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幕

“情况大致就是这样…请您帮我把她带回我家吧。”玲子的男友如同掉了魂一样地向刚刚来到太平间的入殓师说完了过去几个小时的经过。在他们面前的，是白布覆盖着的纯子，平躺在不锈钢台子上，气氛一片死寂。纯子的小脚露在白布外，肌肤好似在水中泡皱了捞起来的白纸，还又带了几丝黯淡的淤色，纤细的脚踝上挂着无情的信息牌。

入殓师是一位高个子长发女性，穿得一身合身优雅但却透露着几丝廉价气息的西装，想必是考虑到日常工作的消耗，也不能穿得太过上乘。她戴好手套，熟练地把纯子装进裹尸袋，拖到小推车上往灵车里送。

黑色的灵车在热闹的新年夜行进，四处灿烂的焰火照进车厢，也照在装着纯子遗体的黑箱面上。入殓师开着车，玲子男友在一旁望着一个个闪过的路灯发呆。

玲子的男友将纯子带到了自己的公寓里，他让入殓师暂坐在房间，自己把纯子抱进浴室里清理。纯子的身上充满了酒气、呕吐物或者是口水的臭味，内裤上还沾着些黄乎乎的尿渍——想必是死去时小便失禁，加上喝了许多啤酒的缘故，流出来了不少。

在医院太平间时纯子的衣服已经被脱到只剩下内衣，玲子的男友一边帮纯子脱内裤，泪水一边掉在纯子的身上。浴缸里的热水慢慢升高，逐渐浸没纯子的身躯。玲子的男友为纯子的身体每一处涂满了沐浴乳，在浴缸中搓洗一番后，再用流水洗净。由于没有合适的洗发液，只能为纯子用玲子男友平时用的款式了。清爽的男士洗发液反而使得纯子的头发上有了一股淡淡的凉爽清香，好像是过去玲子拥有的一种味道。

纯子的身体已经有些许的僵硬了，微微张开的空洞瞳孔沉寂着望向玲子男友。那瞳孔也许很快就要变得浑浊了，但现在仍然是那么乌黑诱人。他用指尖清理着一些纯子身上的死角，以至于拨弄她的小穴…他发现，纯子似乎已经失去了处女之身。想到之前纯子的着装和包里的香烟，很难想象姐姐的离去给她带来的精神打击有多大，以至于她的性格、习惯、生活方式都几乎完全改变。不过，玲子和玲子的男友都相信，她内心仍然永远是那个最可爱的妹妹纯子。

含着泪洗净了纯子之后，玲子男友抱着纯子来到房间里，和入殓师一起把纯子擦干。在吹干纯子的头发之后，两人把纯子抱到一把椅子上，拿起了剪刀。小段的发丝落在地上，纯子模仿着玲子的发型被剪短，回到数年前纯子原本的模样。她已经不再需要在这个没有她珍爱的姐姐的世界里寻找自我了，她只需要在另一个世界里继续陪玲子做她最好的妹妹。

玲子的男友走进里屋，在衣柜的顶上翻找出一个有些落灰的行李箱，搬到地上小心地拉开，里面塞的满满当当，尽是些各种玲子的衣服。其中有一件纯白色的衣服十分醒目，他轻轻地把这件衣服抽出来抖开，是一件长长的白色花嫁礼服。如果玲子没有离开，说不定已经穿着这件衣服和男友成婚了吧。

十来分钟后，两个人把这件白衣穿在了纯子身上。衣服总体的版型并不太像一般的婚纱，上半身像衬衣一样有一列整齐的扣子，只到大臂一半的短袖，半透明的蕾丝披肩；略高的领子把脖颈包裹一半，中央点缀着一个大大的黑色蝴蝶结；腰间有一条白色的腰带，长长的不透明裙摆直到小腿处；一副半透明的白色蕾丝环穿在纯子光滑如陶瓷的手腕上，下半身则也是从玲子的衣柜里找来的白丝袜和白色花边绑带高跟鞋。

在一切收拾好后，玲子的男友和入殓师发现，纯子的眼皮居然慢慢自动地合上了。在洗去了生命带来的污泥之后，一身洁白的她将和她姐姐一起前往彼岸。玲子的男友将纯子在沙发上放平，由入殓师开始为纯子化妆。

入殓师给玲子的妆容并没有故意涂许多显得红润的粉底，而是保留了尸体原本的苍白色，加了一些深色的眼影之类的点缀，使得纯子的面容更有些层次感。

当纯子完全准备好时，天已经蒙蒙亮了。黑黢黢的灵车从空无一人的城市里出发，湛蓝的天空万籁俱寂，鳞次栉比的水泥森林逐渐变得稀疏，山坡上的公墓正迎来新年的第一缕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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