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对方什么都没说，将拦路的脚缩回去之后默默地转身离开了。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初华莫名地感到有些熟悉，似乎是不久前才见过面，可是她却怎么也回忆不起来了。

不过是一个小插曲，没想那么多，初华推着调整好身体的祥子，继续离开了小广场。初华没有推着祥子往商场外面走，反而往深处走去，祥子有些疑惑，但她选择沉默，任由初华带着她前进。

最终初华在商场的厕所前面停了下来，她环顾四周，最终选择将轮椅泊在走廊对面没什么行人路过的长椅旁边。她走到祥子正面，指了指厕所，歉意地笑了笑。

“我先上个厕所……可以等我一下吗小祥？”

“嗯……”

“小祥要上厕所吗？我可以帮你。”

“啊，不用……”

祥子松了口气，红着脸摇摇头，侧头目送初华走进女厕所的隔间，等待的时光总是漫长的，祥子收回等待的目光，转而将注意力发散开来，百无聊赖地看着这个商场角落的落地窗外的车流和行人。

她的耳中仍然回荡着刚才的钢琴声，若是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也许她会给自己刚才的动情演奏打一个80分。可是转念一想她又有些木然，祥子是一个很喜欢在弹奏中融入自我感情的人，和跳舞时如机器人一般无感情的睦一起年幼时总是被长辈调侃为截然相反的两人。

那么刚刚自己在钢琴中究竟融入了多少的感情呢？最后一曲终了，祥子想到的有告别的决绝，就像在那夜的公园她甩开素世的手一般坚决，在自己的家庭破碎之后，祥子仍竭力试图维护她的朋友关系，直到父亲的堕落让她不得不戴上冰冷的面具，有些时候冷酷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

但自己的感情决不止于此，她早已习惯对她人的好意保持距离，那又是什么让她刚在的演奏如此的动情？祥子仍在思索，对了，也许正是那距离吧。她总是下意识地远离向她靠近的人，但她的内心其实无比渴求那个能勇敢地踏出一步的人，击碎她给自己创造的囚笼。

她想到了初华，在那个夜晚的公园，是她紧紧地拥抱着自己，那是连睦都很久很久没有带给过自己的温暖。也许自己在离开Crychic的那个雨天，就已经开始盼望着这份拥抱了。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似乎已经无可救药地爱上这个一点点夺取自己身体的金发女孩了。祥子低下了头，苦涩的泪水仿佛要将眼球溶解，模糊的视野里，她只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又变得有些燥热，身体回忆起刚刚深陷在初华温暖的温柔乡里，初华甜美而致命的嗓音在她的耳道内不断回响，仿佛催情剂一般复燃祥子欲望的死灰。她的身体有些难耐地扭动了一下，腰部安全带的束缚放大了难以排解的肉欲。

“初……初华……”

初华上厕所的时间似乎有些长，祥子环顾四周没有发现初华，轻喘着低声念了一遍初华的名字，希望能降下体内的热火，可出口的话被耳朵接受，反而放大了体内的情欲。她害怕现在失态的自己被初华发现，又渴求初华温暖的身体拥她入怀。

“这里是……公、公众……”

祥子隔着裙子碰了碰自己的私处，仿佛打开了开关一般，蜜穴一阵翕动，分泌出一线有些滚烫的热液，顺着私处的唇瓣滴到裙子的布料上。但祥子顾不上这个了，躁动的身体亟需抚慰她的手隔着衣物揉捏起自己的胸部。

“唔呃……哎——？”

祥子的头难耐地扭过去，视线却正好对上初华米白色衣服的下摆。初华背着双手，饶有趣味地低着头，看着正忘我自慰的祥子，她甚至屏住了呼吸，祥子都不知道她在身后站了多久。

“啊？呃……不是的！我……你在这里站了多久？”

“嗯……我吗？”

在刚才的热情抚慰中祥子早已解开了安全带，于是初华轻轻伸手一捞，便将祥子揽进了怀里，托着祥子臀部的手还暗暗使坏，轻轻捏了祥子小巧的臀肉，怀里的祥子没忍住，不禁娇鸣了一声。

“呜——”

“……大概三分钟？”

初华假装漫不经心的回答着问题，两手却分别探向祥子敏感的腋下和后臀，她一遍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一边向边上的长椅走去，祥子深陷在初华身体的体香和双手的逗弄之中，娇声的抗议逐渐变成了满足的喟叹。

“呜……唔……”

祥子的头往初华的怀里钻，欲拒还迎一般的摇了两下头，初华却把这当作撒娇，于是更加使劲地玩弄着怀中的人偶。

“不——这里是……公……场合……”

祥子的手徒劳地推搡着初华，可是显然刚才祥子那淫乱的光景也调动起了初华的情绪，摘掉祥子的墨镜，迷离的双眼彼此直视，她抱着祥子坐在长椅的一头，仿佛抱着一把吉他，随即右手从下摆伸进祥子的裙内，由于没穿内裤，初华几乎没费什么功夫就触碰到祥子毫无遮挡的小穴。

“——！”

察觉到初华的企图，祥子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才没让初华的手指碰到自己的敏感部位时发出尖叫，她泪眼汪汪地看着初华，像做错事的小狗一样摇着头，希望能停止初华不分场合的侵犯，但各位观众们都知道这显然是火上浇油的行为，所以初华喘着粗气，对怀里的祥子发动更加猛烈的进攻。

“小祥……小祥……”

初华的左手也没闲着，隔着衣物一把捏住祥子的一侧乳房，食指和无名指缝朝内用力，刺激着祥子的敏感内陷乳头，衣服又一次被逐渐挺立的乳尖顶起，形成一个色情的凸起。

“我不是……不要——”

“不是什么呢？可是我发现小祥从今早开始就这样了呢……”

原来她早就知道……此刻的祥子仿佛内心被完全看穿，脸上羞耻的红蔓延到耳根，除了初华对自己精神的进攻，祥子还要应对初华的双手对自己身体的挑逗，稍有不慎便会一溃千里。

“没必要隐瞒啦小祥……想要的话直接告诉我就好啦……”

“呜……”

祥子才稍稍冷却的身体又被点燃，初华的双手加剧了动作，左手仿佛要将乳粒从乳晕中挤出一样用力，右手同样揉捏着祥子敏感红涨的阴蒂，裙子被掀到腰间，吐着热气的小穴肆无忌惮地将蜜液洒在地上。紧接着初华的口也展开了进攻，她附身用嘴唇轻柔地咬住祥子的纤细脖颈，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印记，随即进一步动作，舔弄着祥子染上粉色的玉颈。

“……我在外面等你。”

“……！”

不远处有一对情侣似乎也遇到了三急，女生摆摆手将她的伴侣送进了厕所，随即又像刚才的祥子一样靠在墙壁上打发时间。发散的目光不久便注视到坐在角落长椅上的这对背对着她的女性情侣，明显处于下风的蓝发女孩被上方的金毛大狗好像啃咬一般索取着，明知是公开场合却失去一切反抗手段只能乖乖缴械，不过她似乎没有察觉祥子身体的异样。

“嗯……现在的年轻人玩得可真大，坐轮椅都……感觉我一下子老了好多～”

从身后传来的评论让两人的心跳都同时慢了半拍，两人一起停下了动作不敢乱动，但此刻鸣金收兵整理衣物看起来不就是认输了吗？初华这么想着，紧紧抱着怀里的祥子不肯松手。

“嗯……有人……”

祥子用力抬起头，在初华的耳边求饶，可是黏腻的话语伴随着湿热的吐息吹在初华的耳朵里，让初华一下子实在难以忍耐，原本放松下来的手指一下子绷紧，受到意料之外刺激的祥子头朝后仰，又发出让人羞到家的娇喊。

“呀啊！不要……有人在看——”

“唔、没关系的小祥……她不会影响……”

“呜呜……为什……”

现在再问为什么被侵犯已经晚了，祥子的意识有些恍惚，快感将她推上更高的浪头，可初华似乎还没尽兴，手早已突破衣服的阻隔，解开纽扣尽情在祥子的双乳上零距离地摸索。

脚步落下台阶的声音，看来是那位女生的伴侣从厕所里出来了，两人似乎也没说什么就离开了，也许在商场的角落旁若无人做爱的初祥两人会成为她们路上的谈资，不过这对于云雨中的二人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身上酥麻的感受越来越难顶，祥子侧过头往初华的乳下直钻，下身的小口失去节制般流出丰沛水液，紧咬的牙关也无法阻挡娇喘漏出，软糯的嗯啊声越来越大，明知不能被发现可是喘息声伴着初华的捣干根本无法停下，背德感让祥子头皮发麻，世界变得虚无，只有被不断扫弄的下身传来真实的快感。

“——噫呀！”

随着初华因为吉他长着老茧的手指直直地戳中祥子下体的唇瓣，祥子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尖叫，就连初华都担心这一声会不会惊动到外面路过的人。好在过了一会也没看到有人路过，于是食髓知味的初华捻动着手指，环绕揉搓着祥子因为强烈刺激变得粉红的嫩穴。

“不要进……呃啊啊呜……”

说什么都阻止不住意乱情迷的初华了，发现祥子的私处早已湿得一塌糊涂做好准备之后，初华的手指沾上爱液，随后直接将中指塞进了紧密滚烫的甬道内，还在求饶的祥子感觉到体内异物的侵入，生理上的恐惧让她的穴肉拼命想挤出手指，可初华强健的指力让她得以继续停留。

刚放进来的穴道像是真空一样紧，吃痛的祥子紧紧抱住了初华的后背，在她的背上留下了几条浅浅的痕迹，手指要进入消耗体力，但要离开时又吸盘一般深深挽留，所以初华也不敢轻举妄动，左手离开祥子胸前的软玉，轻轻抚着她的背让她放松。

“呼……哈……”

过了好一会，祥子逐渐从被侵入的恐惧中恢复，呼吸从急促变得平缓，于是肉欲再一次占了上风，蜜穴无意识地包裹着初华的中指，内壁好像章鱼触手的吸盘一样紧紧吸住异物，等待着初华的继续推进。

“我……我继续了，小祥。”

话音刚落初华就迫不及待地展开行动，手指继续朝深处挺进，不一会儿她就遇到了一层薄薄的阻碍。她有些怜惜地看着面前已经脱力恍惚，喘着粗气的祥子没有再深入，而是在甬道的前端打着转，感受着肉褶热情的挽留。

“我……我要……嗯呃……”

祥子宛如一只软绵的小猫，身体难耐地扭动，快意接近临界点，下体的爱液变得泛滥，长椅下甚至积了一个小小的水洼，半截大腿张的更开，私处的光景完全展示在初华面前，手指的顶弄仿佛将她的神志顶出了躯壳，涎水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流出，口中只剩下破碎的呼吸声。

初华的逗弄挑战着祥子的生理极限，她再也无法抵御初华的致命攻势，随着初华的手指朝内壁一勾，祥子的意识被甩上狂潮的浪尖，勉力维持的防线终于被突破，随之而来就是一溃千里。祥子的手紧紧抓住初华的上臂，头埋进初华的肋下释放着淫荡的浪叫，身体猛烈地颤抖了一下，后背向上弓起，阴道内不断产生的水液形成强大的压力向外泄出，在地上形成一小股喷溅的痕迹，初华的手指差点被推出紧紧收缩的甬道。

“呃呃……哦——”

潮水渐渐退去，几乎失去意识的祥子头向后仰躺在初华的大腿上，口中只剩下不齐的喘气声，被汗水打湿的前发散乱地贴在额头上，无力对焦的金黄色双眼望向天花板，脸上全是眼泪和口水留下的痕迹，双手仍机械地抓着初华，双乳伴随着剧烈的呼吸一上一下起伏，一塌糊涂的下身有气无力地夹着初华的手指，向外滴落晶莹的蜜液。

“对、对不起小祥，我太过火了……”

看着怀中仿佛濒死的祥子，初华下意识向她道歉，可下一秒她又对面前破碎的人偶产生了新的爱欲，她的手指从祥子的穴内“啵”地抽出，沾满爱液的手指牵出一条色情的银丝，她将手指放在口中吸吮，祥子独一无二的气味充满了她的口腔。

“啊啊……可是现在的小祥太可爱了……”

她不禁把祥子搂的更紧。几乎要溺毙在初华的体香里，祥子的手无力地耷拉下来。初华换了个姿势，把祥子抱在身上，祥子的头靠在初华的肩膀上，初华轻轻拍着她的背，哄小宝宝一样舒缓失神的祥子。

过了好久，祥子的呼吸变得缓慢而均匀，初华侧头看向祥子的脸，才发现原来黏腻的小章鱼已经轻阖上双眼，浅浅睡去了。初华笑了笑，整理好两人的衣物，将她重新扶到轮椅上。初华将祥子的身体摆正，扣上带子，慢慢地离开商场，朝家走去。

等祥子再次醒来已经是黄昏时间，窗外红色的夕阳宛如滴血，和鬼魅紫色的夜空各占东西，祥子有些出神地望着晴朗的天空，直到脖子上有些让人发痒的气流拂过。

祥子侧过头，初华就在她旁边熟睡着，和刚刚激烈的性爱不同，此刻的初华像一只熟睡的幼狮，蜷缩着身体，紧紧抱着祥子的一条手臂，脸凑向祥子的脖颈，吹拂着温暖的鼻息。

后知后觉的祥子回忆起刚才激烈的云雨，身体不禁打了个冷颤，掀开被子一角，才发现自己又变得赤裸，只不过激烈过后的痕迹似乎也都被初华仔细地擦去。

明明是你把我搞成这个样子……祥子无言的看着好像还在美梦中的初华，嘴角却无意识地微微上翘，她多久没有笑过了呢？祥子不知道也懒得去想，她微笑着目视初华，给她拨了拨遮住睡眼的刘海。

不过初华的睡眠并没有祥子想得那么深，发梢扫过鼻尖，刺激让她抽了抽鼻子，睁开惺忪的睡眼，便看到了给自己整理刘海的祥子，半睁的眼眶中葡萄紫的虹膜好像失去细胞壁的内质一样流散开来，比窗外的夜色更加鲜艳。

“小祥……”

初华松开祥子的手，转而将娇小的祥子整个抱进怀里，祥子熟悉的气味她一辈子忘不记，像一发魔咒一样束缚住彼此，她想让祥子成为她的人偶，她渴望拥有祥子的一切，保存期限是永久。初华的嘴衔住祥子的几根头发，淡淡的香味开始在口腔中化开，她紧紧地扣住祥子的双手。

“……小祥知道我今天去买的是什么吗？”

祥子没有抵抗，任由初华的手将自己拉进怀里。被褥有些凌乱，被两人幅度有点大的动作挤出几层皱褶，祥子的头蹭着初华的胸部，浅浅的吐息隔着衣物喷在初华的肋部，她想了一会，用很小的声音回答。

“福尔马林？”

“还有四个大玻璃罐，那时小祥睡着了。”

“……已经送到了吗？”

“前不久，签收了我才睡的。”

“那……什么时候？”

“……现在吧。”

祥子没再回答，她离开初华的怀抱，用手臂支撑自己的身体，她的金黄色眼睛看着初华的脸，毫无波澜，仿佛认命一般点点头。

“走吧。”

过了一会，初华像昨天一样，在外面又简单布置好一个手术场。她擦擦额头的汗，紧接着又准备将仍躺在房间里的祥子抱出来。她走进房间，祥子端坐在床边，腰背挺直，端庄如大小姐，若是只看着她的上半身很难发现她已经失去了双腿。

“好了吗？”

“啊……嗯，我来把小祥抱出去。”

出乎意料的是，祥子拒绝了初华的请求，她摆摆手，随即双手使劲撑住身体，将身子缓缓往下探。尽管如此，祥子的落地还是很难称得上是软着陆，支撑不住整个身体的手脱力侧滑，祥子的臀部还是摔到了地上。

“呜……”

祥子有些吃痛地叫了一声，初华连忙走上前准备搀扶祥子，但是祥子摇摇头，不再看她，而是用手作腿，像划水一样撑着身体前进。

“我自己来。”

祥子的手并不算强壮，尽管失去了双腿，但余下的身体对双臂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负，荷，祥子就这么趴在地上一点一点往房间外面爬。刚刚端庄的气质已经荡然无存，现在的她像一条断脊之犬，拼了命也不及正常人走路的一半快，可是祥子没有打算放弃，她决定靠自己走完最后一段她能自己走的路。

初华只能看着祥子蹒跚着前进，对祥子身体的占有欲和对她身残志坚的怜悯在大脑中左右互搏，最后急切的心情还是退让给降温的情绪，初华本可以轻易将祥子捞起来放到桌子上，但她还是目视着祥子一点一点地朝外面爬去。

好像过了很久，祥子终于爬到客厅的桌子前，初华已经把各种工具摆好，放在隔壁的茶几上，祥子在地上看不见。可现在祥子靠自己已经绝不可能爬上一米多高的桌子了，初华连忙走到她面前。

“你做到了小祥……我现在把你抱上去。”

祥子有些呆滞地看着面前微笑的初华，有那么一瞬间她想思考为什么初华能一脸微笑地对她做出这样的事，不过她马上就得出了答案。

也许把她变成这样的，就是自己吧。

所以就将自己献给她吧，不管是偿还之前犯下的错也好，还是忠于自己内心的心意也好……于是祥子撑起身体，向初华伸出了双手。

初华接过祥子的身体，将她放在桌子上，干净的毛巾将身体和有些冷的桌板隔开，祥子并没有觉得不适，她望着一旁有些让人心惊胆战的各种工具，还是不免有些害怕，上次她是昏迷着被搬上来的，对于这些工具并不熟悉。她朝旁边缩了一下。

“等会会用到这些吗……？”

“嗯……小祥不要怕，不会痛的哦。”

初华示意祥子躺下，祥子望着桌上圆形的光管，她这才发现原来初华家的顶灯和自己过去的小家用的是一个电灯，熟悉的天花板让祥子莫名感动一丝安心，她半眯着眼睛，听着身边初华准备工具时偶尔传出的叮当声。

躺了一小会，祥子有点睡意，不过很快初华就来到她旁边，她手里拿着一条毛巾，另一只手是一个装着液体的瓶子。她晃了晃手里的毛巾，给祥子讲解。

“现在我要给祥子做麻醉哦。”

祥子顺从地躺在床上，但等初华靠近的时候，她看着初华的眼睛，摇了摇头。

“我不想做麻醉。”

初华以为自己听错了，顿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祥子说了什么。初华对祥子的占有欲是真，但她也明白祥子现在如同一个易碎的瓷娃娃，不做麻醉开刀正常人都做不到，何况虚弱的祥子，巨大的撕裂痛会彻底夺走祥子的意识，于是她赶紧摇头。

“不、不行啦小祥……不做的话会痛到受不了的。”

“我……我不想做。”

祥子仍平静地躺在床上，赤裸的双乳随着肋下的呼吸缓慢地一起一伏，似乎一点都不紧张。她看着初华。

“我不想做。”

也许祥子是不想在昏迷中……初华想到这个，对祥子做出了妥协。

“那……那局部麻醉怎么样？只麻醉手……”

其实别说局部麻醉，这甚至只是初华做过的第二次外科手术，只不过床上等待切分的蛋糕是同一个人。所以初华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其实非常心虚，只是眉眼间尽力掩饰自己心中的不安。她觉得也许祥子早就看破了她，但祥子的眼睛仍是没有一丝波动。思考了一会，她低下了头。

“嗯……局麻。”

初华找来一条细毛巾，扯了扯两头确认其坚固，将它紧紧地绑在祥子的腋窝处，随后初华将麻药抽进针筒里，初华推了推活塞，针孔立刻喷出一线清液。随即她来到祥子面前，她有些刻意地藏起有些吓人的针筒，朝祥子微笑着。

“我现在帮小祥打麻药，小祥怕痛吗？”

“不怕。”

“不过还是不要看着这里比较好……看着天花板……”

“我不怕。”

祥子的目光还是很平静，她看着自己即将注射的手背，毛巾绑得很紧，不过目前阻滞血液的效果尚不明显，除了腋窝的紧缚感并没有什么不适的地方。祥子点点头，示意初华可以继续。初华有些迟疑，不过还是握紧了手中的针筒，靠近祥子的手。

祥子本来就消瘦，好些天除了水之外什么都没吃，其实不适宜展开手术，不过她的手却显得更加瘦削，有些可怖的青筋在手背凸显。初华没费什么功夫就找到了静脉的位置，她咬咬牙，将针头刺进了肌肤。

“咕……”

祥子还是感觉到了有些尖锐的疼痛，她紧闭着嘴唇忍耐着，另一只手攥紧了身下的毛巾，随着初华将麻醉剂一点一点地推进去，局部血管被撑大带来的痛苦还是让虚弱的她有些头昏目眩。

注射终于结束，初华将针头拔出，她有些歉意地看着还在喘粗气的祥子，放下针筒将她抱在怀里，现在的她正准备手术，麻药的生效也需要一段时间，现在不能施加给人偶太大的刺激。于是她轻轻的抱着祥子，一手轻轻抚摸着刚刚注射过的手背，一手顺着祥子后背的蓝色长发。

“小祥……”

初华轻声念着祥子的名字，祥子没有任何回答，脸埋在初华的头发之间，逐渐缓和的呼吸将靠近鼻尖的金色头发轻轻吹起。初华一直没有放手，祥子也一直靠在初华身上，过了很久很久，初华判断麻药的效果快完全发挥出来了，将怀中的祥子轻轻松开，祥子半眯着眼睛，似乎有些困意。

“差不多好了……小祥。”

她将祥子重新平放在桌子上，她用力按了按祥子的手臂。

“有感觉吗……小祥？”

“有……很小……”

祥子摇摇头，又肯定了初华的疑问。

“没关系的小祥……只是会有一点感觉，不会痛……”

初华有些心虚，祥子依旧看着熟悉的灯管，没有说话。

初华将所有的用具准备好，相较于昨天她熟练了不少，工具很快就准备好了。一切齐备后，初华转过了头，手里拿着一支记号笔。刚刚人畜无害的紫色双眼现在闪着危险致命的光芒。桌上躺着的正是她的美味晚餐，现在血腥的饕宴再开帷幕。

“小祥，不要看……会有幻痛的，这次是真的。”

初华走到祥子腰侧，她将祥子的手捧在手心里缓缓抬起，郑重地在手背落下一吻，好似一位虔诚的信徒。祥子望着她忽然变得热切的表情有些后怕，面对初华最后的善意提醒也只能接受，刚刚强撑的镇定差点露出马脚，她咽了口口水，等待着和双手的饯别。

“有感觉吗小祥？……啊，不要看。”

消毒过后，初华的手术刀划开吹弹可破的苍白肌肤，她心底里还是有些担心，于是询问祥子是否有不适。而祥子被麻醉的手臂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牵拉着自己的皮肤，她摇摇头想歪头看一看手术的部位，被初华连忙拒绝了，她只能听话地躺好。

整个过程没有什么明显的痛感，甚至连肢体的感觉都没有消失，神智有些恍惚的祥子呆呆地看着天花板，直到初华走到祥子的身边，在祥子被灯管白光笼罩视野下半角落投下了一小块黑影，她亲了亲祥子的脸颊。

“右手取下来了哦……小祥。”

松开了毛巾，祥子的手仍然没有知觉，她无法将截了肢的手臂送到自己眼前观看，她只是觉得手臂残缺带来的轻盈感和手臂仍在带来的幻觉同时发生作用，带了一种奇妙的感觉。初华离开了她的视野，祥子侧过头询问道。

“……另一边呢？”

“小祥能继续吗？”

祥子没说话，过了很久，她才点点头。

“嗯。”

于是相同的流程又施加给祥子的另一只手，初华刚做完一边的时候额头还是一层毛毛汗，等全部完成之后，祥子已经能看到豆大的汗珠从初华额头滑落。她下意识想伸出手给初华擦汗，却只能看见视野中伸出来一条只剩下一小截上臂的残肢。

“现在我没法帮你擦汗了。”

祥子感到心跳慢了半拍，不过她还是很快恢复了清醒，有些自嘲地对初华说。

“啊……没关系的小祥。”

初华连忙摆摆手，又跑去处理截下来的双臂，留下已经没有四肢的祥子在桌上。等到初华再次回到桌子旁边的时候，从麻醉中恢复的祥子扭头看着初华，伸出了仅剩的两截上臂。

“……抱我。”

初华也管不上自己现在还满身大汗，直接将快变成小宝宝提醒的体型的祥子抱在怀里，她的双眼中危险的紫光已经退去，现在又恢复成充满怜爱的样子，祥子的额头抵着初华的额头，让她美丽的紫眸占据自己的全部视野。

“抱歉小祥……我现在还一身汗……”

祥子的脸凑得更近，初华的脸一下变得通红，初华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初华感觉到两片温暖的唇轻轻地印在了她的唇角。她睁开眼睛，祥子的头抬了起来，由于被初华抱了起来，现在她还俯视着初华，表情却有些落寞，只是腮边也染上了一丝绯红，她舔了舔嘴唇。

“没事。”

祥子靠在初华的肩膀上，注视着初华背后房间角落的窗户，现在房子里几乎每个窗户都被初华用窗帘盖得严严实实，不过祥子清楚现在也不早了。想到这里，倦意再一次侵蚀她的意识。

“我有点困，能把我送到房间里吗？”

“噢……好。”

将祥子平放在床上，初华贴心地给她盖好被子，初华站起身，看着闭上眼睛的祥子。

“外面还需要清理一下……小祥要吃饭吗，我还要做饭。”

祥子摇摇头，数日来的经历让她几乎虚弱到了极点，但她还是拒绝了吃东西。初华放心不下，还是调了一杯淡盐水送到床前，一点一点地喂给了祥子，祥子这次没有拒绝，一小口一小口地啜饮。

“那我先出去了，好好休息小祥。”

将后背拍到床垫上，祥子目送着初华离开。她看着面前姿态姣好的金发女生，忽然产生了一种荒唐的感觉。自己很难将过去那个上蹿下跳的孩子王和不久前还对自己百依百顺的青梅竹马和面前这个欲火四散的女生联想到一起去。

这是为什么呢？祥子望着已经变得熟悉的天花板，视线仿佛穿过一层天花板，两层天花板……直到穿透屋顶。她看到了一条灿烂的银河……不对，那不是银河，这条灿烂的光带比银河耀眼得多、宽广得多，它从看不到的天边一路流淌过来，又一路流淌到祥子看不到的另一头天边去。

在它的下面，有无数看起来有些飘渺的纤细光带降下，落到街道上，大厦里。祥子看到自己的身体也有一条细细的无形的丝线，将自己和那条璀璨的河流联系在一起。祥子有些出神地看着面前这幅虚幻奇妙的光景，忽然在她的视野角落，一条垂下的光带逐渐地收回，她看向那条光带原来的终点，原来是个医院。

也许大家都被这条线连接着，死去的时候就会带着自己的灵魂回归那条河流，祥子想。于是她又看着连接着自己的丝线，它何时会断呢？祥子不知道，她连自己的生命都已经无法掌握在手中，因为她已经没有了四肢。

那么初华也有这样的丝线吗？祥子转过头，她的视线仿佛能穿过房间的墙壁。近在咫尺地，一条稍粗的丝线也连接到半空的河流中，想必那就是初华的了。祥子正想看清楚一点，可就在那一刹那，巨量不属于她的记忆一下子涌进了她的大脑。

突然增加的记忆量并没让祥子感觉到痛苦，只是有些错愕地回忆着不属于她的记忆，她看到了那个在远离首都的一个孤僻村子里和父母生活着的金发女孩，她看到了那个在海岛上将冒险当作夏日日常的那个女孩，她看到了那个痴痴地望着年幼自己背影的那个女孩，她看到了那个在公路地图册上将东京用铅笔画了一个又一个圈的女孩，她看到了那个拼命练习吉他，就算手指被刮出血也只是包上ok绷继续练习的女生……

她看到了那个远赴东京，在无数个孤独的日夜里，凭借着自己蹩脚技术泡的手冲咖啡和手机里的聊天消息振作精神的女生。

这是她的记忆吗？这还能是谁的记忆呢？祥子有些释然地笑笑，原来自己真的从未了解过这个始终跟在自己旁边的人，她原因为自己的青梅竹马在多年之后仍是那个单纯可爱的女生，只不过长时间的分别和一路的艰辛改变了她太多。是自己无视了她的感情，将本不属于她的抗争通过世界观输入到她的世界里。

所以这其实都是自己的过错，双手和双腿就是对自己的迟钝和愚蠢作出的赔礼。也许组建商业乐队这件事本身就是错误的，冥冥之中她听到一个这样的声音，祥子不知道谁在说话，也许它的名字叫“命运”。

祥子笑了，她摇摇头，现在的她已经无力反抗降在她头上的命运，她不得不屈服，要到了谢幕的时刻。思绪到了这里，祥子忽然又想起多年以前自己仍在丰川家时，自己意气风发的父亲对自己的告诫。

知错要改，要做一个勇敢的人。她的父亲很勇敢，勇敢到作为上门女婿争夺企业的头把交椅；她的父亲知错要改，违反了规则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丰川家。她很勇敢，生活迎来重大转折的她重新振作精神，将最后的尊严与荣誉化作手中的长枪，骑着白马向命运的风车塔发动最后的冲锋；她知错要改，把自己献给了她的受害者。

小说相关章节：[MyGO]【初祥】斯德哥尔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