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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low burn,2

小说: 2025-09-01 11:02 5hhhhh 9810 ℃

“加上女尸浮上来时,身上缠着的一个老式熨斗,这种熨斗只有在很少一部分老城区的干洗店里还有使用,两者结合,我们很快缩小了范围,顺利将那个家伙抓住了——那天大雨滂沱,他收留了一个女流浪汉在他这里避雨,结果半途见色起意,用他晚餐吃剩的玉米棒子强奸了她,结果因为那个女的声称她一定会去报警,他就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她宰了,砍掉脑袋和指头,趁着大雨把沉重的熨斗缠在尸体上,抛尸到了河里。”

讲完之后,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心情久违的畅快,但他无法在故事里讲出他当时在解刨尸体时的兴奋,那是一种接近于发现“真理”的狂喜。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也许他不应该将这些事情告诉这个来路不明的记者,不过那都无所谓了,他总觉得,如果是这个家伙的话,应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面前刷刷地书写声停了下来,莫里合上笔记本,看向他的眼神里终于多了些神采,而安萨尔多也对眼前的大个子灰猫有了些改观。

“真的十分感谢你,帕沃内先生,我相信除了在你这儿,没有人会告诉我这些事情,这正是我所需要的。今天这顿咖啡请的真的是物超所值。”

“或许我也应该感谢你也说不定,康普逊先生,希望我的故事能够精彩到让读者买单。”

“现在我们可以不用那么客气了,叫我莫里就好,安萨尔多·帕沃内先生,我想,我们以后可以称得上是朋友了?”

“我想,是的,莫里。”

所以,安萨尔多该怎么样才能把记忆里那个冷漠疏离,在谈话中显得咄咄逼人,光是眼神就能让人浑身不舒服的家伙和现在躺在他身边的大毛团联系到一起呢?在开下高速匝道的时候,他忍不住又看了一眼他旁边的莫里,他的车已经开进了他所居住的老城里,他欣赏莫里睡颜的时间不多了。

在等待红绿灯的间隙,他开始思索,这种割裂感从何而来,他觉得这是因为他并不了解莫里,就算是他们认识了这么久,他依然觉得自己不了解他,他们之间的谈话很有默契,大多是互发牢骚,相互打趣之类的,出于一些礼节,他们会有意避开一些事,所谓的“私事”。作为普通朋友来说,这已经足够了,然而阿萨尔多每每想起这一点,心里总会止不住的感觉有些失落,他对莫里寄予了某种期望——也许那是自私而又一厢情愿的想法,他希望莫里能给他带来一些改变,让他的生活没那么糟糕,他莫名的相信,并擅自把这份期待加在了莫里身上,一个他实际上并不了解的人。

“如果是他的话,说不定能做到的吧?”他是这样想的,但他很快又对这种想法嗤之以鼻,期望他人来帮助自己实现自我改变,他觉得,自己有时候真的是幼稚的可以。

不过,那又能有什么办法呢?或许,自己就是这样无可救药吧。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在阴沉到好像马上就要滴出水的天气里,他把车停在了自己的公寓楼下。

“喂。”他轻轻推了推莫里,把对方从睡梦中唤醒。

“我们到了。”

大猫在他的注视下悠悠转醒,安萨尔多希望莫里不会察觉到自己看他的眼神有些怪异。

醒来的莫里,在短暂的迷茫之后,便恢复了平时的模样,他睡了还算好的一觉,期间没有做梦,他并没有察觉到安萨尔多躲闪的眼神。

走出车外,莫里吸了一口布满湿气的沉闷空气,加上阴沉的天气,他能感觉到从他头顶的云层里传来的某种压力,那是降雨的预兆。他并不感到意外,因为这个国家的天气就是如此,连绵的阴雨总是飘荡在人们的上空。这跟他的家乡,那个坐落于河湾处的小城一模一样,于是他有一种十分怪异的感觉——他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结果却是回到了原地,他记忆中的故乡仿佛在每一个这样的阴雨天的阴影中若隐若现。

他站在原地,稍微环顾了一下四周之后,并没有过多的犹豫便和安萨尔多一起钻进了公寓楼,只不过在上楼时他一直在心里默默计算着,这场雨什么时候会落下。

“在我打开门之前,我希望你会有心理准备。”

“什么意思?”

他们站在昏暗的走廊里,一阵不知道从哪里刮来的风卷过他们的衣摆,安萨尔多在他的家门前踌躇,因为他好像忘了收拾自己的房间,那些被他喝光的酒瓶现在还摆在他客厅的地板上。

“这几天心情有点不好,喝了点酒,还没来得及收拾,希望你不要见怪。”

“没事。”他摆了摆手,他并不在意这些,可等安萨尔多把门打开,他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玄关处堆满了鞋子,客厅里则散落着各式各样的酒瓶,混杂在一起冲鼻的酒精味他站在门口都能闻到,屋子里可谓是一片狼藉。

“我告诉过你了。”看到莫里不太自在的神色,安萨尔多也只能无奈地耸了耸肩。

他们俩把门口的鞋子收拾了一下,勉强有了能够落脚的地方,接着把行李简单放在门口之后,莫里觉得这个房间怎么样都得先收拾一下才行。

“看来,我们得先打扫一下,你觉得呢?”

“如果你愿意帮忙的话。”

于是他们简单地把酒瓶,包装袋,等等垃圾都一股脑地塞进黑色塑料袋里,万幸的是,虽然看起来一片狼藉,但却没有留下什么污渍,把这些东西都收走之后,房间的全貌也慢慢显现出来:装修简单,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一切以实用为主,这倒是很符合莫里对于安萨尔多的印象。

现在时间虽然还是下午,但昏暗的天气让他们不得不把灯打开,安萨尔多帮忙推着行李,把莫里领到了他准备好的房间里,因为是独居的缘故,他家里的空房间其实还有很多。

房间里简单摆着一些家具,被褥也已经铺好了,虽然说长时间没有用,带着一股子灰尘的还有樟脑丸的味道,不过,勉强还是够用了。

“只是简单布置了一下,暂住一下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谢谢,这么麻烦你还怪不好意思的。”莫里回头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安萨尔多这个主人比他这个做客人的还要局促,或许是安萨尔多本就不善于与人交流吧,自己这样闯进他的生活,在他家里借宿,虽然他自认为自己会是个好房客,但总归是会给对方增添麻烦的。

这么想来,自己还真是个不知好歹,不请自来的家伙啊。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走到窗户边上,就在这时,蓄积已久的雨点从天空中落下,斑驳的雨点先是零星地拍打着窗户,接着逐渐密集,在玻璃上形成了一层水雾,带着湿气的风似乎从缝隙里透过来,那是下雨天独有的东西,他能嗅到那股味道。

“下雨了。”他微微愣神,自言自语般地呓语着,那些纷飞的雨点,好像一同落在了他的心头,让他从头到脚都感受到一股子凉意。

“怎么了吗?”安萨尔多站到了莫里的身边,和他并排着一同看向这窗外的雨幕,这在英国简直是再正常不过了,不过,安萨尔多能看的出来,莫里的心神好像被触动了一般,连他的身形都开始微微摇晃。

“不,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而已。”

莫里收敛起自己的心神,每到下雨天,他总是会这样。雨天承载着他太多的回忆,太多的痛苦,他无法忘记,这些记忆刺痛着他的神经,只要回想起来,他总是会感觉到无助,因而也就变得脆弱。

安萨尔多的眼神在莫里的身上流转,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叫我,今天我休假,可以在屋里陪你一阵子。” 在莫里收拾个人物品的时候,他自觉地退了出去。

“没事,我想现在这个天气我们哪里都去不了。”

莫里开始翻开自己的行李箱,他其实没有多少东西,无非是几套能够换的开的衣服,相机,电脑,还有信用卡和现金而已,一会儿清点一下物品,把笔记本电脑接上电源,他也就没事可做了。

“你,讨厌下雨天吗?”

在退出房间之前,安萨尔多有些犹豫地问出了这句话,他的脑子里闪过莫里在窗边,失魂一般盯着纷飞的雨点的样子。

“到也说不上吧,只是下雨天会让我想起很多的事情。”

“不好的事情?”

“也不全是。”

得到模棱两可的回答之后,安萨尔多退到了门外,他决定先去沙发上坐一坐,奔波了一天,他也需要休息,他缓缓从夹克内侧的口袋里摸出烟盒,给自己点上一根雪茄。

收拾的差不多的莫里走出房门,身上的疲劳感还没有完全消除,他只能尽力用手揉一揉他酸痛的颈椎,做一些聊胜于无的按摩。

“抽烟吗?”见莫里出来,安萨尔多很自然地递上了烟盒。

“谢了,我没有抽烟的习惯。”

安萨尔多眼睛一跳,他没有料到这一点,倒不如说是他先入为主了,因为莫里的样子,就很容易让人把他和烟,酒,雪茄之类的东西联系在一起。

“好吧,但,原谅我的话有点奇怪,我会觉得你会比较适合‘抽烟’。”

“什么意思?”

“就是,对我来说,我会很自然地想象出来你抽烟的样子,感觉你是会做这类事情的人。”一边说着,安萨尔多又吸了一口雪茄,一边在脑中想象面露疲态的莫里站在窗边,手里夹着香烟,在忙碌生活的夹缝中喘息的样子,嗯,还挺有魅力的。

“可惜了,我一向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或许我生来就无福消受吧,我喝不了酒,也不会抽烟,这样说来,我的人生还真是无趣。”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厨房走去,他自己并不抽烟,但对于烟味也不是那么反感,他现在要去看看厨房里有什么能用的,他好做一顿晚饭,结果其实不出他所料,他在厨房里翻箱倒柜了一会儿,冰箱也看了,除了一些调味料和餐具之外,厨房里确实干净的可以,连片菜叶子都找不到,冰箱里只有几个冷冻披萨和罐装啤酒。虽然有了点心理准备,但他还是无奈地苦笑起来,这个家伙,生活技能比他想的还要差啊。

叹了口气之后,他也只能走出厨房,现在沙发上的安萨尔多已经抽完了烟,把身上的夹克脱到一边,里面的衬衫扣得并不规整,领口里露出了安萨尔多蓬松的胸毛,他的体型很好的将衬衫撑了起来。去掉外套之后,莫里发现安萨尔多真的比他想的还要健壮,甚至感觉有点过头了,光从露出的小臂上的肌肉线条来看,莫里甚至觉得自己如果被他摁住的话,他能毫不费力地折断自己的骨头。

此刻的安萨尔多,神情有些恍然,他还沉浸在香烟带给他的飘然的享受之中,长舒了一口气之后,他的身体放松了下来陷在沙发里,与平日里的样子相比,此刻的他显得有点颓丧。莫里感到有些触动,他一向对情绪的感觉敏锐,此刻他自然能体会到安萨尔多身上的那股落寞,他明白那是经历过被生活所遗弃,找寻不到希望的人身上会有的特质。在几个呼吸的时间里,莫里安静地注视着安萨尔多,仿佛能看见寄宿在那副身体里的受伤的灵魂。

果然,他们两个,都是一样的,孤独到无可救药的家伙。他不由得闭眼叹出一口气,感慨这悲哀的命运。

“怎么,让你失望了吗?”回过神来的安萨尔多,似乎将他的这声叹息理解成了莫里对没有在厨房里找到能用作晚餐的食材的无奈。

“有一点吧,看来只有去超市了。”莫里看了看窗外,此刻雨势渐缓,打伞去超市采购一点食材应该问题不大,他很自然的想到了这一点。

“呃,超市?你要自己做饭吗?”安萨尔多从沙发上撑起身来,对于这一点他感到颇为惊讶,虽然他心里明白,对于一直独居的莫里来说,会做饭到并不是什么稀奇事,但他的心里很难相信这一点,不如说,他很难想象那样的画面。

“怎么了?”莫里歪了歪脑袋,到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从门边的架子上拿起一把雨伞,试了试开合并没有问题。

“借用一下,应该没有关系吧?”

“当然,你想用就用吧。”

“你要跟着一起来吗,让你一个人留在家里不太好吧?”

“你这话说的,弄得我倒像是客人了。”安萨尔多站起身来,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自己这个东道主,居然要让莫里这个客人来照顾自己的情绪。

不,倒不如说,莫里本身就对情绪的波动有异样的敏感吧。在一个瞬间安萨尔多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表面上冷漠,不近人情的莫里,其实在以他的方式观察着这个世界,关心着他在意的东西。

把衣服再一次穿好之后,他和莫里站在了门口,因为空间有限,他们几乎是挨在一起的,他能微弱地感受到从莫里身上散发出的温度,这让他感到安心,因为这表明了莫里的存在,不然的话,他会担心一切是不是他只是他空洞的幻想。

他们打着伞走在已经显得有些平静的雨幕里,潮湿的空气,阴冷的风让他不由自主地集中精神,他在想,上一次有人陪着一起在街上闲逛是什么时候呢?他的记忆里,似乎除了当下的这一刻以外空无一物。

“所以,只有这个家伙吗?” 他偷偷瞄了一眼旁边的莫里,自己似乎给他开了太多的先例——第一次请别人在家里留宿,第一次因为私事大早上跑去接机,第一次对一个人如此在意…

以往来说,这对他来说都是非常麻烦的事情,甚至可以说是厌恶,因为过往的经历,与他人的关系给他带来的只有刺痛,可如果是莫里的话,应该没关系吧?

应该吧?他询问着自己,然而很明显,他自己也没有答案,思索间他们已经来到了公寓楼附近的一间生活超市,他倒是经常光顾这里,只不过目前为止,他还没有在这里买过除了啤酒,速食披萨,达夫奶酪通心粉以外的东西。

所以,关于食材之类的东西,他只能跟着莫里后面,看着对方游刃有余地在货架边穿梭,挑选哪些令人眼花缭乱的调味品和蔬菜,时不时地还可以听见莫里下意识的自言自语:

“好东西都被挑走了吗?这些菜看起来都已经不新鲜了,果然还是买土豆洋葱之类的配菜会好一点…”

“只做一两顿的话,这些调料会不会太多了?…”

“都是这样冷冻封装好了的肉类的话,到也没必要那么在意到底新不新鲜了…”

琐碎的话语传进他的耳朵里,让他不由自主的嘴角上扬,这与他印象中的莫里大相径庭,果然有些事情还是得两人近距离相处之后才看得出来,莫里像这样一边碎碎念一边挑挑拣拣的样子,居然还显得有些可爱?

在他愣神的片刻,莫里已经买好东西,招呼着他一起去结账了,只不过他的脑袋里还时不时的闪过刚刚莫里站在货架旁边自言自语的样子。

“我来付吧。”收银台前,安萨尔多拦住了莫里想要结账的手,带着愉悦的心情,他开口道。“就当是我尽一点地主之谊了,毕竟一会儿还得请你下厨呢。”

“那也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

没有等莫里再辩解什么,安萨尔多已经把钱塞进了收银员的手里,把找回的零钱揣进兜里,他们俩便一人抱着一个纸袋赶回了公寓。

去骨的冰鲜鸡腿肉,洋葱,土豆,红甜椒,烟熏辣椒粉,新鲜番茄,番茄罐头… 这些从来没有在安萨尔多家里出现的东西被莫里一件又一件摆在他空荡的厨房里,为了方便做菜,莫里把大衣脱在了沙发上,这似乎又削弱了一点他冷峻的气场,看起来更容易靠近了。白色的衬衫得体的套在灰色的羊绒衬衫里面,似乎给他平添了一些年轻的气质。

莫里点燃了安萨尔多许久未用的燃气灶,开始了他的烹饪,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今天他打算做一道巴斯克炖鸡,大概吧,他一向不是什么原教旨主义者,对于这些菜肴,他都会根据他的口味做一些改良,他会倾向于多放一些辣椒粉和香料,加几个鸡蛋进去也不错。

手上的动作随着思绪的延伸并未停下,他切好了洋葱,土豆,把锅烧热,开始煎制鸡腿肉,这一步需要多煎一会儿,得把油脂更多的逼出来才行…

他的确很享受烹饪的感觉,沉浸其中时,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的尾巴因为心情的愉悦开始轻轻的摇晃,不过安萨尔多并没有放过这一点,此刻的莫里神色变得柔和,不,到不如说是解脱,那发自心底的愉悦,不知为何在他看来竟然带着些悲伤,这股悲伤混杂在那平静的面庞之下,难以察觉,但却久久不散,像是在凭吊一些已经永远逝去的东西,连带着他的心不由自主地发紧。在昏黄的灯光下,莫里的轮廓带上了一点暖色调,厨房里的烟雾围绕着他,让安萨尔多看得入了神。

想再靠近一点。这是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莫里的身影散发着温暖的气息,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而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站在了莫里的身后。回过神来之后,他先是一惊,但随后他一不做二不休,索性一咬牙,用手环住了莫里的腰,将对方搂在了怀里。

因为,他的五感停摆了一瞬,但随之而来的莫里温热的体温,还有身体柔软的触感,立刻让他感觉到无比的平静和心安,拥抱的充实和满足感,填补了他心中的空洞,把他身上所承受的苦痛暂时驱除了。

也许是贪恋这温暖的流逝,他把莫里抱得更紧了,感受到怀里的身形颤抖了一下,莫里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给惊了一跳,看着闭着眼睛靠在自己肩头的安萨尔多,他欲言又止,身体有些僵硬地想与安萨尔多保持一些距离。

“怎…怎么了?”

“没什么。”安萨尔多头也不抬的回答。“可能我有些累了。”

“一会儿如果可以的话,给我讲讲下雨天的事情吧,那些你在下雨天会回忆起的东西。”

“当然,如果你想听的话,不过,可能会有些无聊。”

“没事的,讲讲你自己吧,我会愿意听的。”

“好的,不过,现在可能得麻烦你松开一下,不然肉就要糊了…”莫里有些紧张地把手搭在安萨尔多抱住自己的手臂上,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眼下怎么着也得把饭给做好,不然一会儿两人都要饿肚子了。

“对不起…”安萨尔多松开莫里,在原地不知所措的站了一会儿,才行色匆匆的走出了厨房。

忍不住回头看了安萨尔多离去的背影,莫里开始往锅里加水,心中有些忐忑,安萨尔多的表现似乎有些反常,不过,他可能确实是累了吧,自己能给他提供一些情绪价值的话,到也无所谓了,简单思索之后,他继续投入到烹饪中。只留着安萨尔多一个人捂着脸坐在沙发上,他的手上还残留着莫里的体温,脑子里一团乱麻,自己刚刚的冲动此刻让他陷入了难以忍受的尴尬之中,不过,他安慰自己,凭他对莫里的了解,对方应该是不会计较这些事情的。

深呼吸之后,他把手从脸上拿开,或许他应该想一想,莫里对他到底意味着什么,一直以来,他到底是抱着怎样的心态和莫里相处的呢?那是一些模糊的,掺杂着他那些有些幼稚又自私的复杂情愫,他思索之后,觉得这难以用语言表达,这方面,自己毫无疑问是一窍不通。

他回忆起那些在他心中一闪而过的念头,那是他对于莫里的印象:难以捉摸,神秘,性情平和但却与人疏离,理性,可靠… 这些词汇杂糅在一起,汇聚成那个孤独的身影,在他脑海里飘荡着,对他来说,那或许是一个答案,一份慰藉,一个…朋友?

越想下去,他越觉得自己的心绪无法平静,而更为关键的是,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性瘾已经在发作的边缘了,这几天他一直没有吃药,倒不如说是故意的,既然这样,那还不如把一切都交给身体的冲动吧。纷乱纠葛的思绪,以及存活至今,他生命中那些令人窒息的迷惘,让他无时无刻都想要发出绝望的尖叫,然而他知道,就算他现在放声尖叫,将生命中的苦痛全部借由他喉咙喷发出来,他能听见的,也只有那永恒的寂静。

“那么,莫里,你能告诉我,该怎么办才好吗…”

“安萨尔多?”莫里站在餐厅里,他发现安萨尔多坐在沙发上有些失魂落魄,他的神经让他带着担忧轻声呼唤对方的名字。

“我把菜做好了,来试试吧。”莫里的声音把他从混乱的思绪中扯了出来,他茫然地回头,看见莫里神色担忧的看着他,那般关切的目光,让他心头一酸。

果然,得那样做才行吗?不过,很难想象啊,这家伙在床上的样子,会是一幅怎样的表情呢?

他站起身来,挪步到餐桌旁,盛在铁盘里的是经由莫里改良过的巴斯克炖鸡,鲜红的色泽,在灯光下可以看见蒸腾而起的热气,可以闻见那股浓郁的混杂着番茄,香料和鸡肉的诱人香气。旁边的餐盘里,摆着几个餐包,上边涂着一层黄油,这想必也是莫里利用有限的食材尽力做出来的吧。

他的餐桌上,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摆上像这样的食物了,经由某个人的手烹饪过的,带着热气的食物,为这个房间增添了几分温暖,填补了缺失的某样东西。

“你有多久没有吃上这样的一餐了,安萨尔多?”

“太久了,久到我几乎快要忘记了。”

在他的身体里,出现了另外一个声音,一团暗光,一片阴影,在他胸腔里生长,越来越大,开始挤占他的内脏,侵蚀他的理智,在他内心深处潜藏着的欲望,在性瘾的催化下开始翻涌。

他总是与这个声音为伴,从十多年前开始,是他此生难以摆脱的幽灵,过去的亡魂,是某个人留在他身上永远无法磨灭的印记。

“我弄了点经过简单调味的黄油抹在了面包上,希望味道不会太怪。”莫里的声音略带着些试探,他能嗅到一股爆裂的情绪在酝酿着,但从安萨尔多脸上又什么都看不出来,这让他有些紧张。

安萨尔多用手拿起一块面包,被烤箱烤过之后,就算是从超市里购买的面包,也会有一股麦香,配上黄油,光看着就让人忍不住想来上一口。

“光从卖相上来说,我挑不出毛病。”

待到他把面包放进嘴里一口咬下,他不由得眼前一亮,涌入鼻腔的香气,口腔里酥脆的咀嚼感,烤好的面包配上微微融化的黄油,就是会带来这么平凡又简单的满足感。没有犹豫,他用勺子舀出一块鸡肉,配合着面包一齐送入嘴里,微微的辛辣和香料的符合味道,配合着面包,开始不断激发出他的食欲。

莫里的确很有烹饪水平,和外面饭店不同,这些带着即兴发挥性质的菜肴,更有他自己的风格,让人再用餐的时候也不自主的放下拘束,在对面的莫里也不自觉的露出笑容,作为烹饪者来说,还有什么是比食客沉浸的一言不发的进食更好的赞赏呢?

“呃,没有了?”等他回过神来,满满一锅的食物已经见了底,这让他稍微有一些尴尬。

“是的,看来下次我得多准备一些。”莫里站起身来收拾留在桌上的餐具。

“不过味道真的很不错。”

“谢谢,毕竟是按照我的习惯来做的,我也担心你吃不惯呢。”莫里朝他露出一个微笑。

“你不想试试,他尝起来会是什么味道吗?安萨尔多。”一股血气上涌,他看见莫里漏出的脖颈,欲望让他开始想象,对着那里咬下去会是什么感觉。

“像这种类型的人,你也很少见到不是吗?这可是难得一见的猎物,去吧,安萨尔多,去吧….”

深吸一口气,他压下心中的邪火,他强迫自己冷静,他在等待,等待一个启示,在那个时候,他将毫不掩饰自己的欲望,将眼前的人占为己有。

“你应该记得,你答应过你会给我讲讲那些在下雨天发生的事情。”安萨尔多看着莫里收拾起餐具,往厨房里走去,几乎是立刻就开始清洁餐盘,毕竟他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做的。

“是的,等一会儿吧。”

他站起来离开了餐桌,在沙发上开始等待,现在的他异常的冷静,在他胸口滋生的阴影开始浸入他的血液,那个预兆正在接近,不会太久的,现在需要的是耐心…

厨房里的水声渐渐停歇,莫里走到了他身边,和他一起坐下,只不过肉眼可见的,莫里的情绪似乎有些低落。有些昏暗的房间里,安萨尔多在性瘾的催化下,似乎能更加明显的感知到莫里的那本有些微弱的存在感。

“你,真的要听吗?我的意思是,这可能会有些无聊。”

“没关系,你尽管说吧。”

莫里叹出一口气,他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而将那些已经被他深埋的记忆翻出来,对他来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同揭开结痂的伤口一般,撕裂皮肉,流出鲜血,哪怕早已习以为常,但却依然会带来隐隐的刺痛。

“我之前跟你谈起过,我父母早逝的事情。”

“是的,我还记得。”

“在我的父亲因为意外而去世之后,我拿到了一笔赔偿金,管理伐木场的沙多里斯上校是个讲信义的人,没有因为我的年纪而轻慢我,那是一笔不小的钱,甚至可以说有点过多了。而我父亲的死,可以说完全是一场意外,他从卡车上卸圆木的时候被砸中了脑袋,几乎是当场就断了气,老天保佑,他并没有受多少苦。”

“关于这一点,我可以说我没有什么可抱怨的,真的,我能做什么呢?痛哭流涕,抱怨上天的不公吗?所以当时,我并没有哭,不过现在想来,当时的我可没有这么强大的控制能力,恐怕在当时,我是因为这变故来的太过突然,太过震惊,巨大的冲击堵住了我的情绪,所以才没有掉眼泪的吧。”

“之后的细节,我记不太清楚了,到现在依然让我记忆犹新的,是我父亲葬礼那日,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是一个雨天,很适合举办葬礼的天气,我站在挖好的墓坑旁边,看着牧师和两个童子在做祷告,墓园的人在往棺材上铲土,我蹲下去,也捡了一抔潮湿的泥土扔到棺材上,那是一幅简陋的木头棺材,我记得很清楚,当时的我并没有哭。”

“到葬礼之后,因为年龄过小,我被判定无法自己独立处置这笔抚恤金,需要让我的其他亲戚来代为管理,我父亲一脉的亲戚早已经不知所踪,所以,这件事只能说交到我母亲那边的亲戚手里。”

“我被几个警察带到了警察局里,而我的那些素未谋面的亲戚们已经齐聚一堂,我母亲是当地一个还算有名的律师家族的女儿,为了抗拒一场她并不中意的婚姻,她在一场南方百年难遇的大雪中出逃,误打误撞来到森林中的伐木场,遇见了我的父亲,之后就有了我。”

“从某种程度上说,我算得上是一个私生子,这个身份并不讨喜,所以理所当然的,我的亲戚们不想管我的死活,他们决定把抚恤金支付给州首府的一家福利院,让我在那里待到成年,结余的钱就留给我自行支配,剩下的,就让我自生自灭吧。当然,他们不会咨询我的意见,我被晾在一边,看着别人通过三言两语决断我的命运,而我却无能为力。那个夜晚,是一个雨夜,在多雨的南方,这没什么稀奇的。”

“我已经记不清当时我的心情是怎样,如今的我也无法想象,我只是记得,最后是我的舅舅,我母亲最小的兄弟来接走了我,我成了他的养子。”

“我很感激他,他收养了我,但我并没有和他同住,他将一栋老宅子给了我,定时给我生活费,好让我生活,这已经足够了,哪怕是独自一人,我依然能活下去。只不过,在那天晚上,我坐在舅舅的车里,那一刻我崩溃一般的放声大哭,哭到接近呕吐,因为在那一刻,我能清晰的感受到,我被这个世界抛弃了,被彻彻底底的遗弃了,所有的一切,一切的一切,都离我远去,留在我心中的只有无限的空虚,我即使耗尽余生也无法将其填补。而我记得很清楚,在我哭泣的那个夜晚,是一个雨夜。”

莫里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窗外的雨声几乎快将他的声音淹没,从他身上散发出的,孤独又寂寞的气息,激起了安萨尔多想要触碰他的欲望,他轻轻拦住了莫里的肩膀,他们就以这样一种微妙的方式相互依偎着。

“一个布满伤痕的灵魂啊,安萨尔多,这样悲惨又坎坷的经历,简直是和你如出一辙,你们都是一样,是受伤的野兽,只能这样互相舔舐着伤口寻得安慰,因为残酷的现实你们已经无法改变。”

是吗?或许真的是这样吧,那些东西,都已经无所谓了。安萨尔多眼睛微闭,无意识中,他把莫里抱得更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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