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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只云雀,2

小说: 2025-09-01 11:01 5hhhhh 2240 ℃

我抬起头,目光里带着一丝恳求与坚决:「求你,帮我。」

他看着我,眉头紧锁,像是在经历一场内心的挣扎。最终,他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好吧,」他无奈地低声说。「我会帮你找到方法。但如果诺拉知道了,她一定会骂死我。」

我破涕为笑,眼泪却还在滑落,混杂着痛苦和释然。我知道,这或许不是最好的解决方式,但至少,我不会再是孤单一人。

……

然而,德米特里所说的,诺拉的「条件」,真正的含义,我要直到死前才知晓。

——————

就这样,日子在某种惴惴不安与偶尔的微光中流逝。我并不是一开始就能接触到那些机密信息的。在得知诺拉的消息后,我曾几乎是恳求地找德米特里帮忙。起初,他似乎对我的能力抱有怀疑,试探着给了我一些零碎的信息。我知道,如果想要证明自己能成为有用的人,就必须更加努力。

为了获取更多情报,我开始学着融入那些我以前避之唯恐不及的场合——在酒馆的昏暗角落,在贵族聚会的边缘,在日耳曼尼亚的军营和指挥所。在军营里,那些士兵的目光如针般落在我的身上,恨不得要吃掉我一样,让我不安地想缩回自己的壳。但我强迫自己保持微笑,掩饰内心的抗拒。我开始亲近那些日耳曼尼亚士兵和军官,强颜欢笑,用生硬的发音和他们交谈,试图打探任何有用的细节。我将自己塑造成一个毫无威胁的旁观者,尽可能多地记住那些无意中透露出的只言片语。

那些本来对我来说无关紧要的对话,现在都变得重要起来。我甚至会在夜里翻阅德米特里带来的资料,逼自己理解那些我原本认为枯燥无趣的战略分析。

我一向不是个对这些事感兴趣的人。我曾经以为,人生的意义就在于自由自在地生活,去享受每一天的惬意与安稳。可现在,我无法再回到那样的生活了。维维为了朱迪亚人的自由选择了牺牲,而诺拉则舍弃了贵族小姐的身份,在这片土地上不知何处,与敌人殊死搏斗。如果她们都能这样,我又怎么能够袖手旁观?

每一次从德米特里那里得到情报时,我的内心都充满矛盾。这些信息如同一块烧得通红的燧石,烫得我手心发抖,却又让我感觉握住了些许真实的力量。通过他,我听说诺拉的小队几次成功地伏击了日耳曼尼亚的物资车队,甚至切断了某些重要的补给线。德米特里告诉我,诺拉不仅仅是参与行动,而是成为了核心,带领着队伍一次次完成几乎不可能的任务。

「她现在可是分队长了。」德米特里说这句话时,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

我无法抑制内心涌上的自豪,却也带着些许嫉妒与酸涩。诺拉似乎远在天边,做着我无法企及的事。每当我在咖啡馆的某个角落将密信交给德米特里,心里总会忍不住想,她是否也会想起我?是否也会因为我的努力而感到骄傲?

……

然而,这样的日子没有持续太久。

那一天,庄园的大门被用力敲响,伴随着重重的靴子声。门外站着一群日耳曼尼亚军官,为首的是一名穿着整齐军服的男人。他高大而瘦削,深陷的眼眶下是一双冰冷的蓝眼睛,仿佛能看穿一切。

「冯·史坦恩(von Stein)上校。」父亲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他穿着一身笔挺的深色西装,雪白的衬衫领口处系着一枚家族纹章的别针,短发梳理得一丝不苟,尽管鬓角的银丝显得那么扎眼。他沉着脸,步伐稳健,带着家主应有的威严。可我注意到,他的手握在栏杆上的瞬间有些颤抖。

冯·史坦恩的目光迅速扫过我们,像猎人打量着笼中的猎物。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压迫感:「亨利·德·弗朗索瓦(Henri de François)先生,我们有必要谈一谈您家族对日耳曼尼亚帝国的忠诚。」

我的心一紧,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却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旁,无法掩藏。

父亲微微皱眉,语气平静但不失力度:「上校,您说话前是否应该更谨慎些?我的家族为南迦利亚与帝国的合作付出了多少,您应该比谁都清楚。」

冯·史坦恩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是吗?那么,您是否可以解释一下,为何在最近的一次行动中,我们抓获了一名游击队员,名叫「云雀」(Alouette),她与您的大女儿埃莉奥诺尔·德·弗朗索瓦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我觉得胸口像是被重击了一下,几乎要站不稳。这个名字从他口中说出时,像一把利刃刺进了我的耳膜。

「诺拉——」父亲的声音忽然提高了一些,随即又压了下去,他的目光冷得像冬日的冰雪。「埃莉奥诺尔早已离家,和我们没有任何联系。她的选择与家族无关,我想上校先生应该明白,这样的指控对我们是多大的侮辱。」

冯·史坦恩并未因此退缩,反而逼近一步。他低声道:「她现在昏迷不醒,但我们有充分的理由怀疑她的身份。亨利先生,您不觉得这很有趣吗?若她真是您家族的成员,恐怕您无法置身事外。」

父亲与他对视,双方的目光在空气中交锋。沉默在大厅内蔓延,每一秒都像是从刀尖上滑过。

「如果您执意要对我的家族施压,我不介意提醒您,泰罗市的稳定全赖我们家族。」父亲的声音变得更低沉,带着一丝隐隐的威胁。

「是吗?」冯·史坦恩挑眉,冷笑了一声。「如果您家族的成员公然加入游击队,这本身就是对帝国的背叛。亨利先生,您不会以为这样的行为能毫无代价地被容忍吧?」

「我们的忠诚不容质疑。」父亲的手紧握成拳,声音里隐藏着压抑的怒火。「如果您坚持认为我的家族与游击队有牵连,那就请您拿出证据。」

冯·史坦恩的目光转向我,他的眼神如同猎人看见了受惊的小鹿。我感到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却强迫自己站直。

「这位是您的小女儿吧?」他语气平静地问,却让我感到寒意直逼心底。

「是的,她和这件事毫无关系。」父亲立刻上前一步,挡在我面前。

冯·史坦恩的笑容更深了,他慢条斯理地说:「亨利先生,我希望您能明白,我们并不想为难您。但如果我们无法确定那名游击队员的身份,我恐怕很难向上级交代。」

父亲的脸色更加阴沉,整个人的气势仿佛压倒了整间屋子。「我的立场已经很清楚了。她的行为与我们无关。」

「这样吗?」冯·史坦恩微微一笑,带着隐隐的寒意。他低声补充道:「但如果她真的是您家族的一员,恐怕这就不仅仅是个人行为的问题了。」

冯·史坦恩上校的冰冷目光在房间内每个人脸上扫过,最后停留在我身上。我握紧裙摆,心跳如鼓,却努力抬起头,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懦弱。

「上校先生,」我轻声开口,语调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恭敬,试图模仿诺拉平日那种带着从容自信的微笑。

可我知道,我的笑容一定显得虚假且僵硬,连自己都感到恶心。

「如果您怀疑我们家族的忠诚,那么我们愿意表明立场。我们可以将埃莉奥诺尔——如果她真的是您所说的那名游击队员——软禁在庄园中。为了让您更加放心,也可以派几位士兵来看管她。」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我感觉心脏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指尖甚至开始微微发麻。我努力不去看父亲投向我的眼神,因为我害怕看见里面的失望或愤怒,更害怕自己会因此失去所有仅存的勇气。

我知道,他一定在心中咒骂我的胆大妄为,但此时此刻,我别无选择。如果让冯·史坦恩继续步步进逼,我们一家都会陷入更大的危机。

冯·史坦恩沉默了一瞬,冰冷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但马上,他的嘴角微微勾起。

「有趣。」他语调的缓和令人不安。「但仅仅是软禁,未免太过轻描淡写。毕竟,帝国需要的是行动,而不是表面功夫。」

我吸了一口气,抑制住想后退的冲动,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稳定:「上校先生,最近我们听说,帝国似乎准备在东方对赤色联盟(The Red Union)采取行动。」

冯·史坦恩的眉头微微一拧,那一瞬间的细微表情让我确认了——德米特里告诉我的果然是真的。我的心跳加速,手心开始冒汗。

冯·史坦恩迅速恢复冷静,眯起眼睛问道:「妳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我正要回答,父亲便默契地接过话头:「我们家族和帝国的合作深厚,在上层确实有不少朋友。这些消息偶尔会流传到我们耳中。」他的语气平稳,带着贵族一贯的自信。

我一开始以为父亲也知道这些情报,但当冯·史坦恩继续盯着他时,我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父亲的手轻微地颤了一下,接着是短暂的沉默。那一刻,我才意识到,父亲其实完全不知道我刚刚提到的内容,只是顺着我的话往下说而已。

冯·史坦恩的表情慢慢冷却下来,低声问:「那么,贵家族准备如何表达对帝国的诚意?」

我的心跳得更快,父亲似乎还在努力斟酌应对的说辞。我咬紧牙关,模仿着诺拉参加贵族聚会时的姿态,轻轻提起裙摆,微微欠身,以示恭敬与优雅,随后迅速接过话题:「上校先生,我们知道一些亲近赤色联盟的游击队,在南迦利亚甚至日耳曼尼亚本土活动的情报。虽然我们无法确认全部的虚实,但这些线索可能对帝国的计划有所帮助。如果帝国愿意将埃莉奥诺尔交还给我们家族,我们将更加紧密地与帝国进行情报合作。」

说这些话的时候,我脑海中闪过维维曾经告诉我的话——两个国家开战之前,一定会有大量事前准备的情报工作。所以,尽管我手中确实有南迦利亚的游击队的情报,但是赤色联盟在南迦利亚乃至日耳曼尼亚本土的活动,只是我的猜测。当时我完全不懂,也不想学习这些,但现在她教给我的知识终于派上了用场。我内心充满了对维维的感激,仿佛她的影子依然在身旁指引着我。

冯·史坦恩像是听出我话里有话,脸色变得阴沉。他没有说什么,只是把目光再次落在父亲身上。父亲立刻顺势补充道:「正如朱丽叶特所说,我们家族的影响力在泰罗市举足轻重。帝国若要稳定南迦利亚的局势,与我们的合作不可或缺。」说罢,他微微鞠躬。

房间内一片沉寂,冯·史坦恩的目光在我和父亲之间来回扫视,最终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那笑容虚伪得让我感到作呕。

「好吧。」他终于开口。「我们其实也不愿意为了一个女人就撕破脸。希望帝国与弗朗索瓦家族的合作能够更进一步。」

他转向父亲,冷冷补充道:「亨利先生,您的小女儿比我想象中更加机智。或许您应该感到庆幸,有这样一个能帮您分担压力的女儿。」

父亲扫了我一眼,那目光冰冷得几乎能将我冻住,但他最终只是低声对冯·史坦恩说:「我们会全力配合。」

冯·史坦恩满意地微微鞠躬,随后转身离开。他的靴子踩在大理石地板上的声音,像一记记重锤敲击我的心。

——————

「朱朱,你该给我一个解释。」

父亲的声音像冰冷的石头砸进宁静的空气中,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我倚在窗边,双手交叉在胸前,视线扫过昏暗的房间,最后落在父亲身上。他笔挺的西装和一丝不苟的仪容掩盖不了他眼中闪过的疲惫和不安。我知道,他此刻的冷静是刻意为之,但我无法因此感到一丝敬意。

「什么解释?」我故作冷淡地回答。我当然清楚,他是为了刚才那一番交涉而来。

父亲向前走了一步,站在我面前。他的身影高大而压迫,像一堵无法逾越的墙,却在我的心里显得摇摇欲坠。

「妳刚才说的那些话,为什么不事先和我商量?」他的语气里压抑着怒火,但更多的是警惕,「妳知不知道,妳的每一句话都可能给我们家族带来毁灭性的后果?」

「那你又做了什么?」我猛然抬起头,目光如刀般直刺向他。「难道让诺拉被处决,才能保住你的名声和地位吗?」

父亲的脸色一沉,他的眉头深深皱起,那双一向坚毅的眼睛里掠过一丝痛楚。他的手微微颤抖,像是想要抓住什么,却又强迫自己放下。他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的声音恢复平稳:「朱朱,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家族的稳定,都是为了保护妳和诺拉。」

「保护?」我忍不住冷笑一声,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父亲,你所谓的『保护』,就是和侵略者合作,把我们推到这样的境地吗?维维死了,诺拉现在生死未卜,而你却还在谈什么家族的稳定!」

他的身体僵了一下,像是被我的话刺中要害。他垂下目光,沉默了几秒,随后抬头直视着我:「妳以为我不知道妳心里在想什么吗?维维从小和妳们一起长大,我也早就把她当作自己的亲女儿,但妳知不知道,如果我不这么做,我们全家都会被连坐?更何况——」

「可你有问过维维的想法吗?」我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手指颤抖地指向他。「她是我们的家人!你当初也这么说过,但你最后还是选择了牺牲她!」

「够了!」父亲的声音突然拔高,打断了我的质问。他的脸因为情绪激动而微微发红,眼神中满是痛苦。「朱朱,妳不知道……是维维自己请求我不要阻拦他们!当德意志帝国的士兵来搜捕她时,她说她愿意跟着他们走,否则后果会更可怕!」

我的脑袋一片空白,胸口像被人狠狠撞了一下,几乎无法呼吸。

「维维竟然……竟然这么说?」我的声音因为震惊而微弱。「她为什么会这样……」

父亲沉重地点了点头,声音沙哑:「她说,她不想妳和诺拉被牵连。她说,只要妳们还能好好活着,她愿意……承担一切。」

我愣住了,感觉胸口像被压上了一块巨石,几乎喘不过气来。可是那股压抑很快转化成炙热的怒火。

「那你呢?」我的声音骤然拔高,情绪几乎失控。「你就什么都不做吗?!父亲,她是我们的家人啊!你说你把她当作自己的女儿,但你连站出来救她的勇气都没有!你怎么能说这是保护我们?」

他的肩膀微微颤抖,眼中浮现出深深的悔意。他低声说:「朱朱,我只是……只是想保住妳和诺拉……维维也是这么希望的。她不想妳们受到牵连……」

「可是她为什么不问问我们的意见?你为什么也不问我们的意见?」我的声音已经因愤怒而颤抖。「你们总是自作主张,维维是这样,你也是这样!我们不需要这样的『保护』,父亲!」

他像是被我的话刺得后退了一步,嘴唇轻颤,却说不出话来。

「你知道吗,父亲,当初提出要参加游击队的人是我,是我!」我语气中带着刻意的挑衅,逼视着他。「只是因为我身体弱,诺拉才代替我去了!你是不是一直以为她是为了什么高尚的理想,是为了解放南迦利亚?你错了!她根本不是!她只是在逃避你,逃避这个家族!」

父亲像被我的话彻底击倒了。他抬手按住眉心,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声音中带着深深的哀求:「我和维维……只是想让妳们好好活下去。妳们可以恨我,可以恨这个家族,但我求妳们不要再胡来了……」

我看着他的表情,心里忽然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嘴上虽然说着不原谅,但心里却明白父亲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母亲的死在他心中是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他的妥协与懦弱,或许正源自当初无力挽救母亲的绝望。

战争让母亲长期营养不良,又承受着无法言说的压力,最终染上了结核病。父亲曾希望利用家族的影响力寻求德意志帝国的医疗资源,但那些士兵和官员却以「忠诚不足」为由拒绝了他的请求。后来,他选择向德意志帝国妥协,牺牲了家族的财富与尊严来换取他们的信任。然而,那一切都来得太迟了。母亲在他做出这个选择之前就已经病逝,临终时,她紧紧握着父亲的手,嘱咐他和维维一定要保护好我和诺拉。

父亲从未对我们说过这些,但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叹息都在无声地告诉我,他将母亲的死归咎于自己的迟疑与软弱。

尽管如此,我还是无法认同他的选择。

生命确实重要,但这世上还有比活着更重要的东西。

我凝视着他,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却依然咬牙说道:「我会去劝姐姐放弃,因为我不想再失去她。但这并不代表我们能理解你的所作所为,父亲。至于我是怎么知道那些情报的……那和你无关。」

他缓缓转过身,背对着我,肩膀似乎因为我的话而微微颤抖。「朱朱,」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带着深深的疲惫和哀伤,「总有一天,妳会明白的。当妳爱的人一个接一个地离开时,妳会明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我看着他的背影,胸口像被重锤击中一般疼痛,但我还是努力压下想要流泪的冲动。

「不,父亲。」我的声音微弱却坚定。「我永远不会明白。」

他没有回答,只是站在原地,像是一尊雕像,被无数的阴影和沉默包围。

……

夜色笼罩下的庄园寂静得仿佛时间停止。冯·史坦恩上校的车队刚刚离开,留下一片沉重的空气。

昏迷中的诺拉被送进了客房,床上的她苍白而虚弱,像一朵被风暴摧残的花。几个佣人忙着端来热水和药物,父亲站在一旁,脸色阴沉,几次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保持了沉默。

我坐在床边,握住诺拉冰凉的手,视线从未离开过她的脸。她昔日瀑布般的金色长发已经被剪短,凌乱地贴在脸侧,失去了往日的光泽。腹部缠绕的绷带透着片片血迹,显示出她所经历的残酷。她的手臂上布满了细碎的淤青,整个人已经比我还要消瘦。即使此刻她沉睡着,那双金色的眼睛紧闭,我依然能感受到她曾经的坚韧与勇气。

我的心里交织着无数的情绪,愤怒、自责、不安,还有深深的疲惫。这样的她让我不禁心痛,却也更加坚定了要守护她的决心。

冯·史坦恩离开前,冷冷地对我们说:「希望帝国和弗朗索瓦家族的合作,能在未来更加紧密。」

他分明就是在威胁我们,但这些话对我而言,如同耳旁风。我只关心诺拉。她的呼吸微弱,胸口因伤痛而轻轻起伏。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撑过来的,也不知道她在那场战斗中经历了什么。但我发誓,她已经撑得够久了,这次轮到我来守护她。

时间在无声中流逝。夜渐渐深了,我的眼睛因为疲惫而刺痛,但我不敢闭上。终于,在黎明时分,诺拉的手指微微动了动。我猛地抬起头,看到她缓缓睁开眼睛,那双金色的瞳孔中流露出一瞬间的茫然与警惕。

「朱朱?」她的声音沙哑,带着虚弱的颤抖。

「是我,诺拉。」我立刻靠近她,低声说。「妳醒了,谢天谢地。」

她的目光扫过房间,视线最后停在我脸上,眉头微微皱起。「这是哪里?妳怎么会在这里?妳……难道说妳也被……唔……!」

她挣扎着撑起身子,却在下一秒因伤口被撕扯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整个人重新倒回了床上,额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不是的,妳别担心。」我赶紧安抚她,轻轻按住她挣扎的身体。「妳安全了,我们在庄园里,他们已经把妳交回来了。」

她愣了一下,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他们竟然会放过我?妳……妳是怎么做到的?」

我的胸口一紧,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最后,我低声说:「……父亲几乎要和德意志帝国撕破脸皮,才让他们同意释放妳。」

诺拉愣住了,眼神里闪过复杂的情绪,像是惊讶,又像是懊悔。她的目光落在天花板上,轻声呢喃:「连为维维报仇都做不到,还拖累妳们……我是个废人,朱朱,我早就该死了……」

「妳说什么?」我的心猛地揪紧,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我抓住她的手,语气激动地喊道:「妳怎么可以这么说?妳知道妳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吗?妳总是把自己放在危险的地方,却从来不考虑我的感受!」

诺拉转头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愧疚,但更多的是疲惫。「朱朱,我不是不在乎妳。可是我这样的样子,活着又有什么意义?我什么都做不了,还害妳……」

「害我?」我的怒火终于压抑不住,崩溃地喊了出来。「妳真的以为我会在乎自己受到什么伤害吗?妳根本不懂我为了妳做了什么!妳知道我为了救妳,去厚着脸皮跟那个冯·史坦恩说话了吗?我还低声下气地对他说,可以用游击队的情报来换妳的安全!」

诺拉瞬间瞪大了眼睛,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她的声音变得急促:「妳说什么?朱朱,妳……妳把游击队怎么了?」

「没怎么!」我立刻打断她,语气中带着愤怒与绝望。「但那又怎样!妳觉得什么游击队、什么国家重要吗?我才不管这些,我只要妳活着!」

「可是——」诺拉挣扎着想说什么,却被我压了回去。

「妳却只想到妳自己,从来不问问我的感受!」我继续吼道,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妳不知道我进入那些军营、在他们色迷迷的目光下故作镇定是什么感觉!那些德意志士兵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件随时可以玩弄的玩物,有的还摸我屁股……可是我还是要对他们微笑!」

「然后,我走出军营,却看见本地人用鄙夷的眼神看着我……妳知道他们叫我什么吗?他们叫我『妓女』!叫我『婊子』!妳知道吗?!」

诺拉惊愕地看着我,嘴唇微微张开,却说不出话来。我知道我的话太过尖锐,但这些压抑太久的情绪终于爆发,让我无法停止。

「而妳却还在这里说什么『活着没意义』!妳根本不知道,为了妳,我连自己的尊严都丢得一干二净——」

我趴在她的身边哭了起来。

「朱朱……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感觉到诺拉摸着我的头,听到她也在抽泣。

「……妳不是说过吗?在敌人的后方工作,也是一种贡献。」我擦掉脸上的眼泪,抬头看着诺拉,声音颤抖。「我也想为这个国家做点什么……」

诺拉轻抚着我的头,眼里满是爱惜,「妳刚刚说,妳会用游击队的情报来交换,妳是怎么和游击队搭上线的?」

「……我……」我吞吞吐吐,「我去找德米特里了……」

「那个混蛋……下次见到他,绝对要揍他一顿……」诺拉一脸懊恼。

「诺拉妳经常揍他吗?他之前也说过妳大学里脾气很不好——」我好奇。

「闭嘴。」诺拉没好气地说,但她的心情似乎确实轻快了不少,也许是听到了德米特里这个名字吧。

我们都笑出了声。

然而,她的笑容收住之后,问出了一句让我无法回答的话:「妳和他们说,可以用情报换我的安全……可是,妳准备给什么情报呢?」

——————

清晨的雾气仍未散去,街道上的寒意透过我厚厚的斗篷侵入肌肤。我低头快速地走着,脑海中盘旋着同一个问题: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就在我思考的同时,熟悉的咖啡店出现在视线中。我犹豫了一下,然后推门进去。门口的铃铛轻轻响起,那声音像一记柔软的敲击,暂时平复了我混乱的心情。

空气中弥漫着咖啡与巧克力的香气,这是诺拉和薇薇曾经最喜欢的味道。我环顾四周,视线很快停在了角落那个熟悉的身影上。德米特里坐在那里,深棕色的毛呢大衣和墨绿色的围巾依然低调而得体,但他的神情却透露出难以掩饰的焦急。

「朱丽叶特!」他望见我,直接站起身,快步迎上来,「诺拉她——」

「她没事了,现在在家里。只是被禁足,不方便出来。」我努力挤出一抹微笑。

他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一些。「抱歉,这段时间一直都没有来找你,从我知道她被俘虏以后,我一直都在打听诺拉的位置……没想到他们这样干脆地把她送回来了。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我点了点头,拉开椅子在他对面坐下。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划过,感受到木质的粗糙纹理,仿佛这能给我带来一点安定。

「德米特里,」我小声开口,嗓音有些沙哑,「我有件事需要向你坦白。」

他微微皱眉,身体向前倾了一些,像是在等待我的下文。

「为了救诺拉,我告诉了冯·史坦恩上校一些……信息。」我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提到了日耳曼尼亚可能对赤色联盟的行动计划,还承诺会为他们提供游击队……还有赤色联盟在伽利亚和日耳曼尼亚活动的情报。」

德米特里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像刀锋般划过我的内心。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低声问:「你怎么会做这样的事?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

「我知道,」我紧握双手,努力压抑住颤抖,「但当时我真的没有办法,我只想救诺拉。我还告诉冯·史坦恩,我不能保证这些情报的真实性,并没有把话说死。」

德米特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扶额沉思片刻,然后直视着我:「你有想过吗,如果你最后无法提供情报,他们会怎么对你和诺拉?」

我摇了摇头,低声说:「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如果真的没办法,我……我会和诺拉一起死,给这片土地的百姓赎罪。」

德米特里盯着我,眼中掠过一抹复杂的情绪。他伸出手,像是要摸我的头,但是又收了回去:「……你这样,会让人很头疼啊。」

我微微低下头,嘴角却不由自主地扬起了一丝苦涩的笑。

「我会去向上级请示,看看能不能找到你需要的东西。」德米特里低声说,语气已经恢复了些许平静。「但我不能保证什么。如果你这样下去,你会变成双面间谍,这比你想象的要危险得多。」

「我愿意。」我抬起头,语气坚定,目光直视他的眼睛。「不管有多危险,我都愿意。」

德米特里的眉头微微皱起,沉默了几秒,然后点了点头:「唉……你真是倔得让人没办法。」

……

时间一天天过去,冯·史坦恩的期限迫在眉睫。我每天都像走在刀尖上,夜晚辗转难眠,白天则忍受着无法释怀的焦躁与恐惧。到了最后一天,我甚至开始考虑,如果德米特里没有出现,我就去写一封遗书,然后——

就在这个时候,咖啡店的铃铛响了。

德米特里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封密信。

「这是你需要的。游击队已经做好了预案,也通知了赤色联盟方面。这些情报是真实的,但影响被控制在最小范围内。」他坐到我对面,将信放在桌上,语气低沉。

我的手微微颤抖,将密信抓在手中,抬头看着他:「谢谢你,德米特里。姐姐真的没有看错人!」

「……嗯……谢谢夸奖?」他挠了挠头,随即目光深沉下去,带着一丝担忧。「你真的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如果你选择这条路,就不能回头了。」

「我知道。」我深吸了一口气,坚定地点了点头。

德米特里沉默片刻,随后说:「有一件事我需要你慎重考虑——你是否愿意用『云雀』的名义来行动?」

「云雀?」我下意识地重复这个名字,心中闪过诺拉的影子。

「诺拉的代号已经为游击队内部所熟知,她已经是日耳曼尼亚高层注意的目标。继续用她的代号,可能会让敌方认为『云雀』仍在游击队活动,混淆他们的视听,为你们提供掩护。」他的语气平静,但我能感受到其中的谨慎。

「但是……这会不会对诺拉不好?」我犹豫着问,内心交织着矛盾的情绪。「如果敌人发现『云雀』的行动,会不会加大对我们家族的监视,让我们处境更危险?」

德米特里点了点头,坦然道:「你说得没错,这是一把双刃剑。所以你也可以选择另一个代号,这样能明确区分你们的行动。不过,新代号需要时间建立信任,可能会增加我们的运作难度。」

我低头沉思,指尖轻轻划过密信的封口。德米特里给出的选择让我感受到某种责任的重量——无论哪条路,都需要勇气。

「如果我不用『云雀』,那你会给我取什么代号?」我抬起头好奇地试探。

德米特里微微一笑:「如果是我来选,你会叫『紫罗兰』(Violette)。」

「紫罗兰?」我轻声念出这个名字,眼里闪过一丝困惑。

「看似娇小,但实则坚韧,就像你一样。」他的目光中多了一份温柔,嘴角的笑意却又带着些许调侃。

我不禁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调皮地对他敬了一个礼:「谢谢你,长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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