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位乘客......”

听见这声音，我猛地从睡眠当中惊醒，努力睁开眼睛，看见空姐站在我身边，微微弯着腰。见我醒了，她又用柔和的语气说：“这位乘客，希望您休息得好。我们的飞机已经到江右了，请您带好随身物品，......”

我茫然地点了点头，后面她说的什么我也没听太清。我把包取下来，环顾四周，只剩我一个乘客还在机舱里了。天知道我怎么睡着了，也许是太累——实在也是，我更多的是感到心累，我这次来江右，完全不是为了和她再出去玩耍几天，而是因为她回避了我太久，发消息也不回，天知道她在想什么！

天外面还亮堂着，我看了看手机，如今正是下午时分。我下了飞机，走在机场里，拐了许多弯，拿到行李时，已经下午四点过了。肚子并不很饿，但我感到相当疲惫，于是想着，坐过了地铁就去找她。这时，我的内心忽然涌现出一个想法——如果有一个江右的本地人来接应我，那么我会省下不少力气。那个本地人应该是谁呢？我家里有人在江右，但我早就和他们闹得十分不愉快；我自己又并没有提前通知她说我要去她学校看她，那么机场外显然也不会有一个身材娇小的少女来接我。

“她怎么会来接我呢？”我心想，“就和上次一样，我甚至都没告诉她我来到了江右。以及，我是翘了课来的，这一次可没有假期，即便我找到了她，她又该怎么和我见面呢？她也不一定有空，我难道还能冲进学校，把她从寝室里或者教室里拽出来不成？......”

这样瞎想着，我坐在地铁上，简直把时间给忘了，差点坐过站。而当我再次站在站口，呼吸着这里的空气，我又有了别样的感受：上次来江右，我对这座城市的印象只是无尽的南方雨水，天上暗淡的光、地上折射的光、建筑五彩斑斓的光交融在一起，好像一座沉默的、华丽至极的水晶雕塑，成千上万闪烁的光点浮现在其中，弄得我的眼睛都有些累。这一次，我的眼前则有了完全不同的景象：没有云彩的蓝色天空，太阳从斜上方把光芒抛下来，映照在无数建筑的玻璃窗上，好像白砂糖那样微微闪亮；氤氲的水气漂浮在道路表面，蒸着过往的车辆和行人；郁郁的行道树，叠叠的灌木丛，时断时续的微风，把这座城市的许多气息送到我面前、停歇在我周身，留给我自己体会；稍微把目光抬高点，望到道路尽头的远处，就能看到朦胧的山丘侧影，将这座极巨大的现代化城市对比得有些低矮。

这风景很好，容易出片，但我现在就连一丝一毫的心情也没有。倘若我是开开心心地来到，那么这样的美景将会多么令人惊讶啊！然而我是带着怒气与怨怼来到这座流着冰冷血液的摩天城市当中，对于它的一切美好，我也无心赞叹了，它反而会成为我心中怒火的一把干柴，使我的不忿与焦虑更加猛烈地燃烧起来，让我的感情疯狂地飞腾起来，——我却无处排解，只能把这一切憋在心里，也许我的耳垂和脸都已经涨红了，也许我的眉毛和鼻梁已经皱得有些咄咄逼人了，但这不都是她造成的吗？她可以算是十分狡猾了，把我惹到这种地步，却一句话也不说，这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恶毒与冷漠？倘若她还担忧着“你是不是真的爱我”这种无聊问题，那么我就有更强力的话语去指责、去质疑她：“我怎么会不爱你呢？我爱你，但是面对我毫无保留的爱意，你却对我如此刻薄、如此狠心，恐怕这句话应该由我来问才恰当！”

我躺在出租车副驾的椅子里，感到腹部有些恶心。肉体上的不适更进一步加剧了我心中的焦躁与不安，而关键在于，不管我坐在什么交通工具里，“待会儿怎么和她见面，以及她会否愿意和我见面”的想法总是穷追不舍，好像高速的地铁和狂野的出租车司机都无法把它们甩在脑后似的。

我仔细思索着，又冒着晕车加重的风险，翻看起我和她的聊天记录，试图从当中找到一点情感交流的突破点、让我们两人之间这场本不应有的矛盾尽快瓦解，但却一无所获，所有记录看下来，完全就是她自己内心的各种可笑想法又在作恶了，她自己对于这种情况又压根没有抵抗力，于是只好把这病症归结为我的错误，然后隔着网络对我散发坏气氛——天知道她对我生了什么气，我根本也不清楚事发的缘由，但她就是能不理睬我每日的早安、晚安和询问，好像真的注销了这个账号、人间蒸发了一般，把我晾着不管，直到我忍受不住、来线下找她谈个清楚为止。

她在担心什么？还是和之前那样，担心我并不爱她吗？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啊！倘若她知道我已经身处这座城市，那么她就应该明白，一个没有深刻地、近乎疯狂地爱她、渴求她的人，是不会翘了实验室又翘课，大老远跑来见她一面的，——但她显然不知道。事已至此，还能说什么呢？我必须和她见一面，让她对我坦诚相待，而不是像一条狡猾的鱼儿那样，仗着网络的海洋如此宽广深邃，就能左闪右躲、拼尽全力回避我的一切爱心和关切！

等到我真的站在了江右师大校门口，我的心中仍然燃烧着恼怒与憎恨，但我却尽力使自己不表现在面上、显得我好像是一个校外来的小混混。这是一所好大学，对于进出人员的检查十分到位，至少要求出示学生证，但我却对这样理性客观的规定生出怨气来了——假如没有这样的要求，那么我就可以径直走进校门，把那个躲在安全的校园里的小东西找出来，质问她究竟为什么这样对我——可是，唉，这可不像我！难道我真的被爱情所改变，好像一团粘土那样任由多变的感性将我操弄，以至于到了今天这样说翘课就翘课的地步吗？也许是这样吧！但更大程度上，这都是她的错——是她把我变成如今这样，而在实际行动中，我更看不见她对于我有任何负责任的表现，只有逃避，不断的逃避，好像这就能解决一切问题了似的！究竟是怎样一个人，能把这种办法当作一厢情愿的万金油？她这样做，可令我对她的耐心和印象降低了许多啊！难道她连这一点也不懂吗？......

我仔细思索着，又想：“我如此激动、如此失态，这是有着明显理由的。我完全失去了和她交流的机会，而她呢？曾经她会窥探我的空间，蠢蠢地留下一些访问记录，但这次呢？她好像学聪明了似的，她大概真的看了我近来发的许多东西，但却一丝一毫痕迹也没有留下。难道是因为我的动态对所有人开放，而她开了个小号浏览？”但是，她怎么会这样做呢？她认为这样做难道能让我们之间的关系更健康一些吗？想到她那复杂的个性，我的心里就忍不住冒出烦躁；但当我猜测着她究竟为什么要和我断开联系时，我的内心又开始对着自己感到一阵怜悯了：我怎么会爱上这样一个不果断、不直白、不真诚的人？她在处理爱情这方面，充其量不过是一个小屁孩的等级，指望她对于我有多么的关照，恐怕是不行了。而且，究竟是怎样的一个怪人，才会三番五次地选择逃避，而且是干脆完全回避我呢？这是一个多么懦弱的人，但她的魅力又是那样丰富、那样迷人，令我对她又爱又恨——我怎么就爱上了她！

就在我的心思愈加沸腾的时候，眼角忽然向我混乱的大脑指挥室里报告，“右边有一个人影”。我随意地看过去，就见到那个熟悉的小东西：一头柔软发亮、但却不甚顺滑的黑发，精巧的脖子，微微绻缩的肩膀，娇小苗条的四肢和躯体，显得整个人有些幼稚。一双眼睛里不受控制地泄露出恐慌和害怕，美丽的脸蛋上有些苍白，挂着一幅畏畏缩缩、战战兢兢的表情，——她本人一定没有料到这样的“偶遇”，才变成这副模样，好像被吓坏了的动物幼崽似的，令人下意识地生出一股关爱。即便这样，她也仍然很漂亮，但她越是摆出这样一副表情，我的内心就越愤怒，我，......

我脸上的表情怎么样了？据她后来回忆，大概是失去了控制、变得十分凶狠。这也符合我当时的感受，因为我立刻就感到怒火中烧，好像她的出现是一桶汽油浇在闷烧着的灰烬里，让这样的坏情绪得到了最大程度的爆燃和释放。我立刻迈开步子，三两步走到她身边，狠狠抓住她白皙的手腕——倘若是别的时候，我绝不会这么粗暴地对待她娇嫩的皮肤——，尽量用不那么愤怒的声音低吼：“你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她不回答，只是摇头，脸上看着苦恼得很，嘴角微微地撇着，好像下一秒钟就要哭出来似的。

“我问你话！”我的声音忍不住加大了，“你回答我！你为什么不回我消息？你想干什么？你究竟为什么不回消息，倒是说理由啊！”

她却不说话！看样子，她是要延续自己在网络上的一贯做法了！一股野火从我的心尖上燃起来，很快就烧遍了浑身，让我的血液迅速流动起来，把这种愤怒与焦虑带往每一个细胞深处。我的心上燃着这样的火！曾经生长着爱情的小芽儿的心尖，如今却引发了这样的惨情！这一定不是真的，否则，这不就意味着我对她的怒已经胜过了对她的爱吗？我仍然是爱她的啊！我也实在不能想象，要是我真的和她闹得分开彼此，我会陷入到一种怎样的深渊当中去！

想到这里，我就更急迫、更慌张了，我抓住她的肩膀，聚集起自己所有的耐心，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压住几乎要撑破我胸口的怒气与怨怼，好声好气地说：“你告诉我吧，你说吧！你究竟为什么不理睬我？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冷漠？为什么要这样待我？难道你就一点也不珍惜我们之间的关系吗？我，......我可是很爱你的啊！”

我又握住她的手，摩挲着她的十指，说：“你又在想什么？你到底在想什么呢？我求你，我请求你，把你真实的想法说出来，好不好？还是说你宁愿我独自一人承受这种痛苦和惶然，也不肯告诉我一切的原因、让我们两人一起解决呢？”

我的眼光大概是充满了期盼与恳求吧？我的语气大概是十分直白、十分宽容了吧？——可她却不听，不说，也不答应，只是哭！她在哭，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在流泪，那枚精致的小鼻子在耸动，可又有什么用呢？哭能解决什么事情？我心中那一股烦躁顿时就窜得老高，直直地打在我的太阳穴上，令我使劲甩开她的手；同时又急迫地在我的肺里鼓风，让我的呼吸越来越粗，牙关咬得越来越紧。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好像小屁孩那样被纵容惯了、动不动就逃避和哭泣的人，难道还不知道这样下去只会更坏、不会更好吗？

看着这个泪人，我最后从喉咙和牙齿的缝隙里挤出话来：“你一定是弄错了吧？你只不过是在和我开了个小玩笑，或者这是一次过了头的恶作剧，等着被你上传到网络上逗人一笑，对吧？这都无所谓的，你可以承认，我不会说什么，也不会怪你，但这一定是玩笑吧。......”

天知道我是怎么说出这段话的。是因为我对她已经失去了希望？是因为我太宽容，即便是这样一个破烂理由也要找出来，给她台阶下？她还没有闹够吗？至今为止，我还不知道她的不安在哪里，她的诉求是什么，她的回避与沉默是为何。她不愿意告诉我，我就承担起这个询问者的角色，引导她说出内心深处那些不愿说的话；但我得来的只是沉默，残酷的沉默。

“不想说吗？”我冷冷地冒出一句。这让我觉得我是在盘问她。

她继续哭着，连点头和摇头都没有。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就这样把我吊着，我只感到自己好像一只断了线的气球，飘在空中无所适从。令我感到可笑的是，我知道，我即便已经把话说到这种地步，她也不愿意配合我，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几秒钟内，我的心思就汹涌着，卷起了无数的巨浪，刮出了无数的漩涡。这对我而言好像是几个钟头。我站在她面前，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偶尔有路过的人看着我，他们的眼神好像在看一个训斥孩子的家长。是，我是来这里找她、审问她那个坏人，当她的哭声渐渐消失，稍微抬起脑袋看我，我又听见她的声音了：“对不起。......”

看着她通红的眼眶，被打湿的脸蛋，向下撇的嘴唇，微微抽动的鼻尖，我内心的怒火再也忍不住了，一抬手，一巴掌扇在她的脸上。

啪的一下，清脆的响声让我的脑袋清静了些，但却不能解放我的苦闷与恼怒。我看着她呆呆的样子，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我只能叹一口气，打开手机准备买回去的机票，不过就和我心里想的那样，机票这种东西，当天买当天走是很难做到的，已经卖完了，那我也只好住一晚，等明天或者后天再坐飞机回去。于是，我在手机上找之前去过的那家宾馆，订了一套好点的房间，然后叫车。在这期间，我专心看着手机，尽量忽略她的一切行动，她倒也没有什么声音，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跟个消防栓似的。

校门里已经陆续有人往外走了，大概是住在附近的学生。现在是五点多，到了放学时间，下班通勤的车辆也不少，所以我很遗憾没叫到车，不能迅速地摆脱这个人，让她离开我的视线范围。

再看一眼导航，宾馆离这里也就两公里，我就最后看了她一眼，说：“回去吧。”然后转身往宾馆的方向走去了。我还想回头看看她的反应，但我终究没有确认。不知道是因为我回头看她就会无法下定决心走开，还是单纯地对她有些反感，总之，她爱怎样怎样吧，我也懒得再当她的保姆了。人流量很大，大概我走个几十米，就会被人潮所淹没了吧？那样她也看不见我，倒是合适。

途中我看见一家超市，就进去逛了一遍，正好看见我喜欢的那款泡面，就放进购物车里，又买了些零食和垃圾食品。反正都已经出来了，那就放纵一下，试想，抛开了胸中的烦恼，在高档房间里吃着垃圾食品，这难道不算是一种心理疗法吗？保持身材什么的，我也懒得考虑了，今天被她气这么一下，身子里的怒火烧得特别旺，少说也帮我烧掉两斤肉了。

等我办了入住，把装满了东西的购物袋往沙发上一扔，整个人往床上一扑，我的心情就稍微好些了。一边吃着薯片——这类膨化食品我可从来不吃——一边思索着，也许明天我会向她提出分手。那么，会是什么形式呢？我可不像她，整天在互联网上和我玩猜谜游戏，我会线下和她约一次见面，然后提出分手，这样是很现实的做法，也没有回旋的余地。

想到这里，我就有些后悔。今天和她闹得这样不愉快，明天我又怎么才能见到她呢？给她发消息，约她出来学校，然后提分手？她会乖乖出来吗？恐怕还是回避，不回我消息，也不出来和我见面。我心中顿时有些后悔：早知道之前走的时候就该跟她提分手了，也不至于现在困扰。

但是，“分手”，这两个字眼却令我感到恐慌了。我怎么能恐慌呢？和她那样复杂多变、不稳定的人，我不分手，还等着继续受折磨吗？对于我来说，既然已经知道了她究竟是一种怎样的个性，又知道了她对于这样的个性就连一点改变也做不到，那么分手就是最明智的选择，等她去折磨别人吧，我可不应该遭受这样的坏事！

也许我的想法是对的吧！我嘴里吃着薯片，却不觉得多么有滋味，好像我吃的只是一片蜡，并未给我的味觉带来多少快感。我的思想此时已经发散开来，剥夺了我其他的感官，令我陷入了一种沉重的环境里——让她去“折磨别人”？这样的想法，倘若放在两三个月之前，我是完全不敢想的啊！难道她不应该只属于我一个人吗？她怎么能和别人建立起像我这样亲密的关系呢？

分手！即便我对于她这个人已经产生了相当的负面感想，但我却仍然把分手当作一种十分恐怖的事情。我和她分了手，就意味着她终究会和别人变成情侣，又意味着我失去了和她保持亲密关系的可能性，到那时，她也许会遇见一个比我更耐心、更温柔的人，解决她内心的各种矛盾；而我又会回到实验室，做那些虽然十分有趣、但也十分单调的实验，那样的我，又会陷入到孤独而又无聊的境地当中去。不，我可不希望这样的！纵然我对于她是那样不快，但我的心仍然在为了她而砰砰跳动着，之前被烈火焚烧着的爱情的嫩芽儿，虽然遍体鳞伤、焦灼卷曲，但它的根还埋在我的心里，也许只需要一股春风、一滴春水，它就会重新生长起来，继续之前未竟的道路。

躺在床上，我此刻在想，分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所恐惧的分手，也许就是失去她，从现在兜着我的情网之中坠落下去，落进无底的深渊当中去，到了那时，我迄今为止为她燃烧过的所有热情、所有欲望、所有期盼，那颗爱情组成的干净纯洁的单质晶体，转瞬之间就会变成一捧尘土、一滩碎渣。只是想到那样的情景，我就对自己说：“绝对不可以！”

一边想着，我的心脏一边剧烈跳动着。并不是因为它多么激动，而是因为它感到相当的无助，才在向我求救。它蹦跳着，泵动着体内冰凉的血液，在向我呼喊：“你真的要和她分手吗？我可劝你不要！她是一个复杂的人，又是一个很难相处的人，你和她经历过多少交流，就能下定判断，说自己一定要与她分手呢？再耐心一点吧！纵然错不在你，但你会愿意和她分手吗？你想想，你难道愿意看见她被别的人搂在怀里的样子？你再想想，你从前，哪怕有任何一次，有过现在这样热烈的情感、纠结的心思吗？对于爱情你可不能期待什么幸运和缘分，要维持一段健康的关系，只能通过互相交流！她不和你说，你就感到孤单无助，我看你和她也没有什么不同。”我的心在这样说着，把我不敢想象的东西都想遍了，最后得出一个莫名其妙的结论，好像我失去了这爱情，也就会和它一同死去似的！

在我的内心里，有这样一个声音继续絮絮低语：“要我说，你刚才离开的时候，就应该拉住她一起，把她带进这间房里，狠狠地吻她，把她弄到几乎窒息，把她弄到情欲高涨，到时她就什么都说了！”

“人间果然会有这样的事，”我想，“现在正是严肃思考与反思的时候，我脑子里却想着和她做些肉体上的亲密。这样的不严肃感深深刺进我的思考中，令我作呕、令我更加烦躁，但我却摆脱不掉！就因为那个小家伙，我开始变得不像我自己了。从见到她的那一刻起，我自觉得对于她的耐心已经到达了极限，压垮了我对于她的爱恋，但很显然，一提到分手，我仍然感到依依不舍。在我心中，如果没有了她这个小东西占据着，那么我就会不可避免地感到虚无和孤独，使我陷入到极度的悲伤当中去。她是那样可笑的一个人，最近的日子里，我不止一次想：她真的爱过我吗？她还在继续爱着我吗？可我却得不到一丝一毫的反馈啊！她对我的爱究竟是怎样的？还是说，她只是想找个情感寄托，等到对我厌倦了，就把我抛到一边？......”

我万万没想到，这样的念头也开始折磨着我了。也许在她脑子里，就是这样的东西在啸叫？我尽力思考着，但现在的状况并不好，我已经无法审视自己的内心了。我从来都是一个善于自我谴责、自我改正的人，但当我淹没在情感与自我怀疑的强烈漩涡之中，我的个性就变得迥然不同了——只要想到这件事情，我就深深地感到不幸与混乱，这是因为我的心上还笼罩着黑暗，疲惫的躯体拖慢了我的思维，那么，我应该睡一觉，或许可以在某种程度上学习那个小家伙的逃避办法，把这些糟糕的东西留到明天去思考。......

躺在舒适的大床上，我挪动了几下身子，让自己的脑袋深深陷入天鹅绒枕头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床边忽然有电话的声音，我心里疑惑，就接起来，听见前台小姐的声音：“您好，打扰一下，这边......”

她忽然又不说话了，好像被谁给打断了似的。我心里疑惑，就问：“怎么了？”

前台小姐陪着笑，补充说：“不好意思，我们这边是测试一下电话线路，避免有情况时无法通知到您......”

“哦，知道了，谢谢。”我挂了电话，也不在意。把电话放回去，我继续躺在床铺里，渐渐地感到困意；看看窗外，高级套房的风景果然很棒，绚丽斑斓的城市夜色就摆在我面前，钢铁与人体的洪流穿梭在街道里，我就心想：她现在在哪呢？会不会也在其中，和别的同学出去玩耍了？或者缩在宿舍里哭，同时还被她那些室友所排挤着？......胡思乱想着这些东西，令我的精力很快地消耗干净了。我陷入沉睡之前的唯一想法是：高级套房又怎样？只是表面功夫，也不能缓解我心中的忧闷。

这一夜我不知道是怎么睡过去的，我的眼球只是隔着眼睑看见了天空中的霞光，然后就把我叫醒了。我在新的一天的清爽中打了个哈欠，然后躺在床上，随意地看了会儿手机，等到稍微有些无聊了，就从大床上爬起来，开始洗漱。

沐浴在白日的光芒下，这座城市已经变得活跃，各种声音都响动着，就像一架装配严密的机器，里面的各种零件都运作起来，催促着电流，为齿轮热身，引导着弯弯曲曲的冷却液在大片大片冰冷优美的金属和坚固的构件之间流动；我听见它传来的隆隆声、磬磬声和气体喷洒的声音，以及汽车不耐烦的鼻息，行人默默的脚步，发动机的闷响，刹车片的呻吟；我看见路灯、红绿灯、指示灯，它们精确地闪烁着，为这巨大的工厂提供秩序；我还看见那些飞速运行着的铁水，那些高速滚动着的车轮；无数的大厦，好像一座座宏伟的高炉，一柱柱耸立的烟囱......

我洗漱完毕，收拾过脸上，就拿起手机买了明天的飞机票。今天暂时不走，我倒是很想逛逛这座城，这个巨大的工商业城市，看一看层层叠叠的屋顶、高耸入云的建筑。这是人造的奇迹，建筑工人的伟力，那些长方形的直角轮廓，那些巍峨的、现代力量的图腾，那些雄伟壮丽的地面线路，这样的美感可以抓住我的注意力，让我暂且从那些难挨的思索中脱离出来，好像一根小转轴似的缓缓转动，从而把我拽回机械一般的秩序与规律里去。

今天的早餐大概可以去外面吃，我昨天只买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却没有适合早餐的食物。宾馆里大概是有早餐楼层的，但我还是决定在外面买点小吃——从宾馆的两扇大门里走出去，走到宽广干净的人行道上，我的心情也许会好点——这么想着，我已经坐着电梯到了楼下。

这时，我的眼睛又在向我发信号了：大堂的沙发上睡着一个人，穿着的衣服很眼熟，再联想一下，那么答案很明显，这恐怕是那个小东西睡在那里！我又想，昨天的前台打电话过来，大概也是因为她了！

我站在原地，看着缩在沙发里的小家伙，心里忍不住夸赞那个前台小姐，她的记性很不错；与此同时，我又有些烦躁。她为什么要跟过来？难道还嫌我们之间的关系不够僵吗？她是来干什么？来找我和好？但她显然没有那样的勇气，只能做一个胆小的人，睡在沙发上，也许是想取得我的怜惜和关切——可真被她猜中了，我怎么可能不怜惜她？也许我对她恶劣个性的嫌恶是真的，但我对她的爱还在，即便是我扪心自问，也做不到一走了之、无视她吧！

叹息一声，我走近前去，半蹲在沙发前面，轻轻地问道：“醒了吗？”

她睡在沙发里，背对着我，一动也不动。我起初以为她在和我赌气，就好像一个小孩不理会自己的父母一样，于是我又摇了摇她，想把她弄醒；但她还是没有反应。我顿时感到慌张了，无数种可能性像胶片电影那样在我的脑子里滑过去，把我吓得不轻——可别是着凉了，或者突发恶性疾病，以至于她......

“喂！”我控制不住地放大了声音，手上也用了劲，也顾不得自己心中对她的各种消极感想了，“醒醒！”

随后，我就看见她转过身来，发丝散乱在脸颊上，眼神也有些迷离，这时的她不像平常精心打扮之后整洁，但也有一股别样的慵懒美；只是我没有心思欣赏，我看着她脸上变换着的表情——懵，慌张，羞愧，悲情......好像我的担忧只是在自娱自乐。不知怎的，我忽然心头火起。

“姐姐......”她口中呢喃着。

“给我起来。”我咬着牙说道。

她愣了一下，眼泪顿时就滚出来了。这副模样我很熟悉，但也令我很烦躁——难道又要上演一遍昨天的剧情，我只是发怒，她只是哭，最后狗屁矛盾都没解决？

“起来，跟我回房。”

她坐起身，乖乖跟着我走向电梯；我嫌她步子迈的太小、太慢，就抓住她的手腕，拽着她往前走。我本来想抓她的手，但却觉得那样太亲密，而我如今还在怒火之中，也许抓手腕才是释放我情绪的最好方法；而抓手掌呢？如今的处境下，“抓手掌”是一扇门，门大开着、没有丝毫阻碍，但在怒火掌控下的我眼里，这扇门却是由可憎的血肉组成，我绝对不愿意欺骗自己的情绪、放下自己的怒火，转而走进那扇门里——即便那意味着我会对她释放善意的信号，我们两人之间的坚冰会有所融化，我也不愿意！

坐着电梯，什么话也不说，只听见她低低的鼻息声，大概是哭泣堵住了她的鼻腔？我忽然有一种可笑的感觉——我们不是在坐电梯，而是在一间烤箱里，一道道尴尬的光线放射出来，无情地烘烤着我们，催化着我内心的痛苦与怒火，让我有些出冷汗。这间电梯原本很宽敞，但如今我却觉得它小极了，四周的铁皮仿佛有生命一般挤过来，狭窄的空间让镜面的内部装饰失去了它本来的装饰意义，转而扭曲了所有的美感，变得极不协调。不知怎的，我忽然有点想吐。

直到走出电梯、进入房间，这些旋转着的、丑陋不堪的景色才从我脑子里滚了出去。现在，站在套房里，我感到自己又能站直站稳了，就转过去，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问：“你来宾馆干什么？”

她的嘴唇先是无声地抽搐了两下，才说：“来找你道歉。”

“你现在准备道歉了？”我立刻爆发出一声冷笑，心中的恶意再也抑制不住，它们蓄势待发，准备扑上去狠狠撕咬眼前的人，“我可不觉得你需要道歉，我连你为什么道歉都还不知道，看你的意思，你也没有要说原因的打算，......”

她一边听着，一边抿住嘴唇，不停地摇头。我却懒得理会她，继续责问：“那你是什么意思？之前那么多天，你为什么不理会我？你为什么一条消息都不回？我来这里找到你，你还是一句话都懒得说，一个屁都懒得放，怎么，要你开尊口就这么困难？我可真奇怪了，你到底想怎样？”

“不，姐姐，不，......”她再一次哭了起来，“姐姐，对不起......”

我的恶意于是爆发了，我简直想狠狠揍她几拳，但我把这肢体上的冲动转化过来，变成了言语的尖刀，朝着她猛地捅过去——我拔高了声音，几乎是吼着骂道：“对不起有个屁用！不回我消息是为什么？我问你的时候也不说话是为什么？这一切矛盾难道不都是因为你把嘴闭得跟个蚌壳一样，什么都不说！到底为什么？你他妈倒是说原因啊！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人！你他妈是说不出来话吗？是说了话会死吗？说对不起倒是厉害，一口一个姐姐倒是喊得亲密，那你他妈也说句别的话啊！”

骂完了。她挨了这顿骂，好像一根木头，在那立了几秒钟；就在我因为愤怒而不受控制地喘气的时候，她忽然双腿一软，跪了下来，然后开始抽泣，一边抽泣，一边重复着：“对不起，姐姐，对不起，我错了......”

“算了吧，”我忽然有些绝望，“你说的这些话简直没新意，我都听腻了。”

“不！姐姐，不要！......”她用膝盖往前挪了两步，迅速地抬起两只手，死死地抱住我的小腿。看着她凌乱的头发，恐惧的脸庞，通红的眼圈，不知为何，我忽然有一种可悲的笑意——她现在看起来总算变丑了点。这样抱着我的腿，好像末日里的丧尸那样，让我忍不住想狠狠踩在她的脸上，让她滚开。

“那你可以说点别的，”我不带感情地笑了一声，“解释一下你这么久以来的行为举措，究竟是因为什么。”

“我......”她哽住了。

“那就给我滚！”我吼着，腿却没有挪动。

“不......”她抱着我的小腿，几乎把整个上半身都贴了上来，我感到她的泪水已经浸湿了我的大腿，“我说，姐姐，我说，你别走......”

“说。”

“我，我只是想着，我配不上你，我自卑了，我......”

“如此而已？就这么简单？”我冷冷地说着。

“是......”

听着她微弱的、细如蚊蝇的声音，我的愤怒又开始燃烧了，但令我奇怪的是，听见她的解释之后，我忽然松了一口气，好像这样的理由已经足够把我给糊弄住了似的。只是，我的怒火却不甘心地烧着，即便心里已经开始有凉爽的雨水降下、让它迅速地变得微弱，它也仍然继续飞腾着，汇聚成最后一滴毒液，从我的话语里冒出：“你真是个蠢货。”

“对不起，姐姐，我错了，你原谅我好吗？我错了，我是蠢货，但是你不要离开我，我会变聪明，我会改正，我，......”她继续哭泣着，温热的泪水透过牛仔裤，沾在我大腿上时，已经变冰冷了，也就是这一点冰冷，浇灭了我的最后一点愤恨。

“这么一点屁大的原因，能引出这样麻烦的事情，你也实在是太有才了，”我还是忍不住继续用刻薄尖酸的语气指责她，“我还以为有什么大事，结果只是你自己又他妈瞎想，你难道不累吗？你怎么会觉得我不爱你？我他妈早就说了，我爱你！你听不懂吗？我爱你！哪个傻逼不爱你会跑大老远来找你？你就连这一点也不懂吗？你简直是个蠢货，我就算再怎么爱你，也不会否认这个事实了，你就是个蠢货！蠢到连我对你那么明显的爱都看不出来！”

话说到这个地步，大概她也总算能懂得我的心思了吧？我对她的爱是毋庸置疑的，从头到尾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在胡思乱想，以至于到了今天这样的地步，而如果她能明白我的意思，那么矛盾大概也就解决了吧？她吃了这颗定心丸，剩下的就是沉默一段时间，过两三天，然后我们的关系就会修补起来，然后变得更加牢固了吧？

我是这样想的没错，但我却不能让她按照我所想的来，这一切都看她自己能否想通，这大概是我能提供的最后一次机会了，如果她就连这样也无法理解我在说什么、还是坚持自己内心那些不知所谓的情绪，那我也没什么别的可说了，大概到了那时，我的耐心就会被消耗一空，即便真的分手，我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和怅然若失的情感了。

在我的想象中，我将会迎来死一般的沉默，她还是会像之前那样，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偶尔呢喃几句我根本听不清的东西；但出乎我意料的是，这次她却没有在那种寂静里逗留太久，转而选择了说话：“姐姐，我懂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知道了，我爱你，我相信你爱着我，我也不能失去你，我在这里已经失去了太多东西，如今只有你了，我爱你，你原谅我好吗？......”

听到这话，我忽然感到自己的脸上也有泪水流过。之前抛下她独自离开的时候，我就已经下了部分决心：要冷漠地对待她，免得自己受到伤害。但是，站在这间屋子里，从我的脚下传来一阵阵低声的啜泣，两只纤细的手臂无力地拽着我的小腿，这时，我的心就变软了，我又慢慢地想：“她如今知道我对她的爱了，既然矛盾已经解决，我还要和她分手吗？答案显然是‘不’，我分明地知道，事情到这里已经足够了，她得到了她想要的爱，又明确了我们之间的关系，我还有必要受自己心中那股傲气与愤怒的困扰吗？我是这样一个难以原谅他人的人，即便真正的起火源是她，我的个性也在其中煽了风、点了火。我需要的是谅解，我要提醒自己——宽容她，换位思考，而不是坚持自己的厌恶，让它成为我们之间的绊脚石！”

宽容，理解，这四个字是多么简单，然而对于现在的我而言，又是多么难以实现。我的心境在原谅她和不原谅她之间摇摆，就好像她那样陷入了巨大的矛盾之中——可是我却不应该这样的啊！我为什么要陷入是或否的极端呢？也许我现在可以部分地原谅她，剩下的那些等到日后慢慢消解，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想到这里，我的心思就活络了，好像有一圈铁索从我的心上脱落下来，让它欢快轻松地跳动起来。

我闭上眼睛，深呼吸几次，然后说：“别跪着了。我理解你，我也不会再继续责怪你了。你起来吧。”

她啜泣着，慢慢站了起来。我怕她忽然起身会有些低血压，像我曾经经历过的许多次那样往回坐倒在地上，于是拉住了她的手臂，让她站得稳些。我清楚地看见她脸上的表情，被我扶住的时候，还有那么一丝惶恐，身子也有一点僵硬，但好歹没有拒绝，这样的情况也很快消失了。不知道我主动释放的善意，会不会成为我们之间关系正常化的开端？我希望如此，并且也不会再否认自己希望与她重归于好的想法了——我为什么不以宽容的态度和她相处，去感受她藏在深处的美丽与光彩呢？这些矛盾只是小插曲，是我和她的种种经历当中最不可取、最不愿回想的那一部分，那么为什么还要纠结于这样的东西，让它不断地折磨我们呢？就让它过去好了！

“先洗漱吧，”我看着眼前凌乱不堪的少女，帮她捋了捋粘在眼角的发丝，用温柔的语气说道，“妆都哭花了，颜色东一块西一块的，不好看。”

听到这话，她抽噎了一声，我知道这种声音，是有些哭笑不得的表现。我也不管别的了，只是轻轻地抱住她，说：“我不在乎的，即便丑一点我也爱你。”

“姐姐......”听了这话，她又开始哭了，“我也爱你，姐姐......”

“不准哭，”我用不太严肃的语气说着，又抹了抹自己脸上湿哒哒的地方，“去洗把脸，洗漱了好睡觉。什么也别想了，把脑袋放空，咱们一起睡，好好休息一晚。”

“嗯。”她的声音不大，但似乎更有劲了。这是好事，我喜欢她这样。

等到她从梳妆台前面离开，我也开始洗漱。等到我我从洗手间里出来时，目视着她坐在床上，顶着一头蓬松杂乱的秀发，却一动不动，好像在发呆。我于是走上前去，一边说：“怎么没梳头？”一边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等她开口说话。

“没有，我只是暂时，等它就这样吧，”她先是一愣，然后磕磕碰碰地解释起来，“你不是说我丑一点也会爱我吗。”

我轻轻笑了两声，开始帮她梳头：“我却不喜欢鸡窝。你的头发应该好好梳，别是一团杂乱，你要好好对她们，......想我给你弄一个怎样的发型？”

“按你喜欢的来。”她说。

我于是把她乌黑的秀发编成辫子，然后往脑后一圈，结成发髻，再把梳子别上去——这样看去，倒还有些尊贵的模样。我稍微离远点，让她在我的视野中呈现出一幅油画的样子，然后就得到了我迄今为止见过最美的人。我的胸中忽然涌起一股欲望的洪流，好像面前这个人有着莫大的磁力，把我体内流淌着的铁砂都吸引住了，这股感觉于是迫使我往前走、靠近她，然后抱住她，贴紧她滑腻柔嫩、还有些香味的肌肤，说：“我爱你。”

“姐姐，我也爱你......”

我们就在房间里待了一整天。中午的时候，我带她去吃了午饭，下午又稍微睡了一会儿，她的心情总算有些恢复了，不再像之前那样低落。直到上床睡觉为止，我们的交谈都不多，但我能清楚地感到，我们两人之间的丝线正在渐渐地修补着。

这一晚，我没有睡意，只是盯着天花板，看着吊顶上的灯泡，直到它里面的荧光绿完全消失，直到身边的小家伙开始在梦中呢喃，我也没有闭上眼睛睡觉。似乎是为了补偿我的失眠，偶然性奖励给我一句梦话，这句话是从她口中说出，没有什么别的含义，只有一个来来回回、不断重复的词语：“姐姐姐姐姐姐......”

到了半夜，我总算有些想睡觉了。我听着她呼吸的声音，体内那一股欲望又开始蠢蠢欲动，好像在说：“她给你带来这样的麻烦，你难道不应该和她玩闹一下，用肉欲上的快乐来‘惩罚’她？你即便要睡，恐怕也睡不安稳，那还不如和她做爱呢！要知道，肉体上的亲近可以很大程度上缓解情侣之间紧张的关系，你和她也不例外，并且你的欲望就明摆在这里，可别欺骗了自己......”

但我还是没有动作。我的心思还没有完全平静，我的欲望也还只是停留在起步阶段，并且我还缺少那一种惹起肉欲的契机，而显然，这样的契机在今天是很难出现了，更不用说我还不知道她的爱好是怎样，能接受哪种，又不能接受哪种，这都不在我的已知范围内。大概以后吧，我心想着，我需要好好睡一觉，她也需要。等到我们之间的关系真正稳固了、更进一步了，再考虑这样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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