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can hear your prayers

Your burdens I will bear

But first I need your hand

Then forever can beg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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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可惜，伊冯与贝尔纳特一起待在德国的一个月，她们并未找到更多关于金特儿子的线索，虽然这也在预料之中。

由于伊冯不能向工厂请假太久，因此必须先回法国。

与几位一同回去的志工在火车站向剩余队伍道别时，伊冯不免露出迟疑的神色。

如果把贝尔纳特放走，她不确定对方是否会主动回来。

【但妳知道去哪找她】

...声音所说不无道理，只要贝尔纳特的妹妹们还在——

「呜-」

伊冯吃惊于突然靠近的人影，不知何时贴过来的贝尔纳特踮起脚尖，右手勾住她脖颈令让冯本能地倾斜上身。

女子的双唇向右鬓角贴近，她心中不合时宜的画面随之若隐若现...

伊冯再次庆幸自己不容易脸红的特性，不像队伍中占比多的白人女性——

嗯，她们在看这里。

对方叼住圆框眼镜的支架将其栽下，松开右手向后退，捏捏伊冯皱起的眉头。

「呜呜吱呜呜」

「蛤？」

这下换贝尔纳特皱眉了，收回右手托起吐出的眼镜。

『一只手真不方便...』

见对方拿著眼镜低声咕哝，伊冯伸手接回自己的物品，贝尔纳特抬头朝她嘻嘻笑。

「别皱眉啦，“霍兰德”，」摸摸伊冯的脑袋左右摇晃「乖乖在家等我。」

好，伊冯“清楚”听见女子们的窃窃私语。

「嗯-嗯嗯...」

至少现在，她只需要担心回程中要如何面对旅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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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声嘈杂的街道，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落。

两三年来，伊冯与贝尔纳特多次往来法国与德国。

通常伊冯只会待上几星期左右，而贝尔纳特则会随红十字会的队伍深入法国占领区，一次就是数月。

这使两人的相处时光大幅缩减，不过伊冯没什么怨言，只要贝尔纳特最终会回到法国的公寓，等待不是问题。

同时，她也尚未放弃寻找金特的儿子，通过参与红十字会活动，以及其中“熟人”协助，她确实有了一些线索，甚至还有机会接触到金特的家族（由贝尔纳特）。

可惜至今还是没有找到男孩。

或许是时候听从凯尔西的建议，放下这虚无缥缈的目标专心生活，比如存钱买一个电暖炉，这样冬季的时后贝尔纳特会好受些...

再说假设她找到了那个男孩，又能如何？告诉他：『你的父亲死了我很抱歉』？

也许她没有想清楚。

也许这只是孩子气的坚持。

「唉...」

愈发感到荒谬与幼稚，伊冯不可思议于愿意奉陪自己的凯尔西、贝尔纳特等人，眼前人声鼎沸的街道，不过又是另一个『好像、可能』的地点，自她罗列的清单上删——

——脚步声。

朝-

一股力道冲击她的左小腿，伊冯步履踉跄，险些栽跟头。

「抱歉！女士！」

伴随稚嫩的声音响起，两只小手略微搀扶失衡的女子，下一秒男童便要离去。

「站住。」

「抱歉...您受伤了吗，女士？」

伊冯很快恢复过来攥紧男童胳膊，男孩并不慌张，而是主动关心对方的安危。

「把我的钱包还来。」

「...」

参与红十字会活动期间，伊冯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年纪小的扒手在混乱的巷弄中尤其常见，他们不容易引起怀疑，适合穿梭人群之中。

而被认为外国人的她们常常是扒手们的绝佳目标。

「原来这是您的钱包，我正好捡到。」

但如此冷静的不多...

男童的神态透著不符合其年龄段的稳重，动作自然地递出藏匿的钱包。

「...」

见伊冯依旧不松手，男孩只得再次礼貌地询问。

「女士...没什么事的话，我必须要走——」

「其他的也交出来。」

「您在说什么？」

「你可以拿走里面的钱，但钱包与其他物品必须交付红十字会归还原主。」

「我不知道您的意思-」

「除了钱财以外，剩下的东西也只会被随意丢弃吧，但对原主来说，那可能是无法替代的重要——」

「您需要帮助吗，女士？」一名卫兵向这边靠近，伊冯认出其驻德占领区法军的制服。

「最近这附近发生了不少钱包失窃的事件...」瞧了瞧伊冯红十字会的臂章，卫兵警惕的目光审视立刻安静的男孩。

「没事，长官。」松开手，伊冯接过自己的钱包，一边用法语回应。「我只是...想感谢他捡到我的钱包。」

「这样吗？」

她点点头。

卫兵明显疑虑未消，仍试图找寻与伊冯答复相左的证据。

「然后，他、呃，」

想了一下，伊冯补充道。

「...跟“我们”要找的人很像。」

至少她在找人是事实。

「您在找人吗？」

成功转移男子的注意力，伊冯拿出钱包里的照片。

「我-我们在找，这个小孩...」

「哼嗯—」法国士兵低头端详照片，又转身上下打量乖乖待在原地的男孩，「确实有些许相像...？」

唉？是吗？

一心取回失物，她根本没注意对方的长相，经卫兵提醒，伊冯也仔细查看男孩。

外观看来大概不满13来岁，身形瘦小，微卷的深棕色短发、偏白种人的皮肤与——

淡蓝色的虹膜...

出于自顾自的期待，有一瞬间男孩的神情与金特望向自己时的幻影重叠。

「女士，我能借一下这张照片吗？」

「喔、嗯，当-当然。」

回过神来的伊冯吞吞口水。

高大的士兵在男孩面前蹲下，语气稍有缓和，「小男孩，你叫什么名字？」

「...弗里德（Fried） 。」

男孩移开朝向伊冯的视线，戒备地看著法国士兵，士兵将照片翻面。

「你好，弗里德，你认识照片里的男子或女子吗？」

男孩的始终如一的表情凝固，这样的小动作令伊冯想起贝尔纳特...

「...妳-妳为什么会有-」

「准确来说，是“我们”有。」

高个子的凯尔西穿越人群，向三人靠近，因为她说的也是法语，男孩的疑惑与不安愈加难以掩饰。

「打扰您工作了，长官，剩下的请交给我们处理。」凯尔西向卫兵点头示意。

「能帮上忙是我的荣幸，女士们，不过我确实该回去继续巡逻了。」将照片归还女子，卫兵手指提起檐帽。

「如果妳们遇到麻烦，请不要吝啬于开口，祝你们有美好的一天。」

驻德法军的身影很快消失于人山人海中。

「不敢相信...真给妳找到了...」

一边用英文喃喃自语，凯尔西在男孩身边弯腰，她的德语较为生疏，但日常交流上并无大碍。「你是弗里德赫尔姆（Friedhelm），对吧...？」

「不用那么紧张，我是凯尔西，她是伊冯，我们来自红十字会，我们来到这里帮忙，」男孩刚要开口说什么，凯尔西继续说道。

「但我不得不承认，你摸走了不少我们成员的个人物品，造成不小的麻烦。」

「呃，对-对不起...？」五官轮廓皱起，弗里德别开头尴尬地道歉。

看著羞涩退却的弗里德，凯尔西露出带疲倦的苦笑。

「别担心，」左手摸摸男孩的头，凯尔西直起身子。

「关于被拿走的东西，你可以留下里面的钱，但剩余的私人物品还请归还我们...」

「...如果妳们是来帮忙的，妳们知道我的父母在哪...？」

回头直勾勾地盯著凯尔西右手中的照片，弗里德的语气中带有难以掩盖的一丝期望。

略微上扬的嘴角立刻抿起，凯尔西与伊冯都知道，这个问题不可避免...

「这方面...我就直说了，」凯尔西率先开口。

「很抱歉...你的父母、都已经不在人世，我们只能带你去看...他们的墓碑。」

「你可以选择要不要来，我们不会强迫你——」

不知道红十字会的其他成员有没有提醒过凯尔西，她很不擅长面对小孩？

淡蓝色眼中最后一缕希望彻底熄灭，弗里德垂下眼，许久才缓缓点头。

伊冯能察觉到，男孩已经十分习惯去隐藏自己的苦痛。

...与她认识的某人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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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是小可爱？就是妳，蕾娜特（Renate），妳是小可爱~」

逗弄妹妹刚满两岁的女儿，贝尔纳特看起来非常愉快，戳戳圆润的脸颊，捏捏小巧的脚掌，婴儿咯咯笑地回应。

「天塌下来，妳也只会咯咯笑，对吧？」摸摸婴儿细柔的金发，紫色瞳中的宠溺溢于言表，「别担心，小宝贝，妳会见证新的时代...」

「姐姐，妳之后还要会去法国吗？」

萨比娜（Sabine）问，她是家中的老么，产下蕾娜特的时候才刚满19岁而已。

「当然，不回去任务怎么交差？」一边对著小女婴扮鬼脸，贝尔纳特心不在焉地随便应和。

「如果是因为工作的话，不能让她们将妳转到德国的红十字会吗？」

萨比娜鼓起脸颊，虽然成为了母亲，但她本身也不过是20出头的小女孩。

「她们不知道妳家在这里吗？」

贝尔纳特的动作停住，但表情停格于适才愉快的笑容，一旁较年长成熟的二妹妹，罗莎蒙德（Rosamund）面露难色，用手肘顶顶萨比娜。

两位妹妹都比贝尔纳特高得多，尤其罗莎蒙徳，甚至比伊冯还高。

「萝西（Rosie），难道妳不希望姐姐留下来吗！？」毫不客气地顶嘴，萨比娜不理会二姐的阻止继续追问。

「哥哥们都不在了，妈妈也不在了，爸爸也不会回来了...」

「姐姐妳不想跟我们待在一起吗？」女孩带著哭腔的询问令人心碎，也令一旁卷发的女子更加坐立难安。

与三位姐妹格格不入，伊冯只是以同事的身份随同拜访。

「萨比娜...不要任性了，大姐肯定有难以说明的理由...」

罗莎蒙德开口，她虽然仅较萨比娜年长两年左右，性格却稳重成熟得多。

「我会定期回来，我会寄钱回来，我们可以通信-」终于将心思从无忧无虑的小婴儿身上移开，贝尔纳特伸手摸摸萨比娜的头，试图安抚自己的小妹。

「难道姐姐是在法国有情人？所以才不愿意回来？」

年轻的女孩神情认真，看来早已认定自己的猜测没错。

「不然还能有别的理由吗！」

罗莎蒙德正尽力不看伊冯，而伊冯则努力维持事不关己的态度，但她很确定罗莎蒙德刚刚瞥了这边一眼。

「并...不能那么说，」

伊冯心中五味杂陈，她的愿望将拆散一个家庭，也许贝尔纳特应该留在家人身边...

三姐妹中的大姐停顿于此，陷入沉思，妹妹们静静等待，屋内只剩下小婴儿偶尔咿咿呀呀的呓语。

最终，女子的声音再次响起。

「在法国、有...我在乎的“人”」

「我们在那里...建立了我们的家，」

「而我想要——」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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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过了，至少对伊冯来说，毕竟她上次看到贝尔纳特是几个月前。

「...、......、...」

每次贝尔纳特像这样在客厅踱步，伊冯也会跟著醒来（她自己的睡眠品质也不是很好...），直到徘徊的女子回房，她会到贝尔纳特的房门外查看，之后才会重新睡去。

独自坐在新买的双人床上，伊冯等待对方冷静下来，与以前不同的是，她同时在等贝尔纳特回来床上。

「...、......、...」

客厅断断续续传来复诵声，一连串的人名，重复重复——

当名单第三次重头开始，男童稚嫩的声音为坏轨的唱片画下休止符。

「贝尔纳特小姐，您不回床上休息吗？」

「...」

「您不知道怎么回去吗？让我带您回去吧。」

「...」

「来，慢慢来...」

不知道对于贝尔纳特来说，看到弗里德是不是与看到自己一样带有不健康的愧疚？

或者说，现在的贝尔纳特根本分不清前面的人是谁？

男孩领著意识不清的女子进入主卧室，晦暗月光下的紫色瞳孔恍惚而朦胧。

翻开被褥的一角，伊冯让贝尔纳特回床休息，但女子仍然不肯躺下，愣愣地看著床尾，嘴里念叨听不清的名册，似乎还没有安定下来，这时弗里德也爬上床。

「...、......、...」

「嘿，没事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抱住眼神空洞的女子，男孩微微前后摇晃，宛如怀抱襁褓中蕾娜特时的贝尔纳特。

「嘘——」

另一边的女子终于有所动作，靠近一大一小的两人，伊冯双手环绕自己的家人。

这样的画面维持了一段时间。

「「...」」

慢慢地，伊冯听见怀中女子微弱的鼻息，贝尔纳特呼吸平稳，但愿接下来能好好休息。拍拍弗里德的背示意男孩向后退，伊冯将女子平放枕上。

随后弗里德就要下床离开，尚醒著的女子拉住男孩衣角。

往旁边挪挪，伊冯将自己的枕头往中间移得几乎靠近贝尔纳特，她拍拍旁边的空位。

「...我可以留下来吗？」

「如果你想留下来...」

钻进两人中间，弗里德缩缩身子躺下，伊冯为两人盖好被单，之后才跟著勉强躺回自己枕头上，她的手轻轻拍著身边隆起的棉被。

夜色更深，女子的动作逐渐迟缓，眼睛也几乎快完全阖上，男孩再次出声。

「您睡了吗，伊冯小姐？」

「还没...」

她迷迷糊糊地回答。

「...我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

「嗯哼...？」

稍微侧头过来看向伊冯，蓝色的眼眸中隐约倒映茶色卷发女性的身影。

「我可以称呼您“妈妈”吗？」

「...」

「你可以用你感到自在的方式称呼我，弗里德。」

「那妈妈，妳可以叫我“赫米（Helmi）”吗？」

「当然...」

此刻昏昏欲睡的伊冯估计并未清楚意识这些话语的重量。

「...晚安、妈妈。」

「晚安...赫米——」

但她心中也许早已做出选择。

※ Michael Jackson - You Are Not Alo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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