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看…先勾住头发，再向左斜插…这么一转再一起绑好…怎么样？”

“还行吧…？好像低了点。”

“咕…我错了…”

“没事，也挺好看了，这一根发簪还挺实用欸。”

“那…现在出门？”

“好哦，先去镇子里逛一逛吧。”

从民宿出来穿过另一条巷子走回古镇的游览区，准备在午饭前将期待已久的古镇大致游览一番，这对我们来说都是相当新鲜的体验。小海龙已经换上了生日时送的那件炎风裙装，只是由于天气还带着些寒意，裙子外面又套了之前一直穿着的白色羽绒服——看起来倒也不赖。就像仙女身外过上了一层云彩一样，若是头上再罩一顶小说里经常提到的雪帽和大红猩猩毡那就更有“暖香坞雅制春灯谜”的意味了。

荻浔古镇的特色就是那围绕了大半个镇子后又横穿出去的小河，与之相应的便是一座座立于河上的石桥。雨季前河里的水不多，能清楚地看见水中慢慢摇摆的水草和空游一般的小鱼。水流算不上湍急，就好像镇旁的池塘一样平静到可以当成一面镜子，而镜子一般的河面就将那一座座半圆石桥倒映成了椭圆。若是天色渐晚，太阳倾斜的角度刚好照到石桥拱腹的位置，那河面上会不会照映出一轮又一轮的夕阳呢？这个问题或许可以从桥下安装上的灯带上找到答案。

“那些建在屋顶上的墙是做什么用的呢？”

“记得是叫马头墙吧，老宅修得太密集就靠这个来防火，现在的新房子还保留这个结构纯粹是为了美观了。“

“嗯…还发现这里的住宅好像都是按照什么规矩捡起来似的，布局好像和方位还有河的流向有关…走了两个转角我好像能感觉到。”

“哦？这么快就发现规律了？不愧是温蒂。”

“四四方方的院子排列起来很容易就能看出特点呀。”

“是，炎国有种叫风水的观念，就是根据一种传统的法则来决定建筑的方向和结构，也不算完全迷信吧，应该算是经验总结出来的，就和农历差不多，我也就知道这些了。”

“怎么感觉博士很了解的样子…“

“道听途说咯，和那么多炎国干员打交道总会了解的，清流没和你聊过这些吗？“

“没有…吧？”

一边走一边看，小海龙好奇地观察着周边的一切景观，若是有什么好奇的地方就会指着给我看。石板路跟着河一起穿过整个镇子，如同树干一般向两边延伸出独具特色的建筑和生活区域。我们走的这一侧大部分都被规划成了商业区，路边都是餐饮店和各种商铺，相比于刚刚走过的区域要新很多，大概是最近翻修的吧。

“臭豆腐…花果茶…我在荻浔很想你？怎么感觉这边卖的东西都有种很别扭的感觉…这不就是…”

“市中心商业街嘛不就是，总要有这种地方的。”

不过温蒂对这些似乎不是很感兴趣，瞥了两眼店铺的名字就转头去看对岸那些更具年代感的老宅。对面并没有与我们平行的石板路，而是让大部分房屋是直接建在了河边，白墙下面是垒起来的石砖做地基，石砖之间间隔几米就有浅灰色的圆孔，看起来像是用什么东西堵住的洞口。生活区由一座座小桥与这边的主干道相连——大多也是石桥，桥旁边有台阶可以直接下到河面，大约是这里还有原住民的原因，偶尔会看到一老妇人坐在上面用舀起来的水慢慢搓洗衣物——好像确实是那边更有所谓的古色古香。

“博士，你说这种古镇的排水系统都是怎么设计的呢？“

在拐角的位置停下，似乎再走几步就到了古镇的广场，温蒂看着对岸摸了摸下巴，她似乎也观察到了那并排堵住的灰色洞口，顺带着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那些孔洞看起来确实像是一种排水口，倒也算符合逻辑和她的工作习惯…只是怎么又回到工作了？这也不是我的专业呀小温蒂。

“排水…那我还是得回忆回忆清流都说过些什么了，应该是有地下水渠？“

“那些被堵住的小洞应该是原来排生活污水的地方，现在看来已经不用了呢，我就有点好奇这种古镇的排水系统要怎么设计，毕竟也不在移动城市里改动会有困难。我看那里还有老奶奶用河水洗衣服洗菜，虽然不能断定水质没问题，但至少不会把污水排到这里吧。“

“炎国的这种镇子还是比较传统的，排污也要靠天然水系的净化能力，用水渠集中汇入到哪个池塘里去，排泄物之类的就人工挑出来做肥料，现在改建的话应该就是加了新的管道和化粪池，做分流是肯定的…分流？记得是蒂你和我说在罗德岛上设计的也是做了很多分流来着?”

“嗯…我当时入职罗德岛就在做排水系统设计的工作了，比大型的移动城市要复杂很多，不过最终还是运行起来了，给这种古镇改建倒也是种办法，博士记得挺清楚嘛。”

“因为没事就来看小蒂你工作，也经常收到干员们的反馈对你设计的排水自清洁和浴场好评如潮呀。“

“嗯…好像和我说过来着？ “

“大概是一起批文书的时候看到的吧，欸对，和罗德岛这种接近移动城市一样的类比还是不太准确，蒂你老家的排水是怎么做的？”

“我老家？嗯…就是有一条巨大的下水道，和地铁的隧道一样大，也可以用来泄洪，以前整个伊比利亚都这么修…剩下的…有点快想不起来了…就记得家里还有自己装的净化器了。”

“听起来区别很大的样子。“

“很多原因吧，地形和气候都会有影响，要因地制宜。“

“这词形容得很合适哦，从哪里学来的？“

“也是听博士你转述的呀。“

小海龙的语气似乎开始带着些愉悦，低头看过去，发现尾巴从淡绿色的裙摆里探出个尖尖，正像河中的水草一样左右摇摆，好像这种对话和悠闲地消磨时间让她很开心一样…淡绿色？

隐隐约约发觉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东西，再低头看向小海龙，看到淡绿和白色搭配的布料后才意识到她还穿着那身仙女一样的衣裳。难道是套在外面的白色羽绒服和日常的对话让自己错以为只是普通地在阳台上透气和她闲聊？

那么这样的天仙站在岸边饶有兴致地聊起城镇的水道规划…这算什么场面？有种相当微妙的感觉，像是…夕大画家拿着毛笔在画A1大白图——如此想着，不自觉就伸手抓住了她那还摆动着的小尾巴。

“噫！好冰！博士怎么了突然捏那儿！？“

而她的反应也如意料中的那样整个人都颤了一下，接着就转过身来，表情并不像之前在办公室被偷袭时那样带着些许埋怨，而是挑着眉毛扬起嘴角，好像这种小捉弄并未让她的心情变糟，还想等我编出个让她满意的理由似的。

“唔…看蒂你兴致这么高太可爱了就…”

“这不能算理由啊，虽然说了博士下次也还会趁我不小心就捏，尾巴有那么好玩吗？”

“有哦，刚才一摆一摆的可灵动了。“

“唔…“

“而且还从没见过看蒂你在旅游的时候对一个城镇的排水系统这么好奇欸。”

“是吗… 可能是因为第一次到被称作水乡的地方吧。“小海龙低头看向静静流淌的河水，大约也是察觉到自己难得外出时这般愉快，“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种清澈的水面时就不由自主地很开心。”

“因为小蒂之前说过水是大家生活的核心咯，谁不喜欢干净呢？”

“这句话博士也记着啊…确实是这样，感觉很自然很舒适，而且…感觉认识的人都很喜欢这里的风土人情。”

“认识的…这两天确实没事就在和清流聊天欸。”

“是呀，一直听她们提自己老家，就也期待着能有一天来这里亲眼看看了。“

她转头将视线沿着河放到更远的地方，此时已接近中午，天光映得水面波光粼粼，好像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明亮起来，能看到再走一段距离就能到达古镇的“腹地”——一片广阔的水塘，两面被水塘围起来的广场还有架慢慢转动的水车，那地方大概也是镇子举办活动的地方，这时候已经有人在那里立起来了杆子，旁边还放着一个个巨大的彩球…或许是灯笼？

“欸，博士，要不要在这里合影？”

和小海龙看到了同一片风景，但她的反应却和我大相径庭。她眨了眨眼，说完就一脸兴奋地拽着我的手腕让我和她并排站到桥边。这时候她的力气大得出奇，好像我就是个…煌随手玩的哑铃一样，好像也很久没听她说过自己体弱了。

“合…要拍那边吗？”

“是呀，这里能看到全景，居然还保留着传统的水车，还挺稀奇的。”

“水车…果然看到这种水力的机械就走不动道了啊，不愧是蒂。”

“因为确实很少见到了呀，来，博士，看着小叶，小叶，延时三秒。”她对着小叶摆了摆手，等那仿生海龙悬浮在空中静止不动后就赶紧往我这边靠，可这三秒的时间并不足以让我们摆成多有意境多有趣的姿势，甚至不够她跑到我身旁站好，小海龙几乎是一下撞在了我身上。

只顾着看镜头，没注意小温蒂此刻脸上是什么表情。屏气等小叶发出叮咚的响铃，她从口袋里掏出终端靠近小叶的腹部，几秒后屏幕上就显示出绿色的对勾符号，用仿生海龙拍摄的照片可以用这种方法和终端上的相册同步，这还是前几个月突发奇想加入的功能，外出旅游的时候倒挺好用。

“啊哈哈，拍出来的表情怎么这么奇怪啊博士？“

小海龙捂着屏幕眯眼看着刚刚同步的照片，日光在这时候反倒成了个缺点，隔着屏幕几乎什么细节都看不清楚，弯腰把脸贴到她耳边了才发觉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姿势——本来我们两个都不怎么讲究拍照的动作，轮到我站着时只是下意识把手背在身后，有种莫名的拘谨，而让小蒂一撞显得好像自己好像被液氮大炮超大力推进坑里了一样露出一副大彻大悟的表情。

“因为是被你冲过来抓拍的肯定会很奇怪呀。”

“嗯……我觉得还可以了，挺有互动性的。”

“好高情商的说法，但也确实之前拍照都看起来好僵硬的样子。”

小海龙小声嘟囔，自己的终端也随之响起收到信息的铃声，记录上是她从十几张连拍里挑出来的唯一一张...表情看起来还不错的，感觉可以拿去当桌面了。

“欸对了，之前生日的时候煌还说想让你穿这身拍照片给她看看呢，要不要把这个发给她？”

用拇指对着小海龙指了指身后，想起来她生日那天煌还发信息问过真人模特试穿起来感觉如何，把这个发过去肯定会满足这大猫的要求了。

“给煌吗……“听到煌的名字后小海龙好像犹豫了下，她把终端握在手中，接着又快步走到我身前，满意地愉悦地语气说道：

“晚上再发吧，现在…”

“现在的话…想先独享这份回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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