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气味的萦绕里，思绪也放缓了，这次入眠没有再做梦。

和煦的晨光温暖着我的侧脸。意识从混沌的冻湖中浮现，感知渐渐充盈了全身。

许靥已经起床了，那股幽幽的气味依然没有散尽。她在窗边放了一个盛着水的木杯，大概是让我漱嘴用的。很干净，但是有一点划痕，应该是她平常用的。边缘上正对着我的地方有水痕，我没有多想，便把水倒进嘴里。

把水吐在了窗外的泥土里，我放下杯子。看着边缘跟刚刚一样的水痕，我突然想到...

她才起床没多久，这是她刚刚用的地方？这算不算...间接接吻？

我赶紧劝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下楼闻到的还是昨晚的玫瑰香。

“阿澄，要吃我做的玫瑰饼吗。”

“要。”

她递给我木盘。

咬下一口，是玫瑰的花香和面饼的松软。

“坐下慢慢吃吧，喝点茶，不要噎住了。”她从茶房端给我一碗红豆玫瑰花茶。

红豆象征的事物，是“爱情”呢。她有什么用意吗？

今天晚上回家，大概会被母亲数落了吧。毕竟同平时不一样了，我作为一个已经订了婚的女子怎么可以这样放纵自由呢？

身后传来了许靥的声音。“昨天晚上...你还记得吗？”

玫瑰...红豆...七夕节...想起来了，昨天好像答应了她，今天要当她的恋人。

“嗯，只要是跟你的约定我都不会忘记的。”

“那今天我们就是恋人了吧。可以抱你吗，阿澄。”

“好。”我站起身，转向她。

她大概也没料到我答应得这么爽快，愣了一下，还是伸过手来。

她的手擦过我的侧胸，放在蝴蝶骨上，轻轻抱住我。

离得好近。她的脸近距离看起来依然那么无暇，甜丝丝的笑意轻轻勾着我的心脏。感受她咫尺的肌肤，还有打在我脖子上的气息。

跟在昨天梦到她时的惊讶不一样，这次由我答应她，回应她的亲近，有了心理准备反而感到害羞了。

呼吸好困难，能体会到如同肺部被蘸了油的毛刷仔仔细细厚涂一样的厚重感。这是我们第一次这样近。

我正怀着喜悦而热忱的情绪吗？想到昨天在梦里的手足无措，想到昨天那样贪心地欣赏她的容貌，我好像已经分不清对她的感情是什么样的了。

我们这样静静拥抱了很久，我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感受不到我的呼吸。

“阿澄，我还想...”

是接吻吗？答应做她一天的恋人，我还没考虑过这样的事情。但是既然今天是她的恋人，我没有理由能拒绝她。

她只是想体会一下有恋人的七夕吧。

她顿了顿，脸上有点发红。

“是...”我试探着。

她低了低头，把目光从我的眼睛上挪开。

“嗯...接吻。你会介意吗？”

我的分毫犹豫都会增添她的顾虑。我按捺住心中的悸动，组织了一句“不会的”，我便脱口而出，“今天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这么羞耻的话却被不知不觉说出来了。这不是我组织的话语，这是我的心声吗？

可以感受到脸升温得很快，心跳也在逐渐加速。

我在期待着她亲吻我吗？

女子之间的爱情终究是不被允许的。我不应该对没有结果的感情心动。

她的笑靥很羞涩。从来都落落大方的她，第一次露出这样的面色。

“都可以？”她的唇慢慢贴近我。很近，唇息打在我的唇上，我胸腔里面的悸动就快冲出喉咙。

“那...失礼了。”

时间停下来了，整个木屋都被静谧笼罩。

我闭上眼。

“我想看着你的眼睛。”她幽幽地说。

“啊...好。”

我对上她温情的目光。

她亲了上来，没再有迟疑。

心脏砰然一跳，随着的是更剧烈的跳动。

我的初吻，居然给了这么漂亮的人。

她的嘴唇好软。她身前好软。她好好闻。她的鼻子，还有眸子，好秀丽。

她的手缠上了我的脖子。

我确信，我现在真切地体会到了被支配的感受。这份手足无措比昨夜的梦要更真实，但也同样更梦幻——我正为她吻着我这个事实感到幸福。

原来这近两年的时光里，我对她的喜欢都不是我自以为的喜欢。

此刻的你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吻着我？你对我的喜欢，也是我对你的这种喜欢吗？

她只是静静看着我的眼睛、吻着我，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流逝的时光里，我似乎什么念头都没有产生。我也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的眼睛，接受着她的吻。

也许过了半刻钟，一刻钟也说不定。

店门被推开了。白衣服的青年拉着一个打扮得很秀丽的少女走进来。“早啊，许....”

他大概感到吃惊了，顿了一秒钟，反应过来后马上在少女看到这副画面以前把她推了出去。

许靥回过了神，放开了我的脖子和嘴。除了脸上的浮红，她看起来跟平常并没有区别。

我还在静静回味着她的吻。门被重新推开了。

我记得他，和我下过几次棋，还请过两三次客。是杨家的公子。旁边的少女看起来比他更年少几岁，大概是他的妹妹。

大部分女子并不像我这样自由，平日没有出门的机会，每逢节日就会好好打扮、出门过节。她应该是由哥哥陪着一起过七夕的。

他看起来有点尴尬，不过还是镇定地说，“早啊，许小姐。”许靥朝他笑了笑。

“陆小姐，你最近对冰块有忌吗？”

“没有的。”

“那要三份茉莉枫叶茶，其中一份加一点红糖，不要冰块。”

“好。”她答应着去茶房了。

他抬起小臂，伸直手掌示意我坐下。我含笑点了点头，跟他们一起坐在有棋盘的桌子旁。

“哥，这位就是你说的下棋特别厉害的陆姐姐了吧。”神采奕奕的少女看向我，“陆姐姐好，你长得真漂亮。”

突如其来的夸赞总是让人猝不及防。“哈哈，你也长得很可爱啊。”

“姐姐过奖了。”她笑得很灿烂，很天真，如同纯洁的百合花。

“陆小姐，我跟妹妹提起过你几次，她对围棋颇有兴趣，但不情愿让我教她。难逢佳节，她能得以出门。现在时间还早，若你没有什么要紧的安排，今日可否让她见识一下妙手，再顺便启蒙一下她？”

他还是那么彬彬有礼，不给人留拒绝的余地。

“好啊，我正打算过几个时辰等到下午再陪友人共度佳节，这样也省去了等待的煎熬。”

真的是友人吗？我对这句话动摇了。

“那是甚好。”他拿起一枚白子，下在了五之十五。“请指教。”

下了几回合，许靥好像准备好茶了。她走过来，把木盘放在棋盘边，拿出没冰块的那碗递给了小妹。“谢谢许姐姐！”

“不用客气。”她从衣袋拿出一把木梳，“昨晚头发乱了，帮你梳梳。你们接着下就好。”

她...要帮我梳头？

我一边下着棋，一边感受着梳子在头上轻轻摩挲着。她梳得很轻，很慢，碰到打了结的头发便用手帮我拉开。

好幸福，我又想起了刚刚那个吻。

对面的手落了一颗子，接着伸向我的黑棋，“下棋可不能分心啊。”因为我的心不在焉，被提掉了好几颗子。

“啊...抱歉。”

我拿起木勺喝了口茶。枫叶的香味很淡，在乌龙茶和茉莉花的气味里若有若无。

木梳依旧轻轻刮着我。

可惜我的头发留得不长，没有享受这份温存太久她就悄然离去了。

一来一回中，不知不觉就收官完了。

“陆小姐，今日棋艺不如以往精湛啊，只赢了我三颗子。是因为舍妹在所以让我少输一些子吗？”

不能说是因为把初吻给了喜欢的人所以平富不了心情吧。

我编了个理由，“士别三日都应刮目相看，何况上次对弈已经不止三日了，想是杨公子的进步很显著了。”

“哈哈，过奖了。”他已经收拾完棋子，递给妹妹一枚白棋，“那请你指教她了。”我点点头。

少女放下白子。“我对规则还不清楚，还请陆姐姐多担待。”看到她下的位置，我和她哥哥都笑出了声。

我拿起下在天元的棋子，“你看，一开始下在天元很难形成优势，而下在五之五、五之十五这些角落....”

几个时辰过得很快，酉时的钟声响了。在流逝的时间里，我时不时用余光瞄许靥。除去招待中途的几位茶客，她都坐在柜台后面静静地看着我指教对面的少女下棋。

大概又过了两刻钟。“再过一会夜市就都开张了。陆小姐想必也要准备跟‘友人’出行了吧。我正好也要带舍妹吃小吃，放河灯了。今天多谢了。”

“嗯，祝你们七夕快乐。”

趁着哥哥收棋子，少女起身凑近我，用手掌挡住了我的耳朵，“陆姐姐，你有没有看到，许姐姐看你的时候很宠爱，很温柔。”

“只是很知心的朋友啦。”

“但你看许姐姐的时候也很暧昧啊。她这样漂亮的人儿，陆姐姐不会不喜欢吧。”

我一下子红了脸。这大概是我第一次在许靥之外的人露出害羞的神色。

我没有反驳她。“我觉得，许姐姐跟你很般配，你们一定相互喜欢。”

棋子这时被收拾完了。“小妹，该动身了，在说什么悄悄话呢。”他笑着招呼她。“好，今天有烟花看吗？”“当然有了。”

他们推开门，向我和许靥挥挥手。

我下意识挥挥手，心里还在回想那句“很般配”。

我真的无可救药地爱上许靥了。不，我已经爱慕她很久了吧，只是我现在才后知后觉。为什么是这种时候，偏偏就要尽了缘分的时候？

“阿澄，过会我们要一起出去了。”“好。”

一丝愧疚掠过我的心头。不论她对我是什么样的喜欢，我都不可能狠下心告诉她我的处境。或许，不告而别就是我们的宿命。这样对她很残忍吧？但还有什么更好的结局吗？我不明白。

她拿来一块木牌，上面写着“今日歇业”。字既遒劲又清新，是我去年写下送给她的。上次见到它已经是端午节了。

她把木牌放在门外。放好后拿着我昨晚落在门口的伞走进了收到柜台里。“这把不够我们两个人打，用这把好了。”她抽出来一把印着蓝玫瑰的油纸伞放在木台上。

我还从来没见过这把伞。和她共度的节日里，今天是第一次下雨。

蓝色的笔触很美，显得花瓣唯美而浪漫。

她上楼了。应该是去化妆了。细想来，之前的节日里她总是会化淡妆跟我见面。今天也是我第一次见识她化妆。

她的面庞没有瑕疵，化妆仅仅只是锦上添花，所以用不了什么时间。没等到半刻钟就下来了。她绾起的黑发上别了一朵乌黑的木花；透亮的红唇在薄暮的柔光中显得妖艳且美异。是她刻意的打扮，还是我的错觉呢？今天的她比以往的每一天都更知性。

她浅浅笑着，像昨夜那样拉起我的手，带着我上楼。“嗯？”我怔怔地望着她后额上的木花。

她把我带到梳妆台，“你什么都不用做，坐在这里就好了。”

“啊...好。”

她拉开木奁，里面是玲珑的、我从来没见过的各类物品。

她拿出来一个盒子，上面写着“铅华”。她打开用毛刷在上面扫了扫，另一只手托住我的脸。

毛刷抚过我，一下、两下。她的手指在我脸上轻轻滑动，在我心中激起圈圈涟漪。很惬意，我却有点紧张。

“别咬嘴唇，放松点。”镜子里，她对我粲然一笑，比起涟漪，这时更像在我心湖里投下一块石子。

如此异样的情愫，我居然隔了近两年才发觉。

她接着换了支细小的笔，拿出一个罐子。她从里面蘸了点橙红色的液体。

“闭上眼，不要动哦。”她揽住我的脖子，下巴抵住我的脑袋，拿着笔的手向我的眼睛伸过来。

这样的举动，在这样的氛围里显得格外亲昵。

眼旁细细的笔触，还有她轻轻摩擦脖子的手掌，我的嘴角不自然地浮起羞涩的笑意。

“痒吗？”她问我。

“痒。”我胡诌。

“那我快一点，你忍一忍。”

还是慢点吧，我很享受的。我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出口。

她又换了几支我不认识的笔和刷子，在我眼睛旁和眉毛上画了一会，最后蘸红墨在我两颊各点了一个圆。

眼妆化得很精致，红金的眼墨上点缀着几点亮白，眉毛和睫毛也修长乌黑。脸上的红点为我添上几分艺妓的气质，跟化妆前的气质相去甚远。

看着镜子里妩媚的我，我们不约而同笑了。

“还有口红，你想涂哪种颜色？”

“跟你嘴上一样的就好。”

她俯下身，捏住我的下巴。应该是要帮我抹口红了。化眼妆习惯了，我自觉闭上眼。

不对，她手上没有拿东西。

发觉到不对劲，我还没睁眼，嘴唇就迎来软软的、稠稠的触感。

“唔？”我对上她的眼眸。

她眼里的笑意很浓。

她松开我的下巴，站起身，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抿抿嘴，把口红抹匀。一起出门了哦。”

我愣了一会。下楼，她已经提着伞在门口等着我了。

推开门。潮闷的雨气扑面而来。

蒙蒙的小雨洗去了日落的暖色，给人间盖上一层青蓝色的薄纱。

“我喜欢雨景，喜欢雨中清新的气息。”她举起纸伞，拉起我的手。

浪漫的节日，雨中的纸伞，身侧的佳人。

我扣紧她的手指。

我们即将步入殊途，每分每刻的同行如今都是对缘分的透支。正因如此，我要格外珍惜将要失去的她。我有能力在这段时光里，把“浪漫”诠释给她吗？

家家店门已经亮起盏盏栀子花灯，路上的行人三三两两，说说笑笑。跟北国的冲突日益紧张，而这份带着烟火气与繁华的画卷让人感到安心，能让人不由自主感到自己处于太平盛世中。

我们在雨中、在伞下漫步。

“阿澄，你好奇我为什么想和你过这样奇怪的七夕吗？”天近晚，她的瞳孔在伞下生辉。

“我...不明白。可能是想体验新奇感吧。”

是要对我告白吗？在一切来得及挽回，一切来得及释怀以前，可千万不要向我告白啊。

“等到看烟花的时候告诉你。”她莞尔一笑，我却愈发感到揪心。

我们的容貌和独特图案的纸伞都格外醒目，一路上不断有人向我们搭讪。

“许靥姐，这家店的东坡豆腐很好吃。”“嗯，我听你的。”她收起伞，挂在店门口。

我们的手指依旧扣着。

“两位小姐，想点些什么？”店主很热情。

我瞄了瞄菜单。“东坡豆腐，栗糕，两碗米饭，两份紫苏饮。”

结完账，他叫住我们。“二位是情侣吗？”

我有点惊讶，也有点窘迫。

见我的反应，店主接着补充，“二位打扮得很用心，举动也很亲密，现在还牵着手。”

我打了个哈哈，拉着许靥落了座。

小二上菜很快，不知道是不是厨师特意先照顾我们，还有其他几桌先来的人的菜还没上多少，我们桌上已经齐了。

东坡豆腐的料酒与葱花结合得格外完美，栗糕很鲜甜，米饭香糯可口。上次一个人吃的时候还没这么好吃呢。是因为许靥吗？

小二又端来一碗粉红色的甜品，“这是‘桃花山’，七夕节来这里约会店主的赠品，请二位慢用。”

直到这时，我才发觉我真的在和许靥约会。我跟她甜蜜地笑着，相互喂对方吃“桃花山”的样子，跟情侣没有丝毫区别。

等过了今天，我们真的有可能装作不明对方心意，像以前那样相处吗？我们的关系，已经发展得无法挽回了。

走出店门，她重新为我打起伞。天色已经全暗下来了。小雨依旧蒙蒙下着。昨天还不怎么喜欢下雨的我，已经不知不觉有了对雨的情结。

我们在车水马龙中穿行，走走停停。我们没有什么要买的物品，而是默契、慢节奏地同对方享受这份繁华。

朝流觞河走去的路上，街道越来越陌生，行人的话语也不再清晰可闻。是错觉吧，不过这里什么时候多出来了一条小巷？

“我们...进去看看？”“嗯。”

路很窄，明明没有灯，却格外亮堂。尽头只有几十丈远，是一个温馨的庭院。稀稀疏疏挂着祈愿牌的古树，树下站着一位老妇人，还有一张木桌。木桌上有木牌、毛笔、墨砚，可以猜出来她是让人们祈愿的神婆。

她面容慈祥，却微微透出一股冷意。不是刻薄的气质，而是一种疏离感，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

“两位姑娘，要不要祈愿啊？”明明她的声音很和蔼，可拒绝了就会失去很重要的事物的不安感涌上心头。

“要。”我没有犹豫。

“你呢？”她慈祥地看向许靥。

“她来便好，我不擅长写字。”

被拒绝，她却没有任何失落的神色。她示意我到桌前，递给我毛笔和一枚木牌。“把心中所想写在上面，神明会庇佑你。”

我想许的愿望...恐怕写不下吧。

念头刚刚浮现，“可以写下名字，默念你的愿望。”她说道。

她会读心？只是大部分人都写不下，所以她习惯这么说吧。我打消了她会读心的念头。

我蘸了墨，深吸一口气。“我的愿望是：我和许靥的缘分永远不会消散。”我默念着，写下了潇洒利落的“陆澄”两个字。

她拿过祈愿牌，用红绳串着。她露出了我不曾在任何一个人脸上见过的笑容。如同晚辈对后辈的欣慰，又像是刚观赏完一出极佳戏曲的陶醉。

她拉下一根树枝，将“陆澄”挂上去。

恍惚间，时间与宿命在怒涛中纠缠、撕扯，而我的思绪在偌大的洪流中裂解、拼合。我仿佛不是我自己，而是被一个新生的、比我更像我的自我取代。这份感受转瞬即逝。

“陆澄。我记住了。有缘再见。”

“啊...再见。”刚踏出庭院两步，我想起没有付钱。

回过头，只有跟身前一样的、没有尽头的狭路。

许靥拉起我的手，“走吧。”她的语气很冷。

快走出巷子了，我的眼前一片混沌，而又恢复了清明。

我站在流觞河岸。身旁温婉的许靥跟冰冷跟刚刚冰冷的她判若两人。

“我们...不是在祈愿吗？”

“我们一直在往前走，没有祈愿。”她侧过脸，“你...哭了？”

“我哪里...”我的脸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两道泪痕。

“你一路上没有说话，是在.....对不起...”

我捧起她的脸，“不，不是因为你。你对我这么温柔，我很幸福。”

“那...”

“我刚刚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一位神婆。在她面前许了愿，我很感动。”

她探过身子，无言地在我嘴角吻了一口。

“你真的信我边走路边做梦吗？”

“当然。”她抬起手，轻轻擦去我的泪痕。“看，这些河灯比昨年更温暖呢。”

“嗯，真美啊。”许多叶舟在河中静静飘荡，载着糕点和花灯。

我抬头，细雨里是漫天的孔明灯。

亥时的钟声响起。

“要看烟花了。”她笑着。

“嗯。”我也笑着。

“我昨晚梦到你了，对你做了很不雅的事情。”她环住我的腰，“不知道为什么会吻你，可我似乎很喜欢。”

我想到了昨夜瞥见她羞赧的容颜和轻轻扬起的嘴角。她...跟我做的是同一场梦？

“我想确认我的喜欢，所以才跟你过这么奇怪的七夕。”

“那你...确认了吗？”我的心在悸动。

“嗯。”她贴近我，“明天一起看戏吗？”

此刻美好的氛围里，我早已忘却了那桩婚事，“好。”

烟火在澄空爆破，划破了流觞镇的安谧。朵朵花火炸开，流溢出七彩的光焰，同雨滴一同洒落。

“许靥，”这是我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可以...吻你吗？”

她脸上浮起红色。“当然。”

升空的焰火下，蓝玫瑰的纸伞中，是属于我们的拥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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