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许许多多的猫希

「你见过彩虹的尽头吗」

奶牛猫问。

乐奈思考片刻，回答说，

「没见过」

奶牛猫从乐奈腿上跳下，优雅地坐在地上

「你想变成什么样子？你想变成什么颜色」

「这是什么问题？」

乐奈歪头，不解地问。

奶牛猫沉吟片刻，诗人似的回答，

「这是你必须回答的问题」

「我想变成…」

乐奈绞尽脑汁，仍然想不出合适的回答。

远处，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乐奈眼前一亮，一把将奶牛猫抱在怀里。

「喂，野猫，都说了下午有团练，你倒是看一下手机」

立希抓起乐奈的手腕就要离开，奶牛猫受惊似的从乐奈怀中跳走，

「又在这里跟猫玩儿」

「你的样子」

乐奈轻轻说道。

「哈？你刚才说什么？」

「什么都没有」

乐奈挣开立希的手，背在身后，哼起不知名的童谣，蹦跳着走开了。奶牛猫得到回答，在无人看见的角落，对猫儿与立希脱帽致意。

一、そよ

港区的夜晚灯火通明。之所以这么说，素世侧目，团团黑暗层层堆叠，沿着丝线似的光朝远处挤去。这景象与平时没什么不同，许多夜晚，素世站在窗前，港区都是这副模样。唯一所有不同的是——素世抬头，看向只露出下半身的月亮。

或许只是心有所感，素世想。月光洒下，素世重新将自己裹进被子，忽然，一阵细小的嘈杂声凭空响起。

这里足足有四十层，只是混凝土膨胀的声音而已。像许多小说中写的，莫名其妙的小人儿并没有出现。细碎的噪声很快转换为嘟囔声。素世坐起身，只露出脑袋，紧紧盯着楼梯口。

但在小说中，这些声响从来不是闯入者所发出，元凶甚至不是人类。素世转而看向自己的影子，而后是墙角，家具的缝隙中。小的神秘的东西没有出现，素世松了口气，重新躺下。确定这只是某种奇异的物理现象。事实正是如此，说话声很快平复，变成尖细的嗡嗡声。素世耐心忍受，努力将它当作是白噪声，但效果出奇差。

睡裙里面，素世的下半身，尤其是大腿，每每裹进被子中，便觉得燥热难耐。索性露在外面，素世从未经历失眠，但今晚头脑却异常清醒。尽管什么都没有想，我很清醒这个事实代替了一切胡思乱想，占据素世的大脑。

有什么不对，并非只是心有所感。噪声也好，失眠也罢。素世在脑海中慢慢整理今天发生的事，有什么不对，有哪里不对。

一个平凡的周五。学校一切正常，小睦依旧给黄瓜浇水，自己照常去部活。小睦好像多看了自己几眼，也可能是错觉。爱音今天兴奋过头，带着灯找过来，说乐奈不见了。到ring的时候，立希穿着朴素的工作服，爱音叫立希一同去找乐奈，自己和灯坐在那里喝柠檬水。不一会儿，乐奈拖着她的东西走进来，灯又发消息把人喊回来。练习也一样，出错的地方尽管出错，一切正常的地方依旧正常。

就这样回到家中，但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素世拿出手机，习惯性点进油管。上次退出时的内容刚滑走，几个没什么播放的管弦乐视频。素世并不在意，随手退出油管，打开推特，想到今天已经刷过几轮，又把手机放下。一直呆坐的话，直到太阳出来，说不定自己就睡着了。

月亮高悬，房间某处持续响起细碎的声音。手机忽然亮起，素世一惊，拂过屏幕，原来是油管的视频推荐。素世于是又打开手机，刷新的那一刻，手机强光闪烁，素世眯起眼睛，勉强看清两行黑字。是理查德施特劳斯的音乐剧，素世耐着性子点进去，曲目是莎乐美。

像是某种天启，素世忽地抬头，月亮依旧明亮。为了确认心中的猜想，素世跳下床，来到大落地窗前，手掌轻轻放到玻璃上，眯起眼睛，旋转方位，直到手掌对准月亮的位置。

月亮终于消失在手掌之外，四周的银白月光仿佛凝聚出实体。手中传来玻璃冰冷的触感，就像是玻璃该有的样子。但除此之外，一切都失去本来面貌。

被发现了。月光明白了。角落中细碎声不知何时低语，好像是嬉笑。素世胸中怦怦直跳，身体发僵，不敢动弹。

「叮咚」

门铃突然响起。素世下意识将手抽回，惊恐地回头，除了门铃声，家中一切照常。母亲没有提前联系回家，而且她有钥匙。

素世双手护在胸前，小心翼翼地向房门口移动。

刚下楼梯，素世忽然听到家门打开的声音。可是摆在眼前的仍旧是那个客厅，自己还在楼梯上。那是智能锁打开，而且门被完全推开的声音。可是门不是还好好的…素世跌坐在楼梯上，浑身颤抖。她此刻很想叫人来，什么人都好，能把自己从地上拉起来。不能尖叫，喊出声来的话，只有自己的房间会显得更可怕。素世捂住嘴巴，努力向楼上蠕动。

就在这时，还是那个门口，不合时宜地响起熟人的声音。是长崎素世的声音。

「不是让立希白天再来吗」这是长崎素世的声音。

「你都那样说了，怎么敢放野猫在你这里，她会把你家搞得一团糟」好像是立希的声音，而且还提到乐奈。

「乐奈怎么会变成这样」还是自己的声音。变成哪样？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在自己家里？

「不清楚，不过你说做了基本的处理是？」你不清楚？

「处理就是处理，既然立希来了，就把乐奈带回去吧，想想办法」处理什么东西？什么叫处理？为什么自己说话弯弯绕绕的，不能把话说明白么？

「我是这样想的，这家伙无论如何，后面都交给我好了，毕竟，我也和这家伙…」立希说着说着沉默了。

「立希做过了」做？DO？乐队练习吗？

「情况更复杂，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我先把这家伙带回去了，趁着现在还有电车」

「是吗，那就快点带乐奈回去吧。不过毕竟我也参与其中，立希有事情可以联系我」长崎素世，也就是自己，好像又被卷到某种麻烦中去了。

「喂，我说你，不会用给那家伙用手——」

「立希闭嘴」

「好吧」

随后是关门声。最后的对话像是赶时间似的，快速而短暂地播放完毕，而后留下寂静一片的客厅。房间中的低语消失不见，素世回头，天上的月亮失去了那层圆润的月辉，变成平时的月亮。

这到底是？

素世不安地扣着手指，手机还倒扣在床上。事到如今，素世无论如何也不敢再拿起手机了。

二、猫儿

公园里，要乐奈头昏脑胀。

奶牛猫咪呜咪呜地喊着，要乐奈权当没听到，指尖拂过猫儿的后脖颈，轻轻按压在奶牛猫的脑壳上。月亮越发明亮，下弦月时节，月光照下，灌木丛中竟然有小小的影子。这在东京很不常见，奶牛猫不安地诉说着奇怪的月亮，恳求要乐奈早点回去。

嗯嗯，从前几天开始，月亮就忽然变得奇怪。

到底是猫儿的问题——小动物对潮汐的敏锐远高于人，可是，要乐奈没考虑过自己到底算猫儿还是算人。

总之，哎呀，请您快离开吧，到月光看不到的地方去。

要乐奈目光微动，发出呼呼声。就这点看，要乐奈显然是猫。

奶牛猫一边说着，一边露出肚皮，露出脖子，发出舒服的呼噜噜声。要乐奈暂时无心按照奶牛猫的话行动，月亮让她越发不适。她从不考虑自己到底是人还是猫的问题，不过无论是人还是猫，都不该如此受到月光的影响。那感觉到底是什么？

蠢蠢欲动的月亮下，奶牛猫喋喋不休地说着。

要乐奈有些不耐烦，一把将奶牛猫摆正，从脖颈到猫屁股，像给衣服掸灰似的划下。奶牛猫尖叫着从要乐奈的腿上跳下，蹲在地上，抬起后腿，愤愤地舔毛，嘴里再没空发出声音。

对不起。要乐奈笑着说。奶牛猫回瞪一眼作为回答，并不言语。

头好晕，那看来是相当糟糕了。要乐奈自说自话，其实是说给奶牛猫听，算是对之前行为的解释。

去吧去吧。奶牛猫弓起背，直挺挺走进一个灌木丛。直到猫儿的身影完全没入黑暗，要乐奈褪去笑容，面无表情地看着月亮。

去吧去吧，她想，是叫我去哪儿呢。

忽然，一阵天旋地转袭来。月亮掉到天边，地球上的一切都挣扎向上，好像要将自己吞掉，就连公园的树木都高大起来。强烈的眩晕让要乐奈手脚发麻，无法动弹。等到一切安静下来的时候，长椅上只剩下猫。

怎么了？白猫惊恐地打量大不一样的世界。房屋似的长椅，乐奈还认得那是长椅。森林似的灌木，这是在公园？

这是在哪儿？

白猫说了什么，随即发出更大的叫声。视线外，响起人声，路过的女孩被急促的猫叫吸引过来。猫儿急匆匆跳下长椅，钻到熟悉的灌木中去，躲在枝丫间，警惕地观望。要是被好心的路人捡回去就糟糕了。白猫蹑手蹑脚地逃离灌木，身后，女孩儿们高兴地说着什么。

大概是奶牛猫，白猫默念对不起，加速离开了公园。

变成猫之后的视角意外新鲜，要乐奈再次抬头确认月亮的状态，并没有掉到天边去，只是自己变得更低矮。在路边的阴影中急速穿行，要乐奈很快看腻了猫儿视角的街景，在还是人的时候便对夜景兴趣不大。

因为视线太过低矮，要乐奈很快迷失在居民楼之间的狭窄甬道里。借着从漫画里学来的办法，要乐奈跳上低矮的杂物，站在木材堆顶上，轻而易举跳上低矮的棚屋顶。一户建的屋顶坡度比较大，从棚屋的屋顶跳到空调外机上，再爬到外面的护栏上。也仅仅是在护栏上，要乐奈左右穿插，一路疾行到尽头，跳下护栏，眼前是一条格外宽阔的柏油路。

一户建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许多高层。全家孤零零地亮着灯，要乐奈很快认出这地方，不远处的公寓就是椎名立希家。她忽然对这些熟人产生兴趣，想叫她们看一看自己猫儿的样子，看看她们的反应。连自己都没看过，也看不见的外貌。

椎名立希楼下，一只三花正在舔毛。要乐奈认出了她，以前公园的常客，但最近不再来了，要乐奈曾托奶牛猫去问，回答是三花临近生产。

当时的要乐奈很意外，有种一起玩的朋友不作声响便生子的感觉。不过想来，对三花来说，与另一只猫交配，然后生产，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要乐奈问奶牛猫会生产，然后离开公园吗。奶牛猫在她腿上露出肚皮。说他是公猫。

事情到此告一段落，没想到三花竟然住在这附近。要乐奈自然地上前搭话。三花惊讶地看着白猫，但很快也认出了这是要乐奈。

哎呀，奶牛猫应该提醒过您，我想您身边经常有许多猫儿，便没有亲自去。不过您这是乐在其中吗？哎呀，是的，我住在这附近，您到这儿来是看椎名小姐吗，我明白乐奈小姐的奇思妙想，您是让椎名小姐看看您是吗，但是她居住的楼层有些高，您只能从窗户外面看看，我带您去吧。

三花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这在人的视角下看来相当奇怪，但要乐奈已经是猫儿了。白猫紧跟着三花，钻入小通道中。虽说三花才经生产，但也是年轻的母猫，三两下就跳到一个空调机箱上。白猫学着三花的样子，也跳到空调外机上。接下来就是跳上对面的空调。

三花示意白猫，两只猫朝对面看去。临近居民楼的外机错落有致，正好与椎名立希居住的这栋楼的外机形成了天然的梯子，当然是对猫儿来说。对白猫来说，跳上这些间距稍远的外机还有些费劲，而三花身体轻盈，一下就跳了两三个外机。

两只猫就这样慢慢移动，等白猫回头时，就看到了坐在电脑前面的椎名立希。

白猫示意三花，三花摇摇头说，直接在窗户上会吓到椎名小姐，您还是跟我去楼顶，椎名小姐不喜欢拉窗帘。

白猫回头时，看到椎名立希正靠在椅背上。电脑发出盈盈白光，看不清内容。

椎名小姐总是这样，晚上还在工作。三花说。工作？白猫翘起尾巴，什么叫工作。三花的尾巴缠了上去，露出慈祥的微笑——在人看来当然没有表情，但猫儿之间便能明白。明明是一只刚生产的年轻母猫，却像奶奶辈的猫。白猫打了个寒战，任由三花搅动自己的尾巴。三花不语，两只猫沉默着，不一会儿，三花放开白猫的尾巴，纵身跃上一台外机。

乐奈小姐，请快些吧。

白猫深深看了一眼窗户里的椎名立希，那人还在电脑前，不知道在做什么。三花再次出声催促，白猫终于也跳上那外机。三花安慰白猫，在楼顶也能看见，说罢，轻盈地跳到对面的外机上，抓住窗户凸起的部分，翻身到顶楼。白猫学着三花，笨拙地爬上顶楼。

白猫翻上低楼顶的时候，三花正蹲在边缘，俨然是一只意气风发的小猫。白猫的尾巴不安地敲打地面，故作镇定地舔爪子。三花笑着说，累了？白猫摇摇头，说，觉得很不安。三花俯下身，揣着手躺下，招呼白猫一同过来。白猫看了看椎名立希的窗户，也学着三花的样子躺下。

乐奈小姐，怎样，这样就能看见椎名小姐的床。三花得意地说。看得真清楚，立希还没睡觉。白猫惊讶地说。椎名小姐睡得很晚。三花用尾巴抚摸着白猫的头顶，白猫惬意地咪呜一声，又说道，你对立希真了解。

三花露出惊讶的表情，如果一只猫能看出惊讶的话。白猫开始摇尾巴。三花笑了，难道乐奈小姐不了解椎名小姐吗。一点也不了解。白猫沮丧地回答。那就趁现在吧，今天的月亮，说不定是因祸得福。三花站起身。你变啰嗦了。白猫不满地说，三花轻笑一声，从楼顶跳下。乐奈小姐，我先离开了。

除了偶尔有汽车经过的声音，楼顶一片寂静，三花脚步轻盈，大概已经到地面，然后回家了。白猫揣着手，认真观察椎名立希的动作。

变成猫之后，视力增强许多，但总归隔着窗户，立希的房间很暗，她还坐在电脑前。观察了一阵，三分钟左右，白猫便觉得厌烦。深更半夜，谁也注意不到自己，还是回家吧，奶奶的话，一定能认出自己。就在白猫打定主意准备离开时，椎名立希忽然有意料之外的动作。

椎名立希从电脑前站起，很快走到床边，急躁地滚上去。白猫能想象出立希烦躁的模样。在猫的视力的加持下，连立希的表情都看得一清二楚。她抿着嘴，与平时没什么两样，面无表情，似乎下一秒就会呵斥别人。但椎名立希眉间有着不同于往日，不同于白天的焦躁。

白猫不明白立希为什么这么生气，也没必要明白。但转念一想，猫的反应速度很快，这些念头一闪而过，白猫想起刚才三花的话，乐奈小姐不了解椎名小姐吗？

是吗，完全不了解，完全没必要。但是，三花因为是一只猫，所以才便利地观察立希，从而了解立希的私生活，这没什么，现在自己也是一只猫。立希躺在床上，没发现头顶有一只白猫正虎视眈眈。白猫心中升起隐秘的快乐，偷偷观察立希变成一件有趣的事。

椎名立希对此全然不知情，仍躺在床上。唉声叹气，睡帽和熊猫玩偶随意丢在一边，上衣的一颗扣子开了，露出胸脯，在家里就不太在意内衣的问题。白猫仔细打量立希的乳沟，很快，立希翻过身，什么都看不见。立希仿佛在与什么搏斗，不一会儿又翻过身，并非玩耍似的翻滚，而是焦躁不安的翻滚。立希应该明白，在失眠的时候不停翻滚只会适得其反，连猫儿也明白这个道理。立希并不在意，继续与空气搏斗。很快立希气喘吁吁地坐起身

。白猫十分惊讶，没想到立希在床上挣扎了几分钟后竟然如此疲惫。连猫儿都得玩自己的尾巴打发时间，立希却自己在床上翻滚。这种事虽然有趣，但是完全不是什么想了解的事情。

白猫失望地责怪三花，又觉得是之前玩心大起的自己不对。坐起来的立希又在做什么呢？她拿起手机。屏幕太亮，白猫看不清，但立希又躺了回去，一只手拿手机，另一只手放到双腿之间去了。白猫第一次见到这幅场景，觉得十分新奇，瞪大眼睛看着。

立希先是躺着，忽而挺起腰，舒展脖颈，头发被压在身下也全不在意。随后，立希褪下灯笼睡裤，白猫看不见她另一只手，但无疑伸向内裤。立希翻过身，举起手机，背对白猫。乐奈蹭一下站起来，看见立希的双腿蜷缩起来，紧紧将她的手夹住，但完全看不真切。思考再三，白猫三两下跳到立希窗外的机箱，又害怕她翻过身来暴露，白猫跃向对面的外机机箱。做完这一切后，白猫紧张地回头看向房间内，立希没有发现，仍然背对窗户，连身子都蜷缩起来，看起来十分难受。

白猫将身体藏进阴影，躲到对面的窗台上。这下连立希房间的天花板都看得一清二楚，白猫担忧地观察立希。她很快恢复平躺的姿势，手机失去踪影，大概是留在了白猫的视野盲区。双腿间的手像是被自己禁锢住，白猫无法理解立希的所作所为，就在这时，立希的另一只手也加入这一奇怪举动。白猫注视着立希将手伸进上衣领口，大概是在抓自己的乳房。白猫隐约意识到，立希的行为或许与性有关。性对乐奈来说，暂且是个遥远的词语。但此时立希的行为，白猫确认了，应该是性行为。

立希勾起脖子，身体止不住向后退，直到背抵到枕头上。立希披头散发，看不清表情。只有时不时抓起身边的手机时，立希才稍微抬头。白猫死死盯着立希的胸部，立希的手在衣服里钻来钻去，睡衣表面隆起，白猫将这别样的律动感深深刻在心中。终于，立希转过身来，面朝窗户，白猫也第一次看清立希的脸。立希眉头紧皱，双眼紧闭，牙齿轻咬嘴唇，与其说是快乐，完全是在忍耐某种痛苦。

白猫关切地思考立希的身体状况，又害怕被立希发现，一动不动地缩在角落里。除了上衣里的手，另一只手伸到内裤里面。睡衣的下摆完全分开，内裤已经从既定的位置滑落，露出小腹的沟壑，更明显的是立希手指，将内裤撑得鼓鼓囊囊。

看见这一幕，白猫没来由一阵眩晕，这跟不久之前在公园里，照射月光变成猫儿时的感觉一样。不能在这里变回去。乐奈强打精神站起身，窗内的立希还在抚摸自己的阴部，尿尿的地方。乐奈不由得担心自己的行踪，就在这犹豫的瞬间，立希出现了白猫从未见过的变化，她的动作骤然停止，乐奈隐约能看见立希胸部呼吸的起伏——连带立希的手一块儿。手上的动作却停止了，忍耐似的保持静止，随后开始轻微的喘息，乐奈看得清清楚楚。

好像有问题，好像又没什么问题，到底是去还是留，头好晕。乐奈眯起眼睛，刚迈出一步，身体不受控制地软下去，原来是前肢已经踏空，要从高楼跌落了！可是自己是猫，猫儿的肉垫没问题。

最后时刻，乐奈深深看向窗内，立希似有所感地抬起头，一人一猫的视线来不及交汇，白猫尖叫一声，从外机上掉了下去。但猫儿的本能让乐奈勉强调整身体，四肢着陆，跌落在楼下的外机上，借着这股劲头，乐奈猛地冲向对面，像来时一样，敏捷地跳到地面，安全着陆。

月亮的眩晕与突如其来的跌落重合，白猫的身体里翻江倒海。乐奈跌跌撞撞走到角落，终于瘫倒在地，蜷缩成一团。视线中的所有东西变得圆润又膨胀，一阵天旋地转后，白猫变回乐奈。

乐奈捂住还残留不适感的腹部，小心翼翼向墙移动，待到后背有实感，乐奈才松了口气。虽说成天与猫儿厮混，经历了短暂的猫儿生活的乐奈，却为拥有人类的四肢庆幸。如果是经验老到的猫儿，或者说真正的猫儿，面临刚才的险境绝不会如此失态。

乐奈从危险中逃脱，终于有机会整理看见的东西。立希到底是怎样？乐奈看向机箱，刚才自己就是从这上面落下，更早之前，自己曾跟着三花一同跳上去。乐奈闭上眼，打算小憩一会儿。手从小腹垂下，落在裙子上。然而，裙子传来的触感却让乐奈大吃一惊。有什么硬硬的，鼓鼓的东西，在裙子底下。

乐奈的脑海中瞬间出现刚才立希的模样，立希的手指在内裤中鼓动的模样。乐奈惊恐不安地掀开裙子，发现自己的内裤里果然有什么东西，看起来像一条虫子。乐奈一把扯开棉质内裤，一根粗大绵软的棒状物体从内裤中弹了出来。面对大虫的真容，乐奈的大脑一时之间停止了思考，手却下意识伸向胯下，一把将大虫抓住。电光火石间，从手中和下身同时传来的触感让乐奈明白，这东西长在自己身上，但手上的动作并未停下。钻心的疼痛随后而来，乐奈本能地将尖叫压在喉咙中，手触电似的弹开，任由那东西在空气中甩来甩去。那东西与身体的连接处还传来阵阵刺痛，乐奈回忆着刚才触摸时手上传来的温热感，难以置信地看着大虫。

乐奈小姐，原来您已经回来了，椎名小姐睡了吗？

三花从拐角出现，时间卡得刚刚好。乐奈只是盯着三花，下身还裸露在空气中，不知如何是好。

唔，乐奈小姐，您这是怎么了，不仅变了回来，哎呀，您这是。

三花踱步到乐奈身前，已经发现了乐奈胯下的异样。

这可真不得了，您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乐奈说不出话，只是摇头。

三花伸出尾巴，甫一触碰，乐奈好像忽然从地上弹了起来，捂着裙子后退一步。

三花笑了笑，收回尾巴，面对乐奈不解的目光，慢条斯理地说，

椎名小姐偶尔会自慰，乐奈小姐这算是中奖了吗？月光的效果真好，不光变成猫，连这个都带上了。

你，知道什么吗。

乐奈紧张地说。

知道，知道很多，乐奈小姐，我们说过很多次，最近的时间，不要在晚上出门，您能听懂我们说话，您觉得您是猫还是人。

三花蹲坐在地上，姿态优雅，拍着尾巴示意乐奈也坐下。乐奈靠墙缓缓坐下，不安地看着三花。

您呀，也是有发情期的，所以不能晒太多月亮，我们野猫在晚上是会交配的，您也是野猫呀。

三花舔舔爪子，无奈地说。

您一定是瞧见椎名小姐自慰，所以身体发生了奇妙的变化，当然，具体是怎样我们也不明白，毕竟我们只是猫。

自慰，是什么？

三花笑笑，并未接话，一人一猫对视着。良久，乐奈移开视线，不敢看三花的眼睛。

对了，乐奈小姐，丈夫刚才给了我一样东西，说是奶牛猫送来的，您先前落在公园了。

三花说着，走出拐角，随后，另一只猫走了进来。那只猫通体黑色，毛色鲜亮，是只壮年的公猫，完全不像缺衣少食的野猫，脖子上还戴着项圈。黑猫的尾巴上卷着什么东西，乐奈一时没看清。黑猫已经将尾巴伸到三花跟前，三花用尾巴灵活接过，将那东西带到乐奈身前。乐奈这才看清，原来是自己的手机。接过手机，屏幕感应到人脸，立刻亮了起来。手机上全是奶奶的消息，以及几条来自乐队成员的信息。

乐奈小姐，这是我丈夫，东西已送到，我们就先行告辞。

三花的尾巴与黑猫的缠在一起，黑猫礼貌地对乐奈示意。乐奈觉得这是一只稍显高冷的公猫，但看尾巴的模样，似乎对三花十分狂热，应该会是一个好丈夫。

三花和黑猫尾巴挽尾巴，离开甬道。乐奈随手将手机扣在地上，一时之间不知何去何从。按三花所说，自己胯下的东西应该就是生殖器，发情期用的。但自己现在是人的模样，人也有发情期吗？

只是翘着一根东西生活而已，就这样回家，向奶奶道歉，然后一切照常就好。这样想着，乐奈站起身，拍拍裙子，走出甬道。在知道自己长有生殖器之后，胯下的异样感明显增强，那东西抵着内裤，总让人觉得，裙子前端已经凸出。乐奈不得不稍微弯腰，弓着身子走路。

刚走出甬道，一辆车停在路边。黑白的车身，车顶有一盏灯，车上下来一个中年男人，身着警服，肩膀上的反射贴闪烁着来自路灯的光。

是巡逻的警察。乐奈穿着校服，晚上还在路上转悠，肯定会被抓到派出所然后让奶奶来接人。

警察对着乐奈喊道，

「喂，你们两个，这么晚了，还在外面做什么。特别是那个，怎么还穿着校服，你的监护人呢？」

警察一边说着，一边跨过绿化带，走了过来。乐奈见状，下意识弯腰。

「喂，你哪里不舒服吗？你是哪个学校的学生？」

这下完蛋啦，要被奶奶骂惨。乐奈低着头，不情愿地走向警察。

「没事，这家伙是我学校的学妹，说要到我家过夜，我说怎么一直找不到人，原来是躲在这里」

一只手臂忽然横亘在自己与警察之间。乐奈想起，刚才警察说的是“你们两个”。

还有一个人？

听到这话，乐奈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甬道外，靠墙站着的，分明是刚才还在床上自慰的椎名立希。虽然乐奈并不明白自慰是什么。

「是吗？」警察露出明显的迟疑。

立希身披一件外套，里面就是刚才自慰时穿的睡衣，下身是那条自慰过程中褪去的灯笼裤。

乐奈下意识喊道，

「立希」

「嗯？」立希挑起眼角，转向乐奈，

「怎么了？」

看着立希的脸，乐奈不由想起之前立希躺在·床上，紧咬嘴唇的模样。裙下的异样感更甚，乐奈不敢再看，低头看自己的鞋尖，努力压低声音，回答道，

「没」

「是吗？看你有点不舒服，还不快些上去，闹什么别扭」

「原来是好朋友，小妹妹，就算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也不能一个人偷偷吹冷风哦，不然你的朋友会伤心的」

警察说着，看向立希，似在征求同意。

立希无奈地笑笑，接茬说，

「是啊，快点」

「年轻真好啊，好了，叔叔就不打扰你们了，早点上去休息吧，叔叔还要继续上班」

说着，警察摆摆手，转身走向巡逻车。立希笑着跟警察打招呼，一直目送巡逻车远去，其间没人说话。

待到巡逻车完全不见踪影，立希一转刚才的态度，板起脸，来到乐奈身前。

「野猫，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

「刚才我一下楼，就看到两只猫走过，一只黑猫，一只三花，不知怎么的，我觉得它们好像关系很要好，三花还对我打招呼。奇怪，猫怎么会打招呼，我当时想，如果是你的话，一定知道是怎么回事，而且我感觉，你一定就在这附近。没想到你真的在这里，我的直觉看起来很准嘛，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

乐奈摇摇头，不敢跟立希对视。

「手机给我」

乐奈不为所动。

「我说手机给我」

立希忽然提高音量，乐奈吓了一跳，抬头才发现，立希隐隐露出怒容。倒不是说故意藏着手机，只是乐奈的注意力还在自己的阴茎与立希的睡衣上。拿到乐奈的手机之后，立希轻车熟路地调出通话记录的界面。看到许多来自「奶奶」与「椎名立希」的电话后，立希松了口气，将电话回拨过去。

趁着立希不注意，乐奈朝她半露的胸脯看去。两人陷入难耐的沉默，明明是自己的手机，在立希手中时，乐奈觉得那完全是一个整体。乐奈闻到立希身上传来似有似无的香气，说不清是什么，或许是猫薄荷。三花在的话，一定知道。可惜三花只是同自己和立希打了个招呼，便跟丈夫黑猫离开了。

「喂，喂，您好，我是椎名，我是乐奈的同学，是的，是的」

立希身上仍散发洗衣液的香气，乐奈不易察觉地抽动鼻子，努力辨认香型。随着立希一声声道歉，乐奈察觉到这则通话可能接近尾声，至于自己要不要说句话，则完全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趁着立希还在通话，乐奈悄悄往立希身边凑，以便于鼻子和眼睛都能行使得更真切。余光一瞟，乐奈又瞧见立希的乳沟，那幅光景始终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立希的手，立希的上衣，未见得全貌的乳房。乐奈越凑越近，几乎是到了紧贴立希的程度。

仿佛是来到香味的源头，立希的发梢，领口，都源源不断输出洗衣液的香气。或许是在乳沟中，那立希的手上肯定也是香的，乐奈这样想着，对立希的胸脯伸出手。

「喂！你做什么」

受到惊吓的立希先是一愣，很快反应过来，以手捂住胸口，怒叱一声。即便是乐奈，也意识到随便摸别人的胸很不妙。

乐奈的手还悬在空中，整个人陷入凝滞。立希快速向电话那头解释刚才骚乱的原因。乐奈还没缓过神，立希就将手机竖到乐奈身前，

「说点什么」

乐奈呆呆地看了立希一眼，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对话界面，半晌，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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