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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死不足惜的你(简体中文),5

小说: 2025-08-31 08:40 5hhhhh 5520 ℃

“你的成绩——”我翻动着笔记本,指着她休学前的数据说,“明明一直排在前列,恋爱和手机对你的学业根本没有影响啊!”

“……那又怎么样……”她的语调平淡得像一潭死水,“我还不是被停学了……”

我感到胸口一阵闷痛。她的学校不是说,分数高于一切吗?她的母亲不是也很重视考试吗?她的男朋友,听上去也是一个不错的孩子啊?

那为什么成绩优秀的他们还是要被停学?为什么她最后还是要被当作“有问题”来处理?

我真的不明白。

“所以你妈妈就把你送进去?”我问,忍不住握紧了笔,努力压下心底的怒火。

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目光里流露出一丝苦笑:“当时我妈妈和我小舅说要请我吃饭……她说,小舅要为骂我的事情赔礼道歉……”

“是小舅的主意吗?”我敏锐地发现她提到了小舅。

“我不知道……”她摇头,声音变得细弱又怯懦,像是害怕触碰到什么,“反正……几个五大三粗的人就出现了……直接把我五花大绑起来……拉上了车……”

我的呼吸一滞,手中的笔差点滑落。

“你知道吗?他们把我按在墙上,然后就是那种……就是电视剧里那种……以前绑犯人的方式……肩膀上绕两道,手臂上又要缠好几圈,再狠狠一抽……”

我盯着她,脑海里浮现出她当时的画面,一个瘦小的女孩,被几个大汉粗暴地制服,像犯人一样被对待。

“我眼睛被蒙着,嘴巴也被堵着,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说不出来……我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大,像是要跳出来……”

“这是……绑架吧?”我忍不住低声喃喃。

她忽然抬起头,冷冷地反问我:“你不是法律专栏的记者吗?你应该比我要清楚吧……再说我妈妈同意的事情,能算绑架吗?”

她的反问让我更加震惊,我脱口而出:“你妈妈……你妈妈难道没有阻止吗?”

她低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轻摇了摇头:“……她有……但也没有……”

“什么意思?”我愣住了。

“她拦过……但他们说,对付坏孩子就应该狠一点……”她的声音颤抖着,像是在努力压抑自己的情绪。“然后她就给了他们一叠钱……对他们说……‘女儿就交给你们管教了’。”

“……”我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

“你知道吗……我看到她的手在发抖……”她抬起头,眼神里闪烁着某种难以形容的情绪,“她明明也在害怕,可是她还是做了……我当时真的以为自己被卖掉了……可给钱的人竟然是我妈妈……”

“你当时……有求救吗?”我忍不住问,声音里透着一丝颤抖。

她轻轻摇头,语气里带着无奈:“反正我是坏孩子……只要我发出声音,就会挨耳光……”

她真的觉得自己是坏孩子吗?她真的心甘情愿接受这样的惩罚吗?她只是在自暴自弃,不得不用这种方式自我保护,合理化自己的遭遇而已啊……

但是我不觉得我问得出结果——如果我问她,她大概也会说自己活该。

“你还记得……刚进去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吗?”我试着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更稳定一些。

她点了点头,眼神里流露出一丝茫然:“他们说自己是‘青少年改造中心’,是帮助问题少年改过自新的地方……有漂亮的宣传画……还有家长和官员参观时的接待室……里面放着一堆‘成功案例’的照片……”

“这些……是真的吗?”我忍不住追问。

她低下头,沉默了很久,然后轻轻开口:“我不知道……也许真的有用吧……可能……就是我没用而已……”

我就猜到她会这么说。

她越是这么说,我越是相信她只是在自我否定,我越是相信她只是麻木到不再相信自己的感受。

我咬着嘴唇,心里暗暗发誓:我一定要和总编辑商量一下,调查这个所谓的‘改造中心’。

我给笔记本上“改造中心”四个字重重划了两道线。

“那里的生活……是怎么样的?”我冷静下来。

“一开始,他们关我七天禁闭……有一本书,讲为什么要孝敬父母,服从规则……他们要我把它背出来……要一个字都不能差……”她尽力控制着身体的颤抖。

“那个房间没有窗户,连床也没有,只有一盏白的刺眼的灯,睡觉的时候也不关……”

小时候,我只是不小心在仓库里被反锁几个小时而已,我就要歇斯底里地拍门、哭喊,到现在看见密室都有点发怵。

她要被关整整七天?

我只觉得腿脚发软。

“你以前被你妈妈关在柜子里过……你一定很害怕吧……”我小心翼翼地问。

她抬起头,看着我,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挣扎,泪水涌出,但最后只是点点头:“嗯……嗯……”

“我什么都做不了……就只能拼命地背,拼命地背……”她的声音低得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不知道要是背不出来会发生什么……”

一瞬间,我真的想要抱抱她,告诉她,已经没事了,我在这里。

但是我不能这样做……

我是一个记者,她是一个囚犯……

我只是她短暂生命中的过客和记录者而已……

她喘了几下粗气,才又继续说:“他们只有送饭的时候会过来……我都不知道时间概念……只能偷偷在墙上用指甲画线……一顿饭就画一根……我还看到墙上有好多这样的线……还有血迹……”

“好多线……”我喃喃重复,脑海里闪现出那些孩子挣扎着在墙上刻画的画面。

“我出来以后,他们和我解释……说绑我、关我禁闭,只是因为怕我反抗……”她的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说以前很多孩子反抗过,还打伤过他们的人,所以不得不这么做……”

她低头,无力笑了笑:“他们说……要怨就怨那些反抗的孩子,不是他们。”

“可是……”我忍不住打断她,眉头紧皱,“孩子反抗这种虐待,本来就属于正当防卫。他们这样做,已经违法了啊……!”

听到这些,她只是把眼睛转到一边:“既然违法……为什么他们还能存在呢?”

她的反问让我的思绪猛地停住,胸口的怒火仿佛被泼了一盆冷水。

“也许是因为……没有人知道……没有人去揭露。”我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如果你愿意说出这些事情,让我把真相报道出去,也许可以给那些孩子讨回公道……也可以——”

“也可以给我这样一个弑母凶手讨回公道,对吗?”

她嘴角微微上扬,淡淡的反问硬生生地把我的话堵在喉咙里。

我的脸颊火辣辣的,像是被她的话打了一记耳光一般。脑海里翻涌着无数的反驳,但她的眼神太沉。我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你不想听我戒网瘾的事情了吗……”

“……我想听。”我把语气放柔。

她点了点头,目光垂下,像是在整理思绪。

“每天早上五点起床跑步……跑到吐了也不能停,否则就会挨踢……”她的声音像是在讲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但手指不安的转动出卖了自己。

“早上还得做各种劳动,搬砖、拉车,从这边拉到那边,再从那边拉回来……来来回回,永远没有尽头……”

“晚上呢?”我问,尽量压下内心的不适。

“晚上还有文化课……就是为什么要戒网瘾,为什么要听父母的话,为什么要反对同性恋……”她的语气中透着浓浓的厌倦。

“等一下,同性恋?”我皱起眉头,忍不住插话,“这和戒网瘾有什么关系?”

她抬起头看着我,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我们这里其实不只是戒网瘾……任何与父母意见不合的事……都可以把人送进来……比如自残的、同性恋的……甚至有些人只是因为不肯接受父母为他们安排的未来……”

“这——”我的话被堵在喉咙里,好久以后才艰难地继续,“……所以只要是不听话的孩子就可以送进去吗?”

“……也许吧……”

也许,她已经认定自己是不听话的孩子了吧。因为母亲、家人、老师、还有改造中心,一直都是这样说她的。一遍又一遍。

“……还有什么吗?”我放轻声音。

“……还有就是,每天背诵那个地方的规章制度之类……”她的眼神空洞,“每天都背一样的东西……时间久了,脑子像被那些字句塞满……感觉自己就是个机器……”

“这就是洗脑吧……”我几乎是脱口而出。

“是啊……那他们好失败啊……洗脑居然洗出了一个弑母凶手来……”

看着她掩盖着痛苦的微笑,看着她自虐自轻的样子,我只觉得胸口堵得慌,手里的笔铅重。

这样的粗暴“洗脑”,真的能解决问题吗?

那些口口声声说要“改造”孩子的机构,为什么会存在?

……如果是我的父母,看见我这个样子,他们会把我送进去吗?还是说有别的办法?

我不知道。

——————

“那……要是背不出来怎么办?”我缓了缓,试图把话题继续下去。

“何止背不出来,错一个字就要被打一次手心……”她苦笑了一声,眼神里闪过一丝苦涩,“不过,我基本上都能背下来的,所以没有因为这个挨过打……”

她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安慰我一样,但我听出了她话语中的微妙:“你说,你没有因为‘这个’挨过打,所以……你挨过打吗?”

她微微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直白地问。她低下头,沉默了几秒,然后点了点头,轻轻地:“嗯……挨过。”

“是什么样的惩罚?”我问,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柔和一些,但心里却因为她的回答而紧绷起来。

“惩罚的理由可以有很多……”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比如寝室不整洁,牙刷没摆好方向,整个寝室的人就得罚站到半夜……”

“那个牙刷的方向,你知道吗?”她忽然笑了一下,那笑容里没有一丝快乐,“一定要朝东。”

“东?”我忍不住问。

“对啊。”她的语气有些嘲讽,“他们说,朝东是因为太阳升起的方向……表示希望和规律。”

“所以你们站到半夜?”我试图控制自己的情绪,但声音里还是透出了一丝惊讶。

她点点头:“有时候还会让我们深蹲……跑操的时候谁喊声不够响,也会被罚深蹲……”

这已经不能算是管教了,完全就是折磨——这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让孩子们恐惧权威吗?这样真的能达到目的吗?

我的笔动得飞快,生怕漏掉每一个细节。

“你呢?”我轻声问,试图将问题导向她的个人经历。

“我……我被罚过好多次深蹲……因为我声音小……”她轻轻地说,“深蹲完还得拉车,腿都麻木了,也完全没休息机会……第二天,腿像灌了铅,每走一步都像被针扎一样疼……”

她停了下来,似乎在整理思绪。我没催促,静静等着。

“但还是得硬撑着出操……”她的声音变得越来越轻,“不然连累寝室里其他人……我会更难过……”

“所以你总是撑着?”我问,笔尖悬在纸上。

她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有一次,我在训练时摔倒……他们用电棒电我……”

“什么?你是说……电击枪?!”我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提高了一些,笔差点从手里滑落。

“我当时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她抬起头,眼神里透着疲惫和绝望,“但还觉得……死了也蛮好的……”

她的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但每一个字都像重锤一样砸在我心上。我感到喉咙干涩,连吞口水都变得困难。

“……他们都是什么人?能有这种管制物品?”我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问道。

“他们都穿着军装……要我们叫他们‘教官’。”她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冷意,“有同学抗议过,他们就说,在这个地方,他们自己就是法律……”

“你是说他们是军人?……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我摇着头,声音一下子低沉了下去。

我实习时曾经跟着老师采访过真正的军人——那些在风雪中傲然屹立的钢铁之躯,那些被尘土洗礼的稚嫩而坚毅的脸庞,那些在篝火晚会中唱歌谈笑的声音,让我终身难忘。

这群所谓的“教官”怎么能和那样可爱的人相提并论!他们怎么敢!!

“谁知道呢……”她只是笑了笑,“是真的军人,还是角色扮演,反正我们没资格问……”

我记下了她的回答,心里却泛起阵阵怒火。

“你们家人……知道这些事情吗?”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稳,但我的手在发抖,字迹都有些歪斜。

“我们每个月可以和家人打一次电话……”她说,“但教官和其他学员都会看着,所以只能说自己反省的内容……”

“那有没有人试图控诉?”我追问。

“有啊……”她低声回答,“但教官不拦着……反正家长也不信。他们只会对孩子说,钱都付了,要好好改造,不要瞎说,然后就把电话挂掉。”

“怎么会……”我喃喃道,手中的笔尖因过度用力划破了纸。

他们宁可相信那些所谓的“教官”,也不愿相信自己的孩子吗?

——不对。也许,他们已经不再信任自己的孩子了,所以才舍得把他们扔进这种所谓的“改造中心”。

那是不是说,我面前的女孩,和她的母亲的信任已经荡然无存了呢?所以才会发生弑母的悲剧?

那如果我的父母和少年时的我产生了不可弥补的隔阂,我是不是也会被扔进去呢?然后,我是不是也会——

我不敢再想。

“……那你们有没有考虑过团结起来,集体抵制呢?你们人多的话,总会有办法吧……”我声音急切,感觉自己像在给那里的孩子们出谋划策一样。

“……你天真了……”她冷冷地看着我,像是在看一个笑话。我心里不禁一凉。

“那里还有一个规矩……如果有人举报其他人违反纪律,他就能少挨打,分配体力活时也能轻松些,甚至还能成为小组长,帮着教官惩罚其他人……”

我愕然。这是在鼓励互相告发,打压同伴吗?!那样不要说团结了,他们不互相提防仇视就很好了!

“所以……你们之间的关系……”我试探着问。

“其实我们寝室算是比较团结的,不像其他人那样彼此排挤。”她说,语气里多了一丝柔和,“我们寝室有个姐姐——她是一个大学生,也是小组长,但是她早就和我们约定好了,无论如何都不能告发同伴,有事的话大家一起承担……”

她的语气忽然变得温暖起来:“她还告诉我们教官晚上巡视寝室的时间,好让我们能有机会说些悄悄话……”

“这个姐姐对你好?”我问。

“嗯。”她点点头,嘴角浮现出一丝久违的笑意,“每次我深蹲完几乎走不动路的时候,也是她在晚上帮我揉脚……她一边揉,一边告诉我要加油……她的手很暖和,被揉的时候,我感觉好安心……我能坚持一年,都是因为有她在……”

我能感受到,她口中的小组长,是她地狱一般的“改造”经历中,唯一的一束光。

“她是什么样的人?”我轻声问。

“她很漂亮……大概是我们八个人里面最好看的那个……”她抬头看着天花板,语气里带着一丝怀念,“她皮肤很白,眼睛大大的,睫毛很长,亚麻色的头发,跟你一样……但比你长点,还有一点小波浪……”

我愣了一下,心里有一丝说不出的感觉。

她愿意和我敞开心扉,是不是因为她想到了那个小组长?

我是不是应该感谢自己的相貌呢?

“她告诉我们……每天要轮流给一个她比较要好的教官做按摩……这样可以少吃点苦,还能早点被放出去……有那个教官帮忙,我们也确实规避掉不少惩罚……”她低声补充道。

“等一下,按摩?”我心中警铃大作,“是什么样的按摩?”

“就是捏肩膀,锤背,揉腿之类的……”她低下头,轻轻地说,“她说,她的按摩技术比较好,所以就变成小组长了……”

“……除了那个姐姐是大学生,其他人的年龄呢?”我警觉。

“和我差不多吧,都是高中生这样……”她眨着眼睛,应该是没有读懂我的潜台词。

“……那些所谓的‘教官’都是男性吧?”我皱起眉头,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

“不然呢……”她还是一脸不明就里。

让一群未成年女孩给男性教官“按摩”,想想就觉得不对劲。

我沉默了几秒,然后换了一个方式问:“那个教官对你们……做过什么吗?”

她呆呆地看了我几秒,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低下头去,语气慌乱起来。

“我……我不知道……她就是这样跟我们说的……反正那个教官没有对我做什么……我觉得……我觉得她不是这样的人……”

她的声音里似乎夹杂着什么,但她没有继续说下去。我感到喉咙发干,脑子里闪过许多不安的画面。

——————

“你不要怀疑她!”她似乎读出了我心中的犹疑,焦急地为那个“小组长”辩护,身体微微前倾,“她真的很好,甚至愿意为我顶包,还有……还有……”

她的声音突然卡住了,语速越来越慢。她低着头,肩膀开始微微颤抖,像是在压抑着某种无法控制的情绪。

“还有什么?”我试探着问,尽量让自己的声音轻柔一些,不让她感到压迫。

“还有……”她的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嘴唇颤抖着,过了很久才挤出几个字,“她替我受了很多苦……很多……真的很多……”

她低下头,用双手捂住脸,声音断断续续地从指缝里传来:“有一次……有一次……我来了那个……弄得床上全是血……”

“所以她就给你顶包?”我心里一紧。

她点了点头,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膝盖,像是要把自己蜷缩起来:“她……她看到我弄脏了床单,什么都没说……就……就直接用她的床单替换下来……她说……自己和教官关系好,也许能蒙混过去……”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听不见。我屏住呼吸,等她继续说下去。

“但是……我们寝室的八个女生……还是被叫到台上……”她的声音中透着浓浓的羞耻和恐惧,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底下……底下还坐着男生……教官拿着钢鞭……要我们把……把裤子……”

她的话突然中断,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像是陷入了某种不可名状的恐惧。

“……”我完全能想象那时发生了什么,那时她们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站在台上的。

但是我不得不压下心底的焦躁。

即便心里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过,即使我现在就想要打断她,告诉她不用勉强,但我知道,我不能打断她。我甚至不敢出声安慰。

如果我不是记者的话就好了……如果我是她的朋友就好了……这样也许她不会沦落至此,也许会少受很多不必要的苦。

但是现在,我是一个记者。我必须强迫自己听下去。

她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却依然不敢看我,声音颤抖着说:“我们挨完打之后……教官以为是她弄脏了床单……就罚她一周不能吃午饭……让她挨饿……”

“一周……”我的手紧紧握着笔。

这完全没有把她们当人看!要是出了人命怎么办?!

“可即便如此,她……她也不许我们给她带饭……”她的眼神越来越空洞,像是在回忆那段无法摆脱的噩梦。“我实在担心她……有一天……偷偷给她带了两个馒头……结果……被教官抓到了……”

我屏住呼吸,心里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然后……然后……我和她被拖进了一个小隔间……”她的语速突然变得极快,像是在试图逃避自己即将说出的话,“他们把我们绑起来……就像我被带来这里时那样……我只能跪在地上……看着她……被好几个教官……那个……”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整个人蜷缩起来,戴着手铐的双手捂着自己的脸。

他们……做了什么?!

我想要张口问,但是嘴巴像是被封住了一般。

“他们说……说要彻底矫正她的……”她的声音已经听不出感情,“还说什么……反正做过几次了……多几个人也无所谓……还嘲笑她的身材……说她胸那么大……一看就是……就是做那个的……还有一些我听不懂的东西……”

我明白这种话对像她们那样年龄的女孩意味着什么。

我攥紧笔,指甲掐进掌心,但这种疼痛根本无法让我从她的话中抽离。

“然后……他们……他们脱掉了她的裤子……”她已经语无伦次,“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哭……求他们放过她……我闭着眼睛不敢看……他们就……就掌我的嘴……逼着我看……”

“他们说……不老实……就会和她一样……”

“我威胁过他们……说我要报警……被踢了一脚……肚子剧痛……午饭全吐了出来……他们说……上面有人……不会相信我们的……想出去……就听话……”

“房间里满是骚臭味……好恶心……”

我想阻止她继续说下去,但刚张开嘴,却觉得胃里反酸,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根本无法发出声音,几乎要呕吐。

“等到我们被解开……我和她就那么躺在地上……”她的目光空洞,“我爬过去抱着她哭……可她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她死了吗?”我的声音低得像是在哭泣。

她的声音变得飘渺:“过了好久……她终于开口问我,问我被逼着给教官按摩……我是不是觉得她很脏……我拼命摇头,说不是……”

“她说她一直没跟我们坦白……她喜欢女孩子,也没告诉我们她是怎么做到小组长的……怕我们讨厌她……”她自顾自地说着,像是没有听到我说话。

“她说她以前有一个很好的女朋友……她们计划毕业后一起去环游世界……但她被家里发现……她的女朋友被逼着嫁人……她就被送进了这里……”

“她说她让我们受苦了……她侍奉教官的时候每次都想吐……但即便这样她还是让我们……她对不起我们……”

“然后她也抱着我哭……她浑身都是……那个……那个……那个……”

“我懂你指的是什么……你不用勉强自己……”我终于忍不住,打断了她,声音几乎不像是自己的。

她看着我,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点了点头,“嗯……谢谢……谢谢你……”

我当然明白小组长的“侍奉”是指什么。

我当然明白她口中的“那个”是指什么。

“她告诉我说,她会让我们出去的,所以请我们再忍耐一下……然后第二天,她就……她在给教官洗衣服的时候,把洗衣液给喝了……喝了整整一瓶……”

她顿了一顿,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教官们就七手八脚地把她抬走……第二天……她的爸妈举着她的黑白遗像,拉着我妈妈和我舅舅们,还有其他一些家长,来闹事……最后教官把我们一个寝室全放了……”

——————

黑白遗像。

我明白了——那个“小组长”用她的生命换取了她和室友们的自由。

我久久无法回神,只觉得浑身发冷。

“你知道吗?”她的指甲用力掐着自己的掌心,像是以此来保证自己意识的清醒,“我们寝室所有人都愣住了……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她在地上打滚、抽搐……口中吐着泡泡,甚至还吐了血……就像一条快要死的鱼一样……”

“我觉得她好痛……她一定很痛……她挣扎的时候,抓着我的脚……但是我就这样呆呆地站在那里……我什么都做不到……”

“她这么痛,还是这样做了……为什么她就能这么勇敢……为什么我就不能……为什么我就这么怕痛……”

“如果我勇敢一些,她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她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每个字都像刀子一样刻进我的心里。我感到心脏像被什么用力攥住,痛得发闷。

“当时家长们闹事的时候……”她突然继续说,语调有些飘忽,“我妈妈也冲在最前面,对那些教官拳打脚踢……”

我微微一怔:“你妈妈?”

她点了点头,苦笑了一下:“你知道吗……那些教官的身材个个都很魁梧,我妈妈跟他们相比是多么瘦弱……但是她就把我护在后面,不要命的样子,对着他们一拳一拳地打,逼得他们步步后退……她脸都被擦破了……”

“她还说如果我有个三长两短,她会和他们拼命……”她吸了吸鼻子,眼角泛红,“还有我大舅小舅,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把我妈妈护在后面,拿着铁棍去砸他们……”

她的话让我脑海中浮现出一幅画面——一个瘦弱的女人,愤怒地挥拳,一边守护自己的女儿,一边发出不屈的怒吼。这样的画面让我一时无法言语。

果然她的母亲还是爱她的……

“那……经过这些事情以后,你妈妈……她有说什么吗?”我试探着问,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稳些。

可出乎我意料,她只是摇了摇头:“她什么都没说,只是让我休息了几天,然后把我送回学校。”

我难以置信,声音发颤:“你没有跟她说你经历了什么吗?”

“说了啊……她只是说,这些事情都过去了,让我安心读书……”

我的头“嗡”地一声,像是炸开了一样。我攥着笔,感到胸口一阵憋闷,几乎要将所有的愤怒宣泄出来。

“这些事情都过去了?怎么可能?!怎么能这么轻描淡写地让它过去——”

话音未落,我注意到她怯怯的眼神,那种小心翼翼的表情像是一面镜子,映出我此刻的失控。

“……你对我说这些又有什么用……难道要我们去告他们吗……”她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疲惫和无助。

“不然呢——”

“我妈妈她真的已经努力过了……”她的语气平静得让人心疼,“再说,她那么忙……每天打两三份工,已经够辛苦了……我也要学习……我们没有这个精力去做别的事……我还能怎么样……”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像是慢慢消失在空气中,而我的内心却越来越混乱。

我几乎要把笔折断。

她们明明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恨不得马上找到她口中的那个“改造中心”,把里面的所谓“教官”一个个都揪出来,碎尸万段。

我恨不得回到过去,找到她们,告诉她们其实有法律可以依靠,根本不用一味地忍耐。

但是,听到她的话,我又觉得我自私,觉得我愚蠢。

她的母亲并不是不在乎——只是生活压得她喘不过气,所以她不得不选择沉默。因为她无力改变,也无法逃避。

她的母亲可能知道得比谁都清楚,但她却什么也不能做……或者不敢去做。

再说,如果把我换做是她的母亲,一天要打三份工,每天为生计疲于奔命,我会比她做得更好吗?我会有余力去想什么法律吗?明天的一日三餐,和孩子的将来,已经足够塞满我的脑袋了吧。

然后,我又觉得我的愤怒是多么的可笑,多么的廉价。

我愤怒了又能怎么样?这些事情早已发生,而我能做的,只是坐在这里,拿着笔记录下来,然后写成文章——一篇也许能改变什么,也许什么都改变不了的文章。

我深吸了一口气,感到喉咙干涩得像要裂开。

“——你在为我们生气吗?”她的声音轻轻响起,像一根细线,把我拉回现实。

回过神来,我惊奇地发现,她在对我微笑。

那不是先前那种无力的,或是嘲讽的微笑。

那是只有她在讲到她的好友和男朋友时才会露出的笑容。

那是只有对一个人彻底信任时才会露出的笑容。

“我——”我忽然发现我在哽咽。我明白,我的表情出卖了我。

我太情绪化了……这一点都不专业……

我抿了抿嘴,深吸一口气,勉强挤出一个安抚的微笑:“是的,我很生气。我在为你们感到愤怒,也为自己感到愤怒……因为我来晚了……”

她摇了摇头,声音平静得像一片死水:“我不值得你这样的……我都要死了,又是个杀人凶手,杀的还是自己的妈妈……你替我生气有什么用……”

“你不要这样——”我的心像是被拧了一下。

“但是……我还是好高兴……”她的笑容越发温柔,眼中闪着晶莹的泪光,“你愿意为我生气……我真的好高兴……谢谢你……谢谢你……”

她的泪水夺眶而出,不停地用护腕擦拭着自己的脸。

即便这样,她还是没有哭出声音,甚至连听得见的抽噎声也没有,只是安静地流泪,偶尔有吸鼻子的声音。

也许,这是她从小到大养成的习惯吧。

我能做的,也只有静静地等待而已。

我的视线也模糊了。

——————

"然后……就是我复学之后的事情……"她的泪水终于止住,低头整理着自己手铐的护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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