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说来，那就让我的心变硬吧。让我的心为你变得更硬，良……我也会保护你的！

“良爷~别哭了，穗儿陪着你呢~”

“噢……噢……不好意思……”

良用袖口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对我露出灿烂的微笑，他在用眼神向我道谢，告诉我已经没事了。

“我们走吧，别耽误了审问狗官。”

良一边说着，一边牵着我向前走去。他总是这么可靠，虽然平日里不苟言笑，但每次遇到危险，他都会奋不顾身的助我，这次也是一样。既然你帮我抓住了狗官，那我也要为打破这长安的黑幕，好好为你出谋划策。

“良爷，现在咱们要出这长安城，青应该不会拦着了吧？”

“何止不会拦着，他还说要是失败，就让我带着你和芸逃走呢！”良笑了笑，转过脸来问道。“怎么，你也担心会失败吗？”

“这倒不是，”我摇了摇头，认真的看着他，只要有你在，我觉得什么都能做到！

“良爷可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咱们要回一趟解州？”

“嗯，我记得的，不过你当时只跟我说了要回去，但回去的缘由未曾说过。”

“对，我想到一条妙计，本是用来对付青的，但如今形势有变，我倒觉得可以用来对付那些狗官。”

“对付狗官？”良的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明显不太明白我打的什么主意。“这远在解州的，和长安这边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地方，怎么会有对付狗官的法子，难道你想让鸢那边找人疏通？”

“当然不是，鸢姐姐只需告诉我们一个情报即可，咱们应该尽量避免牵扯到其他人。在三十六计里，有一招叫无中生有，又叫栽赃陷害，良爷明白了吗。”

“芸教了你啥子，怎么连这都知道！”良赞许的感叹到，“以前父亲教我读书，还读过这个，想不到连你都学过，你倒是与我说说，到底怎么个栽赃陷害，怎么个无中生有？”

“良爷可还记得，我们去洛阳时坐的马车？”

“记得，那是驿站的马车，给王府送货的，可这个与……”

良的眼中本来还有些不解，忽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他惊讶的张大了嘴，四下看了一眼，俯下身，悄悄在我耳边问道。

“你是想到了青的盐帮，打起了送到王府那些货的主意吗？”

良反应真快，稍稍一点拨，就立刻与我的想法不谋而合，这算不算心有灵犀呢，嘿嘿嘿~

“可我们总不能栽赃到青的头上吧，再说我们劫那些货，也需要人手。”

“是的良爷，至于栽赃到谁头上，我还没想好，你也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倒霉家伙，若是那些走着黑道，昧着良心干坏事的恶贼，倒是可以利用一下。回头等确定了人选，我们把这个主意跟青爷商量一下，看着他们狗咬狗取乐~”

“小崽子，你可真毒呀！”良看了我一眼，故意装出一副畏缩害怕的样子。“抢王府的东西可是大罪，你可真够心狠手辣的！”

我也对自己的这个计谋甚是满意，而且只要小心谨慎，就不会连累到他人。对于那些作恶多端的恶徒，我可没有这么多同情心。

“良爷别怕，这招原本是要用在你身上的。只可惜你这个小贼太蠢了点，人家都不屑用来对付你，你只要乖乖跟着人家，就不用害怕噢~”

“是吗？”

良忽然凑近我的脸，那黑色的双瞳炯炯有神，脸上的刀疤写满了沧桑，在我眼里甚是俊朗，他离我如此之近，不禁令我有些心跳加速。

“再让我尝一下味道好不好？”

“在……在这里？”

我瞥了一眼四周，好像我们确实越走越偏了，周围没什么行人，只有几栋宅子和仓库杵在那里。但在这大街上亲昵，也太不检点了些，万一被人看见，还是很害臊的。我低下头，不好意思看他，不过……要是快速亲一下脸也不是不行。

正当我忐忑又期待的等着他的吻落在脸上时，他牵起我的手，用力在我指间亲了一下，嘻嘻笑着，一脸愉快表情。

“这小爪子可真好吃，可别挠了我~”

上次亲的还是脸呢，这次怎么变成手了，亏人家刚才还小小期待了一番，这个臭家伙！来不及掩饰自己欲望未得以满足，心中的话已经脱口而出。

“就这样吗？”

“怎么，你嫌不够？”

良扬起了眉毛，我从他的眼中看到了诧异，还闪烁着奇怪的光芒。

“够……够了够了！”我赶忙解释道，不想被他看出自己的真心。不过这解释估计也迟了，被他看出来也罢……我隐约感觉到良如此克制应该是没错的，若是开了这个口子，怕是以后一发不可收拾。

“小崽子，咱们先去会会那狗官吧，要是不满意，就让良爷晚上再尝两口~”

“哼！”

他的笑声从身后传来，我装作没听见，快步朝前走着，故意不理他。话说回来良你能不能别再说这种话了，每次都光说不做，弄的人家心里痒痒的……

“别走那么快啊，你又不知道在哪里！”

……

走了大约不到半个时辰，我们终于到了盐帮的隐蔽仓库，这个地方比较僻静，似乎整个街区都是用作货栈，平时没什么人，但庭院外停着些大车。良敲开一栋屋子的门，青的一个手下招呼他进去，门又立刻关上。看到我跟在他身边，那个手下哈哈笑着，问良怎么把我也带到这个地方。

“她给青爷出谋划策的，鬼点子可多了。”

“良爷怕是舍不得，去哪儿都要带上吧~”

虽然是玩笑，不过这个笑话还是蛮合我心意的，我冲着那个手下笑了笑，他也对我点了点头，带着我们向里屋走去。

进了里屋，下到一个地道中，空气潮湿，散发着一股霉味，越往前走，越能闻到一股骚臭味，像是人的粪尿。这里通风很差，里面应该还有好几个人在，这恶臭愈发刺鼻，我不禁皱起眉头。七拐八拐，顺着阴暗的过道走到一个相对开阔的空间，火把的光线也似乎亮堂了些，我看见一个人跪在地上，不，应该说是半瘫在地上，身子歪向一边，嘴里嘀嘀咕咕不知在嘟囔什么。他还穿着华丽的锦织，但衣服上满是泥土，靴子也不知道哪里去了，连梳理整齐的发髻，也如枯藤般散落垂下，这就是那个狗官了。

看到冷大人这么落魄的样子，我心中生出一种奇妙的满足感，这种满足感像一种扭曲的恶意，让我能从他那落魄样子中寻得些许快意。此刻我忽然发现也许在很早的时候，对良便有不一样的看法，那时他因为悔恨，也与冷大人这幅窝囊样子有些类似，甚至比狗官看上去更加失魂落魄，但我的心中几乎没有多少满足快意，只是感到了空虚与悲伤，就算知道他是我的杀父仇人，可看到他的惨状，并不能让我得到快乐。这是为什么呢？

也许那时我已经感受到了他的真心吧，我无法将自己的恶意至于一个真心悔过的人身上，更何况那个人为了我奋不顾身，让我如何能对他再狠下心。

但此时此刻，面前瘫软在地，魂不守舍的狗官与良不一样，他贪赃枉法，不但没有表现出任何悔过之心，还对自己的恶行洋洋自得，在我面前虚情假意，玩弄烟云楼的姐姐们还不够，想要把我当成自己的玩物。对于这种恶徒，我的心是冰冷的，本以为听了良路上的话，还会对这家伙产生些许同情，但看见他才发现，我没有产生哪怕一丁点对他的怜悯。因以前家乡征粮官的原因，我对官府恶行与狗官的容忍度极低，想到他们也是间接害死我全家的凶手，此刻的我又燃起了强烈的报复欲望，我憎恨那些高高在上，将我视若珍宝的家人与幸福践踏踩碎的官差，甚至对要收拾狗官所谓的一以贯之之刑，都觉得能愉快的当成影子戏欣赏。

青看到我们到来，哼了一声，将脚踩在那狗官肩上，用力把他踹倒，冷大人像一个不倒翁般被踹到在地，接着嘿嘿笑着翻滚着爬了起来，看样子真是处于半疯状态。

“若是还不肯说，那就只能再给大人来一次一以贯之了！”

青挥了挥手，一个手下走过来，像杀猪一般把这个狗官四脚并拢捆在竹竿上，看着他们那种捆法，我大致能猜到这个所谓的一以贯之是个什么法子。但令人惊讶的是，这家伙居然无动于衷，就算被捆着吊起来，还是嘿嘿笑着，仿佛还处在烟云楼里，四周站着的不是一群对他虎视眈眈的大汉，而是一群能让他随意摆弄操纵的艺妓。

“妈的！好不容易才逮住他，这家伙不会真疯了吧！”

良狠狠的骂到，走上前去，扣住狗官的下巴，盯着他的眼睛，冷大人眼神迷离的看着他，像是喝醉了酒，嘻嘻笑着发酒疯。但我能看出，他的眼中并无任何恐惧之色，怕是收了太大刺激，还有些神志不清。

“要不然给他点苦头尝尝，让他清醒一下！”

青的手下从拐角取来一根竹竿，我一眼看到那竹竿的一头是尖的，就像刺过良的竹枪，我立刻明白了他们一会打算对那狗官做的事。良看了我一眼，抬手制止了那手下的动作。

“等一下，我先带小穗离开。”

“青爷，良爷，要不然让我试试？”

“你试试？！”

青和良异口同声的说道，青的眼睛眯了起来，良则皱起了眉头。我看着那狗官，心里突然有一种奇妙的感觉，我能感受到他崩溃的心，他的情绪充斥着绝望，双眼一片漆黑，对四周的一切都视而不见，更多的暴力，可能会让他在那个躯壳中藏的更深，只有希望才能唤回他的灵魂。也许这就是在烟云楼中，自然而然领悟到的能力吧。

我走到狗官面前，他感受到了人影的接近，转过头看着我，他的眼中黯淡无光，与良在洛阳刚与我相互表白时的目光一样，但良的眼中还有良知与悔恨，他的眼中……怕是什么都没有剩下。

“冷大人，我来接您了。”

我凑近他，尽量用清晰温柔的语调与他说话，但他不是良，是我真正憎恨的仇敌，好久没用这种装模作样的语气说话，有点不大适应。

冷大人的眼光闪了闪，有些迷惑的看向我，但我清楚的看见，他的目光亮了一些，似乎有什么东西回到了那里，他死死盯着我，被这样的目光盯着，我真想躲开。但我更想帮良，想为他分忧，便强装出一个笑脸，轻柔的说道。

“您看看我是谁？”

狗官晃了晃脑袋，更加努力的看向我，想认出我是谁。四周鸦雀无声，我知道男人们都在目不转睛的看着我，看着我这个十四岁的女孩如何完成他们都做不到的事。

“你是……小月？芸？嘻嘻嘻，你是来陪本官快活的吗？”

“妈的……”身后青在低声怒骂，我听到了金属轻微摩擦的声音，像是他在摆弄武器。

“不是的，您再看看，我到底是谁？”

冷大人用力伸过脑袋，他就这么被吊在竹竿上，样子像一只乌龟，卑微又可笑至极，不过他看了一会，似乎神志恢复了些，好歹认出我来。

“你是……芸的那个妹妹？你来陪本官了吗？”

良的喉咙发出奇怪的声音，像是野兽在低吼，我赶紧回头，他的两道剑眉紧紧拧在一起，牙关紧咬，我看见那只攥着刀柄的手骨节都有些发白，他在拼命克制自己的怒气。我赶紧挥挥手，示意他不要担心。不过这一举动吸引了狗官的主意，他看向我挥手的方向，疑惑的问道。

“那边站着的是谁，校尉大人与你一起来的吗？”

“不是校尉大人，我自己来找您的。”

我一边说着，一边赶紧对男人们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都出去，但良与青对视了一眼，都站在原地不动，更别提四周站着的那些手下。

“大人，您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来~”

“嘿嘿，好的好的，本官就在这儿等着你！”

我快步走到良与青的面前，良还是皱着眉头看着我，青见我过来，露出淡淡的微笑。他俩的脸上一个写着大大的担心，另一个则明显没把我的话当回事，似乎都不打算离开房间。

“良爷，青爷，你们先出去吧，我先让冷大人清醒些，这样回头你们也好审问。”

良还是一言不发，青好奇的问道：“小穗为何觉得我们不在这里，他能清醒过来？”

“青爷瞧这冷大人，”我指了指吊在竹竿上，向这边看过来的狗官。“他平日里在烟云楼作威作福惯了，如今被你们伺候一下，怕是吓得不轻。要想让他清醒过来，只有女子才能做到。你们一味恐吓，他只会越躲越深，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那你打算怎么做？”

我看着面前的两个男人，尽量表现出轻松的样子，好让他们宽心。

“冷大人受了太大刺激，我就是陪他说几句好话，要是有酒或是水的话，给他喝一点，让他觉得对自己没什么威胁，换个轻松的环境，可能会有效。”

青抬起头，看了一眼狗官，抿紧嘴唇，似乎在思考我的话是否有道理。过了一会，他招了招手，示意周围的手下都出去。良看着几个男人离开房间，还在犹豫是否要跟着一起离开。

“一会你千万要小心，我就怕这家伙狗急跳墙，伤到了你。”

“良爷莫怕，我自有分寸，万一事态失去控制，就喊你们进来。”

“好吧……”

良叹息一声，摇了摇头，将房间能够用作武器的利器全部拿走，才无奈的跟着离开了房间。我倒觉得他有些保护过度了，这个狗官已是瓮中之鳖，还能蹦跶到哪里去。不过他的关心总让人心里觉得暖暖的，能给我更多的勇气，现在感觉就算面对这个狗官，露出的笑容都能装的更加像些。

待所有人都离开房间，我开始为那狗官松绑，他还在竹竿上吊着，还真像一只待宰的猪。我先将他从竹竿上放下。落到地面上以后，冷大人觉得舒服了些，哎哟哎哟哼哼了两声，看他没有什么不妙的举动，我接着为他解开捆绳，待捆着手的绳子被松开以后，冷大人揉了揉手腕，一脸茫然的看着我，青在这房间留了些酒食，一会正好给他吃些，好歹先填饱肚子。

“冷大人，吃些东西吧。”

我一边笑盈盈的对他说话，一边为他斟酒，剩下的一点食物虽是吃剩的，但闻起来还是很香，狗官见到吃的，像是被饿了好几天，还没等我给他，便立刻扑过来抓到手里便吃，他突然的举动吓了我一跳，不过似乎还是没清醒过来，必须要对他温柔以待。

“大人吃慢一些，还有酒呢，喝一点吧。”

冷大人小心翼翼的接过我递给他的酒杯，环顾四周，发现确实没有其他人的身影，这才开口，不过他还是疯疯癫癫的，问出的问题也不明所以。

“刚才与你一起的，是校尉大人的人吗？”

“您说的校尉大人是谁啊，他不在这里。”

听说这个所谓的校尉不在此处，冷大人的心情似乎放松了些，他向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过来，我犹豫了一下，担心他打什么坏主意。不过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为了获取有用情报，还是必须冒这个险，便凑近他身边，竖起耳朵听他说些什么。冷大人见我过来，以极低的声音在我耳边说道：“我做的事被校尉大人发现了，现在在躲着他，咱们可得藏好，不然就没命了。”

“您说的可是那三本记录的事？”

“是呀，本官就随便记得玩玩，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哪知道校尉大人当了真，现在要派人来杀我，刚刚与你一起的人，真的不是他派来的吗？”

看来这狗官真正感到恐惧的，并不是良，也不是盐帮份子，甚至所谓的一以贯之之刑，也并未让他发自内心的感到恐惧，这家伙内心深处最害怕的，是那个口中所谓的校尉大人。

“大人放心，此处非常安全，校尉大人找不到这里。您在此地，便可高枕无忧。”

狗官盯着我的眼睛，他浑浊的瞳孔里渐渐有了些许光彩，我能看到他的灵魂正慢慢回到躯壳中，虽然很少，但安全感给了他恢复理智的勇气。

“你是……芸的妹妹，是来救我的吗？”

亏你还好意思提起芸姐，上次离开烟云楼时，你还出手打了姐姐！若不是为了从你口中问出情报，我真想替姐姐把这笔账讨回来！

“是的，大人……”想到芸姐，我的语气冷漠了些，现在也该问问这狗官有用的信息了。

“您说的校尉大人，究竟是谁？”

“不可胡说，不可胡说！”听我提起校尉，冷大人吓得立刻捂住了嘴，他如同惊弓之鸟般又看了一眼四周，再次确认屋里没有别人，才悄悄告诉了我些只言片语。

“不可乱提，校尉大人神通广大，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看得见，若是被他盯上，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您说的校尉大人，是不是在锦衣卫衙门里任职？”

狗官不可置否的眨了眨眼，看来我说的应该没错。

“那烟云楼里面做过的事情，校尉大人都知道吗？”

“我也不清楚……”冷大人抱着脑袋，用力摇了摇头，“但校尉大人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看得见……”

见这个家伙还是一副疯傻的样子，我有些不耐烦，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并不能让人满意，但如今除了静下心来陪他耗着，并无更好方法。

“大人，您要把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我才能救您。烟云楼里面发生的事除了校尉大人，还有谁知道？”

狗官狐疑的看了我一眼，忽然表现出极度恐惧的神色，就像看到了鬼。他蹬着两条腿，连连后退，一边叫嚷着。

“你是那个女人派来的，你跟她一伙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这下总算问到了有用的情报！除了校尉大人，还有一个让这狗官恐惧的女人，他说的到底是谁？

我缓缓靠近这个惊恐的男人，温柔的握住了他的手。前几日他的手牵住我的时候，是如此让人恶心，但如今的他已失去了那份威风，无法再欺辱任何人，除了口中还有些有用情报，已无任何价值。握住他的手，就像握住一只猪蹄般平常。倒是他，一直在向后躲，几乎不敢碰我的手。

“大人莫怕，我不是和她一伙的，您说的女人，究竟是谁？”

到底这温柔的态度起了作用，狗官又确认了好几遍我不是和那女人一伙，这才松了口气。

“那女人是烟云楼的，好像由校尉大人统管，我还以为你跟她一伙的呢！”

烟云楼！！真没想到在烟云楼里，还留着敌人的暗桩！我以为所有姐姐都和芸姐她们一条心的，没想到居然有人一直在对外出卖烟云楼的情报！我迫不及待想知道这个人的姓名，急匆匆的问道。

“大人说的这个女人是谁，回头我们帮您收拾她！”

令人意外的是，冷大人苦笑着摇了摇头，露出十分丧气的神色。

“那女人是易容高手，号称千面，平日留在烟云楼里，我见到她时，总以不同模样示人，她会装成男人，还会杀人……听说杀的人可多了……”

原来这狗官也不知道这个女人的真实身份，我心里犯起了嘀咕。烟云楼里的姐姐芸姐她们应该基本认识，这个暗桩总不可能每天用不同的脸面见共事的姐姐，她应该平日里用一种面貌示人，只有与狗官见面时，才会易容转换身份。不过……如果这家伙还会易容成男性，又会武功，肯定是个非常难对付的角色，不知道芸姐那儿会不会有线索。我换了个话题，想从冷大人那儿问些别的信息。

“大人，您在烟云楼安排的事情，是谁指使您做的？”

“有时是那个女人，有时是我自己……”

又是她！真没想到，我们一直想要抓住狗官的上峰，就在烟云楼里，虽然只是一个传话的，但她若是有着高超的易容本领，定是协调这一系列阴谋的关键人物！

“大人有没有什么线索，能帮着我们抓住她？”

“没有……曾经我以赎身娶妾为饵，安排过一个聪明的艺妓想探得她的真身，但后来那个艺妓便消失的无隐无踪，传说她私下逃走了，那儿管的倒是不算很严，但很少有女人出逃……所以，还是不要做多余的事为好……”

“要是您不在烟云楼，还会有其他人发号施令吗？”

听到我这么问，冷大人少有的露出了有些得意的神情。

“与头牌们对接的，只有我一人，若是本官不在，想必他们也会很难办吧……”

冷大人的回答让我松了口气，看来目前芸姐那边暂时能安稳一阵，我本就猜到，这狗官不可能是所有指令的源头，但还好这家伙将指挥烟云楼的权力牢牢钻在手心，暂时没有旁人插手。按照他的回答，除了那个神秘女人，操纵姐姐们的就只有他了。这家伙苦心钻营，倒是帮了我们一把，若是有更多的人知道烟云楼的事，恐怕就更难办了。眼下要做的事，便是抓住这个在烟云楼里的暗桩。

正当我低头思考之时，忽然感觉有人在摸我的胳膊，抬头一看，竟是那个狗官，他一脸淫笑的看着我，就算身陷囹圄，脑子里还不忘记那些下流肮脏的想法。

“美人儿，既然你是来救我的，那便陪陪我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另一只手伸了过来。

在这一瞬间，我真想大声喊叫，良就在门外，只要一喊，他便会立刻冲进来救我。看到这狗官还对我心怀不轨，估计少不了狠狠收拾冷大人一顿，我担心良下手太重，好不容易把这家伙哄的清醒了些，又给他吓回去了。

不要紧的，我能掌控全局，良又在门外，他与我在一起，什么都不需要怕……

“大人，您想活着吗？”

我冷冷的盯着那个狗官，看着这个低贱又可悲的男人，他做的恶终究返回到了自己头上，却还不自知，在幻觉中还以为在烟云楼作威作福。

原本还在淫笑着看我，被我的目光盯住，他停下了动作，似乎感到有些迟疑，又有些恐惧，但求生的本能还是占了上风。

“姑娘既是来救我，又何出此言？”

“大人是否能够活命，还要看您有多努力。”我又冲他笑了笑，抖了抖肩膀，将他的手从身上甩开，接着起身站定，居高临下的盯着他，看着眼前这只蛆虫。

“我们与校尉大人还有那女人为敌，您也得出大力相助，若是我们成功，您还有一线生机；若是失败，呵呵……”

我不屑的轻笑一声，笑声是如此冷漠，连我自己都感觉有些惊讶。

“怕是您也得死无葬身之地！”

那狗官听了我的话，控制不住的哆嗦起来，但好歹还维持了理性。我好歹是个女子，能让这个习惯在姐姐们面前逞威风的大人不至于再吓破胆。他也讨好的笑了起来，忙不迭的点头附和，此刻的我，成了新的对他发号施令的人。

“好的，好的！姑娘怎么说，我怎么做便是！”

“大人吃些酒食先休息吧，一会儿进来的人是来保护大人的，他们说什么，你听他们的就好。”

“好！好！”

冷大人一边应着，一边吃着剩下的食物残渣，自顾自喝着小酒。我欺骗了他，欺骗我们是来救他的，欺骗他还有活路，但我心里清楚，这家伙的生机已经极其渺茫，就算能得以苟活，也再也回不到他自认为幸福的过往。那些幸福，正是建立在盘剥百姓与烟云楼的姐姐们幸福之上，造成的恶业，终究必须由自己承担。

我转过身，不想再看着腌臜第二眼，敲了敲地库的门，招呼着良与青回到房间。

地窖的门被打开，良就站在门口，他非常仔细的听着里面的动静，生怕我出什么意外。直到看我安然无恙的出现，紧绷的表情才放松下来。我笑着对他说有所收获，青站在离门不远处，听见一切顺利，好奇的问道。

“怎么，这家伙招了什么有用的消息吗？”

“是的青爷，在烟云楼里面有敌人的暗桩，冷大人这里只是听命做事，必须抓住他的上峰，才能清楚他们到底在盘算些什么？”

听到烟云楼里潜伏着敌人的暗桩，良刚松弛下来的眉头又拧成一团。

“妈的，还以为这帮娘们有多团结，结果里面还是有奸细啊！”

“对，而且这家伙是个易容高手，似乎是女子身，但可以装扮成男性，每次与冷大人见面时都会扮成不同样貌，所以连他都不知道这个暗桩的真身。”

听了我的描述，良开始低头沉思，青则招呼着他的手下进去，准备对冷大人进行另一番审讯。

“青爷，刚刚我与他好言相劝，他还是愿意说话的。各位好汉爷也不用对他太过苛刻，冷大人受了惊吓，不能逼的太狠。给他些吃的，让他歇息一下，可能收获更多。”

“女子就是心善，对付这种畜生，还有如此耐心。”

青冲我笑了笑，像是觉得我有些过于天真，不过他还是听了我的建议，转过头对手下说道。

“都听见了吧，咱们先好生伺候着这位大爷，等人家日子舒坦了，再收拾也不迟！”

这是同情吗？我也不知道，也许不是，我只是想从他口中得到更多实情，毕竟一个疯癫的人提供不了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良思考了片刻，忽然眼前一亮，他一拳砸在掌心，看来是有了些想法。

“第一次出卖我们，还有尔后安排李小梅、周老三的联络人有一个特点，便是皮肤白皙，而且蓄着胡须，若是这个暗桩懂得易容，会不会就是她一直在里面周旋挑拨？”

“不至于吧！”听了良的推测，青惊讶的叫了起来。“老子一个经营盐帮的，至于让这帮大官盯上吗，做点小本生意还被这么玩来玩去的？”

“良爷推测的不假，”我看着青，严肃的说道。“青爷，你可还记得，下令刺杀对手盐帮当家的正是这个冷大人，若他不是背后主使，给他指令的定是这个女人。我们暂时不知道为何他们会对盐帮下手，目前看像是在对你们挑拨离间，但可能在一开始，青爷便已经被算计在这计划之内了。”

青沉默了，良则抿紧嘴唇一言不发。也许被卷入这场阴谋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我们已经成了别人棋盘上的一颗棋子，根本没有全身而退的选项，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的。我也不知道为何老天会选择良和我进入这趟棋局，但既然已经被卷入其中，剩下的选择也只有一个。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青疯狂的笑声打破了寂静，这笑声让我想起了与他的初见：我为了寻找良进了他的贼窝，他的笑是如此癫狂暴躁，令人毛骨悚然，那是狼的笑声，凶狠而又残忍无情。

“我.操.他.妈.的！没想到夺了老子的祖宅，还不肯让老子过点安稳日子，真他妈是要赶尽杀绝是吧！”

青咬着牙，愤怒的涨红了脸，眼中像是要喷出火来，我第一次看见他如此暴怒，此刻的盐帮首领像一只被激怒的猛兽，恨不得将他的敌人撕的粉碎。良与我说过他的故事，我们三人都是有着被官府欺凌的经历，此刻对他的心情感同身受。

“既然想玩老子，那老子就陪你们斗到底！我倒要看看，这帮狗杂种到底打什么主意！”

“青爷别急，目前咱们也没随他们的意，如今杀害对手当家的密谋之一已被我们抓获，只需与对手说清即可。冷大人被抓肯定是在他们计划之外的，而且他们不知道是我们抓的人，若是再擒获烟云楼的暗桩，机会则会更大！”

“是啊青爷！”良在一边点头附和，“现在我们也有了官府的门路，吴大人应该会多少提供些助力，咱们也不是单打独斗了！”

青抬起头看着我们，他的眼中还是射出凶光，但这凶光正渐渐消散，半晌，他忽然轻笑起来，摇着脑袋，感叹着命运的神奇。

“说起来真是奇怪，良爷本来是要杀我的，如今可好，倒是要被你们所助。也不知道老天到底是派你们来给老子添乱，还是来救老子命的……”

我正欲开口，想说几句好话缓和紧张的气氛，良倒是先开口了，他直视青的眼睛，满脸诚恳，早先的仇恨与杀意也已消失殆尽，如今的他两倒像是一对好友，不……也不能说是好友，应该说是同道中人，虽认识时间不算很长，但想法颇为类似。

“青爷，并不是我们助你，而是你自己助的自己。”

“哈哈，此话怎讲？”

良看向我，轻轻的将手搭在我的肩上，目光满是温柔。

“小穗曾告诉我，人都可以做出自己的选择。青爷也是……你做的那些选择，至少没有让我觉得昧着良心，所以才会选择助你。就像小穗对我……所以并不是我们助你，而是你值得被人所助。”

“哼，说的真好听，这一套都是小穗教你的吧……”

青哼了一声，别过脸去，这话听上去不大好听，但我瞧见他的脸微微有些发红，也在刻意躲避着我们的目光。

“总之……多谢你们了……”

……

离开地库之前，我们与青商议，烟云楼那边的暗桩，暂时先由我与良进行打探，两个人互相照应，应该比那个失踪的艺妓好得多。至于曾经给李氏兄妹还有周老三下达指令的联络人，则由青这边想办法寻获，大黑哥还在周妻家附近潜伏，最近一直没有动静，只是差人传达说与平时一样。他那边目前是抓到那联络人唯一的线索，希望能有所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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