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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幕:斗棚

小说:留守 2025-09-01 14:49 5hhhhh 8540 ℃

斗棚。也称对棚,是上个世纪边远地区的一种民间陋俗,常见于红白喜事,是一种极具地方“特色”的才艺表演。所谓“对”,便是两伙人争,“棚”,便是舞台,演出形式通常暴力夸张,包括钢管舞、脱衣舞、裸露生殖器、道具自残。艺人可男可女,有时也会是一群不会怂就是上的愣头娃。

如今这个词已被大多数人遗忘,然而在精神文化极度匮乏的年代,这种表演将人们平日压抑着的、避讳不谈的性搬到了公共场合,以一种公开合理的形式倾泻出来。捧场者的观众可以提出要求,让演员按自己的点子尝试,用酒精赏钱予以回报。只要气氛到位,再荒唐的要求艺人也会做,否则就是不给面子,甚至当场砸场子。斗棚双方你来我往,你那边想了个花招,我这边就必须出个狠活,节奏必须有,气势必须足,更狠,更俗,关口是必须上。

小白的『学校』坐落于一间破旧的四合院,四面环墙,门门加锁。风大时,钪啷声一刻不停,犬吠不止,有如冤鬼扣门,初到的孩子都会吓到。据说,房子的前主人也是干这行的。按规矩,学徒只在落难破落户里找。路边儿上讨饭、缺胳膊少腿的,家里一窝六七个孩子、不给当回事儿的,身子精瘦的,没穿衣服的,性格极端、或懦弱或锋锐的。老话讲,只有绝境中挨过饿、受过欺负的孩子,戏台上才豁得出去,才撑得住场子。

至于小白,他来是蹭饭的。

“其实拜师一点都不难,吃顿饭就行了!”小白对金生道。

“吃饭?”

“嗯,有土豆地瓜窝窝头,玉米红薯炒黄豆……”

“真的只要吃顿饭就行吗?”

“真的。等完事儿用屁股结账就好。”

“哦……”

“你以为吃白食啊?”

“没有……”

“哪有那么好的事儿!想吃哪样东西就得遭哪样罪!就算不知道,上了桌也该知道了吧。反正,我在前面吃,师傅在后面掏。”

“康掌柜吗?”

“嗯呐。我们一帮新人呆在院子里,中间有个桌子,桌子前面有个长凳子,差不多能趴五六个人吧。师傅们看上哪个用哪个,感觉合适就留下了。”

实际上,真实的情况颇为混乱。因为总有些不听话的娃,怕疼,喊叫,逃跑,讨价还价,甚至打翻桌椅、从长凳上摔下来,撞到周围人身上,比村里赶集还闹腾——每到这时,周围的师兄便会像拎小鸡一样把肇事者拉起,提溜到后院,关进草房,锁上门,等挨到晚上再过来讨账。几十个娃子,最多只留八个。

这时候就能看出人的性格了。除小白这种在鸡飞狗跳中照吃照喝,全然不把插屁眼当回事儿的奇才,也有立刻看出形势,主动脱裤子、叼鸡巴,试图给师傅留下好印象的人精仔。还有一种,属于老实被动的——小白记得他旁边的一个西瓜头娃,小心翼翼地摸了一块烤黑的土豆,还不吃,就那么撅着腚,似乎觉得该先付钱。他被一个胖球儿一样的师傅选中,交付时小瘦身体一直推搡摇晃,土豆糊了一脸。

师傅们忙活的时候师爷也没闲着——是的,有个师爷,每个戏班都会有个老的镇场。老头拄着拐杖在人堆中穿行,寻找好苗。啥样的娃身软,啥样的娃坚毅,啥样的肯吃苦,啥样的心眼正——几十年里,师爷从未看走眼。他身后跟着两个赤膊少年,各端一口砚,每选中一个,就用墨笔在小腚眼里点一下。

小白的师傅拔出牛子,在结合处留下一个红扑扑的大洞。两瓣小屁股一夹,洞穴丝滑合拢,连同白液一并倒灌进去,仿佛从未捅过鸡巴一样,师傅满意地拍了两下。

“要么黑水儿,要么白液,要是到最后你屁眼儿上啥都没有,那就是落选喽!”

“你是不是把一桌东西都吃了……”

“差不多吧。”小白抠着脚丫说,“马马虎虎。我还是喜欢过年的东西,迎新饭不干净。”

“咋不干净?”

“里面有药。能叫你肚子大闹天宫!”

“啊,那你还吃?”

“饿啊!”

对付新收的童子,头一件事儿便是『杀威』。这很容易,找点茬儿,踹两脚,平时使唤干活,或者让大孩子们去管,直到打成一块柔软服帖的海绵,好日后雕琢。第二件是『拂尘』,就是用无数小事儿——尤其是生活中的小事儿褪去尊严。毕竟这一行,脸薄的可干不了。

『木梁。蒲草。柔冰。铁头。……』仪式结束后,新人在堂下跪成一排,由师爷逐一取名。

艺名一般隔代相传,择优异者之名赐于晚辈,有继承先人事业,发扬光大之意。之前的西瓜头娃被取名为板凳。——板凳,屁股坐的东西。这孩子一无天赋,二无聪慧,只凭一腔憨实被师爷看中,此名其实暗示了他的定位。

咕噜。

娃们腹中开始翻江倒海。药效发作了。一张张小脸逐渐变得苦痛纠结,小手小脚局促不安。师傅们不出声地观察,看谁能坚持久。

『师爷,俺想拉屎!』刚被取名铁头的胖娃忍不住嚷道。

师兄们立刻拿了眼睛瞪去,仿佛听到什么大逆不道之言,铁头傻了。不等大人说话,几个少年三下两下就给胖娃脱了个精光,提溜着圆鼓鼓的屁股,直挺着抬到前面。

『师爷爷的话还没讲完,你要敢让他老人家见一丁点儿黄……我就让你把全院的屎吃下去。』一个师兄威胁道。

胖娃赶紧夹住肉腚,用全身绷住便意,再不敢多说一句话。若早几年,此刻早按到地上大板子伺候了。只是当初师爷说,在祠堂屁滚尿流是对祖先的不敬,过后再怎么罚也补不回来,才有了如今的说话。

一炷香后,训诫告一段落。娃们被带到后院如厕,一路绷着身子轻手轻脚,屁股上的两瓣肉鼓着,像一群摇摇摆摆的小鸭子,看着既狼狈又好笑。后院的墙角立着三把高凳,娃们三个一组蹲下,屁股自然下耷,屁眼依旧夹紧。戏班的如厕规矩十分严苛,每日只准两回,早起和午后。其他时间则须先去自家师傅那儿领顿皮带。

『开闸泄洪——』师兄大声道。

噗啦啦。三个屁股开始排泄,一张一合的屁眼儿给周围的大人看了个清楚。小孩子们红了脸,坏笑着不好意思,下一组就轮到他们上去了。

『笑什么笑。哪个再笑就让他去下面儿接着!』师兄呵斥道,小孩们立刻不出声了。这不完全是威胁——当然,只有犯下重大过错的娃子才会享受到这个。

这便是集体生活,是削去脸皮的必要手段。在之后的循环往复中,娃们对彼此的身体逐渐熟悉,对种种丢脸行为见怪不怪。外人都说大院里的娃皮实,让脱衣服就脱衣服让掰屁眼就掰屁眼,磕头下跪从不犹豫,仿佛生来不知道脸面为何物。殊不知,正是在这日复一日的规训磋磨中,拔高了阈值,倒显得龙阳性事如小儿科一般了。

三个娃子排泄完毕,在高空左顾右盼,不知接下来该干嘛。三个师傅陆续上前,用树叶给各自的徒弟擦拭屁眼,而后是各自的大徒弟,他们要把师弟们的肛门轮流舔一遍——可别习惯了,这只是仪式传统,每年就这一回。以示对晚辈的关爱。而且,师傅们上去时穿着木屐,而师兄们则是赤脚踩在污秽中——身份地位一目了然。

板凳的师兄发现板凳的屁股根本没擦。胖球师傅只是把树叶糊上去做做样子,眼下正一脸坏笑地看着两个徒弟。板凳也察觉腚不干净,回头看着师兄一脸愧疚,师兄倒是一副习惯的模样,拍拍勾子让他抬高点,而后便吧唧吧唧地吃了起来。

“……是不是所有的师傅都欺负徒弟啊?”金生道。

“不是。大部分师傅还是护着自己人的,除了胖球儿。他总是变着法让他们当众出丑,有时候连康掌柜都看不过去。”

“为啥?”

“师爷爷提过,好像是他小时候就胖,周围的人都搞他,然后他师傅也不护着。”

“所以长大了要还回来是吧……”

“差不多吧。”小白漫不经心地说,“他总是找一看就好欺负的孩子。他们始终是大院最底层,铲屎啊,大冬天早晨起来生火啊都他们干。唉,这戏台子就是个轮回呀……”

这最后一句话有点莫名其妙,金生感觉像小白从别人嘴里学来的。

“出恭”结束后,娃子们跟随各自的师傅回房。以后,外面叫师傅,回房是干爹,除了入身的本分,洗衣暖床松骨洗脚都要伺候,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学徒应谨记尽孝。此时已是黄昏,板凳和师兄留下来打扫。这种事情如果没有特别嘱咐,一般默认归他们管。

而对屋外的师兄们来说,大展身手时候才终于开始。

后院草房内,几个绑缚的屁股正供奉于案桌之上,白天被挑剩的残羹冷炙们,此刻撅成一排,将被少年们随意享用一晚。大的,小的,黑的,瘦的,有斑的,带疤的,就像白天的饭菜,想尝哪个都行。

『我要这个大的!』一个光头师兄敲着厚实的屁股说。

『不用抢,都能操到。』

最后一个少年走进屋内,把蜡烛放在墙角散落的衣裤旁。摇曳的烛火照亮了十几个精壮的身体,屋内涌起一股汗腥,男孩们的脸因兴奋而胀红,牛子直勾勾地翘着,在火光的映衬下,一个个龟头红得发亮。

他们在屁股间跳来跳去,轮流插进一个个圆润光滑的屁眼,稍微动两下,便急不可耐地换到下一个,连同带出来的粘液一同怼进去。小孩们的眼睛被抹布蒙着,不知道下一根什么时候进入,这些流浪儿来前大多不懂龙阳之事,加上天然怕黑,每当身后被突然侵入便发生一声苦叫,继而挣扎哭闹,这更惹火了这些血气方刚的少年,索性用茅草把嘴塞了起来。

『喂,不许哭!……』

一个腮帮子肿着的少年选了最小的娃子,往屁眼里塞树叶,很快就堵满了,他咒骂小孩屁坑太浅,继续用树枝怼压。一个浑身是疤的少年弄来半截香烟,吹吹气儿,烫烫颤抖的小脚心,把烟头怼进肛门里。干瘪的树叶遇到火星子,一股黑烟噗地从腚瓣间冒了出来。

『靠,臭死了……』

『凑,你当年不也这样儿。』

一个高壮的少年在给农娃喂小便,他尿的太久,一直不断流儿,小孩呕了出来。少年抓住他的头发就是一巴掌。带疤少年朝这边斜了一眼。

『你让他们排成一排,走过去挨个尿,让他们都喝一遍……』

板凳的师兄忙完过来了。少年们嫌他脏臭,丢给他一个带斑的娃子叫他边上操去,板凳也没多话,抱着屁股慢慢插了起来。

与此同时,前院的厢房却格外安静。每一个娃子都清楚听到了后院的施暴声,这是一种冰冷的提醒:记住外面的日子。若想继续待在屋里,就夹着尾巴做人,用心讨好自己的师父。你们仅一墙之隔,随时可以被扔回去。

新人们也开始尽孝了。

左边的厢房点亮了烛,透过泛黄的窗纸,依稀看到一个小身影跪坐在炕上,身体艰难地上下起伏。另一边,胖球师傅正卖力鞭打新徒弟,大屁股的影子在窗纸上洋洋得意的晃动,皮带声清脆刺耳,却听不到一丝反应声,的的确确是落在了板凳上。经过白天的折腾,大部分师傅无力二战,便寻其他法子教育学徒,或说测试耐力,或说试探诚心,或毫无理由,总之,绝不能让头夜太好过。

当时小白在趴在窗沿上,许是太小,竟丝毫不觉得害怕。当师傅从黑暗中摸上后背,把一个冰凉梆硬的酒瓶顶进屁眼的时候,他却只是用手指在窗纸上戳了个洞,叹口气,感觉又饿了。

正屋大房内,师爷宽衣解带,锁上房门。拉开床帘,只见两个少年赤条条地躺在上面。

『……你们不去么?今晚不用温脚。』

少年们摇头。

师爷宽衣解带,反向躺到床上。枯树一般的脚踝搭上年轻的身体,被温顺地捧起,缓缓送到胯下。少年们用肉实的阴茎滑蹭粗脚跟,用整个下体去暖它。

师兄们已在这里熬了三四年。一直受着师父,看客,和终日苦训的折磨。若说小时候心无城府逆来顺受,如今年龄增长渐通人事,一个个满腹怨气暴躁不安。与其将来发泄到新人身上搞窝里斗,不如甩给那些落选者,权当是食饭的代价。

『罢了,迟早都会离家。过一天算一天吧……』师爷今夜睡得有点迟,又梦魇了。

少年们给他盖上被子,轻身下床,临行把门掩上。二人穿过一排排黄窗来到后院,草房内依旧热闹,有人端着破碗来回踱步,大声叫屁股们把精液排进去,待会儿让倒霉蛋们投票,选个最欠揍的喝。

两个少年始终没有加入,他俩离开喧嚣,隐匿在梧桐树间,身体倚着树干,静静摩擦。月光下,两个光滑的轮廓逐渐交融。

——————

“最后两个是你编的吧。”金生说。

“当然是真的。他俩成天跟师爷爷后面,人可好了。比其他人好。”

小白打了个哈欠。

“那天晚上康掌柜趴我身上睡着的,我半夜溜出去好几次,看见好多东西呢。”

“不怕吗?”

“不怕。大不了一块儿被弄呗。”

“你可真行……”

“其实没那么糟啦。小孩子给点吃的就哄好了,不记仇的,不像大人。就草房子里那些小孩,有几个后来还回来找我们呢。”

“为啥?”

“想认大哥呗。找靠山。嗨,想多了,我们自己都自身难保呢。不过师爷从不让他们空肚走。”

“啥叫自身难保?师傅不能罩着你们吗?”

小白狡黠地看着他。

“一个师傅有好几个徒弟呢,干嘛单对你好?”

“比方说,只要肯保护,以后就任玩什么的……”

“你想多了!大院儿里的孩子就是碗里的肉,大人想用哪个用那个,哪轮得到你说让不让!而且——”小白打量着金生,犹豫了一下,“别怪我说话直,就你这条件有点儿……”

“啥也不是。”金生替他把话说了。

“对。”小白干脆地说。“你给那么多人用过呢。这种师傅们看都不会多看一眼的,顶多耍一两回图个新鲜,而且是那种欺负的耍,一边操一边打骂你……然后就再也不找了。”

“那怎么办?”

“你得有能让大人记住你的东西。喜欢你,再多照顾一点儿。”

“比如?”

“比方说长的好看。”小白俨然一个行家,“或者会来事儿,说话做事让人舒坦,人说这孩子真仗义,我喜欢!……再或者,当那种积极向上的好孩子,肯吃苦肯干活……其实最开始很多新人都这样,认清现实后就爱咋咋地了。怎么说,你都得找到一条属于自己的生存之道。”

“你的生存之道是啥?”

“当然是『天赋异禀』。”小白得意地翘着小脚丫子,“啥东西一学就会。”

“那俺要是长得不好看,性格木讷,不会来事,学东西也没有天赋呢?”

“那就铲屎咯。”

“厉害。”金生佩服道,“小白,你知道吗……”

“我困了。”小白在草丛中蜷缩起身体,“小眯一会儿。剩下的下次再说……哦,还有,你回去的时候叫我一声啊,别不出声就没影了,要不等我一醒一看就自己该难受了。”

轻风渐起,草滩拂动,给操场带来一丝肉眼可见的凉意。金生把小白的手放到自己胸口上,心中暗道你比俺强多了,就那些事儿,换作俺可受不了。

其实未必。事儿落到头上搁谁都得受着。而且都得受得了,就如金生此前经历的那样。若一切都如计划那般,这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失意的人了。

金生已失踪一周,村民的热心逐渐寡淡。

慢慢的,卖娃的事不知从哪传播开来。人们对康掌柜自然没啥意见,倒是老金被嚼了不少舌根。怎么说也是你金家的子孙,那能一拱手送了人去,完了还帮人数钱?人说,他这是想纳投名状,把自己绑到康掌柜身上,还有人说,他是纯不喜这娃,想把麻烦扔出去。

……不信你看之前他瞧金生的眼神儿,那眼里分明透着怨呢!

康掌柜变得愈发暴躁,不再像过去那般沉稳。跟其他搜寻者要么不回话,要么不耐烦,恶声恶气地面对每一个人。他总是死死地盯着每一个在他眼前经过的娃子,仿佛哪副皮囊下藏着金生,要用眼珠子剜出来。八成也是遇到麻烦事了。人们好奇,一个金娃身上到底牵着多少干系阿?

又是一个阴沉的傍晚。金生躺在床下,盯着头顶一圈圈弹簧发呆。窗外,石子被风沙带起,噼噼啪啪地击打着玻璃,似乎下一秒就会打碎让人焦灼不安。他听见走廊里传来匆忙的脚步声。小猴子闯进宿舍,大声呼喊,具体说什么听不清楚,只记得几句要紧的词,叫身体雷打一般的怔了。

“……被抓走了!”

金生冲出宿舍,手里紧紧攥着半截长生辫儿。

『——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小白笑着说,仿佛要经历什么好玩的事,『不过也对,肯定要有人被卖掉嘛。』

穿过操场,黑牛迎面走来——

“金生,你从哪儿来?大家一直在找你——”

“闪开!”他大喊道。黑牛震惊地躲向一边——

『幸好碰着你了!我还愁该怎么办呢!猴子哥,你帮我把这个交给他,这是我的长生辫。把我的岁数分他一半,那家伙啊太老实了,跟板凳似的,要是没人护着迟早给人欺负死了!』

冲出校门,沿着大路狂奔,狂风在耳旁嘲笑,把泪珠在眼角变成飞花。他撞得栓子海子两兄弟飞了起来,也没来得及道一声歉,只是没头地跑,手中的半截小辫子左颠右颠——

『唉!不知道将来还能不能再见。没准下回遇着咱们都长大了,当面儿也认不出来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对不起对不起——”

『要不这样,等将来哪天我碰到你,我就先问一句:那个人儿,你腚勾里是不是有团疙瘩?』

“没要——你替——别走——”

『然后你就说:小辫子,你屁眼是不是白色的?』

“求你——”

『嘿!想想就好玩儿!跟你们一起真有意思,下回继续!』

“不要——!”

『嗨。不要露出这种表情嘛!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对吧?』

“小白!”

『拜拜,小哥!』

站在山顶,决眦远望,一条曲折的小径匍匐千里,看不到头。金生抻着脖子,身体的每一根神经都在祈祷,冲着那个渐行渐远的小黑点,发出最撕心裂肺的吼叫——

“小——白!”

小黑点似乎动了动,看不清楚。

“白——白——白——”

群山回响,树林间的麻雀飞了起来,在巨大的落日投上无数黑点。一只双眼血红的怪鸟从黑羽中抽出头,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不知为什么——也许是想象——金娃似乎看见了,那是一辆铺满纸花的马车,上面的孩子穿着一件鲜艳的红衣服,手里抱着的分明是一束白纸花。

“别。别……”金娃跪下了。“请不要……”

小孩站了起来,兴奋地冲自己挥手。

“小白——!”金生吼道,“快跑啊——!”

“跑啊——跑啊——跑啊——”

少年的呐喊吞没于群山之中。老马突然颠簸了一下,车夫奇怪地转过头,茫然环视四周。

“快逃——!”

“逃——逃——逃——”

依旧没有回应,只有耳边愈发寒冷的风。天色逐渐模糊,西方的阴云蠢蠢欲动,马上就要什么都看不见了。

“抱歉……”

金娃呆坐在地上,不知过了多久,仿佛魂魄也跟着冥车去了;他茫然地望着远处,像等什么似的,具体等谁自己也说不出。千沟万壑,天路渺渺,前方是他在很小就见过,如今也同样害怕着的景象。

“打我吧……”

山脚下的房子逐渐亮起,亦如这里的千百日月,炊烟袅袅,一如既往。坐在山上往下看,一切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什么都没有变。今天,有一个小孩消失了,大家都没注意到。

……但俺知道。因为他是朋友。

金生把辫子揣到胸口,过去的日子如胶片般浮现。依旧是群星繁茂的夜晚,如今再变了天。

小白,你知道吗。

其实,屁眼儿坏的时候,睡一觉好不了。睡多少觉都好不了。

但旁边有朋友躺的时候,就不疼了。

『嗨。不要露出这种表情嘛!』

擦干眼泪,他重新站了起来。狂风停止了吹息,万物生灵放缓脚步,好奇地注视着少年。他的身体如钢铁一般伫立,向着漆黑的茫山发出了最后的呐喊。

“小白——!”

“等长大了——!”

“一定找到你——!”

年轻的声音像一柄清脆的剑,短暂地划破黑空,而后再次隐没于沉寂。深霾滚滚依旧,连同声音也一并温吞地埋藏。

……可是,小白,我从没有问过,你的名字是什么啊?

怪鸟发出了一声凄厉的长鸣,它张开双翅,掠过孩童的头顶,衔着那一柄锋芒,向群青消失的方向箭也似的飞了过去。

后记

老金没来得及教训金生,因为夏天村发生了一件大事,康掌柜失踪了。

屋里的一切都整整齐齐,衣服晾在栏杆上,红茶泡在壶里,似乎是他突然得到了什么信儿匆匆离开。之后,人们发现康掌柜向很多人借了债——或者说,投资。大家彼此瞒得严实,竟无一人发现。

愤怒的村民把食杂店搬了个空,又把门窗板凳砸了稀烂。有人还在抽屉里搜到一堆光盘,上面用黑笔潦草地写着“农村娃被亲爹干出屎”,“黑皮小偷尿道捅电硬扛一小时”“奴隶兄弟打发无聊屁眼儿拔河争强好胜”等字样,估计是康掌柜玩哪个娃子录下、准备拿去卖的。可惜谁家也没有放映机,之后那些光盘便不知所踪了。

“跑吧,但愿逼他的是个不要命的,教他一辈子追着,一辈子得不了安生!”

直到最后,老金都不相信自己受骗。他坚信康掌柜是有什么苦衷,或者之前自己哪句话说错了造成了什么误解,他只需要一个机会,把事情当面解释明白。——难以相信,那个见过世面的、出手阔绰的、认识很多牛人的康掌柜,怎么会是个差钱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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