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哈啊... ”

他的喉咙里发出难以抑制的喘息声，声音中带着一点因为忍耐疼痛而带上的痛苦，然而更多的是，对于欲望难以抑制的渴望。

莫里的视线已经变得模糊，眼睛失去了焦距，能感受到的只有浑身的燥热，还有来自下身的滚烫的触感，不属于自己身体的部分，来自于他人的性器正在他的体内抽送着。

结实雄伟的性器将他的整个后穴给占满，直直地插入他体内最深的地方，将他的身体从内到外地撑开，从未有过的强烈刺激顺着脊椎直冲大脑，几乎快要将他的脑子烧坏，头皮也因着这快感一阵又一阵的发麻。

“身体.... 被完全的填满了... 完全没有抵抗的余地，真的，舒服过头了.... ”

已经成了一团浆糊的脑袋还在尽力思考着，伴随着每一次深入，他的呻吟声都不曾间断，混合在充满潮湿水汽与荷尔蒙气息的空气里，成为这场淫靡性交的一部分。

身体在不断继续的性爱中变得更加敏感，后穴里的阴茎上动脉的搏动都通过每一寸穴肉清晰地传入他的大脑，将被雄性侵犯的快感，被征服的畅快印在了他的骨子里，让他再也无法忘记。

“不行，这样下去，我.... 我会坏掉的，但是，为什么，不想停下来... ”

双手无力地抱住眼前压在自己身上的同样温度炙热到有些烫人的躯体，像是徒劳的想要抓住些什么，也许是渴望着某人的怀抱，能让自己免于被内心的矛盾撕裂——他的潜意识正在发出警告，可他却无法从这场无限的堕落中挣脱，从四肢百骸传来的酥麻感，如同一只只无形的手要将他溺死在这快感当中。

“啊！”

当后穴中的肉棒又一次顶住他的敏感点时，他再也抑制不住地叫了出来，在意识短暂的空白之后，随之而来的如波浪一般蚀骨的快感，仿佛全身的神经都被撺在了一起，将他的整个身体狠狠挤压，碾碎，近乎于射精一般的电流感也同样传到了他已经硬到有些发疼的下身之中，一股清液从中泻了出来，沾湿了他们二人的腹毛。

“不，不行了，心脏跳的好快，好难受..... ”被顶到脱力的莫里身体如一摊水一样，瘫倒在眼前人的怀中，结实的肌肉，棱角分明的身材，他嗅闻着对方随着体温蒸腾而起的淡淡的汗味和香味，用自己的身体去感受对方那有些粗糙的硬毛，不知为何，他居然生出了一丝安全感。

“... 得马上停下来，不能再继续了.... 可是，现在.... ”

莫里只感觉自己的肺里像是塞了一团棉花，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而对方抽送的频率适时的慢了下来，像是在给他喘息的时间。

“得救了…”他如被丢到岸上的鱼一般大口地呼吸，拼了命地想缓解大脑中那要命的窒息感。

一只有力的手拂过他的身体，搂住他的腰，弄得他有些发痒，这样轻柔的动作是这场荒唐的性爱中少有的，他狂跳不止的心脏也变得稍微平静了些，那只手将他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他的胸脯感受着另一边传来的有力心跳，坚实的心跳声如同一台汽车的引擎，在他的胸腔中回响，让他的心神也跟着一起微微地震颤。

“莫里.... ” 有些沙哑的声音在他的头顶响起，低沉的声音中压抑着暴戾，似乎下一秒就会控制不住将自己撕成碎片。

莫里的下巴被一只手轻轻地抬起，已经没有任何力气的他只能顺着对上一双因为兴奋而闪烁着病态的微光的异瞳，就算是他现在视线模糊，房间里灯光昏暗，他也能看出那双眼睛里对性不加掩饰的渴望。

安萨尔多，他眼前的这只体型健硕的阿拉斯加，原本是他在之前结识的朋友，现在却和他在这床上，近乎于疯狂的互相缠绵着。

“看着我。”

还没等他努力打起精神，找回视线中的焦距，一个蛮横的吻已经占据了他的口腔。

“... 呜！”

没能叫出口的带着恐惧的惊呼，变成了喉咙里发出的几声软弱无力的呻吟，他的内心似乎已经开始接受这一切，接受了自己只能任凭其蹂躏的事实。他接受着安萨尔多口腔里那淡淡的香烟气味混杂着其他的味道，借着这个吻，顺着喉咙，蔓延到自己的身体里....

安萨尔多很好的发挥出了犬科的优势，长舌在他的口腔里肆意侵占，时不时地挑逗着他身为猫而与生俱来的敏感而柔软的舌头，一次又一次带着戏谑地抵住他的舌头，这一丝疼痛，夹杂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奇妙感受，配合着后穴带来的，被肉棒刮擦前列腺带来的快感，简直要让他的神经濒临崩溃。

安萨尔多抽送的频率又变得快了起来，他有力的双手将莫里死死嵌住，无法挣脱，喉咙中的呻吟渐渐变成了呜咽，仿佛是为了更好地听见他被玩弄到难耐的声音，安萨尔多松开了这段绵长的吻，唾液在两人的舌尖拉出一截淫乱的丝线，被弄到眼眶发红的莫里已经几乎快要完全失态，口中只能胡乱的说出一些不成句的字眼。

“唔！哈啊... 安萨... 尔多... 求你.. 我真的.... 呃啊！”

对方完全不想听他说些什么，反而是加快了下身的频率，却又故意避开他的敏感点，只是朝着他身体的深处开垦着，他也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被一点点地撑开。内脏被挤压，身体被异物侵犯的感觉让他本能地惶恐，但他只能一步又一步地滑向那个会将自己吞噬的，欲望的深渊。

他明白，这个夜晚不会这么快就结束的，安萨尔多像是在开发他身体，要将他深埋于心底，最隐秘的欲望也一并引出来，让他彻底忘不掉这种羞耻带来的堕落。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绝望地想着，大脑里混沌一片，自己的思维正在远去。

自己，到底在干什么？明明，他们的关系还远没有到这一步，可现在，他却将一切都抛在脑后，和自己的朋友在一张床上缠绵....

他找不出原因，整件事的起因只是，几周前的一通电话，他在机场拨通了安萨尔多留给他的号码。

北爱尔兰的事情总是那么糟糕，就当时的情况而言，他已经错过了拍摄第一手资料的时间——英国军队向着示威人群发射催泪瓦斯的照片已经在各大报纸上刊登，顺便附上“突发新闻”的大标题和整个版面的超大篇幅。不过好在冲突不会很快结束，北爱尔兰全境依旧处于全面封锁状态，电视上的主持人表示贝尔法斯特依然枪声不断，这给了他机会可以参与到后续事件进展的报道，这也是问事报想要他做的。

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他将在路易斯维尔的机场登上去往英国的飞机，现在剩下的事情就是，他得找个住的地方，虽然他去过几次英国，但依然可以称得上是人生地不熟。他很庆幸他还能找到安萨尔多这么一个愿意和他联系的朋友，而且还身处于警察系统当中，说不定到时候他还能问到些什么东西能写进他的报告里。

电话接通的很快，帕沃内的声音从另一边响起，对于莫里来说，他偶尔可以从帕沃内的声音里听到一种疲惫，那是深植于精神上的，对于生命的厌倦。他很简略的说了说自己的行程，询问安萨尔多能不能给他安排一个住处。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那地方离北爱尔兰挺近的吧？”

“是这样没错。”

“那，可以麻烦你给我安排个住处吗？你那边应该会方便点，你知道的，我没去过几次英国。”

莫里听见电话那头短暂的沉默，在这个间隙他听见了淅淅沥沥的水声，随后是和水声混杂在一起的轻笑声，似乎是在对他揶揄。

“哈哈，我以为什么事呢，记者先生连开这个口都不会吗？”

“什么意思？”

“你就住我家里吧，你打电话来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我没有... ”他下意识的想否认，但转眼又觉得自己这样有些好笑，难道是自己不善于接受朋友的善意吗？于是这句话便卡在了他的喉咙里。

“好啦，记者先生，到时候记得把航班号发给我，我会来接你的。”

“那算我提前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你把我带到你家里去真的没问题吗，我的意思是，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我们之间的关系难道已经生分到要你这么客气了吗？你第一次采访我的时候可没有这么有礼貌。”

“真是的，那都过去多久了。”莫里到没有把安萨尔多的这番调侃放在心上，只是觉得有哪里不对，他并没有预料到安萨尔多会在这件事情上如此的，热情？除了工作以外，他被受邀到朋友家里做客的经历少之又少，归根结底，他本就没有几个朋友。

安萨尔多主动的邀请，让这趟公差变得有些不太一样，也许他得学着如何与安萨尔多在同一个屋檐下相处，也许他会有一些自己并不知晓的脾气或习惯，而自己需要去了解....

这似乎成了这趟旅程的另一个任务，莫里下意识的耸了耸肩，电话那头的水声停止了。

“或许到了那里，我们会有更多的机会叙旧。”

“我也是这么想的。”

“那么，让我们在英国再见面吧，算起来，离我们第一次见面也有2年了。”

“是啊，时间过的飞快。”

他能感觉到电话那头的安萨尔多也和他一样，陷入了短暂的回忆当中。那次偶然的采访，是一条把他们联系到一起的细丝带，他们在对方身上发现了某种相似的特质，这种奇妙的缘分一直让他们至今依然保持着联络。

“我想，我应该挂断这通电话了，航班号会通过短信发给你的。”

“嗯，期待我们的再次见面，记者先生。”

用手指在套着防水袋的手机上按下挂断键，原先那些温热的水流，现在已经变得有些冰冷，从他身上滴落带走了他身上的温度。

他抓起还粘满着水珠的防水袋，在午夜的淋浴间内旁若无人地向着通风橱走去，他享受着这种感觉，感受着自己的肌肤与空气的接触，将自己的身体完全暴露在空气之中，用稍微带点文学性质的话语来解释这种感觉——将自己毫无保留地展示给这个世界。

在往常，他会尽他所能地去享受这种感觉，这甚至成了他的一种难以启齿的癖好，他的这副身体，是他能够不那么厌恶自己的理由。在他的脑海里，他能想象出自己站在黑暗中的样子，他与笼罩与周身的黑暗一齐欣赏这属于他但又不像是他的躯体。

不过这一次。他按下红色的启动按钮，让猛烈的风力能够快速风干他的毛发，把鼓风机的声音当成白噪音，让他能整理心中的思绪。

“...... 莫里”

他想起了那个有着灰色毛发，晦暗的绿色眼睛，明明年纪并不大，却总是穿着死板的家伙。刚刚在接通电话的时候，他的心头不知为何，涌起了一种期待，所以他会主动提出让莫里在自己家里借宿，明明自己是那种不喜欢让别人过度打扰自己生活的人。

但，或许莫里会不一样吧？那个看起来很冷漠的家伙，就直觉来说，他会觉得和莫里待在一起反而会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不过，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大阿拉斯加甩了甩脑袋，抖落了还未干透的水珠，走到更衣室里穿上自己的衣服，将自己遮盖起来，这才走出警局的大门。

他站在门口，看着这老城里漆黑的夜色，只有几点零星的灯光点缀其中。他想，还有许多事情不知道答案。

二

飞机的颠簸让莫里不知道第几次从睡梦中醒来，这种突然的惊醒让他心脏略感不适，他皱紧了眉头，略微调整了一下坐姿，以便缓解这生理上的不适。

这样长途的旅行总会让人丧失时间的观念，特别是对于他这种睡眠较浅的人，在一个挤满昏昏欲睡的乘客的客舱内醒来的时候尤其会有这种感觉，他并不清楚自己是怎样醒来的，一如自己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睡着的。

窗外是厚厚的云层，今天的天气并不是很好，他看着这架老旧飞机的斑驳机翼在云幕上滑动，周围的一切静得出奇，他旁边的乘客眼睛上蒙着一块眼罩，脑袋歪向一边正在酣睡。

在落针可闻的机舱里，他的耳朵仿佛听见了寂静发出的声音，听起来像有人拖着袍子在地毯上移动，他的眼睛盯着那些一成不变的云，如同一块块吸满了水的肮脏抹布。在这些云下面的是广阔的大西洋，他并不知道现在这架飞机飞到了哪里，时空仿佛静止了。

不可避免地，他的内心充满了一种难言的空虚，他在想，在每一个睡去又醒来的瞬间，他是否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是否已经不再是他自己，而他的记忆却并未察觉....

眼前的一切又开始变得有些暗淡，耳边的声音变得嘈杂，两个人谈话的声音出现在他脑袋里。因为他神游的意识已经飘到了他想象出来的意大利某处——一个音乐家正在和一个疯子对话，而有一个导演尝试把这场对话表现得富有诗意，并且在其中展现对于冷战局势以及人性的探讨。

就这样，在他不知不觉中，他又再一次睡着了，等再一次醒来，是飞机的广播开始播报飞机正在下降，请勿随意走动的消息。

这一次，飞机穿过了云层，他可以看见脚下被缩小了的城市轮廓，不过因为是阴天，整个城市依旧是灰蒙蒙的，没有什么色彩，不过总体来说还算得上平静，甚至称得上有点死气沉沉。

他感觉有点讽刺，因为在这片大地上的另一处地方，人们在教堂附近开枪，军警用催泪弹驱散人群，土制燃烧弹在装甲车的引擎盖上燃烧。

“各位旅客，本次航班已到达希思罗国际机场，请保持安全带系好，不要打开行李架，直到指示灯熄灭.... ”

飞机在跑道上滑行，喇叭里机械的播报声还在继续，这趟漫长的旅程终于到达了尽头。他迅速解开安全带，和周围的旅客挤在一起向前挪动，他不想再耽误太久因为有个人还在等着他。

“你可真是让我好等啊。”

从轮盘上取下自己的行李箱，还在大厅里东张西望的莫里远远的听到了安萨尔多招呼自己的声音，顺着声音的来源望去，安萨尔多正靠在栏杆上冲自己招手。

他拉起行李开始小跑起来，他明白这趟航班在转机时就有延误，安萨尔多恐怕已经等候多时了。

今天安萨尔多穿得比较休闲，短款的夹克套在他身上，到是和莫里印象中习惯穿着风衣的样子有点对不上。

“飞机延误了？”

“是啊，运气有些不好，你知道的，我一向比较倒霉。”

简单寒暄了几句之后，他们两个并排着向前走出机场大厅。他们中的一个刚刚坐了长途飞机，一个大早上起来在大厅里干熬，两个人的面色都带着肉眼可见的疲惫。不过，对于安萨尔多来说，他心底那点小小的焦躁也已经在看见莫里的时候得到了缓和——莫里还是和以前一样，形单影只，穿着黑色的大衣，眼睛里黯淡无光。

“你这次准备待几天？”

“不知道，但应该不会短，或许会有几周的时间，这取决于北爱那边的进展。”

在大厅外，他们正合力把行李塞进汽车的后备箱中。

“最近，过得还好吗？”安萨尔多转变了一下话题。

“还行吧，跟往常一样的工作，然后费劲心思地在看不到希望的生活中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

莫里的这番自我揶揄让安萨尔多会心一笑，他知道莫里的嘴上功夫是有一套的，和表面一副冷漠的样子相反，这家伙还挺会冷不丁的冒出几句出人意料的玩笑话。

“噗嗤，好吧，看来你对你的生活挺不满意的。”

气氛一下子变得松弛起来，把后备箱合上之后，他们一齐钻进了车里。

“那你呢，最近怎样？”

“说实话，挺闲的，不过那些领导是不会让你闲下来的，看见你没有干活就跟往他们的衣领里塞了一只松鼠一样，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安萨尔多发动汽车，沿着略显有些空旷的公路驶离机场，因为暴乱的缘故，原本繁忙的机场现在已经显得有些冷清。安萨尔多庆幸于他的预感没有错，哪怕只是跟莫里聊上几句，都会让他的神经得到往常得不到的放松。

“呵，人生就是这样，总之就是得工作，挣点钱，好在无人照料的时候有钱能住进养老院，最好还有闲钱能给护工当好处费，免得被人虐待。”

“你倒是想得挺远啊。”

一来一回之间，他们的车已经开上了高速公路，朝着安萨尔多所在的城市驶去，这又得花去不少的时间，但也给了他们时间能进行老友之间重逢之后所必然会发生的，琐碎，冗长，但能带来精神上愉悦的闲聊。

“北爱那边的事，你有所耳闻吗？”莫里拧开放在手套箱里的矿泉水，略微地喝了几口，开上高速公路之后，汽车在一成不变的道路上行驶加上引擎的声音，似乎又有点激起了他的睡意。

“不知道，我对政治之类的东西向来从不感冒，不过我猜总归就是那些东西——宗教，自由，经济，民族独立，诸如此类的，不过说到底是利益，其他的东西是附加品。”

“是啊，人们总会为了这些东西争斗，这才给了我这种人生存的空间，我是靠着别人的死亡和流血而活着的人。”

听到这句话的安萨尔多斜眼瞟了一眼在他身旁的莫里，他明白这也是莫里身上的特质——因孤独而产生出的厌世感，虽然平常这些情绪都被莫里给很小心地掩盖了起来，不过一旦像这样散发出来，总是会让人有些担忧。

“从你的话里，我听出了一种病态的绝望。”安萨尔多半开玩笑地说到。

“或许真是这样也说不定呢，我的朋友。”

莫里在副驾上，并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只觉得困意上涌，在有限的空间里，他尽力地拉伸了自己的身体，顺便打了个哈欠。

“怎么回事，明明已经睡了好几个小时，但还是没睡好。”

“很正常，要睡的话就抓紧时间吧。”

安萨尔多没有说的是，刚刚他默默地观察莫里打哈欠的模样，意外的觉得这只大灰猫看起来还是有可爱的一面的——刚刚那副弓起背，打完哈欠之后眼神朦胧的样子，让他莫名其妙地想起了他看过的卡通画像上趴在墙头打盹的猫。

等到莫里再也无法抵抗睡意，靠着车窗，蜷成一团，再一次沉沉睡去的时候，安萨尔多便可以正大光明地把脸转过去看看莫里的睡颜。

与平日里冷淡的模样不同，或许也是因为确实劳累的缘故，睡着的莫里完全放松下来，像个大号的毛绒玩偶，一些平时被他冷峻的气场给掩盖起来的特点，似乎也更容易被察觉出来。

比如现在，安萨尔多才第一次发现，莫里的毛发，其实比他想得还要柔软细腻，他并没有上手，只是看着就能想象到那些绒毛起来的触感，一定会很不错吧？他把目光移到了莫里那对即使是睡着了还依然竖立的耳朵上，心中伸出了一股想要抚摸的冲动。

“不行。”还没有等他把手伸出去，他脑袋里便条件反射性的跳出来反对的声音，阻止了他的行为。他已经看了够久了，在高速路上得专心开车，分心是件很危险的事情，还有，莫里和他只是朋友而已，这样过于亲昵的举动是不合时宜的。

他将视线继续转向眼前似乎没有尽头的高速公路，为了将心中那股莫名的悸动压制下去，他开始回忆起他和莫里相识的片段，那段回忆，其实称不上愉快，不如说，他和陌生人的相处总是不愉快的。特别是面对记者的采访，他更是深恶痛绝——他见识过那种情况——他本就不喜与人交流，光是想象有个人坐在对面，毫无边界感地向自己问出一连串空洞无物，又对个人隐私极其冒犯的问题的场景，他就忍不住地怒火中烧。他不会容忍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

不过，就像人们常说的，“生活不会让你如愿。”，即使他异常抵触，可现实是，这种事情免不了，他必须得服从上级领导的安排，如果他还想要这份工作的话。

于是，他按耐下烦躁的心情，披上自己风衣准备踩着点赶到他们相约的咖啡馆，顺便也是给这个不知好歹的记者一点下马威，要让对方知道，自己是个忙人，且对这个采访没有一点兴趣，如果识相的话，就别浪费时间了，大家好聚好散。

现在回想起来，他觉得，他当时应该注意到莫里把他们会面的地点约在咖啡馆，而不是在他们警局的会客厅。他并没有留意到这个微小的提示，以至于当时他走出咖啡馆的时候，他就觉得莫里已经知晓了他的一切，只不过他没有明说。

“初次见面，帕沃内先生。”他看着在桌子对面，和他身高相差无几的灰猫，就他印象里，猫能长到这种个头的可不多见。灰猫的年纪并不大，只不过是那身死板到足够穿去参加葬礼的衣服，还有脸上那副几乎可以称得上麻木的表情，给他平添了几分沧桑。再加上那双如同一潭死水，毫无波澜又满是阴霾的眼睛，又让整个人显得难以捉摸，不可预测。

这就是莫里留给他的第一印象，直到现在也没有变过。

“幸会。”握住对方递过来的手，他察觉到莫里手上的肉垫布满了老茧，这让他略微有些吃惊，也许这家伙的身份，不单单只是记者？但他没有过多的言语，他心底那股被强行叫出来接受采访的无名火还没有完全消散。

像是算好了时间，服务员恰到好处地走过来，在他面前摆上了一杯爱尔兰咖啡，给莫里面前摆上了一杯拿铁。

“爱尔兰咖啡。”他闻着从杯子里飘出来的那股子淡淡的肉桂气味，不由得眼前一亮，倒不是他对这种调制饮品情有独钟，而是被它勾起了回忆，他想起了他大学时的日子，为了应对繁忙的学业，以及控制他极为不稳定情绪，他几乎对这玩意上了瘾，既可以略微避免灌酒带来的头晕脑胀，又可以获得些微的刺激。他会在自己的宿舍里没事来上两杯——没有条件的时候，他会省去其他步骤，直接将冲好的咖啡加上方糖和威士忌搅和在一起，虽然这样的玩意他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称得上是一杯合格的饮品。

在那段日子里，他好像在酒精，生活，和他糟糕的心理状态之间找到了某种平衡，说实话，那是他人生中少有的快乐日子。

“是的，就全当是我这个外乡人对这个国家文化的牵强附会吧。”

“不过，我的车怎么办？”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安萨尔多已经举起杯子呷了一口，还是那股子复杂的味道，不过倒是足够有冲击力，让他的疲劳减少了大半。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乐意代劳。”

莫里放下手中的咖啡，抬起眼睛扫了他一眼，和那双灰绿色的眼睛对视，不知怎么的，他感觉心底发寒，他背上的毛也跟着炸了炸，而表现在他的表情上则是他开始些微眯起了眼睛，他想，这个人应该会很有趣，起码会和他以往认识的大部分人都不一样。

“那么话说回来，我们就不浪费彼此的时间了，帕沃内先生，我想我此行的目的，你们的局长也早就跟你讲过，这部分的介绍我们就暂且忽略。”

在莫里说话的间隙，安萨尔多在心里盘算着一会儿要怎么回答才能不失礼节地把对面这个记者问的问题都给搪塞掉，他已经料到了一会儿莫里会问什么。

“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工会主席谋杀情人一事，警察在公寓里发现了早已自缢而亡的罗克珊女士，尸体已经高度腐败，警察在调查走访之后，发现这位女士深居简出，几乎不愿与人打交道，而且还从为她看诊的社区医生那里找来了她写有“重度抑郁”，“有强烈自杀倾向”的诊断书。”

“所以，在这个案件里，警察一开始理所当然的将其认定为自杀，可是只有你，力主通过尸检说明问题，最后证明女子实为他杀，也因此引出了她另外一个身份——卡车工会主席的情人。”

“最后的真相是，可怜的罗克珊，心思敏感又脆弱，当那个男人在酒吧里找上她的时候，这个为了生计而奔波的女服务员几乎立刻就把他作为自己人生的倚靠，因为从未有人对她这么好过。”

“爱的深沉，最后带来的怨恨也是无法估量的，我想我们都应该认同这句话，特别是，罗克珊察觉到法兰克·康威给她的爱是那么的廉价，她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一个不收钱的妓女。她为此找那个老男人闹过好几次，心理也在这个过程中出现了问题，因为她已经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而我们的朋友，现在还在监狱里服刑的法兰克·康威先生，却依然以为她要的不过是钱。”

莫里依然不停地说着这件前段时间轰动一时的案件，虽然内容称不上有多离奇，但其中包含的东西却足够吸引眼球——政治，情妇，杀人灭口，诸如此类。

安萨尔多对这个案件非常了解，事实上，他也一直认为莫里来采访他就是为此而来，他在心里十拿九稳，可看着莫里滔滔不绝的样子，他心中升起了无限的疑虑——这人到底是什么目的？

“于是，在罗克珊终于打电话说，她准备把她听到的，关于工会将工人的养老金预支给黑帮开发房地产的事情说出去的时候，法兰克下手了，他杀了她。”

莫里说完，将杯子里剩余的咖啡一饮而尽。“我佩服你的魄力，帕沃内先生，你的精神足够坚韧。”

“康普逊先生。”安萨尔多并没有对莫里的夸奖做出任何的表示，而是神情凝重，他在椅子上身体前倾，眼睛盯着莫里的脸，迫切地想从那上面看出些什么。“我不得不承认你是讲故事的一把好手，可是，既然你对这个案件已经了解到如此的地步，那你来采访我又有什么目的呢？”

“因为，我想听到一些，我不曾知道的事情，帕沃内先生。”那双晦暗的眼睛再一次和他对视，不带任何的闪躲。

“我也相信，你的身上会有很多这样的事情，对吗？就比如，几年前的一个案子，从河里打捞上来的一具被切断脑袋和十指的无名女尸。”

安萨尔多的心境不可抑制地出现了动摇，这件事情，当时并没有掀起什么波浪，仅仅是在报纸上挂了几天，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之后便再无人提起。

“虽然这件事见报的时候，只是说凶手'残忍而又野蛮地肢解了受害者'，但其中的一些细节我很感兴趣，这家伙是个性功能障碍者。”

“就我的直觉而言，我觉得这会是整个案件的关键，一定是有什么原因，让警察锁定了这个身份，而相关的证据，一定是你从那具尸体上发现的。”

“你真的会想知道吗？”安萨尔多的嘴角不由得挂上了一点弧度，对他而言，这样的案子才是体现他职业价值的所在，而不是那些政客们的破事，

“康普逊先生，目前为止你给了我太多的意外，我原本以为你会对工会主席的那庄案子更感兴趣，可是你没有，作为一个记者，你不应该对这件事更感兴趣吗？我相信这种涉及政坛人物的丑闻会保证你所在报社的销量的。”

“那不是我该关心的事情，我只关心我听到的故事是否有趣，很显然，从一具无名女尸身上，查到一个心理变态的性无能者更有趣不是吗？”

安萨尔多靠在椅背上，轻叹了一口气，他未曾想到，对这件事感兴趣的除了他以外，就只有一个从美国远渡而来，之前与他素未谋面的记者。

他用手敲击着桌面，眼睛向下像是在回忆，他准备好讲述这个故事，而莫里也适时的拿出了笔记本和一支钢笔。

“死者的私处，特别是内阴部分，被严重地撕裂了，伤口非常粗糙，惨不忍睹，我们局里的另外一个同事，当然现在他已经调走了，认为这是凶手在死者死后，出于发泄而制造出的伤痕。”

“当时，我并不同意他的看法，我认为，这些伤痕是在死者生前留下的，为此我和他大吵了一架，最后去做了更详细的鉴定，结果通过一些细微的愈合痕迹，确认了这些伤口是在死者还活着的时候弄上去的。”

“虽然找不到凶器，但通过伤口可以判断，凶手是用某种粗糙的圆柱体，塞入了死者的内阴，造成了这些伤痕，可是为什么呢？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一个答案浮现在了我的脑海里，虽然很不可思议，但，他应该是用这样的行为作为性侵犯的一种'替代'，那他为什么不自己上呢？只有一种可能，他是个性功能障碍者，他干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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