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班火车

傍晚时分，我俩赶到了官渡区的老火车站，今年三月铁道部运输局颁布了最新的《快速列车及夕发朝至列车管理办法》，并将K9601至K9660的编号划归昆明铁路局使用。我们这次乘坐的K9602次列车便是近期才开通的，晚上十点一刻从昆明发车，第二天早上六点半到大理，九点钟到丽江。

昆明站是座七十年代初建成的老火车站，站房为一栋面积不大的三层砖混结构小楼，候车室也只有区区三个。因为夏天昼长夜短，我俩赶到火车站门口时，天还没完全黑，车站前的广场上零散停着些出租车，颜色并不统一，红黄白都有，基本是夏利和富康。抬头望向站房，已然明显有些老旧，无论是门前的石头阶梯，还是那四根贯穿上下的石柱，都带着浓厚的文革时期建筑风格。

站房顶上，是一面红白相间的大广告牌，中间竖写着“雲煙”两个金色的手写体大字，左右衬着“红云映辉，伴君腾达”的广告词；而广告牌左下角是黑色的宋体字“吸烟有害健康”，右下角则是红色的“中国昆明卷烟厂”字样。不得不说，这个广告我至今仍记忆犹新，一是因为云烟是外公生前最喜欢的香烟品牌，二是因为在2005年中国加入世界卫生组织之后，主持达成了一项具法律效力的《烟草控制框架公约》，2011年在国内全面禁止了各种形式的烟草广告。

检票，进站，离上车还有段时间，我俩便并排坐在候车大厅的角落里，继续玩着我那位没有蛋蛋的东方不败传人。晓宇靠在我肩头，似乎还在意犹未尽地回味清晨那场干柴烈火般的交媾，喃喃地打趣道：“哥…早上搞的那么猛，这会累了吧？我看你上车肯定能睡个好觉……”

“只要你喜欢就好……”我与小家伙相视一笑，故意用不太标准的昆明方言复述着《笑傲江湖》中，蓝凤凰的经典台词：“你瞧我老不老？是不是很老了？”

“谁说你老了？你自然不老。要是你不生气，我就叫你一声妹子啦……”小爱人也学起了令狐冲，念叨着金庸先生书中的原文，“舅妈，那要不…咱们上了车再……”

“打住！”我把视线移出屏幕，扭过脸轻柔地撞了一下他的脑门；这是我俩新约定的示爱方式，如果遇到周围有人不便接吻，就以这种额头轻触的方式来表达爱意，“想造反呀你？…明天还去看洱海呢，上车就赶紧给我老老实实睡觉……”

“行！…但你必须得抱着我睡！…”

“滚！…你是成心想挤死我吗？…”

很快就到了进站的时间，第一次座豪华软卧，小家伙猴急猴急地拽着我的手往月台奔去，口中还嘟囔着：“快点快点…上去看看床是什么样的……”

“宝贝…别跑…慢点啊…”我只好左手拖住他，右手拉着行李箱，狼狈地跟在他身后，“晓宇慢点…出门才刚洗过澡，你要是出一身臭汗我可不抱着你睡啊……”

“哦……”小爱人这才放慢了脚步，拉着我继续往列车前段的区域走去，“这么说…你是答应我了？…哈哈，我就知道你不忍心让我自己睡……”

“呃……”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怕不是又中了小家伙的圈套，“我…那好吧……”

上了车，豪华软卧果然不一般，相比硬卧那种上中下铺位，六人一个半开放隔间的布局，这里明显宽敞了许多，不但只有两张舒适的软床，更是可以关上包厢门独享二人专属的私密空间。

其实每趟列车基本都会预留一些包厢，以便应对紧急情况或提供给有急事的旅客，我们这次便是托表舅在铁路系统工作的福，让他托关系临时把我俩安排到车上的。安顿好后，列车长甚至还亲自来了一趟，跟我俩寒暄了几句，叫我们不要客气，有什么要求尽管告诉乘务员；随后便叫来负责我们这个车厢的乘务员，先是嘱咐他多多照顾我俩，而后便让他帮我们补票。其实我俩这趟行程的票还都没买，刚刚上车时也只拿了两张站台票；即便是托领导关系上的车，这一路也不能白坐，票还是要买的，铁路系统本就在亏本运营，我也不愿做白吃白拿的蛀虫，让舅舅背上贪污腐败的骂名……

十点多，火车缓缓启动，我趁着还没熄灯去打了一壶热水沏了杯茶，又去洗漱上了厕所就回来靠在床上看杂志，小家伙则趁着笔记本还有最后一点电，续写着他虚拟的江湖传奇。我俩出门前就做足了准备，吃了晚餐，又洗了澡，所以上车以后就只剩下一个任务，那就是睡觉……

这趟车到大理之前不会再有经停站，所以对我们来说是趟直达列车。发车没多久，列车就熄灯了，因为已晚上十一点，车窗外黑乎乎的一片，只能偶尔看到零星飞速略过的昏暗灯光。今年四月一日起，中国铁路实施了首次大面积提速，全国的列车平均时速由原先的48公里提高到了55公里，少数高速列车的最高时速甚至达到了140公里。时代在进步，我的小爱人也在一天天地成长，再过十年，我们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呢？再过二十年，我俩又会共同经历些什么呢？对人生会有不同的感悟吗？会不会后悔今天所做的选择……

“去…往里点……”笔记本的屏幕熄灭了，小家伙见乘务员不再过来，便蹑手蹑脚地把包厢门锁好，伸出小手轻轻推了推我的胯部，“手起开…别压着你……”

“哎……”虽然明知这样又热又挤，我却无力拒绝小爱人的请求，只好叹了口气，侧过身给他让出半张床，“至于吗？…一晚上不腻咕都不行？…”

“别废话，绝对不行……”晓宇躺在我身边，跟我面对面地贴在一起，伸出小手捏了捏我的腮帮子，“干嘛？…嫌弃老公啦？…又不是没一起挤过单人床……”

“没有…我哪敢呀……”我握住他的手，感受着他口鼻中呼出的气息，把额头跟小家伙贴在一起，“睡吧…明天还好多事呢，好好休息……”

“哥…你说，咱俩加起来小三百斤，会不会把这炕给压塌了呀？”

“哈哈…你放心吧，这卧铺结实得很，只要你别再上面胡乱折腾……”

“那好吧…晚安……”小家伙在我脸上亲了一口，像只小狗一样缩进我怀中。

“晚安…乖宝贝……”我也深情吻了下他的前额，抚摸着他的长发哄他入睡。

“哥…我爱你……”朦胧中，我感到小家伙一阵折腾；黑暗里，一只小腿跨在我腿上，一团软乎乎的东西贴在我鼻子上，扑面而来一股熟悉的味道……

“睡吧…我也爱你……”想都不用想，那是小家伙的内裤，我不由自主地把手顺着他的背脊慢慢往下滑，直到抚摸到他圆润饱满的小屁股……

……

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耳边除了小爱人的呼吸声，便是列车与铁轨碰撞时的噪音；不光有火车行驶时的阵阵颠簸，更有具不安分的温热小身子贴在我旁边，一刻都不肯与我拉开哪怕一丝一毫的距离……

由于经度上与北京的差别，外加全中国都使用北京时间，夏季云南的日出时间通常会比北京晚一个半小时左右，东边的北京早上五点钟左右天就已然蒙蒙亮了，而西边的云南，天还是黑的。或许是睡得不太舒服，小家伙早早就起身穿好衣服，独自收拾着行李准备下车；而我则赶快趁着这个机会，懒懒地在床上胡乱做着伸展运动，放松被小爱人挤了一夜略显僵硬的身体……

等我穿好衣服洗漱完毕回到车厢时，已是早上六点多，站在过道上透过车窗向外望去，东方的天际线上微微泛起了鱼肚白。拉开包厢门，小家伙正靠坐在床上听音乐，看我回来了，便往边上挪了挪身体示意我坐在他旁边。

“哥…听听这首……”晓宇依偎在我身旁，伸出小手取下一只耳塞塞进我耳朵里，“这首《早班火車》是不是特别应景？…”

“你是特意找给我听的吗？”我微笑着，把小家伙揽入怀住，亲吻着他的小脸蛋，“谢谢…谢谢老公……”耳机中传来熟悉的前奏，那首1992年的老情歌……

「天天清早最歡喜，在這火車中在重逢你；迎著你那似花氣味，難定下夢醒日期……」我不由得在小爱人长长发丝间深吸了一口，满是男孩天然的体香，混合着旺盛费洛蒙的味道，每时每刻都如同花香般深深吸引着我，无时无刻不在向我释放着浓浓的爱意……

「玻璃窗把你反映，讓眼睛可一再纏綿你；無奈你那會知我在，凝望這萬千傳奇……」窗外缓缓亮了起来，天空中散落着缕缕霞光，玻璃窗上小爱人的倒影，依旧那么柔美可爱，帅气又恬静；偶尔有一丝阳光折射在车窗上，泛着彩虹般绚丽的七色光，那是太阳的光彩，将小家伙包裹在其中。这一刻，我彻底沉醉了，身边的小爱人纵使沉默不语，但一首歌却胜似万语千言；我如同遨游在五彩斑斓的梦境之中，而眼前的他，的的确确就是我的传奇，我愿意穷尽一生去追随的那个人……

「火車嗚嗚那聲響，在耳邊翩翩似柔柔唱；難道你叫世間漂亮，或令我夢境漫長……」一曲终了，汽笛声声，火车已经驶入大理，天也大亮了，不像上次杭州那样阴雨绵绵；这次，湛蓝的天空中飘着朵朵白云，像是在欢迎我俩的到访……

不管是梦境或是现实，我只想要晓宇陪在我身边；无论未来是什么样子，我余生最大的愿望便是与小爱人相依相守，永不分离……

「願永不分散，祈求路軌當中，永沒有終站……」

「盼永不分散，仍然幻想一天，我是你終站，你輕倚我臂彎……」

——Beyond《早班火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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