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还未绽开，漂泊破碎的命运却早已注定。我们是随手丢弃的棋子，还是鸟尽弓藏的工具，或只是命运罢了。

——序

“在我仅存的记忆里，只有被烈火吞噬燃烧的房屋、呼啸而过的羽箭、鲜血和泥土的血腥泥泞，还有遍地族人的尸体。”

“霏，你还记得你的父母吗。”

“当时我应该才3岁，我已经记不清他们的模样了，我只能记住的是我在死人堆里哭喊。是师父发现了我，把我带回了柳生家的道场。”

“那你没有好奇过自己的身世吗，还有你的仇人是谁......”

“师父只说过当时救我的场景，别的没有讲。在我眼里，师父就是我的父亲，他给我新的名字，如果不是他，我早就死在了那个恐怖的地方。”

夕阳浸润着道场外的竹林，我和萱坐在竹林边的石头上聊着儿时的过往，鲜红的夕照轻柔的触碰我们稚嫩的脸颊，微风拂过我们鬓间的头发，是这么舒适惬意。

“那么，萱，你还能记得你的儿时吗。”

“霏，我不知道父母是谁，我从小就在这里长大的。没有太多记忆也是一件好事情吧，不用想过往，不用想仇恨。”

我记得被师父领回来的时候，萱就在道馆了，她比我年长一岁，却在这个新环境里很照顾我，不管是识字还是练功，她都会偷偷帮我，被师父发现后的责罚也是她默默承担。她外表冷若冰霜，我知道，她的内心是很温暖的，是重情的人。就这样我们一起长大，虽然师父后来也领过几个孩子回来，但都被我们唤成了师妹。

“霏，该回去了，不然被师父发现要骂了，晚上还要练功的。”

“萱，你有想过，我们习武是为了什么吗，从小学习剑道、弓道、暗器、马术，我们又不是武士......”

“师父会有自己的考虑吧，我们快回去吧。”

夕阳的光慢慢褪去，我们手挽着手回到道馆。我们就这样，习武、读书、知礼，我们互相倾诉，日复一日，寒来暑往，我们慢慢长大成人。可我们不知道的是，随着星河流转，将军在岛上的统治也越来越微弱，动乱、纷争又慢慢笼罩了整个岛屿。

“萱，你的武功日益精进了，刀法越来越凌厉了。”

“霏，再比一次。”

道馆外的这片竹林依然苍翠，赤红的夕阳温暖轻柔，但是我们的影子在夕阳的映射下却比上次高挑了很多。我们穿着纯白色的和服，手持木刀相视而立，微风拂过，我们拔刀冲向对方，每次木刀的碰撞带来的内劲都让我后退几步。我轻功跃起并掷出怀里的暗器，却都被你一一挡下，我们如惊鸿一般在竹林中穿梭，刀刃碰撞的沉闷声不绝于耳。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我们也用出了最后一招，也是师父教给我们柳生武学里最快的一招，“飘雪”。刀刃在一瞬间完成碰撞，我们擦身而过，却同时收刀转身向着对方刺去......

“唔，好痛......”

你的刀尖抵在了我的胸口，我的刀尖却刺到了你的肚子。

“是我输了，萱，抱歉我没有控制好力度，伤到你了。”

“记住，真的战斗，一定要刺对手要害的地方。”

“说话越来越冰冷了.....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我们挽着手来到了道场后院的露天温泉，石台附近的枫叶已经稍微变色了，褪去了稚嫩的绿，慢慢变为成熟的红色。你脱下外衣，裹胸下面是白皙平坦的肚子，狭长的肚脐就像镶嵌在白玉上，烛光下，还能隐约看到肌肉线条的轮廓。我贴近你的肚子，轻轻的拍了一下，感受着细腻和柔软，却发现了你的肚脐周围，有一点红肿。

“萱，你的肚脐，是刚刚被我刺的吗。”

你点点头却不回答，脸上涌现了一抹羞红，你扭头避开我，可是还被我捕捉到了。你抓起我的手，让我的手指贴在了你的肚脐上。围着你的肚脐，我慢慢用力，慢慢凑到我的耳边，轻柔的声音瞬间融化了往日的冰冷。

“霏，木刀刺进肚脐，酥酥麻麻的感觉让我沉醉，不知道真的刀子贯穿肚脐会是什么感觉。”

“不要乱想啦，那岂不会死掉了。”

我们在温泉中相拥着，手指慢慢抚摸着对方的肚脐和柔软的小腹......

“霏，听说岛屿的北方，那个地方叫上县，那里有一颗神树，说去那里祈福的人都会梦想成真，我们以后一起去好吗”

“我愿意，现在就有愿望，我想每天和萱在一起，摸你的肚脐和小腹！”

“不许调皮！”

“好啦好啦，我答应你，我们一起去那。”

晚饭结束后萱和我带着师妹们来到大厅接受师父的垂训，师父神色肃穆坐在大厅的椅子上，我们按着年龄跪坐在师父两旁，低着头不敢发出任何声响，静静等待着师父训话......

现在已是深秋时节，夜晚的凉风吹进大厅冲散抖动的烛火，安静的甚至能听到每个人的心跳。

“孩子们，池田将军在岛上已经没有统治力了，战争要开始了，培养你们这么久，就是要你们辅佐石川家结束动乱，在岛上建立新的将军政权。”

“遵命，师父。”我们异口同声表明着自己的忠诚。

“萱、霏，你们两个是被我从小带大的，武功也最好，我一直视你们两个为我柳生家的亲女儿。萱，你带人保护石川大人。霏，你带人去池田城潜伏，务必暗杀池田将军。”

“遵命！”

“只要池田将军被斩首，石川大人会轻松赢下这场战争。头功肯定是我们柳生家，你们也会得到丰厚的奖赏。好了，你们回去各自收拾行装出发！”

昏暗的烛火嘶嘶作响，我和萱各自收拾着行李，什么话也没有说。月光洒在院里的青石板上荡起阵阵涟漪，风吹过竹叶的影子就像刀痕一样，刻在这坚硬的石板上。我带好斗笠，身着一袭黑衣背着武器行囊走出了房门。

“霏，要小心......”

萱从背后抱紧了我，竟然有一些颤抖，我却不知道这份不安的情绪源自哪里。我转身握紧你的手，对你柔软的嘴唇轻轻一吻。

“这是我前些天在神社求来的玉符，我们一人一块。”

摸着勾玉形状的玉符，我们互相为对方戴好。

“我会小心的，请你照顾好自己，我们应该会很快相见的。”

跃上马背，我带着三位师妹趁着夜色向池田城前行，回头向道场的方向望去，是萱站在原地慢慢模糊的身形，直至被夜色吞没。

急促的马蹄声划破了静谧的旷野，月光指引着我们一路前往池田城，一路上师妹们谁也没有说话，陪伴我们的只有武器的碰撞声和林中乌鸦一阵阵的血啼。大约两个时辰，我们到了池田城郊外的竹林，藏匿好马匹，在山坡上观察着整个池田城。

高耸的城墙上插满了池田家的战旗，每个武士都全身披挂，举着火把在城楼巡逻，甚至城门外几百步的距离都有巡逻的武士队伍。城外的大片稻田早已成熟，虽然是深夜，但还有寥寥几位农夫在收割、搬运稻谷。

“师姐，大晚上的巡逻就这么严密，我们用钩索登上城墙一定会被发现的。”

“看那些稻谷都要装在桶里通过车队送到城里的，我们藏在粮桶里就能躲过武士们排查混进城里。师父说，石川大人的武士会在今日攻城，我们一定要在攻城前完成任务，一旦被发现，我们就要在将军府死战到石川大人到来。”

“奈，你原地待命，看管好我们的马匹，静候石川大人的军队，见到大人请让他破城后第一时间派武士支援将军府。”

“谨遵师姐号令！”

借着黑夜的面纱，我们绕开巡逻的武士摸进了稻田，藏身粮车潜入了池田城。沿着交错房屋的阴影前行，直到整个将军府映入眼帘，门前的禁卫武士罗列两侧，熊熊燃烧的篝火保卫着正门不被黑暗渗透。绕开戒备森严的正门，我们翻身越过后花园的围墙，花园池塘旁的竹子完美的隐藏了我们的身形，从这里能看到整个院子。

庭院里的武士在围着篝火取暖，不断有武士和斥候出入这座灯火通明的三层楼阁，精美的木雕环绕着池田的家纹镶嵌在二层的屋檐，灯火的映射更让这个纹章散发着一股威压般的气息。

握紧胸口的玉符，没有恐惧，没有颤抖，只有对师父的忠诚和与你约定的重逢......

“萱，希望你一切平安，我会在这等你来接我。”

在确认院子里没有巡逻的武士后，我们用钩索爬上了第二层的屋顶。整个池田城暴露在视野里，错落有致的房屋群享受着最后的宁静，远处城楼上微弱的火光在冷风中摇摇欲坠。翻开窗子，能看到三层的走廊，正中只有一扇刻着木饰的门，池田将军一定是在那。

“二位师妹，一会儿你们守住三层楼梯口，不要放过任何人，我们没有退路。”

腰间冰凉的武士刀鞘在我的手心里渐渐升温，右手紧紧握着刀柄以备随时拔刀，我屏住呼吸隐匿脚步声，慢慢接近正中的那扇门。这个走廊太安静了，我甚至能听到院落里的声音。

“嘶~”

一阵金属摩擦的声音传入了我的耳朵......

“闪开！”

我向后闪身，推开师妹，只见一柄散着寒光的刀锋穿透了门，直刺面门，如果不是闪躲及时，我必死无疑。

电光石火间，我拔刀斩开了门，随着木门崩落，一位体形健硕、身穿铠甲的武士双手握着武士刀出现在我的眼前，没有穿戴头盔，只是绑着池田家纹的头带。

“暗杀的想法不错，能潜入到我的府上，你们还有一点本事的，可是你们没有想过，风会带来你们的杀气，你们翻开窗户那一刻起，我桌上的烛火就感受到了。”

“就凭三个稚嫩的女娃，石川一定是疯了。”

池田缓缓放下刀，眼神和言语里尽是傲慢与张狂，丝毫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我摘下刀鞘放在地上，目光锁定池田的每一个动作。

“奉家师之命取您的性命，愿您的武功配得上您的狂妄。”

“石川的斤两我最清楚，他能教出来什么好的弟子，可笑。今天就用你们三个人的血祭旗！”

面对身材硕大的池田，我挥刀攻向他的下身，连续快刀劈砍却被他一一格挡，调整身位躲开他蓄力一击的间隙被他一只手抓住胳膊摔了出去，在地上翻滚缓冲的我掷出暗器，命中了池田却无法穿透他的铠甲。趁他错愕的瞬间，再次飞身上前一刀砍伤了他的手臂。

“你这身武功、暗器，你不是石川的武士，你是谁！”

我没有回答他，为了尽快完成任务，我调整呼吸，运足气力，闪身突刺一刀，锋利的刀锋直接贯穿了他的胸口。池田不可思议的看着胸口的刀，双手握着刀想用尽最后的力量击败我，劈砍的一刀还没出来，一瞬间我踢向了他的胸口，借着他后退的惯性拔出了刀，在空中掷出又一枚暗器，直插他的咽喉，胸口和咽喉的血随之喷涌了出来，他再也没有了力气，瘫倒了下去。

“我是柳生亲传弟子，霏。这一招，是柳生家最快最致命的一招，我叫它‘飘雪’，很好听吧。”

“呃.......”

池田浑身是血躺在地上抽搐，好像还要做什么挣扎。我捡起刀鞘束在侧腰，擦干刀身的血，收刀入鞘。捡起池田的刀，走到他的身旁，刀锋对准了他的脖颈。

“我这就帮您结束痛苦，带您的首级向家师复命。”

正欲砍下池田首级，他却抓起桌上的头盔砸向了窗户，木头的碎裂声、砖瓦的崩裂声、头盔与青石地面碰撞的滚落声和武士们惊醒嘈杂的吵闹声依次传进了耳朵......

“不好！”

“师姐，武士们上来了。”

一刀砍下池田的首级，用布袋装好系在腰间。我望向窗外，天空的黑暗正在被新生的阳光一点点驱散，院子里的武士已然乱做一团。狭窄的楼梯口，两位师妹正在借助地形优势全力削弱武士们复仇的锋芒。

“天就快亮了，坚持一会，石川大人的武士们就要来支援了。”

“萱，我的任务完成了，希望你一切安好，请你快来接我。”我摸着胸口的玉符，心里不断祈祷。

我们师妹三人击退了武士们连续几次的进攻，楼梯上横七竖八躺满了武士的尸体。一夜的奔波与战斗让我们疲惫不堪，敌人的鲜血浸染了我们黑衣下的白衫，两位师妹都受了伤，我们握着刀支撑着身体，倚靠在走廊的墙边穿着粗气，等候着援军。

“包围这里，她们跑不掉的！”

“杀了她们，为将军报仇！”

武士们嘈杂的叫骂声在慢慢击溃我们疲惫的身体，我相信，我们三个人拖住了城中大多的武士在这，可是攻城的石川武士却迟迟未到。难道，真的要结束在这了吗，我还没有见到萱，我们说好要一起去岛屿尽头的神树那里看雪祈福的......

“快冲上去杀了她们！”

轻轻抚摸师妹的脸颊，扯下衣袖帮她们止住伤口不停涌出的鲜血，擦干脸上的血污，不知不觉间阳光从窗户散了过来，融化在了我们每个人疲惫的脸上。

“师妹们，我会带你们回去的，这里交给我吧，你们跟在我的身后就好。”

我单手握着武士刀，利用楼梯的狭小空间躲闪格挡武士们刺来的每一刀并反手将腰间短刀刺进他们的心脏。

这里没有烧灼的仇恨，没有嗜血的欲望，支撑我的，只有对萱的承诺......

呐喊声从远处传来，我知道，我等的人终于来了。杀到一层的大门，庭院里的武士听到斥候的报告后已是军心涣散，没有主将的指挥，他们就像无头的苍蝇，不知道是杀了我还是去补充城防。

“结束了......”

正欲凝聚内劲终结这些武士的时候，我看到了城门方向飞来的箭雨，闪身躲到大厅的楼梯背面。一支支飞箭钉在木质的楼阁，我能感受到整个房屋的颤动。

“啊！”

一阵阵哀嚎后外面没有了声音，我搀扶着二位师妹走出了楼阁，庭院的篝火早已熄灭，余烬也被断掉的箭簇迸溅的到处都是，池田的武士后背上插满了箭，歪歪扭扭的躺在沾满血渍的青石地面。

“石川大人的长弓手名不虚传，百步外取人性命。”

不出片刻，身背石川战旗的武士骑马包围了将军府，一同前来的，只有奈......

“传达石川大人命令，搜索所有池田武士，不要跑掉一个人。”武士们没有多的话语，纷纷握着刀从我们身边经过，涌进了这个腥臭的楼阁。

“霏师姐，你们没事真的太好了，刚才我不同意他们放箭，可......”

“奈，有没有看到萱，她没有来吗，”我打断了奈的话，“萱一定会来接我的，石川大人呢，他在哪里。”

“石川大人，在城门指挥战斗，可是，我没有看到萱师姐。”

我飞身上马向城门方向疾驰而去，即便有阳光庇护着我，可深秋的风灌进我还未干透的衣服让我心生寒意。在城门下马，武士们正在打扫战场，城墙上的池田战旗也都被替换掉了。石川大人骑着马，身旁跟随者装备精良的护卫武士，戴着黑铁面具，高大的鹿角头盔和整身漆黑发亮的铁铠让我不寒而栗。

对着石川大人深鞠一躬，单膝跪地将装着池田将军首级的布袋呈给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战斗透支了太多体力，托举的双手竟不由自主的在颤抖。

“很好，这次能顺利突破池田城，你们柳生家是头功，我会赐你们奖赏的。”

“谢谢大人，柳生家永远为您效劳。冒昧问您，萱没有贴身保卫您吗，她去哪里了......”

“她们护卫了一晚已经很辛苦了，我让她带着手下回道场休息了。你也辛苦了，回去休息吧，封赏我会派人带过去的。”

石川大人说完就骑着马向将军府的方向前进了，黑甲武士把布袋拴在马鞍上，扬长而去，只留下我在原地孤零零的跪着，不停地颤抖，很久才回过神来。

起身准备上马，抓缰绳的手也变的无力，一个趔趄差点滚落马背。深呼吸运气稳定体力，颤抖才渐渐平息。

“师姐，你和萱师姐约定好了在这见面吗，怎么这么急。”师妹们骑马跟了上来，带伤骑马让她们的速度慢了很多。

“是的，她应该跟着石川大人一同来的。现在她们在道场，我们也回去和师父复命吧。”

沿着来时的路返回去，和黑夜笼罩下的景色截然不同，我们的影子在路边的稻田上起起伏伏，不时有飞雁掠过天空，利箭一般穿透我们的影子。我反复摸着那块玉符，心里更多了些不甘和担忧。

道场外的竹林是那么静谧，正午的阳光都未能穿透层层的竹叶，接近竹林出口的转角时，我们的马匹开始躁动起来。

“马儿，你是不是也觉得累了呢，马上就可以休息了。”

安抚着马儿，我们也回到了道场熟悉温馨的石板路。一股血腥味迎面扑来，错愕的我心脏一紧猛然抬头，看到路边的石头上都是血迹，道场门外躺着师妹们的尸体。翻身下马，我们拔出刀缓缓向道场里走去，未知的恐惧侵袭着大脑，不知道为什么道场会变成这个样子......

“簌”

羽箭的声音划破死寂的空气，竹林里向我们射来无数羽箭，还未反应做出闪躲，几位师妹身中数箭倒在了地上。我挥刀斩断一支支羽箭，翻滚到院墙后躲避，却看到了更骇人的场景，房子的门窗都被破坏了，崩坏的家具都染满了鲜血，甚至有的尸身一丝不挂的躺在血泊里......

“萱.....”

恐怖的画面让我一度崩溃，只过了一天，物是人非，身体止不住颤抖，嘴里连一句话也说不出口，被死死噎在了喉咙。汗珠被冷风吹过，让本就亢奋的太阳穴又痛了几分。箭雨停止后，我慌不择路般跑向大厅。

“萱......萱.......师父”

眼泪已经不由自主的从眼角流出，我检查着每一具尸体，却没有发现萱和师父，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恐惧。

“师...姐.......”

循声望去，在大厅的尽头角落，一位身受重伤的师妹声音颤抖，半身赤裸的依靠在墙边，是荻，年纪最小的一位师妹，我急忙过去检查她的伤势，一柄短刀插在她的胸口上，平坦的小腹上几处刀伤，鲜血不断从伤口涌出，甚至下体也被......

“萱师姐......她，她还在..石川......”

还没说完，荻就闭上了眼，头垂了下去。

“我要杀了这帮魔鬼！”双手紧紧握拳，愤怒和恐惧已经占据了我的大脑。

余光里，竹林里藏匿的杀手纷纷现身了，他们背着长弓箭袋，穿着胸甲，手握着刀柄，随时准备着拔刀的攻势。领头的人骑着马，那一身乌亮的铠甲和鹿角头盔，是石川的护卫武士！

“奉石川将军令，杀！”

冷漠的命令如同丧钟在头顶敲响，震慑的钟声紧紧捏着我跳动的心脏，我不明白我们的忠诚为什么这么廉价，我们的付出就可以被这么随意丢弃，践踏。

“萱，等我。”我对着玉符轻轻一吻。

杀手们听到命令后纷纷拔刀攻向我，不想陷入苦战，我在刀刃间闪转腾挪，一式横扫震退了他们后轻功跃上马背，头也不回向竹林深处疾驰而去，凭借地形的熟悉，很快便甩开了石川的杀手。

疲惫与不安让我五内如焚，感觉竹林里有无数的暗影在随时准备捕杀我，眼泪不受控制一直涌出眼球，却又被迎面的风倒流，刺的生疼。

石川府邸的门口聚集着十几名武士，为了能救出萱我已经没有对敌的理性，纵马跃过他们的防守直奔院落。你被绑在大厅的柱子上已然晕厥，还未干透的黑发垂下来贴在一起遮住了脸，看不到你的面容，被水浸透的白色短衫上沾着点点血迹，露出的平坦小腹上是一块块的淤青。身旁的一名武士还在一拳一拳击打着你的腹部。

“萱！”

从马背上跃起，一发暗器直插那名武士的咽喉。不顾院子里的任何危险，颤抖着跑到你身边，颤颤巍巍的拨开你的头发，脸上的污泥沾染了清秀的面容，双唇沾满的血在风中早已干涸开裂。

“萱！萱......”

轻轻唤你，却唤不起你紧闭的双眼，但你微弱的呼吸声没有夺走我最后的希望。我抱着你，用短刀割断束缚你的绳子，身体冰冷的你依在我肩上，这样在一起，我没有什么可以害怕的。

“上门来送死，这样最好了。”

“就凭你们，可笑。”

我运尽气力，洒出漫天花雨，挡在正门的武士大多被暗器击伤。没有了拦住我们的阵型，用披风把你牢牢的固定在我的后背，骑着马逃离了这个地方，向着岛的北方尽头前去。

越往北方走去，苍翠的竹林与溪流边的稻田皆消失在了视野里，绿色逐渐被灰色剥夺占据，阳光散尽了他的温暖，湛蓝的天空一改往日的姿态，变的冰冷，灰暗。

“霏......我们要去哪......”

身后传来你虚弱的声音，对我来说这却是天籁一般让我安心。慢慢停下马匹，回身抚摸你带着泪痕的脸颊。

“萱，我们离开这可怕的地方，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去北方的神树那里。”

你点点头，继续趴在我的背上。

“前面有一个村庄，我们就在那里过夜吧，天很冷，抱紧我。”

整个村子笼罩在死寂的夜色下，只有寥寥几户人家闪烁着微弱的灯火，沿着光的方向走到一户人家，小心翼翼的走进院落。

“请问有人在吗，我们想在此借宿。”

推开门的是一位大婶，见我们两个受伤的女子，便让我们进屋。栓好马匹，我搀扶着你走进大婶家，这里的灯很微弱，但是足够为我们阻挡黑夜的寒冷。我们对着大婶鞠躬致谢，坐在了燃烧了火炉旁。

“两位姑娘，你们身上带着血，是逃难过来的吗，这么小的女娃，真是可怜。”

“大婶，怎么村子里只有几户人家了呢。”

“唉，这个石川将军，把这个村子所有的男性都去充苦力了，年轻女人也都带走了，反抗的都被武士们处决了，只剩下几户老弱病残了，咳咳咳，这个石川，比池田的统治还要残暴，咳咳咳......”

“你们既然是逃难来的，就在这住下吧，里面的几间屋都是空闲的，你们就踏实住着，好好养伤，咳咳咳......”

大婶说话间给我们准备好了一些食物和被褥衣物，“你们肯定饿了吧，粗茶淡饭，简单吃一些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谢谢您！”我和萱再次对大婶鞠躬致谢。

我找出一个浴桶，烧满热水，往里泡入草药，洗去我们两个身上所有的污秽与寒冷，换好衣服，我们跪坐在暖炉旁喝着热茶。

“萱，你的伤......”

你解开腰带拨开衣衫与内衬，小腹上的淤青红肿被药浴融化殆尽，平坦白皙的小腹恢复如初，低头亲吻了一下你狭长的肚脐，又看到了那令我心安的泛红面容。

“霏......”

我与你诉说着这一天发生的事和对你的思念，哭嚎的北风敲打着羸弱的窗户发出阵阵闷响，我拉着你的手躺在地板上，听着暖炉里炭火的爆裂声，是如此的安宁。

“霏，在石川府邸的时候，我其实已经察觉到了异样，一般的武士无法近我的身，但是我在与武士厮杀的时候，被一名突然出现的蒙面黑衣人一掌击昏了，这才被他们生擒。我的剑招悉数被他洞察了......”

“对了，霏，师父呢......”

“石川的手下我只见过那几名贴身禁卫，别的我没有交过手。我在道场遇袭的时候就没有看到师父的身影，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样，时候不早了，快睡吧。”

肆虐的北风夹杂着纷纷的雪花，白天和黑夜的轮换被灰蒙蒙的天替代，我们换上洁白的和服，口衔红纸，相互为对方擦上淡淡的胭脂。戴上披风和斗笠，你把武士刀和短刀递给了我。

“这是我们的宿命，霏......”

“你的伤，没事了吗。”

“我现在没事了，运气没有丝毫凝滞。”

“我们出发去神树那吧，我们祈祷完，就离开这座岛。”

你点头应允，有些事情我知道你埋藏在心里，不愿诉说，也不希望发生......

拜别大婶，我们依偎着，骑马向着最终的目的地神树前进。一夜飘雪，一切都白茫茫的，马蹄踏过皑皑白雪，一路都是破碎的咯吱声。透过纷飞的雪花，巨大的银白色树冠慢慢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

“萱，我们就要到了，那颗千年的樱花树，就是人们说的神树。”

穿过最后的这片树林，数座鸟居守护着这里，沿着鸟居指引的道路，就能爬上这个悬崖的山坡在神树和神社前祈福。下马走到鸟居前，你搓了搓冷的发红的手在嘴边呼了一口热气，牵起我的手，露出了你难得一见的微笑。

“霏，我们走吧，祈福之后，我们离开这个地方。”

我难以抑制的笑着点着头，心底的欣喜，我想这份欢欣是出自听到你主动的话语和你很久没有露出让人沉醉的微笑。和你纤细的手指紧紧扣住，抱紧你，就在这岛屿的尽头，在神圣的古树下，感受我们二人同步的心跳与呼吸，我多么希望这一瞬间能是永恒。

战马的嘶鸣撕裂了空气中仅存的温情，树林里的雪被战马溅起一阵阵白雾。不出一盏茶的时间，我们便被包围在了山脚下。他们没有立刻进攻，而是持刀站在原地。看着追来武士的装扮，仇恨与愤怒再次燃起。

“萱，看来石川不肯放过我们。”

“霏，我会保护你。”

我们的手紧紧握着，你在我的身边，我没有任何恐惧。

“没想到，你们能坚持这么久，不过今天也该结束了。”

这个声音......

武士们让开了一条道路，一位熟悉的黑衣武者缓缓走了出来，黑色羽织上纹着我们从小为荣的柳生家纹，左手按着他腰间的两把佩刀。他的目光，依然严肃到能穿透我们的身体，洪钟一般的声音能震碎面前飘落的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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