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米安沉默地注视着他。金枝的光芒透过门缝映射出来，他们离那实现梦想的枝条太近了。

暴露在辛克莱视线里的是平坦的小腹与流畅的下半身曲线，腹部的曲线在两腿之间柔和地延伸下去，没有通常意义中属于男性的生殖器官，也没有任何与之类似的附着的肉体。平滑的曲线一直深入到他的身体内部，如同生理知识课本所描绘的一样标准的另一套器官横陈于此。从那象征着接纳与生产的甬道里诞生出人类的新生，人类的永恒母亲，永恒灵魂所缺失的另一面，停滞不变的静止困境中升入圆满的最后一块碎片——几乎是见到它真容的一瞬间，辛克莱就明白他所残缺的究竟是什么。

他像终于开悟了那般露出一个理解的微笑，就好像通过这扇大门他就终于可以得偿所愿那样开始解开自己的衣服。金枝的光芒透过门缝刺痛了德米安的眼睛，在一瞬刺目的光芒中，他几乎短暂地失明。德米安眨了眨眼，从手掌上传来软湿的触感——腐烂的肉体在他身下堆叠在一起，被腐蚀后的粉红色血肉像山一样承载着他们两人的躯体。

他立刻抬起手去阻止辛克莱。床铺开始融化，天花板上的吊灯逐渐腐朽，房子正在坍塌，从辛克莱的眼中却映出希望的光芒——他看不见幻境的变化，沉浸在得偿所愿的美梦中，一切触手可及。

“辛克莱！”

德米安终于发出对辛克莱的第一声回应。他听起来有点急切，不再像之前那样平静。然而辛克莱却把他的呼唤理解为一种抵抗，把他的动作理解为对即将发生的事情的恐惧。德米安想要呼唤他的意识，但是下一秒辛克莱掐住他的脖子，把他剩下的言语挤压成一串毫无意义的气音。然后辛克莱插了进来，几乎没有任何准备，未经扩张与润滑的甬道在突如其来的侵入中绞紧在一起。德米安瞳孔颤抖，喉结在辛克莱手中抽搐着滚动几下，没发出任何声音。

尸体之山吞噬着他的躯体，他能感受到腐烂了的尸身如何在重力作用下下陷，金色的光芒在辛克莱身后形成飘摇的光束，像蛇一般在混浊的空气中扭动着躯体。他想再说点什么，但辛克莱死死掐着他，几乎阻断了他的呼吸。德米安挣扎着，性器擦过干涩的内壁引发的疼痛与窒息的垂死感撕扯着他的精神，击碎了他的意志，他伸出手抓住辛克莱的手腕，辛克莱的一只虎口卡着他的下颌，抵住他因本能而张开的嘴。

从德米安被挤压的喉管中渗出扭曲的呻吟，他的目光涣散，在辛克莱几近失去理智的掌控中抽搐了几下。辛克莱掐着他顶到深处，突然被一阵强烈的收紧感死死绞住，感到德米安的大腿本能地夹住了他。他被绞得呻吟出声，只有一半是因为快感，终于意识到德米安几乎要死在他手里这一事实。他放开德米安，看着德米安苍白的脸上染上不正常的血色，因为窒息而无法吞咽的唾液顺着嘴角溢出，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德米安是在濒死之际到达了可怖的高潮。

德米安喘息着，像初生的生命第一次破开羊水的薄膜那样剧烈地呼吸，摄取空气的样子几乎有点像垂死的姿态。也许生与死的间隙本就不清楚，辛克莱想，在德米安还没有完全平复时就又一次压进去，极致的享乐与濒死的体验总是一致的，否则如何解释为什么总是有人不惜置于险地也要挑战生命的极限？在他挥动武器审判那些不洁者时，他一度感到心跳加速，直面死亡与纯净的新生令他两颊通红，生命的喜悦几乎让他如临爱情。他捧起德米安因为垂死挣扎而有些凌乱的脸，亲昵地凑到德米安脸上，觉得心里十分温暖。在他心里，在死与生最极致的相触中，他像沐浴在爱情的激情中那般喜悦而悲悯地笑了出来。

德米安的嘴开合了几下，但辛克莱听不见他说了什么。他已经完全被交合的喜悦所笼罩，以为自己正在与德米安融为一体。实际上这个虚假的世界也真的正在消融——德米安撑着床面，想要脱离辛克莱的掌控，在按下床面的一瞬间陷进一摊软烂的肉泥里。他回过头，一张烂得面目全非的面孔搁在身下，遥远的天空晃着虚幻的色彩，没有房子，没有盛夏澄澈的天空，也没有挂着画像的墙壁，一切隐没在金枝那神秘而绚烂的力量中。

他撑着柔软的血肉侧过身，想要摆脱辛克莱的控制，交合的深切快感有点混淆了他的精神，在他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越过他的意志操控了他的身体。从他的体内流下液体，湿润了正承受着辛克莱的通道，在因润滑而不再受阻的触感中，辛克莱抵住他的身体，在他起身时抓住他，把他按回了原本应该在的位置。

德米安一瞬间有点想吐，身躯沉入尸体的认知提醒他他们正在坠入金枝的控制中。辛克莱已经完全沦入幻境——从他眼中泛起反常的光芒，血管似的物质攀上他的躯体。哪怕对命运所指的道路抱有最诚挚的理解，德米安一时也无法接受这样的局面。表象蒙蔽了辛克莱的双眼，使他不能弄清事物背后的本质。他低下头，在幸福的假象中亲吻德米安额上的疤痕，仿佛那是悬于枝头的智慧之果，在欢愉与情爱的引诱下盲目地听从了不知从何而来的召唤。

“咳……辛克莱，醒醒、呃啊……”

德米安筋疲力竭，在只有他一人看清的本质中无助地又一次颤抖起来。他终于想起了边狱公司——在那时针流转的帮助下，他们可以无数次地往返于地狱之中，不至于走向坟墓。他阖上眼，觉得要把他自己的肉体从尸山血海中分离出来不会是个美好的场景。辛克莱亲吻他的额头，把他的身体抱在怀里，在逐渐崩塌的幻境中，心满意足地沉入逐渐升高的尸山之中。

德米安挣扎了几下，摸到辛克莱变形的肉体。他最后抓住吞噬他的血肉边缘朝着天空看了一眼，尸山中伸出血手盖住他的眼睛，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另一只融化了的手捂住他的嘴，把他的脑袋拽进无尽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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