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H小说5HHHHH

首页 >5hhhhh / 正文

岛,2

小说:鸭公馆鸭公馆 2025-09-01 07:51 5hhhhh 2810 ℃

“快下雨了。”那位《Vitali-Chaconne in G minor》站在她面前,小声说。

“啊,谢谢。”长崎素世有些不知所措。兴许是看到她呆站在光裸的街头,她走过来为她撑一支伞。她们短暂的对话刚刚结束,冰凉的雨点就来势汹汹地扑到了伞面和街道上。

“你要在这里等人吗?”她问素世。

素世犹豫地点头,她和祥子约定的时间还没有到,祥子也没有出现。小提琴手看了她一眼,也点点头。她把带着体温的伞柄塞到她手里,跨步就走进了雨中。

“请等一下!”素世追上她。

她烫着金线的白衬衣和燕尾服已经被雨水打湿,素世看一眼她瘦弱的肩膀,轻声问她的名字。小睦,是吗?素世重复确认,又抬头看了看不见祥子身影的四周。

素世说:“我们去哪里躲躲雨吧?”

睦说:“不是要等人么?”

“是。”长崎素世很无奈,“没有办法,雨太大了。”

若叶睦眨了眨眼睛,很快找到了长崎素世没有找到的办法。

“我跟你一起在这里等。”她说。

她们站在大雨里等着。素世不停地看表,时间一点一点流逝。一直到正午12点,祥子没有来。

如果有什么方式能联系上她就好了。但周围只有空空荡荡被雨幕填满的街景。素世穿的鞋带有一点点高跟,她不断换脚站着,小腿僵硬酸痛。不仅仅是这样,大雨让气温变得很低。

安静站在她身旁的睦忽然打了个喷嚏,并且似乎是出于教养,素世看到她装作无事发生地抬头,耳际变得通红。

素世拉住睦的一只手,温声询问她家在哪里。“先送你回去吧。”她下意识地把若叶睦当成需要保护和照顾的一方。

她们在剧院的门口就撞见睦的母亲。素世还从未近距离见过歌剧女演员,女人的香气、漂亮的脸庞、光彩照人的妆容都让她一时间有些出神。但当对方把视线挪到自己脸上的时候,素世感受到了冰冷的敌意。

“您好。”长崎素世先微微鞠躬向她致意。

“你好,谢谢你送睦回来。”森美奈美笑笑,“还没颁奖呢,她忽然不见了。”她微笑着意味深长地抱怨。

素世忽然不合时宜地想起几个小时以前,她也曾在乎祥子的名次。长崎素世谦逊地摇摇头,稍稍向旁边侧身,示意若叶睦到她母亲那边去。等到睦迈着小小的步子走过去以后,素世合起伞想要交还给睦。

“留着吧。”若叶睦忽然伸手推拒了她。她无视母亲的视线,直直地望着素世,说:“外面还在下雨。”

素世犹豫地收下了睦、以及她的母亲借给自己的伞。

就在她道别转身后不久,长崎素世确信她听到了一声清脆的耳光,但她不敢回头。

2

快到黄昏的时候,素世在自己家的玄关前见到了祥子。她带着一束花靠在那里,为自己的爽约向素世赔礼道歉。

“你没有在那里等我、没有淋雨吧?”祥子关切地问。

素世摇头。窗外的雨声已经小了,躺在温暖干燥的被窝里,她略过自己在雨中等待的部分,把遇到睦的事讲给祥子听。

“那你最好谨慎一些。”祥子有些严肃地说,“那不是一般的母女。”

素世困惑地眨眼:“你认识她吗?”

祥子摇头,说:“只是听说过。”

她们都出身于这个海岛的名流家族,祥子听过她的名字并不奇怪。也许祥子还知道更多内情。但素世望向天花板,脑海里只残留那一下掌掴的响声。

“我觉得好可怕...”她几年前跟随作为客商的母亲搬到岛上,从小在母亲的关照和支撑下长大,无法想象一种极端、或说是异常的亲子关系。

“是啊。”祥子柔软地看着她,“好可怕。”

所以我们才一定要离开这里。她轻轻地、用极小的音量说,俯过身在素世耳边留下温暖的亲吻。

...什么?长崎素世没有听清。

“妈妈......”雨后清爽的早晨,素世坐在窗前给母亲写信。

“......阳光更明朗的日子近了,夜晚的海上有股好闻的气息。”

她将自己生活的近况一点一点挑拣着向母亲倾诉,其中大半都是关于祥子。写到最后,素世告诉母亲她和祥子已经约好在成人式以后就前往教堂举行婚礼。妈妈不会反对的。她将信纸小心地叠好,耳朵已经红得发烫。

素世将信寄出,忽然想起了什么。她抬头看向墙边的座钟,指针已经悄悄滑过她们约定的时间。祥子又一次失约了。

素世坐在门口等到傍晚、再等到深夜,在不断增加的焦急当中,她意识到一个问题——她不知道该到哪里去找祥子——也许她并不了解祥子,素世的脑海中划过一个可怖的想法。

这样束手无措的等待持续到后一天的清晨,仍然没有任何祥子的消息。素世必须要做点什么。

她带着那把黑色的伞来到剧院门口,本来只想要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在最初的地方看到了若叶睦的背影。

她换了一身演出服,一只闪闪发亮的领结拴在她细瘦的脖颈下面,有些像她身后黑色矗立的灯塔。察觉到有人接近,睦的视线从海上慢慢偏转,对上素世的眼睛。

“晚上好。”也许是见她一直说不出话来,若叶睦先打破了沉默。

她的目光落到素世手里的伞上:“...你是来还伞的吗?”

长崎素世点点头,将伞递给睦。睦接下以后,她深吸了一口气,试探着问睦认不认识丰川家的继承人,知不知道要去哪里才能找到她?

若叶睦困惑地陷入了思考,素世意识到她和祥子不一样,对她们贵族名流之间的名号、措辞以及交际不见得很清楚。

“昨天她和你参加了一场比赛......在你后面5位出场。”素世不抱希望地补充,但是睦的眼睛亮了亮。

若叶睦点头:“我们常常遇到。”

是吗。素世有些怀疑,祥子曾说过没有见过若叶睦。

“...我会帮你找找她的。”睦说。素世察觉到她一直担忧地望着自己的脸,过了很久,她一直背在身后的左手向素世伸过来,似乎想要给她什么东西。

一点凉凉的触感落在素世掌心,她慢慢地摊开,发现是一串小番茄。

“刚刚摘的。”她解释,同时盯着素世的眼睛不放。

“谢谢...请问有什么问题吗?”素世有些不安。

若叶睦摇摇头,有些怯懦地说:“和海的颜色很像。”

也许换在平常,长崎素世会觉得有趣、会笑着致谢。但心里的焦急与不安令她没有办法完成平时最擅长的社交伪装。素世呆呆望着手心里被精心培育,又被小心摘下的果实。

3

深夜,母亲还在通宵的酒会上招待他人跳舞,睦已经悄悄从帷幕与帷幕之间退出来。坐在冰凉的石阶上,她用袖口用力地擦掉唇边脸颊上沾上的口红和胭脂,挽起短裤察看自己膝盖内侧新鲜的淤痕。

你控制不住自己,是吗?母亲的训诫还回荡在她耳朵里。她做不到乖乖躺在母亲卧室的床上,做不到不从无聊的音乐会上偷跑。也做不到基本的与人问候。睦的发育比同龄人迟缓,暂时没有学会反抗,也没有学会顺从。

若叶睦站起来,有些一瘸一拐地向剧院的方向挪。她现在所处的位置离剧院尖尖的塔顶并不远,但今晚的情况不大一样。睦有一点焦急。

跨进剧场的侧门,她走到芭蕾教室和音乐厅之间,敏锐地捕捉到一段渺茫的乐声。

她立在中庭静静地听了一会儿,丰川的演奏和在舞台上有些不同。那些精确的技巧是她的标志,不同的是被禁止在贵族艺术游戏中出现的、轻快自由的即兴。

睦绕过琴房的正门,轻轻站到靠近钢琴手一侧的彩色玻璃窗前,在那里祥子能够看到她的影子。

“晚上好。”和以前一样,祥子先察觉到她的存在。

“...晚上好。”

祥子温柔地问她:“今天有想听的吗?”睦察觉到她的声音有一些沙哑,这让她短暂地陷入犹豫。

睦把她的问题先搁到一边,对祥子说:“弹你喜欢的吧。”

她倚靠着玻璃彩窗坐下来,听到祥子轻轻地深呼吸,片刻以后、狭小的室内流淌出琴声。

祥子的演奏构成一面帆、一双翅膀,或者别的任何什么东西,远远地越过映照在睦视野里的平静海面,一直往前伸向更遥远的地方。

如果乐手本人知道这幅景色就好了,但是睦不确定要怎么向她描绘。她从没听过这首曲子,令她感到陌生的兴奋,胸口像是翻涌着奇怪的温热的气体。

过了一会儿,像倾诉一般的琴声停了下来,温暖轻快的节拍中止,睦再次听到钢琴手沉重的呼吸。

“今晚应该是最后一次在这里弹琴了。”

“素世...长崎素世想要见你。”

她们同时开口。睦竖起耳朵,等待着背后长久的沉默,长到她怀疑对方已经离开琴房。

但是祥子没有,她也没有向睦追问或者质疑,只是拜托睦去请素世到这里来。若叶睦注意到她的声音变得很颓丧。

“抱歉,我现在不太方便在人前露面。”祥子慢慢地说。

时间有些紧,但是来得及。若叶睦跑到剧院外的街面上,疯狂向前跑着。她受伤的腿和基本从不运动的躯体实际不支持她这样快地奔跑,快要到素世家门前的时候,睦在台阶上摔倒。“砰”得一声。

长崎素世听到响声拉开门,慌张地把若叶睦扶起来。

“小睦!小睦!”

她摇醒她。侧脸有热热的液体流下来,一道狰狞的创口横在她的耳后到眼角之间。睦晕头转向的,因为疼痛而不停吸气,小声告诉素世她和祥子约定的地点。

素世更加慌乱:“...那你呢?”

我吗......若叶睦艰难地思考。

素世将她拦腰抱起来,快步走进卧室。她把睦放到她自己的床上,以最快的速度帮她做了一遍简单的消毒和清创。

我马上就会回来。模糊的视野里,睦听到素世愧疚地在向她承诺。

若叶睦短暂地失去了意识。或者只是混沌地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睦在梦里一直听到丰川祥子留给她的曲子。祥子在她的右手边弹琴,素世在她的左手边说话。她们在一个有喷泉的公园里,祥子越弹越快、越弹越响,长崎素世略带嘶哑的声音同样穿过她的耳蜗,像锋利的针在她的前额搅动。

若叶睦睁开眼睛,汗水浸湿了她身下素世的枕巾和被单。她热得呼吸困难,素世的卧室似乎空气很不流通。

有阵滚烫的、飘浮不定的风一直环绕着她,那感觉像朝圣者匍匐在火山口。

第二个梦是关于母亲的。她闻到母亲身上的香味,闻到母亲端过来烛台燃烧灯芯的焦臭。母亲把装着漂亮指甲的手搁在她的下巴,像察看笼子里的狗那样察看睦的牙齿。

“小睦,你很乖。”梦里的母亲缓缓地说,“你想要什么奖励?”

我想要......在母亲馥郁的气息里她有些窒息,睦艰难地思考。她想要一小片花圃,想要一把新的琴弓。她想要拥抱,想要夸奖,想要谅解,想要温柔,想要离开——

小睦,你不乖。母亲无情地蠕动嘴唇,抬起手臂抽了她一个耳光。

强烈的冲击令她倒向一边,颊边是火烧一样的痛感。若叶睦迟缓地睁开眼,视野边缘有一块是模糊的。

“小睦,你分化了。”长崎素世冰冷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

她跌坐在地板上,正午的阳光垂直照在她的头顶。素世轻轻地推倒她,跪在她的上方。她伸手褪下她的短裤,在看到她满布淤青的肢体时轻微地僵硬了一下。

若叶睦想要把自己藏起来。

但素世拉住她的一只脚踝将她拖回,在挣扎的过程中,睦眼睛附近的伤口重新裂开,殷红的血滴在素世的手背上。素世停下来哭了。

房间里没有第三个人。

长崎素世反复地深呼吸,牵起alpha的手,带着她一寸一寸划过她身上缺少纽扣的短衫、揉皱的衬裙,布满红痕的腹部皮肤,以及已经失去遮蔽的在激烈的冲击下被迫泛起水光的下体。

房间里密不透风地充满了她们极度相似的信息素,素世在无声地向若叶睦说明一些事情。

若叶睦只是痛苦地摇头,想要将她的手挣开。

直到长崎素世俯下身给了她一个拥抱,睦在接触到她的拥抱的瞬间就安静下来。

她的怀抱是这样的温柔,肌肤和心跳是这样的温暖,气味是这样的好闻。

长崎素世忽然稍稍远离她,她们隔着鼻尖相抵的距离相互注视着对方的眼睛,若叶睦屏住了呼吸。

“——”素世轻轻地喊,眼泪落了下来。但是若叶睦已经闭上眼睛吻上她的侧颈,极其自然地舔掉那滴眼泪。

你控制不住你自己,是吗?

母亲的教诲重新回荡在睦耳边,全身的伤口都在抽搐着疼痛。

4

午间的阳光很刺眼。丰川祥子倚坐在剧场门口的一处阴影里,将头埋在两只手臂之间,她已经在这里待了一夜。

“喂。”一个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来,“别在那里坐着。”那人说。

祥子恍惚地起身、挪开,那个驱赶她的人把一座华丽的花篮放到她刚刚在的位置。

是成人式的祝花。

丰川祥子干涩地眨眨眼,感到一阵内心酸楚,但已经没有流泪的冲动。

这是...漫长的一天,祥子艰难地想,过度运转的头脑暂时不支持她拨乱又复原自己的记忆。她好像忘了,这样最好。

时间不早了,迈步登上随浪起伏的甲板,回望日光下安宁的小岛。祥子在心底默默起誓她会回来。

但现在她只想闭上眼睛,尽量不去看海的颜色。

Part 2. 智齿 end.

//

“它嚎叫起来,回声多悠然。”

1

被围绕在屋子中心的人物是通过电线和管道与地面联系在一起。她的状况不大好,心电监护仪监测着她的生命指征,点滴瓶滴入药品,另有几根胶管维持着基本的营养代谢。

“她看起来,离开这些东西就会快速死去。”一个怜悯的声音说。

“谁不是呢?”所有人都得这么极端地活着,身上插着管子,或是任何别的东西。另一个声音说。

因此站在她床前的家属?或是朋友并不伤感,正在和一位穿西装的先生确认患者的信息。

“你们平时是怎么叫她的?”她说道。

那位西装先生犹豫了一下,从胸前的口袋掏出一张黑色的纸片递过去,纸片上印着一朵玫瑰。

ob......什么?

随着她内心的疑问,纸片被翻过来。在背面,蓝色的墨水印迹部分遭到血的污染,什么也看不清。

友人和房间里其他人的视线重新聚拢到狭窄的病床上,仿佛在死寂中等待着她的解答。

蓝色的长发散开,映衬着她瘦削的脸部轮廓,苍白的嘴唇紧紧抿在一起,眉间倒是安宁地舒展着。显然,她暂时没有办法说明自己的身份。只有运转中的监护仪反映着她的存在。

“嘀——嘀——”

2

在长期的工作中,令丰川祥子感到滑稽的是人们确认一个人是否活着还是死亡的方法。这通常根据“谁来完成判断”包括两类,首先是由智慧程度不等的机器来判断,机器来说明某人“死了”,“心肺停止”“脉搏消失”“检测到脑死亡”。这是相对容易的。

其次,是交由具体的某个人来判断。这就有些麻烦,例如,一个被困在手术监护室中的人,她和她的机器都保持缄默,由第一个有权力推开手术室大门的人来宣布她“活着”或是“死了”;例如,一位老人明明“活着”,子孙却一致认为她“死了”,好将祖屋换成钱。

又例如,一个进行了海马体切除手术的癫痫患者,一个主动背离故乡的人,现在的记忆一丁点也不能形成,过去的记忆一丁点也不留下。让她自己来说,“我”究竟是“活着”还是“死了”?

其中最切题的还要数第3种,因为距离“死亡”最近的不是医疗设备,不是封口的权贵,不是他人的诅咒,而是“遗忘”。

思考这些事情是祥子无聊时的趣味。特别是像现在她的处境,因重伤被困在病床,身旁“嘀嘀”作响的监护仪除了证实她“活着”以外,没有任何值得一提的功能。老实说,不如把它换成一台唱片机,搁在不远的窗台上,每天播放一点莫扎特。

房间门被慢慢敲响3下,门钮向右旋转,若叶睦走了进来。

她戴着包覆大半张脸的面具,浅色的长发束在脑后。看到祥子清醒地靠坐在床头,她没说什么,只是轻轻拉了张椅子坐在她的床边。

“你回来了。”祥子停止对自己和死亡的思考,侧过脸看着她,“还顺利吗?”

若叶睦点点头,祥子看到她有些疲惫地垂下视线,鬓角边一缕头发落在外面。她伸手替她理顺,别到耳后。

“抱歉。”祥子说道,“把你卷进我的事。”

若叶睦抬起眼睛看了她一眼。最初的时候,她会摇头说,“这没什么”,然而这样的回应只会加深的丰川祥子罪疚。祥子让她“别再讲出这么高高在上的话”,睦因此沉默着。

祥子从睦身上移开视线,拉开病床右手边的抽屉,取出一张手掌大小的纸片交给睦。祥子说道:“他们给你也做了一份。”纸片是黑色的,翻过来,背面用蓝色的钢笔写着若叶睦的代号。

“把身份印到纸上,就好像这是什么值得招摇的事情。”祥子说道。

目前她们都受雇于岛上某个黑帮。早先祥子常常替他们工作,半年前,祥子为了脱困,按照授意杀死竞争者的领袖,将线索引向长崎素世的公馆。不久她在赌场遭到报复袭击,“老板”出面救下祥子,条件是与祥子的“长期合同”。这样的话术丰川祥子已经是第二次听到。

基本上,这些事情和若叶睦没有任何关系。唯一的联系是,从她在素世的公馆发现尸体开始,极度倒霉的命运的连锁就一直围绕着她。

究竟是命运,还是因果呢?望向窗外,夏天的暑气已经消退,月亮的潮汐推动海浪的发生,秋雨在海面积聚的灰云中酝酿。

“睦,”祥子低声说,“如果你想要离开,我会想办法帮你。”

若叶睦的视线从黑色的纸片移开,祥子看到她把那张纸片认真妥善地收好,对祥子摇了摇头。

究竟是先验的命运,累积的因果,还是人们贪恋的选择呢?

3

回到那间小屋。

最左边的那一间,离花圃与菜地最近,离长工的宿舍最远。那里非常阴暗,但若叶睦说,“这样就好”,她把从家里带来的花盆搁到房子后面的窗户下边。

长崎素世叹了一口气,没有再劝阻她。素世整理睦简单的行李,拧开一盏电灯,暖黄色的光线照亮了她们的发顶。素世把一个小相框放到立柜上,黑白的相片中央,是一个瘦弱的手里拿着小提琴的小孩。

若叶睦盯着那张照片看了一会儿,她没有说话,但长崎素世已经读出睦的想法,素世说:“小睦不喜欢吗?”

“但是我很喜欢。”素世说道。

在那时,睦还没有意识到日常的一切发生都意味着规则的构建。她只感觉耳朵后方腾起热意,胸口好像一只温暖的炭炉,火焰一点一点舔着她的喉管。

有人来了,素世的视线很快从她的身上移开。

来人是睦的母亲。睦跟在素世后面,听着她与母亲交谈。很快,睦看到母亲被激怒了,脸孔始终愤怒地扭曲着。如今母亲已经不再是当红的演员,因为丰川家族崩塌以后,剧院变成了废墟。包括睦的小提琴、音乐室里的三角钢琴,都被埋在里面,成为老鼠和白蚁的消遣。

母亲淡金色的眼睛嫉恨地瞥向素世,又转向睦这边。

睦将头垂得更低。

她在母亲不知情的情况下分化为alpha,标记了一位母亲最不喜欢的omega。即便她不认为自己对母亲做错什么,即便正午的阳光明晃晃地照在头顶,她的心底还是会被极度冰冷的羞耻和负罪感充斥。

一直到母亲甩着宽大的袖子离开了,素世才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轻轻扶着睦的肩膀。“对不起,”素世说道,“可以让我靠一下吗?”

胸口那团变冷的炭火又燃烧起来,睦点点头,与素世交换了一点温度。

刚刚分化的睦还没有到达法定的结婚年龄,素世只是设法将睦的户籍和她自己的迁到一起。“这样会比较方便”,素世说。其实她没有必要向睦解释,若叶睦并不在乎。

素世说:“我想在这里建一幢楼,”她的手指向竹板桥对面的一片空地,叹口气说道:“有一些安全的生意可以做。”

睦一知半解地点头,她正在往花圃里栽种一些日本薄荷。素世继续说,她从妈妈那里了解了更多岛上贵族和黑帮之间的争斗,“本来她说什么也不愿告诉我,”她蓝色的眼睛黯淡下去。

“小睦会帮忙的,对吗?”素世抬起头望着睦说。

她没有向睦说明她“帮忙”的方式。素世很忙,有时在车上,疲倦的素世也会枕着睦的膝盖休息。每个月的发情期,素世会提前算好时间,准备万端和睦一起度过。她们到那间窗下有花的小屋里,将灯摁灭,不会拉上窗帘。有时是月光,有时是星星,睦将素世因情热而变得湿润的眼睛看得很清楚。

素世说,一般的alpha和omega伴侣都是这样度过的。她抬起一只手臂遮住自己的脸,胸口因刚刚经历的高潮起伏。她们的信息素很像,也许是因为这样,睦靠在她身边感到安全,素世则感到真正的压迫和恐惧。

一般的伴侣都是这样度过的吗,生活在一方吞噬另一方的恐惧中?若叶睦没来得及接受任何性别教育,她没有既成的认识和习惯。

宁愿是闻不到素世味道的时间。alpha的身体因为缺乏信息素而倍感焦躁,但素世靠她更近,会牵着她的手睡到天亮。偶尔轻轻将手抽走,素世马上就会醒过来。

公馆的运作并不十分顺利,睦能看得出,素世已经很长时间不再有过放松的笑容。这样忙碌辗转的日子之后持续了2年。

雪天的一晚。素世刚结束深夜的应酬,匆匆打开房间锁着的木门,将睦从闷热的被窝和衣物堆里解救出来。睦被初次易感期的热度烧得头昏,沿信息素生长的触角却让她感到素世潮湿的情绪。

发热的头脑和疼痛的身体让睦没有办法好好分辨。素世俯下身亲吻她的额头,若叶睦屏住呼吸,因为素世的味道容易让她失去理智,她是个不安定的alpha。

俯在她上方的,长崎素世的面容很模糊。过了片刻,睦察觉到素世温暖的手略过腺体所在的位置,停下顿了顿,插入下方干涩的甬道。

她的动作太过突然,若叶睦痛得别过脸吸气,下意识向后瑟缩,攥紧素世的手臂,马上又松开。

“...痛吗?”素世用极小的声量问。

在沉默中,素世将亲吻下移,一直到alpha脆弱充血的腺体。累积的刺激令干涩狭窄的甬道变得稍稍湿润。素世找到她体内最柔软的一处屈起指节摁压。睦虚弱地发出含混的声音。素世将额头轻轻靠在她发抖的大腿内侧。

素世的视线缓慢仔细地抚摸过睦的反应,不管是她作为alpha的一部分,还是她没能如愿成为omega的一部分。在若叶睦糟糕的思绪中,有一部分始终清醒,紧握着拳头,只是努力放松自己,旁观着素世在密不透风的信息素的风暴里...操自己的alpha。雪片在窗台上累积,素世情绪的震荡悄无声息地被抚平,也许长崎素世自己都未必意识到。

疼痛中某种坠落感从脊椎后方通过全身,那像是被人抓上云端又狠狠推下。有一瞬间,睦想要放声哭泣,但最终只是咬紧了自己的手背。

素世安静地凝视着她。

“小睦,”睦听到素世沙哑的声音。和她一样,素世也在经受着欲望带来的折磨。片刻的动摇以后,长崎素世哽咽着没有继续说下去。

睦轻轻吸了一口气,主动靠在素世怀里,将额头贴近素世觉得安全的地方。

一连数日的暴风雪,直到雪停以后,人们才被允许走出庇护她们的洞穴。

有群穿着很相似的醉鬼闯进公馆的大门。素世不知使用了什么交涉,没费什么工夫就将他们送走到门外。但即将结束的时候,忽然有个alpha转过身,用敲碎的玻璃酒瓶指着素世的胸口,蠕动嘴唇咒骂了一句什么。

睦在他还没开口时已经走上前,抓住衣领将对方拽倒在雪堆,夺过锋利的玻璃碎片插到对方的眼眶。睦听到一声哀叫,黑乎乎的血像温泉不断冒出来。察觉到对方试图反抗的动作,睦把碎片抽出,重新插进豁开的创口。不多时,白色的雪堆变成红色,眼前的躯体不再动弹。

整个过程只有几分钟,过速的心跳使她头晕目眩,环绕她耳蜗内是巨大的嗡鸣,以及周围人尖利的惊叫、咒骂,警告或劝阻。素世站在她身后,睦没有听到素世的声音,也没来得及回头看她一眼。

4

一份法庭出具的卷宗文件搁在昏黄的灯光下,关键的段落已经有人用红色的字迹标注:“...被告患有先天严重的信息素过敏症,对alpha同类具有极不可控的攻击性”。

粗糙的纸页摩擦过指尖,祥子陷入了思考。严格来说,睦没有真的因为杀人坐牢,而是到了指定机构“接受治疗”。那是一间靠近晒盐场的海滨疗养院,睦在那里一直待到“考核成功”为止。

丰川祥子犹豫了一下,视线从文件转向若叶睦的脸:“睦,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若叶睦缓慢地眨了眨眼睛。根据睦断断续续的回忆——她总是回忆一句便陷入长久沉默——素世没有参与法庭的审判,也没有在她“治疗”期间给她任何联系。

但是,根据祥子对素世的了解。那份诊断的内容不见得是真的,海滨康复机构不见得是真的,睦的“考核成功”也不见得是真的。

第一次和睦见面时,她们在塞满不同alpha信息素的赌场。祥子记得她被冲击得晕头转向,跌倒在赌桌旁边。有人给睦的酒杯下药,没有如期放倒她,只是加剧了她紊乱的易感期。

祥子将头稍稍靠向身后的病床,思索着向睦伸出手,示意她靠近自己。

“睦,”祥子拉过睦的左手。察觉到睦瞬间放得轻缓的呼吸,丰川祥子无奈地笑笑:“有那么讨厌吗?”

若叶睦很紧张,她太容易受到信息素的影响了。而对于“失控”,或许自始至终若叶睦自己才是那个最介意的人。

丰川祥子用稍稍严厉的声音让睦抬起眼睛,她们相互注视着与对方极度相似的瞳色。祥子示意睦可以慢慢地调整呼吸,不必那样紧绷。

“你感觉心慌吗?”祥子轻轻地问。

若叶睦点点头。

“想吐吗?”

“有一点。”

对alpha和alpha之间来说,这都是很正常的。祥子抬起睦的手,轻轻握在自己脖颈,指尖抵在那里规律搏动的颈动脉窦。一个一旦用力便能轻易扼死对方的位置。

望着睦平静的眼睛,祥子的心跳也不禁稍稍加快,呼吸稍稍变得沉重。气味浅淡的信息素被有意地释放出来,缓缓充满安静的病房。若叶睦的额前则沁出薄薄的汗水。

丰川祥子提醒她:“看着我。”

此后她们还将度过许多两人独处的时间,丰川祥子必须确认若叶睦对自己来说是安全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睦的脸色很苍白,手心也被冷汗打湿。僵持不知多久,祥子闻到咸涩的近似海风的气息。她本人对其他alpha的信息素既不讨厌,也不喜欢。唯一特殊的是,若叶睦的信息素几乎和长崎素世一模一样。

祥子松开了睦。

这样算是合格了吗?若叶睦茫然的眼神在问。

丰川祥子敏锐的目光变得有些恍惚,没有立即回答她的问题。

5

长崎素世离开海岛以后,她的公馆也随之关停。不仅是素世,许多受到暴力争斗牵连的人主动或被迫选择登船离开,前往更广阔的陆地。

街面上的行人也在减少,更多是各色的人倚靠在街角或者巷口,相互紧盯着等待某个爆发冲突的时机。当然,如果这个恰当的时机一直不到来,这些黑西装和那些花衬衣多半也是从天明对峙到天黑,再各自掉头回到点着灯的出租屋里、明日再来。

在钟楼上,祥子已经观察街头“打卡上班”的黑帮很久。

“很可笑吧?”祥子说。

睦在她身边站着,注意力显然并不落在下方的人群。循着祥子的视线,若叶睦明了她的意思,但并没有回应。对于岛上紧张的局势,丰川祥子表面上是轻蔑的,实质上却观察得很仔细。睦与祥子不同,她对这些事毫不在乎。

祥子并不介意睦的漠不关心,“他们比同一办公室的文职员还要和平,”祥子说道,“很快就不是这样了。”岛上矿产与烟草的产量都在下降,因为时疫,夏天焰火大会的游览规模已经不到去年的三分之一。

小说相关章节:鸭公馆鸭公馆

搜索
网站分类
标签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