傑諾往床緣坐下,嗯,軟硬適中。

  「那當然!先帶你來看看!」千空興奮得像個小孩。這畢竟也是他第一次登上這種奢華的私人飛機,他東摸摸西碰碰,把所有櫃子都打開又再關了起來,直到剛才來致意的空服員敲了敲門帶他們入座。

  這當然也是傑諾第一次搭私人飛機,座椅的舒適度遠遠超越他某次用里程換的商務艙座位,皮質細緻,帶點新車的香味。空服員跟他點頭示意,把剛才送上的迎賓氣泡酒收走,看來是該準備起飛了。航機後推,輕巧地進入滑行道,千空坐在靠窗的位置,清晨的微光順著機身的移動爬梳過一個個舷窗灑入艙內,照耀著千空的眉宇,把那雙深紅色的眼眸染成漂亮的金橘色。

  傑諾就這樣看著千空,輕輕闔上眼。

  朦朧的睡意底下,他感覺自己的手被再度牽起。

  「老師,要睡覺嗎?要睡覺的話就去後面的房間睡吧。」

  千空的手很篤定地覆蓋住傑諾的手背。明明他的手比自己的小一圈,可傑諾卻有一種被包住的安全感。

  去後面的房間,當然不可能只是睡覺而已啦──傑諾能看得懂年輕愛人眼神中的暗示意味。他往對面的走廊瞟了一眼:沒有空服員的影子。趁此機會,他們站起身,像做壞事的小孩一樣溜進臥室。在千空揪著傑諾的衣領,把他推在床上親吻之前,傑諾已經順手鎖上了門。兩個成年男人的體重將陌生床墊裡的織物味道全都擠了出來。柔軟劑,洗滌劑,還有香薰的味道讓鼻子癢癢的,更是提醒了他們這裡是何等陌生的空間;就算接下來再怎麼幸運,他們恐怕一輩子也只有一次機會睡在這張床上。在這個不到六平米的,被飛機引擎聲填滿的高科技盒子裡,兩個科學家滾在彼此身上,滿腦子都只有性愛的主意。

  傑諾把自己的下半身往千空身上沈,股間半勃的性器隔著西褲和休閒褲摩擦。啊,不行,這樣會皺的──他放開千空纏繞自己舌頭的深吻,雙手從千空的臂膀上離開,往自己的褲頭而去。

  「我來吧老師……」食指冷不防插入扣環,千空熟練地勾起皮帶一端,鬆開褲子鈕扣,曖昧地將拉鍊往下拉,再順勢把整條褲子褪下、往地上扔去。傑諾的四角褲已容納不下慾望的形狀,織帶下端透出一塊淫靡的水漬,千空勾起嘴角,一把撫上那不斷滲出透明液體的頂端,隔著內褲用指尖輕挑地搓揉:「你好濕啊,老師。」

  傑諾被這樣一摸哪還憋得下去,細微的呻吟順著手指的動作從微啟的唇邊溢出,他換了個姿勢,讓自己跨坐在千空身上,膝蓋夾著他的髖骨,陰囊下端就抵在戀人同樣勃立的性器上頭。千空靠著床上柔軟舒適的四顆枕心,由下而上欣賞老師舒服得忍不住仰起身軀的姿態。

  兩根半勃的性器像小動物一樣貼在一起,意圖卻遠沒有那麼純真。傑諾把雙手覆在戀人薄薄的胸肌上,用帶有暗示意味的手法施力。腰部緩緩地頂弄聳動,大腿將對方的髖骨越夾越緊……雙手從胸膛遊移到少年的肩膀。千空在和他相戀之前,一定不知道按摩三頭肌也會是這樣一種帶有性暗示的舉動。肩膀被揉搓的感覺讓千空酥麻得仰起頭,他有些急不可耐地伸出手,鑽到傑諾尚還平整的襯衣下,確認愛撫年長戀人的後腰,去勾傑諾的四角褲邊。好著急啊,傑諾就是喜歡他這一點。會跳過一些「沒意義」的步驟。喜歡直接奔向那塊最大,最好吃的蛋糕。此刻他們倆的心情都是:今天是個任性一點也沒關係的日子。

  傑諾這才稍微抬起臀部,解開千空的褲頭,將休閒褲與底褲一同褪到大腿一半,已經完全勃起的陰莖彈了出來,輕輕拍在傑諾的右大腿上,前端流出的黏稠液體在他的肌膚上留下淫穢的水痕。千空的表情已經相當焦急,他皺著眉把自己從床上撐起,伸長手臂勾開床頭置物櫃,挖出潤滑液和保險套。

   ……準備得可真週到啊,那個少爺。傑諾的腦海中浮現七海家那個少爺狂傲的笑臉,一時之間有點抽離──說時遲那時快,就在他想起七海龍水表情的同時,他的戀人便一把勾住他領口的頸圈,拉下來送上一吻。那個吻濕黏炙熱、帶有絕妙的侵佔性,彷彿剛才自己的分心都被全然看穿。

   「老師在想什麼呢?不專心的話要懲罰的哦。」千空放開他的老師,表情帶了點不耐。他把包裝撕開,將保險套往傑諾的手心裡塞:「用嘴幫我。」

  這明擺著是在索要獎勵的態度。今天他就這麼得意嗎?這讓傑諾不由得開始期待起旅程的目的地。借貴人朋友的力量坐上私人飛機對石神千空而言不算什麼值得炫耀的功績。真正的「驚喜」肯定還在後頭……想到這裡,傑諾瞇起眼睛壞笑起來,然後趴到戀人的腿間,張開雙唇。「啊──」地,深深地,將那雄偉又不失可愛的性器一口氣吞到底。濕熱緊緻的咽喉,舌苔將男人最敏感的部位緊緊裹住,如要絞殺一般……看來老師今天也是,獅子大開口啊。也許這樣挺不妙的,說不定,要在這裡丟臉了──

  像是想重新找回控制權一樣,千空下意識地抓緊了老師……的前髮。那被髮膠固定得一絲不茍的,微微隆起的頭髮,被他這麼一抓,立刻散成了一縷一縷的,有點硬邦邦的髮片。髮膠和屬於傑諾油脂的甘甜香味肯定已經纏在他的指尖上了。好想把鼻尖戳進去,好好的吃掉這些味道……

  指尖沒入髮梢,滑過頭皮,指腹摩娑所及之處成為電流,刺激著傑諾的感官,讓他渾身戰慄不已。含進口中的陰莖抵住舌頭後端,生理性的乾嘔讓他忍不住縮緊喉嚨,傑諾感覺得到千空也跟著自己的一舉一動顫抖,他抬起眼,果然看到戀人那張瀕臨繳械邊緣的面孔。傑諾得意地停下吞吐的動作,將龐然性器緩緩自口中退出,舌尖跟著遊移過陰莖下方,沿著跳動的血管滑動,唾液和前列腺液混合成天然的潤滑,讓他的脣瓣跟著發出情色的水聲。 

  掐著自己頭髮的手指變得僵硬不已──傑諾在心底微微一笑,讓濕潤的嘴唇在包皮繫帶下緣停留一會,愛憐地親吻;千空的表情變得扭曲、眉頭緊鎖,喘息愈發粗重。傑諾開心得不得了,變本加厲地用舌苔用力壓過鈴口,再沿著冠狀溝槽舔弄一番。

  「好,可以了。」千空終於用大拇指頂著傑諾的額頭將他推開。傑諾的舌頭戀戀不舍地從那些可愛的深紅色皺褶上挑開,拖出一條掛著水珠的銀絲。距離眼前不到十公分的地方,就是千空最濃郁的男性氣味,這叫人怎麼受得了……一想到馬上就能享用正餐,讓這個小怪物在體內橫沖直撞,傑諾就興奮得有一瞬雙眼失焦。在這艘豪華空中飛行器裡,千空想用什麼體位來操弄自己,佔有自己呢──

  結果是選了最普通,也最有效的傳教士體位。回過神來,千空已經緊緊抱住老師的身子,把硬的發燙的楔子一次又一次釘進傑諾最柔軟的,毫無反抗能力可言的深處。性愛到這份上其實已經不講究技術了──只講究推力,推舉重量,速度,加速度,頻率……力量,講究千空的力量,和與之相對的,傑諾愈演愈烈的無力。

  「老師,老師,老師──」

  千空頂撞的動作幾乎像極了一頭憤怒的,不知道為什麼鼻子上拴了環的小牛犢。用的是蠻力,使不盡的,年輕的力氣,往傑諾這扇門上不知疲倦地敲打。乍看無動於衷的門扉,其實早就在開裂,在內心求饒──

  乾燥的艙內空氣被他們滾燙的吐息與潮潤的體液濡濕;三萬五千英呎的高空上,他們與四周都很疏離,那張大床成為空中的孤島,而他們就是順從本能與慾望、佔有彼此每一寸肌膚與血肉的原始野獸。

  傑諾把小腿勾上千空盡全力衝刺的腰際,每一下律動都紮實地撞擊自己最敏感的核心;他這時也顧不得門外是否有人──反正機內分貝在巡航高度多半也超過85以上──喘息與嗚咽並無二致,每一個音節在滾落喉頭時都變成催情的樂音,原先壓抑的呻吟變成發狂的浪叫,他一次又一次地喚著戀人的名字:「千空、我快要──」

  「傑諾老師……」臨界點的預感朝兩人襲來,千空就像平時那樣將自己的臉埋入老師的頸窩,他像隻等不及甜點的小狗,無意識地舔拭過傑諾發燙的頸項。兩人交合之處的水聲隨著千空愈發急促的動作變得更加黏稠不堪,傑諾忽地意識到千空拍打在自己臀部的陰囊律動,溫暖黏膩的浪潮湧向他,霎時間他彷彿和千空合而為一、密不可分,他成為他,而他也成為他──腦中一片空白──

   ──3秒、2秒、1秒……傑諾老師迎來這趟旅途第一個高潮。

  千空緊緊地、緊緊地擁抱著他的戀人,痙攣收縮的內壁在2.3秒後也讓自己跟著吐出白濁的慾望。老師高潮時的反應有時候很像在做夢,而那個夢裡總有自己的名字、自己的身影、自己的一切──而他總是為此感到滿足不已。

  在這之後,他們不知道躺了多久,又暈暈乎乎地摸到那個果然存在的淋浴間去洗了個澡。豪華機艙的淋浴間裡當然會有兩件異色浴袍,他們連身子都不用好好擦,直接穿上即可鑽回床鋪裡睡回籠覺。24度的空調和熱水澡是極好的搭配。千空將舷窗調到遮光模式之後,擁著老師入睡。

  他沒有上鬧鐘,說明這趟航班離落地起碼還有……六個小時吧。以傑諾對千空的了解,這是他的午睡的極限時間。而且再過大約三個小時,他們肯定就會被空腹感喚醒。在這種工作日,這種時間打炮又睡回籠覺,奢侈得讓人有點不習慣。平流層之上永遠是晴空萬里,讓傑諾一度產生了現在是下午兩點的錯覺。

  這樣也不壞。傑諾把縮在自己懷裡的愛人摟緊了些,也開始閉目養神。

  石神千空被飢餓感喚醒的時候床上只剩自己一人,他在柔軟的大床上滾了一陣,激烈相愛之後的疲憊感還黏了一點在眼皮上。棉被和枕頭沾染了一些老師常擦的黑石榴古龍水的味道(還有一點髮蠟的香味),他把鼻尖埋進被窩,貪婪地嗅著他們相愛過的痕跡。他沈吟半晌才懶懶地爬起來,順手調整電子舷窗的亮度,讓偏斜的陽光闖進房內,這才發現他被老師剝下的衣服不知何時已被收進衣櫃。

  才剛套好上衣,房門便被猛然打開,食物的香味也同時一起走了進來。

  「啊,正想叫你起來呢。」傑諾的頭髮梳得整整齊齊,襯衫、西褲、兩條頸帶與擦得光亮的皮鞋也跟登機時如出一轍,彷彿剛才劇烈的歡愛只是一場千空假寐時幻想出來的夢境:「餓了吧?我已經請他們準備餐點了。」

  他有點茫然地點點頭,跟著老師的腳步一同踏出房門──而那也只是一瞬間的事──千空注意到傑諾的後頸,襯衫領口的上緣留有一個很淡很淡的齒痕。哼哼。他得意地莞爾。

  「……怎麼啦?要吃大餐這麼開心啊?」傑諾看著他的戀人一臉開心的樣子,也忍不住嘴角上揚。

  「是啊是啊,餓壞啦。畢竟剛剛超──努力的。消化系統在渴望蛋白質啊。」千空順著食物的香味看去──原本是客廳的地方多了一張餐桌,看了就讓人食欲大開的餐點鎮在潔白的桌布上,好得像什麼魔鬼為了引遊人墮落而變出來的幻象一樣。傑諾點了冰鎮橙汁,一瓶白葡萄酒,蒜香麵包,兩份好像是……香草羊排的東西?雖然說在這裡就算洗按摩浴缸千空都不會奇怪,可是在萬里高空吃香草羊排多少還是有點超乎中產階級的想像了。

  「他們其實還有波士頓龍蝦。」傑諾紳士地為千空拉開椅子。「但我想你可能需要更加……有飽腹感的食物。」

  「傑諾,你告訴我一個事,讓我安心一下。把這些東西端上來的,不是一個個子矮矮的,雌雄莫辯的,髮型像凡爾賽的玫瑰裡的角色的廚師吧?」

  「不是啊。為什麼這麼問?」

  「不是就好,他(她)太貴了。」

  傑諾狐疑地挑起眉,本想再多問下去,卻被前來幫他試酒的空服員打斷了。剛才看著酒單盲選的,琳瑯滿目的品項讓人看傻了眼,最後選了德國聖烏班酒莊出品的經典Riesling──這總不會選錯了吧。空服員在他的白酒杯裡斟了點淡琥珀色的的液體,鼻尖湊向杯口,深遠地嗅了嗅,蜜李與蘋果的濃郁甜味撲鼻而來,舒服、和諧且雅致。傑諾抿了一口,酸甜的尾韻和著悠長的蔓越莓果香,相當平衡。就這支了──傑諾點點頭,讓自己的酒杯裡重新填滿漂亮的蜜色液體。

  千空機械式地把前菜(好吃得不得了的鮭魚肉凍,這到底怎麼做的?)送進嘴裡,目光離不開老師舉手投足間散發的成熟魅力。傑諾的嘴唇泛著曖昧的水光,舌尖若有似無地舔過嘴角,一舉一動都讓他想起……剛才在房間用同樣一張嘴差點讓自己直接舉白旗投降的模樣。

  「……千空,想試試嗎?」

  「喔,不用了。」

  ……不知怎地,他又覺得有點硬了。

  酒足飯飽之後,他們又躺回床上。

  「還想做嗎?」

  「呵呵,快要到啦。」千空直接這麼說讓傑諾感到有些意外。也就是說距離降落還有2小時到30分鐘左右的時間……如果航行速度是……加上窗外的太陽角度……那麼就是說,降落的地點是智利?

  大概真正的最後目的地是復活節島吧。

  雖然謎底就這麼輕易地揭開了讓傑諾多少有些……也談不上失望的失望。但復活節島確實是一個他一直感興趣的地方。被稱為地球的肚臍的,這個與世隔絕的小島作為兩個科學宅的度假地點,確實不錯。

  「啊。我確實一直想要親眼看看那些石像。」

  傑諾故意說出這句話,觀察千空的反應。後者側躺在床上,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

  「哼……」

  千空輕笑,好像是在說:你確定這就是最終答案了?

  最後正如傑諾預期的一樣,他們在復活節島的馬塔維里機場落地。鼻輪著陸的時候正逢日落,機場剛好面向西方的海面,地平線溫吞地把太陽吞噬,沿著粼粼波光把湛藍的南太平洋切出一道金燦的水渠。這次坐在窗邊享受美景的是傑諾,夕陽沿著圓弧的窗緣在他的臉孔上留下一道道影子,宛如深色的傷痕,切過他的額心與眉梢。千空就這樣欣賞著老師的側臉,過了半晌才打破這片刻的安寧。

  「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老師?」他在老師的耳邊低語,輕輕落下一吻後再度幫他的戀人戴上遮光眼罩:「待會都交給我就好了,儘管抓著我的手。」

  「……還沒完?」連結婚都沒這麼驚喜,這傢夥到底從哪學來的?

  「──當然,好好享受吧,我親愛的老師。」

  被奪去視覺前的最後一秒,他看著千空露出那個他永遠不會忘卻、算計好一切的自信微笑。

  腳下地面的質感從柏油路變成塑膠漆,又變成水泥──接著變成了車內地毯。沒有聽到和司機對話的聲音,看來接駁車都是已經事先安排好的。從復活節島轉機,還能去哪裡呢?傑諾心裡已經猜了個八九不離十。果然,幾十分鐘後,窗外的風開始變成鹹腥的味道。他們到海邊了。

  儘管已經有所心理準備,蒙著眼睛踩上泊船梯的時候,傑諾還是險些摔倒。千空抓住他的雙臂穩穩地將他接住。

  「抱歉啊,剝奪視覺的話,小腦功能果然會降低很多吧?」

  「那你就讓我把這東西取下來……」

  「再過一會兒就好啦。老師就乖乖再忍一下下。」

  遠處有一些人來人往的聲音。語言聽起來……居然有日語?還有一些傑諾無法分辨的語言。和白天乘機時不同,因為這個空間裡除了他們以外還有諸多陌生人,傑諾實在是無法像之前那樣放下心來。他推了推千空的腰,示意愛徒快帶著自己往終點走。

  好不容易抵達目的地,門軸嘶啞的迎賓招呼聽起來該上油了,他的徒弟這整趟路途都沒有放開他的手,但聽得出他在推自己進門後用鞋跟推上大門。砰地一聲,再來才是門栓扣上的聲音,剛才瀰漫在甲板和走道的燃油味在這個地方被沖淡許多,空氣中只剩下些許沈悶的黴味,姑且算是無傷大雅。老師我幫你拿下來囉──千空站在他的身後,在耳畔邊留下溫熱的吐息,下一秒眼罩被拿下的瞬間傑諾習慣性地閉上眼,結果等待自己的是不似滿溢陽光的機艙,而是稍嫌昏暗的船艙。

  這個房間沒有窗戶──傑諾瞥了一眼又開始興奮地東翻西找的徒弟,接著才是上下打量著房間的擺設。雖然不比七海家的私人客機豪華,但各處看得出細心打理的巧思,簡樸但高雅乾淨。空間雖稱不上算寬廣,標準雙人床、書桌、臥榻、小餐桌、衣帽櫃、淋浴間等卻都一應俱全,甚至還像機上那樣備有小型吧檯(當然是小得多)。他們那兩只大行李箱已經好端端地待在床尾等他們了──傑諾想起千空出門前說過旅途會稍微長一點……

  好了,該從哪本書開始看起好呢?

  這樣想著,傑諾展開自己的行李箱,在書本中挑選──然而就在這時候,背後傳來厚重的閘門關上的聲音。以及,響得有點戲劇化的,機械鎖的聲音。

  「千空?」

  傑諾自然是回頭找尋愛徒的身影,然後發現千空已經不在這個房間裡了。一種不好的預感從心底升起。

  不會吧。

  他為了確認這種預感,試了試門把手──

  上鎖了。從外面上的鎖。

  ……甚至有點想笑。從一大早開始演的浪漫紀念日度假,從此刻開始變得有點微妙起來了。

  傑諾很清楚石神千空對浪漫的定義和一般人有,一點點,不一樣。比如他可能真的覺得,把恩師蒙著眼睛,騙到一艘開往公海上的,船號不明,目的地不明,歸期不明的船上,是一件特別浪漫的事情,此刻正在自滿不已。而很慚愧的就是,傑諾真的有一點點覺得這樣很浪漫。但他也明白這是個寫到論壇上發帖會被海量嘲笑的故事──「樓主這不是被人身監禁了嘛?」

  千空端著兩杯雞尾酒和一盤炸物回到房前已經是快兩個小時後的事了。這艘龍水改著好玩的遠洋漁船(兼研究船)比他想得要舒適──可以的話,他當然是想要借借那艘富貴少爺平常可以開去破冰的大型豪華遊艇……但實在是太貴了,那張賣身契可能得又再追加好幾年。

  他雀躍地敲敲門,而後把鑰匙插入門鎖用力旋開,正要扭動門把時發現門從裡面被栓上了──咦?

  「……老師?」他把餐點放下,又再推了推門,仍舊紋風不動。

  ……不祥的預感。

  他這次改成用力拍打門板,手忙腳亂地從外頭窺視貓眼(當然是看不到內部的),提高嗓子喊著:「老師你在裡面吧?是我,幫我開門啊──」

  一個熟悉的聲音悠悠地隔著門扉從門縫傳來。

  「滾。」

  怎麼還生氣起來了啊!

  千空其實有預設過幾種,傑諾在發現自己被鎖在房間裡之後的反應。

  第一種:「哦?這是什麼遊戲?」──這樣興致勃勃地翹著二郎腿坐在床上等自己來解釋和揩油的傑諾──

  第二種:「連甲板都不敢讓我看,就這麼怕我觀星定位啊?」開始在知識和猜謎領域和自己展開頭腦戰的傑諾──

  第三種:「……」生著悶氣在床上,一直用屁股對著自己的傑諾。

  但是沒想到居然遇到的居然是發現門可以從內部反鎖並且正兒八經地和自己生氣的傑諾!

  沒道理啊,我又沒做什麼過分的事情!還拿了食物飲料給你!

  「……怎麼啦?」

  「我現在就是不想見你。」

  傑諾的聲音聽起來有一點異樣。千空雖然也不是什麼察言觀色的天才,但對恩師的了解讓他足以察覺到,現在的傑諾好像不止是生氣。而是別的什麼……

  老師像在刻意壓抑什麼──千空正想多問幾句,卻先被門扉另一次倉皇的碰撞聲給打斷了。先是數項物品掉落發出的鏗鏘,0.1秒後墜在木質地板上,持續了數秒的短暫噪鳴;其中兩樣分別過了1.3秒及1.56秒敲到遙遠的另一頭牆角,聽起來是準確地朝48度角滾了過去……那個質地和重量聽起來應該是裝飾在旁邊矮櫃上的銀盤和相框;緊接著是柔軟的、他熟悉不已的身軀摔向自己的聲音──且伴隨痛苦的悶哼。

  聲音傳遞過來的意外很快,但石神千空的腦袋似乎動得更快──直到數秒前還在腦內模擬的討好老師對策,馬上被突如其來的資訊覆蓋──躁動與慌亂像塵埃般瞬間揚起又平息。

  「老師!老師!」他用力拍了兩下門板,喊著老師的名字,但沒有回應──他猛地想起那個內門鎖是簡易的勾鎖,從底下往上用點力應該是勾得開──

  也許只要運氣足夠好,經過石神千空反復多次的蠻力拍打,這個勾鎖就能自己彈開──之類的事情是不會發生的。反正在關鍵時刻,千空不會被幸運女神眷顧。早知道就把內門鎖拆掉再監禁老師了!現在搞得好像是自己被和三十來個船員一起監禁在甲板上一樣──

  雖然沒有幸運女神相助,但是石神千空的人生中總是有很多貴人相助,而他很少意識到這一點。他最想不到的情況發生了。就在他打算去找鐵絲之類的東西撬鎖的時候,門哢的一聲從內部打開。傑諾幾乎是跌到他身上,頭往下栽的那種,很明顯看起來不對勁。但千空現在想到的居然是,千萬不能讓老師看到外面。

  然後他就像摔跤手一樣抱著老師的頭把他推回了室內。「老師,你沒事吧?」這時候他才問──「嘔──」

  這大概就是千空的報應。被他推回室內的傑諾抓著他的襯衫下擺,哇地一聲吐在了他的身上。

  時間推回到近一個多小時前。傑諾選了艾略特的詩選集當這次監禁假期的第一本書,但才翻沒幾頁,紙上簡潔的詩句變得像一隻隻螞蟻在蠕動,視野開始扭曲──偏頭痛的前兆?視覺皮質發生異常電流活動──這個老毛病已經很久沒發生了,他把書扔在躺椅上,緩緩移動到床邊躺下。被單陌生的人工香味變得極度鮮明,且令人作噁,傑諾把自己蜷縮在床的正中央,彷彿自己也成為浪花上的一艘船,隨著海水擺盪。然而每一次的搖晃都變成痛苦的折磨,偏頭痛發作加上……自己恐怕是暈船了,即便閉上眼睛,每一個拍打在船身的浪潮都彷彿極端的酷刑。

  他試圖把自己往下壓進潛意識,但被無限放大的感官並沒有要饒過他。劇烈的頭痛伴隨胃囊翻攪,船身每一下的搖擺都像在幫自己催吐──傑諾連滾帶爬地衝進廁所抱著馬桶吐了一次,胃酸違反物理定律撕扯過他的咽喉和鼻腔,頓時他只嗅得到煤油與自己產出的腐臭。跟雅致扯不上邊的黏稠物沿著他的口鼻流下,啊……會把襯衫弄髒的……但他不管怎麼擦拭,還是把嘔吐物抹到領口上。

  也不知道自己抱著馬桶昏了多久,傑諾終於聽到有人在叫他。

  ──是千空。

  「……怎麽啦?」

  「我現在就是不想見你──」

  怎麽能,讓他看見自己現在這種狼狽的樣子──傑諾捂著腹部勉力走到門口,話剛說出口差點就又吐出來。快點滾蛋啊!!再多說幾句的話,真的要把幽門也吐出來了!

  室內的空氣也讓人作嘔。因為這個小比崽子不想讓自己看見星星和太陽的位置吧?所以事先讓人把窗戶釘了起來,讓室內通風變得非常差──光靠中央空調是不能滿足偏頭痛患者的供氧需求的。頭也痛,眼壓也高,胃還有自己的想法,衣服還是髒的。在權衡再三之後,傑諾覺得現在能拯救自己的只有新鮮的空氣。他真的再也不想把頭埋進那個散發腐爛味道的馬桶了。他竟然就這樣自暴自棄地決定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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