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56年9月4日 14：30 东南联邦共和国 天海市 国防科技研究院基因科技研究所

黑色面包车引擎轰鸣着，窗户被黑布封得严实，没有一丝光线。我被夹在两个黑衣人中间，动弹不得，像是和世界彻底隔绝了。

这是要去哪儿？特务局的秘密监狱？还是直接拉到野外处理掉？恐惧像潮水一样涌上来，我脑子乱成一团，不敢深想。

上车的时候，我回头瞥了一眼，六楼办公室的窗户里，看到老陈和小周惶恐的脸。他们是在担心我？还是庆幸自己逃过一劫？谁知道呢。桌上那叠文件还没收拾，本该锁进抽屉的……算了，想这些也没用，估计很快就被人当垃圾扔了，就像现在的我。

车子颠得厉害，胃里一阵翻腾。副驾驶座上的女特务倒是不受影响，墨镜已经摘了，露出一张还算标致的脸，正对着镜子补妆。描眉，涂口红，动作娴熟得很，一改那生人勿近的冰冷样子，流露出一丝女性的妩媚。毕竟也是女人嘛，或许在情人面前，又是另一副面孔。

“这不是抓捕。”我一遍遍回想她上车前说的话。不是抓捕，那是什么？审讯？警告？还是……更糟的？我拼命想从中找出点希望，可越想心越往下沉。

这段时间，哪儿出了岔子？特别是和杨东河有关的事。电话安全吗？茶馆见面被人盯梢了？难道落网的就是东河？他把我供出来了？在特务局的手段下，又有谁能保证自己扛得住？想到这儿，我一阵阵后怕，冷汗都下来了。东河……说担心东河的安危，不如说更担心自己，我还能活着离开这里吗？

我忍不住又看了那女人几眼，那细长的眉毛，紧抿的薄唇，那股子傲劲儿，真跟王妮薇有点像。一时间，我竟有些恍惚，仿佛妻子就坐在面前。

思绪在脑海中横冲直撞。妻子是特务局这个庞大暴力机器的女皇，她的美丽、强大、冷酷，让整个国家都跟着颤抖。说实在的，作为她最亲密的枕边人，她的丈夫，有时候我也会为她感到有些自豪。同时，内心深处，我又有些惧怕她，不仅是怕她翻云覆雨的权力，更是她那深不可测的内心。我有一种陪伴喜怒无常的女皇的感觉。

我开始想象，这些在我面前凶神恶煞的特务，在老婆面前会是怎样的一副光景。他们会匍匐在她的脚下，战战兢兢、瑟瑟发抖，像一群待宰的鸡。而我却可以搂着她的腰并肩而立，这令我的心中产生了一种隐秘的满足感。可转念一想，这些特务，都是妻子的部下，是她意志的延伸，是她权力的具象化。他们无条件地执行她的命令，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就是王妮薇。

即使我可以和妻子亲密到共享彼此的身体，但在她的权力面前，在这些特务局最底层的触须面前，我却如此无力，就像可以随手被她们摁死的蝼蚁。我隐隐感到了自己和妻子地位的不对等，心中竟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车里闷得像个罐头。我迫切地想知道自己的命运，哪怕只是一点点暗示。我清了清嗓子，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请问……长官，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女特务头也没回，继续描着眼影，好像没听见似的。那几个黑衣人也跟木头桩子一样，毫无反应。

“你们王局长最近……还好吧？”我鼓起勇气，又问了一句。

这话一出口，车里像是被按了暂停键。我能感觉到身边两个黑衣人身子僵了一下，前面那个女特务也停了手。“啪”地一声，她合上化妆镜，转过身来，眼睛里闪着寒光。

“你打听这个干什么？”声音冷得像冰。

但我已经察觉到她眼神里那一闪而过的慌乱。“王局长以前常来我办公室，后来她高升了，我就只能通过王思思主任给她递个话儿。所以，看到你们，就想到了她。”这话半真半假，却也让我一阵心酸。现在，我要见自己的妻子，竟要通过这样的方式。

车里静得可怕，空气都快凝固了。我终于意识到，妻子的名字，也已经成了一个禁忌。

………………………………

车子终于停了下来，我的心一下子又紧起来。

“吴科长，下车吧。”女特务不再是恶狠狠的语气。两个黑衣特务一左一右，将我从车上拽了下来。

我一个踉跄，站直了一瞧，眼前是一栋充满现代气息的灰色建筑，玻璃幕墙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两边种着整齐的法国梧桐。

门口站着几个荷枪实弹的特务局卫兵，戒备之森严，可见一斑。大门上的标牌写着“国防科技研究院第三研究所（基因技术）”，我这才反应过来：“哦，原来这就是三所。”我对三所并不陌生，它是特务局下属的几个研究所之一，专门从事基因技术研究。因为特务局的隐秘性质，便决定了这里等闲之人，难以涉足。所以，这也是我第一次来到这里，心里充满了好奇。

对于三所，我并不陌生。作为特务局下属的几个秘密研究所之一，它专门从事基因技术方面的研究。平日里，我在家做实验、撰写论文，大多数课题和项目都由三所提供，他们提供的实验数据总是那么详实、专业，我那篇在国际期刊上获奖的论文，如果没有这些关键的数据支撑，也无法取得那样的成功。三所是妻子手下的单位，我当然知道，她在借三所资助支持我的学术研究。

园区内绿草如茵，花团锦簇，几处现代雕塑点缀其间，环境清幽。透过玻璃幕墙，可看到内部身穿白大褂的工作人员行色匆匆。一楼大厅中央，有一个巨大的环形接待台，后面是一面巨大的电子显示屏，上面滚动播放着各种基因图谱和数据流。

三所是科研机构，虽然仍受特务局控制，但显然不是一个适合关押和审讯的地方。我意识到，自己可能并未被逮捕，便挺直了脊背，感到浑身放松了些。我将目光投向身旁的女特务，问：“你们把我带到这里，是要做什么？”

她好像是一个工具人，脸上被一种职业化的冷漠所固化，像是某种被设定好程序的仿生机械，说话则像是播放预先录制的音频，“我说过，这不是抓捕。我们只是请吴科长来协助调查。”

调查？我心中掠过一丝难以名状的情绪，或许可以称之为荒谬。所谓的“协助调查”，看似一个轻飘飘的名词，却让我没吃中饭饿着肚子担惊受怕几个小时。当然，我也认识到自己的情绪过于跳跃，相比特务局那些暗无天日、充斥着血腥与哀嚎的地牢和审讯室，三所的环境无疑令人心旷神怡，甚至还带着几分我喜爱的学术氛围。

或许，真的是我想多了。可能是在办公室的时候，听到老陈和小周正在谈论关于“白鸽”的抓捕行动，无形中放大了我对形势的过度猜测。也许，这些特务只是例行公务，他们那种深入骨髓的傲慢和蛮横，早已成为了一种职业本能。

“协助调查，调查谁啊？”

“我只负责带人，”她没有看我一眼，似乎认为我很麻烦，“具体的事情，研究所方面会有人和你对接。”

我明白，与这些底层执行者争辩毫无意义，他们只是特务局这庞大机器的齿轮。我只能像被强制执行的程序，按既定计划运行。

几名穿白大褂的人已在门口等候。远远就看到了张希明主任，四十来岁，微胖，戴着黑框眼镜。他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跟谁都能说上话。之前我和三所的沟通联络都是和他，合作挺愉快。

张主任见我被特务送来，立刻堆笑迎上来：“哎呦，吴科长，可把你盼来了！路上还顺当吧？”他一边说，一边伸出双手，热情地握住了我的手。

我瞟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女特务，她依旧面无表情。我苦笑一声，“还行，就是这事儿……太突然了。”想起中午那一出，被他们从办公室带走的情景，到现在我还心有余悸呢。

“理解理解，非常时期，非常手段嘛。”张主任拍拍我肩膀，转向几个特务说：“艾队长，辛苦你们了。吴科长可是我们所的贵人，国际知名的基因研究专家，我们全所上下，从所长到保洁员，都没吃中饭，就等着他来指导工作呢。”

从张主任口中，我现在才知道那个女特务姓艾。看着她脸上露出一丝诧异的神色，先是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张主任，那表情颇为耐人寻味。我心里忍不住暗笑，张主任这番话，可真是让人听着舒坦，什么贵人，什么专家，什么全所等我吃饭，这顶高帽子戴得，真是恰到好处。艾队长大概也想不到，这个刚刚还提心吊胆的准囚犯，一下子就被提升到了VIP贵宾的高度。

“张主任，签个字。”艾队长从随身携带的文件包里，取出了一张表单递给张主任。我眼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表头“囚犯移交记录单”几个字。

“好滴，好滴……”张主任麻利地签了字。

几个特务任务完成，转身要走，艾队长回望了我一眼，对着张主任笑了笑说：“你们吃饭的时候记得叫上他一起吃，他还没吃中饭呢。”

“这样啊，吴科长，还没吃饭啊？这都两点多了。” 张主任看了看表，似乎在权衡着什么，大概是在想先吃饭还是先办事，脸上表情有点迟疑。“这样吧，吴科长，要不你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张主任，别耽误正事，叫所长他们等着。等下随便吃点就行。” 我看了看艾队长离去的方向，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没想到，她还记得这点小事，看来，她也并非完全冷酷无情。一路上她虽然态度冰冷，但也没有刻意为难我。

“那好，那好，正事要紧，正事要紧，这顿饭啊，就让我们所长好好犒劳犒劳你。走走走，吴科长，咱边走边聊。”张主任热情地拉起我的手，领着我往研究所内部走去。

进了大楼，里面豁然开朗。宽敞明亮的大厅，光滑的大理石地面，各种先进的仪器设备，都表明这里是一个科研机构。我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完全放了下来。但同时，一个新的疑惑又涌上心头：三所到底发生了什么问题，需要动用行动队，以这样的方式来“请”我？这真的是一次普通的“邀请”吗？王妮薇是否知情？

张主任把我领进了一间小型会议室，说是会议室，其实更像个小影院。长条桌对面挂着个巨大的电子屏，上面正放着PPT。屋里已经坐了七八个人，看样子都是三所的头头脑脑。我一眼就看到了虢所长，他正坐在会议桌的最前端，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我曾在一次项目对接会上见过他一面。

“来，吴科长，我给你介绍介绍。”张主任把我拉到前面，向众人介绍道，“这位是天海市政府秘书处的吴轩吴科长，他在基因学这块儿的水准，那是响当当的，相信不用我多做介绍了。我们之前合作的几个项目，没有吴科长的鼎力相助，就没法取得那么大的进展了！”

虢所长站起来跟我握手：“吴科长，闻名不如相见，我们其实已经早就认识啦！”

“您太过奖了！我是个业余爱好者，在基因学领域就是个‘半吊子’，跟您和各位专家比起来，我还差得远呢，以后还得多向各位老师请教。”我谦虚地回应。

一番客套寒暄之后，会议正式开始。张主任走到电子屏幕前，拿起激光笔，开始讲解起来。原来，他们请我来是因为在巴颜喀拉山坠落的陨石样本里，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他们怀疑这是一种地球之外的，某种特殊形式的DNA。

这下我便全明白了，难怪特务局的人会出现在陨石坑附近。看来，这块陨石，远比想象中重要。如果它所携带的信息，真的是外星球的DNA，很可能会改写人类对生命起源的认知，甚至颠覆现有的科学体系。

张主任主要介绍了样本采集、初步分析和基本的理化性质。PPT上展示着样本的显微照片和光谱分析数据。但仅凭这些，很难断定这就是DNA。

随后，大家开始讨论，轮流发言。在座的专家，包括所长，都认为这些物质并非DNA，而是某种复杂的有机物。他们的理由也很充分：结构与地球已知DNA差异很大；光谱对不上；最关键的是，这东西在高温高压下异常稳定，与DNA的脆弱特性相反。

征求我的意见时，我只能推脱我刚来，对具体情况还不是十分清楚，需要先看一下详细的实验数据和样本切片，才能做出判断。

整场会议像走过场，气氛沉闷，与我期待的学术交锋大相径庭。张主任也有些心不在焉，只是机械地罗列了一些采样数据和论证参数。我心中充满了疑惑，既然如此，若只是如此，何必大费周章请我来？

会议很快就结束了，前后不过一个小时。大家陆续起身离开会议室，只有张主任和我留了下来。“吴科长，你等一下，我还有点事儿要跟你单独说。”张主任的神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他把门关上，又拉了一把椅子，在我旁边坐了下来。“吴科长，你是不是觉得，今天这个会开得有点……别扭，有点不对劲儿？”他压低了声音问。

我知道他一定有重要的信息单独告诉我，点点头说道：“确实有点。现在就下结论，确实为时过早。”

“你能看出问题来就好。”张主任的声音更低了，“实不相瞒，吴科长，我们确实在陨石样本里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非常不一般，但……有些话，在会上不方便说，毕竟人多嘴杂。”

我心中一凛，暗想：刚才在会议室里的都是三所的领导和核心成员，没有外人，有什么话是不能当着他们面说的呢？难道这其中还隐藏着什么更深的秘密？我忍不住问道：“张主任，到底发现了什么？您能详细说说吗？”

“你是基因研究方面的真正专家，通过前段时间的合作，你的能力和水平，我是非常清楚的。不夸张地说，刚才在座的那些所谓‘专家’，没有一个比得上你！所以，这个难题，必须得你亲自出马才行啊！这也是局领导亲自下的指示，点名要求今天必须立刻把你请来！”张主任的眼睛里闪烁着神秘的光芒。

“局领导？”我心中一动，是……是她让我来的？

“昨天我去了现场。这种大型陨石上有可能存在地外生命的样本，是需要进行生物方面检测的，这也是我们所的职责范围。主要是怕万一有外星生命体，就可能入侵破坏地球的生态系统。当时我就发现有些异常，和以往见过的样本都不一样，所以立即就向局里做了汇报。”他脸上突然露出看透我的表情，说，“我们局办的王思思主任，你应该认识吧？”

“嗯，打过几次交道，王主任在我们秘书处档案室调取过资料。算是认识吧。”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不露声色地说道。

“我们所里有一条专线，是直接连到局办的，所以王主任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我的汇报。她立刻就给我下了密令，让我在今天的讨论会上先摁住信息，不要声张，等你来了之后，看了样本，再做定夺。”张主任显然没有相信我说的话，也是，如果王思思确实点名要我参与进来，那我刚才的敷衍就无法解释我们的关系。

听到这里，我基本已经明白事情原委。张主任不知道或没说出来的是，让一个外人直接参与特务局三所的机密研究，王思思必然是得到了局长指示的。无疑是妻子下令让王思思请我来三所，王思思接到命令后，应该马上就通知了行动处。大概是因为三所是秘密科研单位，不能随便让外人进入，所以才让行动处以这种特殊的方式把我带过来。而行动处那些人，并不知道我和他们局长的关系，也不知道我与三所的合作，他们只知道执行命令，所以才会采取那种粗暴的邀请方式。再加上恰好赶上白鸽有人被捕，才导致了我产生了一系列的误解和恐慌。

想到这里，我决定要给王思思打个电话，好好说道说道她，这种事情，她完全可以提前给我打个招呼，也就免掉了我担惊受怕的这一场。

“找我？”我故作惊讶地笑了笑，“可是……你们所里那么多专家，各个都是顶尖高手，找我一个业余的，这……不合适吧？”

“吴科长，你就别谦虚了。不瞒你说，昨天王主任说要请你来的时候，我心里着实吃了一惊。后来我就想啊，这王主任真是厉害啊，简直是料事如神！她怎么就知道你这位基因学领域的高人呢，真是一找一个准，直接就找到了顶级专家。其实通过几次合作，你的能力，我是打心眼里佩服的，你要解决不了，我们所那就没办法了。”

张主任停顿了一下，身体微微前倾，凑近了点说：“说实话，吴科长，不瞒你说，以前我就觉得你在我们局高层有人，而且关系还不是一般地硬，要不然你的那些课题，怎么会那么容易就批下来？现在看来，果不其然，你竟然认识我们局办的王主任，那可是局长身边的红人啊！”

我笑了笑，没有接话。这种事情，越解释越麻烦，不如保持沉默。张主任见我不说话，便起身走到实验室的一角，那里摆放着一台高倍电子显微镜。他指着显微镜下的载玻片说道：“吴科长，这就是从陨石上弄下来的样本，你先瞅瞅，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端倪。这可是第一手的资料，除了你，谁也没见过！”他神秘兮兮地用胳膊肘碰了碰我，“我们所的情况，你也是了解的，这里面的水深得很……有些事情，只能做，不能说，你懂的！所以，这事儿，千万别跟别人说！有什么发现，第一时间通知我，我马上过来。”

我郑重地点了点头。张主任又拍了拍我的肩膀，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开了实验室。

我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如释重负般。走到显微镜前，坐了下来。心里想着，得先给王思思打个电话，特务局办事不能总是这么霸道，每次都这么先斩后奏，让人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就在这时，我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我拿起来一看，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竟然正是王思思！

王思思是王妮薇的堂妹，是我在特务局里为数不多的“熟人”，我要联系妻子都要通过她这个局长办公室主任。看到她的号码，我就条件反射地联想到王妮薇，我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拍。

“喂，姐夫，你没事儿吧？”电话那头，传来了王思思那甜得发腻的声音，比她堂姐可温柔多了。

“我能有什么事？倒是你，你们局里要我来三所，也没必要搞得这么兴师动众的吧？你不会事先给我打个电话，通个气吗？你知道我差点被你们吓出心脏病来！”我佯装生气地说道。

“啊？怎么会呢？我特地嘱咐了汪雪梅，让她对你客气点，说你是市政府秘书处的吴科长，赵市长的亲信，务必要好好‘请’你过来，不能有半点怠慢。她们没对你怎么样吧？”王思思的语气急迫，带着一丝愧疚。

“算了。总算是活着来了，还说这些干什么。”我知道，如果追究下去，艾队长她们肯定会受到严厉责罚，如果要被妻子知道了，或许，这种惩罚的代价会无法承受。她们也只是奉命行事，都是这个庞大机器上的螺丝钉而已，我何必又再去追究。“对了，思思，局长……她知道这事么？”我更关心的是，这件事背后，是不是妻子一手在操弄。

“当然知道，就是她亲自下的命令，点名要请你来三所。”王思思的语气中还带着一丝怒气，“这些蠢货，怎么办事的！行动队的人，居然敢怠慢我姐夫！等我告诉局长，看她怎么收拾汪雪梅，非扒了她的皮不可！”

听到这里，我心里一热，一股难以言喻的异样感觉涌上心头。汪雪梅可是特务局第一大处的处长，在王思思口中，没有起码的尊重，当然是因为在特务局内部，无论是谁，在老婆面前都要瑟瑟发抖。但我还是不忍心让无辜的人受到牵连，我劝道：“思思，我没事，也没什么，只是普通人看到你们特务局的人进来，都会害怕的。”

王思思笑出声来，“你还怕啊？你可是市政府秘书处的科长呢！”

我苦笑了一声，别说我小小一个科长，即便是处长见到特务这么踹门进来，也要吓尿吧，又有谁不怕特务呢？“所以，算了。她们也是听命行事。”老婆这次要我来三所，是想让我接手这个研究项目呢，还是就今天过来开这个会？想到这些，我就心里一阵荡漾，我鼻子有些酸，叹了口气说，“对了，思思，她……最近还好吗？你有空帮我跟她说一声，就说我想她了。”

“她最近忙着呢！最近最高层有很多重要的事情，韩总理那边还需要她帮忙协调。不过你放心，你的事儿她都放在心上呢，我知道的。”王思思说道，“对了，姐夫，她说明天要见你，让我提前跟你说一声，让你有个准备。”

“明天？她要见我？”我心中一阵激动，我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和她见过面了，连通电话也就寥寥几次。自从她步步高升，进入权力核心后，我们夫妻之间见面的次数就屈指可数，每次见面也是来去匆匆，说不上几句话，感觉都快变成陌生人了。虽然我深信她还爱着我，但我心中的不安，却在日益加剧，毕竟我们的地位拉得越来越开，现在连朋友圈也已经完全没有交集。

“嗯，明天韩总理的儿子订婚，举行晚宴会，还有一个舞会，她让你一起去。到时候，你就是她的男伴。明天我会把礼服送到你那里，你只管安心做研究，其他的都不用操心。记住，一定要穿得帅气点，别给我姐丢脸啊！”王思思笑着说，“三所这边的事情，我也会帮你安排妥当的，你就放心大胆地去研究，有什么需要，随时跟我说。不过，你这边可得抓紧时间，尽快拿出个初步的结果，这事儿，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就你一个人做，别带助手。研究出结果，你就直接向局长汇报。”

“向……她汇报？”我愣了一下，随即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激动。至少，我还没有被彻底遗忘，至少，老婆还在关注着我，还在乎我的研究。

我放下手机，心里久久不能平静。王思思的话语，像是一颗石子，投入了我原本平静的心湖，激起了一圈圈涟漪。我深吸一口气，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面前的显微镜上。这一次，我看得格外认真，不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我发现，这些从陨石上采集下来的样本，其结构确实跟地球上已知的DNA结构不太一样，但仔细观察，又能发现一些相似之处。比如，它们都呈现出双螺旋的结构，都是由四种不同的碱基组成，而且，在特定的条件下，或许还能自我复制……

很显然，这些特征张主任早已发现，所以才会上报局高层，但在刚刚的三所内部讨论会上，他却矢口否认这些物质是DNA，他的故意隐瞒，或许是想独吞研究成果，或许是要遵照王思思要求保密的命令。但以我对他的认知来看，他并不具备很强的研究水准，嗯，他还或许在等待我的研究成果能和他共享。但，我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以王思思要求保密和妻子指名要我参与到这个项目里来看，大概妻子是想用我作为她信任的人垄断这个项目的研究权。妻子，她到底在想什么？她又想让我做什么？

我感到自己似乎正站在一个巨大的谜团面前，我有种预感，这个谜团说不定会关系到我的命运，我开始胡思乱想，甚至，关系到整个人类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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