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小子，就知道贫嘴。”林继东笑骂着，心头倒是松了口气。

哦哦，那就好，还在用就好——老虎小小的失落消失了。

“阿...阿嚏！”灰狼下一句话还没说出口，就又表情扭曲地咳嗽了一下。

“唉...”

林继东无奈地叹了口气，停下脚步，把手上的袋子都放到了地上。

“怎么了？”许烨有些困惑，也停了下来，几粒雪顺着领口的缝隙渗了进去，冰得他打了个寒颤。

“爪子给我。”林继东朝许烨伸出了胳膊，见他愣在原地，干脆直接把那只狼爪抓了过来，捏在了自己掌中，“跟个冰块似的，年纪轻轻的怎么身子这么虚。”

和灰狼冻到僵硬的爪子不一样，林继东的虎掌在这种天气下竟然还温热到有些烫人。

许烨愣神地瞅着他，看着这只老虎把另一只爪子也拢了上来，两只虎掌夹着他的狼爪上下用力搓了起来，不时还扯到自己的嘴边哈一口热气，白雾在自己爪子上炸开，裂成了小小的碎块，接着越来越斑驳，最后消散在了灯光里。

他们恰好停在一盏路灯底下，老虎上半个脑袋披在金色的光幕下，下半个脑袋又躲在漆黑的影子里，分割阴阳的两条粗眉毛正蹙在一起，像是在生气——他是这样，照顾别人的时候总要摆出一副不耐烦的表情，明明是自己主动伸的手。

雪花仍在飘落，还没等落到爪子上就被温度融化，寒冷从指尖开始褪去，不一会整只狼爪就变成了和虎掌一样的温度，暖融融的，甚至热到有些发汗。

“行了，这只先揣兜里，另一只给我。”老虎把狼爪放回他自己的兜里，看向了灰狼的另一侧，那边的爪子里提着个塑料袋。

“啊、嗯。”许烨把袋子放下，侧身顺从地伸出了胳膊，老虎如法炮制，帮这只狼爪也暖和了一下。

“好点了吗？”林继东又帮他理了下衣领，把拉链往上拽了拽。

“嗯，不冷了。”许烨能感觉到，狼爪上的温度已经蔓延到了胸口。

“行，那走吧，马上到家了。”林继东说着，很自然地拽出许烨兜里的那只爪子，放进了自己的口袋，虎掌在里面紧紧地攥着，“就这样吧，省的一会又冷了。”

你解释什么呢？——许烨哑然失笑，而且，只捂一边有什么意义。

老虎的口袋像个小小的暖炉，把寒冷的雪夜驱赶到了外面。

许烨偷偷地看向林继东的脸——这老虎说谎了，明明说自己不怕冷，怎么脸上却冻的通红呢？

灰狼识趣地把这些疑问藏在了心里，狼爪又往虎掌里缩了缩，继续踏上了归家的路。

春晚一如既往地无聊，好在当做某种喜庆的背景音乐听个响还算合格，吃过林继东铆足了劲做的一桌子菜，一家子坐在茶几周围，边唠嗑边包着饺子。

“二爹...”把手里一沓饺子皮放在桌上后，小老虎偷偷摸摸蹭到许烨身边，嘴巴贴到了他的耳朵上，“你可不可以，给这个饺子做个记号啊？”

也是从那次家长会结束之后，这孩子就不再叫自己“叶子哥哥”了，许烨估摸着又是林继东搞的鬼，好在听了这么久，现在总算是习惯了点，不至于一被叫二爹就浑身不自在。

许烨正包的这个饺子在馅里塞了硬币，是这一大盘饺子里的唯一一个。

灰狼悄悄往林继东那边瞥了一眼，大老虎正专心擀着饺子皮，没注意到他们俩。

“可不可以嘛...”小老虎看他没动静，声音里又带了些哀求，“我都好几年没吃到硬币了，每次都是我爹的...”

虽然这样做这硬币就失去意义了，不过小孩子哪懂这些，他只知道吃到硬币就是厉害的，可以跟他爹炫耀。

许烨倒是很想帮他，只不过他担心被那只大老虎发现——早些时候，许烨就跟他说要不然多包几个硬币，结果被他严词拒绝。

“我们家从来就一个硬币，谁吃到算谁的。”林继东严肃的表情历历在目。

啊，这臭老虎怎么总是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习俗上这么犟，让大家都能幸福不好吗？

可是许烨又是真的没办法拒绝这只小老虎渴望的表情——算了，被发现就被发现吧，大过年的，难不成还能因为这种事冲自己发火？

“行...”许烨的手灵巧地捏了几下，“你到时候看着点哦，饺子边上有个小面团的就是有硬币的。”

许烨又把这饺子举到林凡面前转了转，让他看清楚尾巴上的小球——这标记不算显眼，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哦哦，谢谢二爹！”林凡小小地欢呼了一下，又盯着饺子瞧了好半天。

“小凡，过来拿饺子皮了！”林继东在一边招呼着小老虎，林凡赶紧把饺子放回到盖帘上。

“来了爹！”

“五、四、三、二、一！过年啦！”

节目到了高潮，屏幕里面主持人站成一排，高举着手臂齐声欢呼，不过这家人完全没在关注，林凡和许烨正坐在餐桌边上，等着林继东把那盘热气腾腾的饺子端了上来。

许烨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特殊的饺子，它恰巧被搁在了饺子堆的最顶上，扎眼得很。

不是吧...灰狼心里暗叫不好，不过瞟了一眼林继东的表情之后，发现这只老虎神色如常，好像并没有注意到。

“吃吧，吃到硬币的今年能发大财！”林继东刚把盘子放下，小老虎立刻按耐不住自己的爪子，抬起筷子就伸向了盘顶。

许烨在心里无奈地摇了摇头，一上来就这么目标明确，想不被看出来都难——至少过一小会儿再夹那个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提前知道了小老虎的意图，他的每一个动作在许烨眼里看起来都刻意而僵硬——为了不让硬币崩到牙，林凡小心地咬开了饺子的边缘，筷子微微收紧，那块包着硬币的肉馅就凸了出来。

“我吃到硬币啦！”

先故作惊讶地叫了一声，小老虎这才下嘴把硬币叼出来，放到一边早就准备好的面巾纸上，最后抬起头来得意地望向了他爹。

“小兔崽子，运气不错。”林继东的反应和林凡预料的一样，没有吝啬自己的夸奖。

虚荣心被满足的小老虎骄傲地挺起了胸，可许烨却是注意到了，大老虎的眼睛一直在往他这边瞅着，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果然搞砸了。

“晚上有你好看！”这眼神似乎在这么说。

唉，至少他没当面拆穿，能让孩子开心就好——许烨的狼尾巴低垂了下来，只想着林继东一会又要跟他唠叨了。

“你又惯他，”洗漱完以后，果然刚进屋这只老虎就迫不及待地开了口，“小孩子不能总惯着，你——”

“停停停！”趁他的长篇大论还没开始，许烨赶紧打断，“一年就过这么一次年，让孩子开心开心不行吗？”

“我也没教训他啊，我就是跟你说——”林继东不满地抱怨着。

“啊好了好了，睡觉，我累了。”

后悔刚刚回了那一句嘴，许烨赶紧上床把身子卷进了被子里，背对着门口伸爪堵住了自己的耳朵。

“臭小子。”看着在床上模仿鸵鸟的灰狼，林继东无奈地笑了一下，没再接着说教了。

许烨这才松开自己的爪子，心里为逃过一劫而庆幸地叹了口气，房间里只剩下布料摩擦的声音，听起来这老虎应该是在脱衣服。

身后的床垫深深陷了下去，接着一堵滚烫的肉墙就贴上了自己的后背，林继东的气息熟悉地喷洒在自己的脖颈，他的虎掌也同往常一样，顺着自己的腰摸了上来，划过丛生的耻毛，轻柔地握住了里面沉睡着的肉根。

“别闹了，大过年的，好好睡觉！”

许烨红着脸伸爪拍了拍林继东的胳膊，这老虎不为所动，反而握得更紧了，肉棒上隐约能勾勒出他爪上肉垫的弧度。

“就这样睡，叫你今天不听我话，这是惩罚，”林继东又把大腿跨了上来，相当于把许烨整只狼都拢进了怀里，“睡吧，晚安。”

老虎不再言语，很快连呼吸声也变得规律。

“臭老虎...”许烨叹了口气。

挣扎是无用的，这结实的肉体远比各种牢笼都更加坚固，许烨能做的只有扭动几下身体，在老虎的怀里找到一个最舒服的角度，最后闭上眼睛。

令人心安的温度与气味——被这样一个摇篮包裹着，许烨的意识很快沉入了黑暗。

做了一个泡在蜜罐里的美梦。

柔软、甘甜，又暧昧地粘黏着自己的意识——自己的大脑似乎已经停摆，不想去思考该怎么摆脱这片甜腻的深沼。

似乎又有点热，罐子里的蜂蜜怎么会是热的呢？真奇怪，不过暖融融的，身体就像浸在温泉里一样——也好，只要自己舒服就好，就算就这样熔化掉好像也没关系。

想伸展开四肢，用力的舒展一下筋骨，却碰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啊，液体也会有形状吗？

触觉逐渐鲜明，缓慢地爬上了自己的身体，先是掠过自己的胸口，挑逗似的挤了下自己的奶头，又顺着胸腹的轮廓一路向下抚摸，最后化作一团热流裹住了自己的胯下。

不、不可以...

心里隐隐传来一丝危机感，狼爪下意识地探向了两腿之间，却刚碰到那股热流的边缘就被弹开——也真是奇怪，明明里面像是湍流一样肆意翻涌，外面却还能有这样一道坚硬的屏障？

呜...好、好奇怪...

思绪被那股水流的动作打断，恍惚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变得坚硬、膨胀，奇妙的舒爽感和莫名的慌乱共同上涨，化作浪潮拍上心头。

刺激愈发鲜明，这罐蜂蜜的形状也逐渐清晰，像是一只壮硕的兽人，而胯下的热流似乎是他的爪子。

那几根手指的轮廓也可以分辨——啊啊...不要这么用力，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心中警铃大作，灰狼终于接管回自己的身体，奋力地挣扎着，好在这罐子不深，三两下就扒到了边缘，许烨猛地探出水面，立刻睁开了眼睛。

“你、你给我放手！”

刚睡醒的声音有些嘶哑，但许烨来不及清嗓子了，再不让这只老虎停手的话，马上就要——

“啊，你醒了，早安。”林继东的声音很平静，就和无数个平凡的清晨一样向这只灰狼道着早安——如果忽略掉他手上的动作的话。

似乎是见许烨清醒了，老虎的爪子愈发放肆，一边加大撸动的幅度，一边还用大拇指剐蹭着他的龟头，铃口处淌出的淫水顺着重力流进龟头系带的缝隙里，随着包皮的上下翻动被挤成淫靡的水声，即便隔着被子许烨也听得一清二楚。

“快松开！”狼爪攥住了老虎的手腕，可身上使不出一点劲，丝毫移不开这只作恶的虎掌。

“松什么，我今天醒来看你硬得难受，好心帮你舒服舒服，你还不领情。”

老虎似乎很委屈的样子——才有鬼啊！用屁股想也知道这是在捉弄自己吧！

“混、混蛋....哈啊...呃啊啊...”

肉棒抖个不停，淫水也如溃堤一般喷涌不止，许烨的意识逐渐模糊在快感中去——这只老虎显然注意到了他的异样，嘿嘿一笑，虎掌火力全开，动作粗暴的要命，只想快点把这只灰狼送上顶峰。

“射吧，叶子，”林继东把脑袋贴在许烨的耳侧，语气旖旎，“新年快乐。”

这种时候莫名其妙说什么祝福——可惜许烨已经没空骂他了。

“你——嗷！”

惊叫一声，马眼猛地翕张，白液飞溅而出，喷到了这老虎事先拢在自己的肉棒顶端的爪子上，或许是因为最近做的比较少，精液量很大，似乎喷了有十几股，味道也腥臊得很。

“喔，射这么多？看来最近还是挨操挨少了。”老虎的声音满是调笑。

林继东把虎掌掏了出来，故意在许烨面前晃啊晃——自己的种浆已经把整个掌面都糊满了，果冻状的液膜凹凸不平，反射着点点淫靡的光。

虎掌的动作幅度不大，但还是偶尔会甩下来几滴，粘稠的纠缠着灰狼脸上的毛发，甚至有几滴点在了鼻头上，把他自己的味道强硬地在鼻腔里引爆 。

“就知道欺负我...你也不怕小凡看见？”许烨侧过头闭上了眼睛，不想再直面这只老虎的撩拨 。

“他这个点肯定起不来，咱们现在再来一炮时间都够...”林继东淫荡地坏笑着，身子又裹了过来，“来吗？”

“滚蛋！”许烨红着脸低吼了一声，从老虎怀里钻了出来。

危机感再现，这只灰狼赶紧掀开被子下了床，三两步就躲进了卫生间里。

新年第一天做的事情预示着一年的走向，他今天已经被这老虎搞的做了个如此放荡的春梦了，要是再跟林继东继续放纵的话，不敢想象这将会是多么荒淫无度的一年。

除夕过后，许烨又陪这父子俩待到初三，才急急忙忙地赶回老家去，再次和林继东见面的时候就已经是初七晚上了，明明仅仅分离了不到一周时间，期间两人也一直在手机上聊天，可真的看到那张虎脸的时候，许烨还是有种久别重逢的恍惚感。

当然，还有涌上心头的喜悦——即便第二天早上还要上班，这只灰狼还是选择放纵自己陪林继东胡闹，趁着小老虎睡着以后，两人锁好房门，在床上酣战了一场又一场，直到连说话的力气都不剩。

这老虎在欢爱时刻的调情也不再是那些不知羞耻的荤话，而是变成了不停地蹭着自己耳朵重复着“我好想你”——之前怎么没发现林继东说情话有这么直白？

让这只灰狼开心的还不止重逢，就在假期结束的第二天，猪扒皮就通知他说项目完成的很不错，上面的领导打算给他这个负责人点奖励。

是升职还是加薪？不过最希望的还是面前这个人能有多远滚多远——站在猪扒皮的办公室里，许烨把这些小九九藏在心里，脸上还是保持着礼貌的微笑。

“所以，是什么奖励啊，朱哥？”灰狼的心脏激动到快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了。

“上面说让你去平京的总部，你考虑考虑，过两天给我答复。”

猪扒皮眼皮都没抬一下，不知道对着电脑在忙些什么，丝毫没点为下属升迁而恭喜的意思，语气平淡的像是在聊午饭吃什么。

怪不得这么招人讨厌——许烨偷偷皱了皱眉。

“好的朱哥，那是要去平京待多久啊？”许烨语气不变。

进修学习的话，一般也就几个月吧，希望不要超过一年啊...

过年这几天都这么难熬了，一想要和那只老虎分开这么久，还没出发心里就已经开始忧愁。

“回来干什么？”猪扒皮总算抬起了头，满眼都是诧异，“你是调岗过去，没意外的话就一直在总部干了。”

“我记得你老家离平京不远，这不是挺好的？”

许烨愣住了。

不回来了？

这只灰狼的第一反应不是终于能远离猪扒皮、终于能过上不那么拮据的生活，而是那对父子的面孔——在听到自己要离开的消息以后，他俩脸上都是难掩地失落...

不，绝对不能走！

“朱哥，我要是不去的话...会怎么样啊...？”灰狼的语气没了刚刚的那股兴奋劲了，变得有气无力。

“以后估计没这种机会了，你自己想清楚就行。”

也是，拒绝领导抛来的橄榄枝，已经算是折了人家的面子了，以后有这种好事，绝对再轮不到自己——往严重点说，自己在这家公司的仕途或许也会就此中断。

“...好的，谢谢朱哥，我回去先想想。”许烨低头道了声谢，失魂落魄地推门离开了。

果然还是拒绝吧？不能升职大不了换一家公司——反正在这里上班也没有很开心，换个环境不一定反倒更好。

一声脆响让许烨回过神来，原来是车玻璃上打下来几滴雨，声音越来越密，不一会就连成一帘水幕，道路前方的街景顷刻就被淹没，只能看到几个模糊的光圈，大概是前面车的尾灯。

冬天能遇到这么大的雨还真是不幸，还好两人正躲在车里。

“操，什么鬼天气。”

许烨听到林继东低声骂了一句，他伸出右爪摆弄了下方向盘后面的拨杆，面前的水帘马上就被推开，光圈缩成一点，视线再次变得清晰。

如果去总部的话，就算是这种已经听腻了的抱怨，恐怕也再听不到了吧？

不只是抱怨，他粗犷的笑容、他烦人的唠叨、他笨拙的示爱，他的声音、体温、味道，全部、全部都会从他的生活里消失。

关于把林继东从自己世界里剥离出去这件事，此前已经有过一次失败的尝试了，许烨绝对不想再重来一遍。

去拒绝这仅此一次的升职机会——许烨心口有个小人，正张大嘴叫嚣着。

他又会怎么想呢？许烨悄悄瞥了一眼左边的林继东，这只老虎正全神贯注地开着车，没把注意力分给自己一点。

他会希望自己留下吗？明明只要问一句就知道结果的事，但是许烨就是不敢开口，他害怕听到这只老虎说出相反的答案。

雨下大了，似乎透过了车窗和许烨的衣服，直接打在了胸口上，在他的心里荡出层层涟漪，让这只灰狼心烦意乱。

干脆就这样瞒着他，自己直接去拒绝——这想法才刚冒头，许烨就把它拍灭了，他现在打心底里反感这种瞒着林继东干什么事的行为。

是啊，明明已经答应这只老虎不再把事情都憋在心底了——无论如何，先和他聊聊再说。

“今天猪扒皮和我说，上面要给我升职了。”许烨归拢了一下思绪，缓缓开口。

“真的？那挺好啊，以后是不是你老板的办公室就是你的了？”

老虎的眉毛止不住地扬了起来，嘴巴也合不拢了，看起来真的很开心。

“...是升职去平京的总部，以后就在那边上班了。”

许烨扭头，紧紧盯着老虎的表情，看见他愣了一下，嘴角先是弯下，但马上又翘起一个微弱的弧度，脸上只剩一个近乎没有的微笑。

“挺好的，去平京上班能多挣不少呢，以后指不定还能当个老板。”林继东的声音似乎很平静。

这意思，是希望自己去吗？——许烨心里有些失望，他想听到的是另一个答案，来帮他下定去向公司拒绝的决心。

“去了以后就回不来了。”许烨提醒他。

“嗯，不回来也好，这破地方没什么发展。”林继东眼睛都没眨一下。

不该是这样的，你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除了失望以外，许烨心里又添了一丝怒火。

“可是我想拒绝，”许烨皱了皱眉头，“明天就去说。”

“你要干什么？！”

车子猛地停下，许烨整个身子都向前甩去，要不是有安全带绑着，他的脸就要和前面的台子来个亲密接触了。

后面立刻炸起好几声喇叭，混着叫骂声轰炸向许烨的脑袋，刺的他头疼。

林继东似乎转头看了他一眼，不过自己还没看清楚他的表情，这老虎就又扭了回去，重新启动了车子——并没有开远，他就只是靠边停下，然后打开了双闪。

“你再说一遍？！”

才刚刚拉起手刹，林继东就迅速摁开了安全带，庞大的身躯直接压了过来，他用爪子撑在许烨这边的座椅上，脑袋凑的很近，灰狼甚至能看到他瞪大的瞳孔里自己的倒影。

说实话，林继东的表情让许烨回想起被他打屁股的那天，有些吓人——也让他很不爽，心里刚刚升起的火苗迅速膨胀燃烧起来。

“我说，我不想去总部，我、不、想、去！”许烨皱起了眉头，同样怒视了回去，盯着老虎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了出来。

“你这家伙...！”林继东显然没想到许烨敢这么和他说话，愣了一下之后就咆哮了起来，“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以为拒绝了还能有第二次？！”

林继东的话在许烨意料之中——意料之中的让他难受，这只老虎在这种时候总会摆出一副长辈的样子对他说教，看着令人生厌。

“我当然知道，你能不能不要总是把我当小孩子，”许烨坐的直了点，让自己的视线能和林继东平齐，至少在气势上他不能输，“大不了就换个公司，不行吗？”

“呵，”林继东嗤笑一声，“你以为工作这么好找？然后再随随便便干几个月就给你升职加薪？”

“我——”

许烨刚想开口反驳，就被林继东恶狠狠地打断。

“你给老子闭嘴！”老虎的表情很失望，“你的梦想呢？你不是说要去更大的城市工作，要离这个猪扒皮远远的，说扔就扔了？”

这确实是许烨曾经的梦想，即便现在他也没有想要放弃，只不过比起这些，他心里有了更重要的人和事罢了。

“你觉得我为什么要拒绝呢？”许烨叹了口气，“你觉得你和小凡比不过这种东西吗？”

“我...”

老虎的表情僵住了，语气一下子软了下来，眼睛也没再盯着许烨看，而是低垂着乱飘。

没了他震耳欲聋的咆哮，车里立刻就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雨滴敲打车窗的密密麻麻的声音。

“我们只是炮友...”沉默了半天，林继东似乎有些艰难地开了口。

炮友？

听到这话，许烨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这老虎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表情认真地接着往下说。

“你没必要为了一个炮友和他的孩子，放弃这么难得的机遇，知道吗？”林继东的声音没了刚刚那股气势，平静的就好像是在陈述什么无聊的三流笑话一样。

就好像，他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炮友一样，在客观地劝自己要理性。

“林继东，你他妈说什么？”许烨感觉自己要气炸了，转身伸出爪子就揪住了林继东的领子，把老虎脑袋扯了过来，“你现在和我说，咱们两个只是炮友？”

“不然呢？”林继东也不恼，就这么淡淡地瞅着他。

这只是一个再蹩脚不过的谎话，许烨不是傻子，当然能看出来，只不过，就算能看出来，那又怎么样呢？

林继东想用这个谎言劝他去总部，如果自己听信了那自然合这只老虎的意，就算自己直接戳破，对方也不是不可以就这么假戏真做，从今往后就划清界限。

这是一个完美的谎言，一个只要说出来就会变成真相的谎言。

许烨的满腔怒火像是被外面的瓢泼大雨瞬间浇灭，只留下了满地凄冷，他默默地松开了爪子，放了这只老虎自由。

不管自己怎么选，结果都只会是让两人回到关系的起点而已——这老虎还真是绝情，这种事情都能这么快下定决心。

抬起头来，面前的老虎明明触手可及，甚至他领子上布料的粗糙手感还鲜明地留在爪子上，可是自己却感觉他离的好远。

仿佛这几个月经历的都是一场美梦，现在许烨的心里只剩下苏醒过后留下的空虚与遗憾。

“你之前说过的，下次我过生日的时候，你要陪我一起去教堂...”许烨幽幽地说，他微微垂着眉头凝视着老虎，满眼都是失落，肩膀也无力地耸了下去，这易碎的样子让林继东几乎就要心软。

摇曳的烛火、孩子气的表情——林继东的思绪一下子就被这句话勾回到那个甜腻的夜晚，回到了那只被他压在身下，满眼期待地望着自己的灰狼身上。

把回忆在脑海抹掉，老虎微微侧过了头，又将这只灰狼屏在视线之外，这才敢开口回应。

“...我只是说要送你去而已，你自己打车去一样的。”

令人窒息的死寂，过了好一会，那边才传来许烨一声低低的叹息，“嗯，也是。”

声音很弱，也很空洞，似乎里面一点情绪也没有。

林继东不敢把头转回去，他不想去看灰狼现在的表情——甚至连想象都不可以，他想，哪怕许烨的脸上有一点哀求的样子，那自己都会心软。

“送我回家吧，我再想想。”

许烨有气无力地靠在椅背上，这才注意到窗外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玻璃上只剩下两个雨刷器机械地往复着，林继东听到了他的话，也坐回了驾驶位，关掉雨刷器重新打着了火。

“你——唉，以后别老是这么冲动，”见这只灰狼总算让步，林继东这才松了口气，“你今天晚上吃什么？一会儿接上小凡咱们先去超市吧。”

“我晚饭不和你们吃了，我自己回出租屋解决。”许烨淡淡地说。

听到这话，林继东刚握住手刹的爪子又停了下来，眉头也蹙成一团，恼火地看向许烨。

“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耍——”

“我只要不高兴就是耍脾气？”许烨堵住了他没说完的话，“咱们只是炮友，我住你家吃你家算什么样子？”

这一句成功的呛住了老虎，他没想到许烨会反过来用这个理由来怼自己，林继东磕磕巴巴了半天，才慢吞吞地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别这样...”

这怨气满满的一句话，老虎还真想不出来该怎么回应。

“你要是不愿意送我的话，我自己回也行。”

说着，许烨就把爪子按在了车门把手上，似乎下一秒就要打开，老虎立刻慌了。

“好好好，我先送你回去！”林继东赶紧压下手刹，启动了车子，“唉...”

这次连雨声都没有，车子里彻彻底底地陷入到一片静默中，这一狼一虎各怀心事，谁都没有再转头看向对方，就只是注视着面前的道路一点点流向身后。

窗外的景色熟悉又陌生，林继东似乎是开进了社区里，街边多了好多小摊贩，仔细一看许烨才想起来有家是自己之前天天光顾的早餐店——可现在他连老板长什么样子都记不清了。

灰狼这才恍惚地意识到，自己已经这么久没有回这间屋子了。

车子停在许烨租住的公寓楼前，林继东刚想说什么，还没等开口许烨就飞快地推开门下了车，老虎赶紧扯开安全带追出来，三两步跨了过去，抓住了灰狼的胳膊。

“这屋子太久没住人了，我上去帮你收拾下吧？”

蹩脚的理由，许烨一听就知道这老虎是想找机会哄自己——每次都是这样，真当自己是长辈了？

“不用了，你还得去接小凡呢。”许烨皱着眉头甩开了林继东的胳膊，“我用不着你哄，别自作多情了。”

“...”老虎大概也是放弃再去黏着许烨了，没再凑上去，而是默默地把爪子揣回了兜里，“...行吧，你有需要就叫我。”

许烨不再回话，却又没有转身就走，而是和林继东一样杵在原地。

这老虎今天的话实在让他失望，即便许烨已经控制着情绪不想再生气，但有些话他还是不吐不快——毕竟下次见面的时候，他的身份可能就不允许他再抱怨这些了。

“林继东...”许烨抬起了头，紧紧盯着老虎的眼睛，“你是不是，从来就没有把我当跟你对等的人来相处？”

这话很难听，但确实是许烨的真心话，他从以前就隐隐约约有这种感觉了，只不过到今天才真的确定而已。

“什么事情都要按你的想法来，我真的很好奇，你是把自己当哥哥，还是当爸爸？”

许烨捏紧了拳头，看着林继东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困惑。

“你在胡说什么？”林继东皱起了眉头，“我是为你好——”

“你要是为我好的话，就好好考虑下我的想法啊！”

不像是刚刚在车里，现在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甚至还是自己家门口——许烨本来不想发飙的，可是他一忍再忍，终究还是憋不住。

“我是成年人了，我会自己规划自己的人生，不需要你在这里指指点点——你是不是感觉把我带上了人生的正轨，心里很骄傲很感动？”

林继东想反驳些什么，却像是被一团棉花哽住了喉咙，他只能呆呆地看着面前朝他怒吼的许烨——看着他因怒火而颤抖的鼻头，看着他因悲伤而夺眶而出的泪水。

“你是不是觉得，你是在自我牺牲，伟大到不行？”

林继东下意识地想去擦掉许烨脸上的眼泪，却被灰狼把爪子打了下去。

“我只是...想让你过的好一点而已。”林继东垂下了脑袋，“对象没了可以再找，但是这种难得的机会是真的没有下次了。”

比起自己这样的大叔，和这只灰狼一样充满活力的年轻人才更适合他——虽然林继东嘴上从来没说过，不过他心里偶尔确实会有这种自卑的想法。

“我不想你天天还要为了那点房租和饭钱拼命——我也经历过这种日子，所以才不想你继续这样受苦。”

那些年起早贪黑没日没夜工作的日子，林继东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他好不容易才得到今天这样的安稳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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