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了十天, 玛依娜与她亲率之回鹘女兵营也到了.

只是, 穆桂英发现自己的月事没有来.

(第二章完)

《第三章 知己知彼, 方可百战不殆》

(一)

穆桂英站于大营壁垒望楼上目送身穿黑色夜行衣分为十五小队之一百五十人于静悄无声中离开宋营走入黑夜中时, 心情顿时复杂起来. 这一百五十人乃当初挑选之五百精锐中经严格训练再三筛选后高手中之高手, 当中有杨家女将如八妹、九妹者,也有不少多年在穆柯寨追随她与她情同的部下. 都是武艺高强, 身怀绝技之人. 就以穆柯寨中不离她左右之叶家姐妹而言, 姐姐叶茗是便暗器高手, 五十步之内, 能不被她藏袖梅花针伤杀的屈指可数, 妹妹叶韾则轻功在穆柯寨无人能出其右. 在天门阵复杂地形中, 姊妹连手确为最佳配搭. 但如果此次非关系破阵成败, 穆桂英绝不会甘心让二人犯险. 面这一百五十人, 能平安回来的究有多少, 穆桂英心中也难以有把握.

由于枢阵玉皇阵必设近大阵中央, 早前杀杨旭文等将士之铁门金锁阵就在天门正前方, 因此毋需再探. 仍需打探的只余下六阵. 穆桂英把百五十人分成十五队, 就是知道当中风险,如此安排, 即使当中有未完成任务即覆没, 亦有其他的补上. 换而言之, 帷幄筹算中, 已有可能牺牲过百名勇士的觉悟.

兵者不祥, 圣人不得已而用之.

穆桂英非圣人, 却仍具恻隐之心.

自她接掌军权, 已历时四个多月, 在李瞳监督下, 近百具发石车已全部完成, 从百姓征购得来之巨石亦堆积如山, 只是相对占地极广之天门阵, 即使把这些巨石倾泻而下, 亦只如大海中一粟, 难竟全功. 必须先确定各主阵所在, 集中攻击, 即未能将之全毁, 亦可大大加以破坏. 屇时纵兵入阵, 应可一战而定.

玛伊娜亦已用降龙木混合来自西域奇花异草制成药剂, 现时数量尚未足供全军之用, 但已可让这一百五十名深入虎穴的死士免除被摄魂花操控之虞. 即使如此, 天门阵机关重重, 百五十人此行仍是九死一生. 虽有说慈不掌兵, 但驱使曾朝夕相对之人与忠肝义胆之士犯如此大险, 穆桂英仍是心中戚然. 万一是易水一别, 妖阵埋芳, 她岂不是不杀伯仁, 伯仁却因她而死?

同时在营外漆黑中列阵待命的还有八千未服用玛伊娜所制药剂之将士. 为了掩护百五十名死士潜入, 宋军会在适当时刻发动佯攻, 引开契丹人注意. 虽说是佯攻, 为了不露出马脚, 仍需力战. 当中又有多少人会伏尸阵中?

这些日子中, 除了李瞳与玛伊娜带来之援兵外, 余太君亦在获官家授以监军之名率初建之红颜军前来, 另外岳、孟、焦三家亦召来不少家将与庄勇, 再加上原先加盟契丹及后弃暗投明之单于国公主喜林珠部下五百余人,先前近万已牺牲将士部份空缺得以补充, 军势稍转盛. 然而据探子回报, 契丹人亦不断有援军抵达, 当中有来自西夏王兰英与女真族两彪人马, 另外辽萧太后亦遣其两位公主碧琼、玉琼及义女勾月婵率禁军前来增援, 双方都知道此战关乎两国国运安危, 精锐尽出. 迄今是旗鼓相当, 最后鹿死谁手, 尚未可料.

一切系于今夜探阵之成果.

如穆桂英非一军之帅, 不容犯险, 而且身怀六甲, 此时已可见稍隆之腹, 她定会自动请缨参于探阵者之列. 可是现在虽身处大营之中, 心中的焦虑竟比亲身上阵厮杀更难受百倍.

百五十死士出发之前, 穆桂英再三嘱咐: 此次宜疾不宜缓, 宜慎不宜勇, 最忌是贪功恋战, 只要发现各主阵所在, 马上发出各人早备之五色彩烟号箭脱离险地回营, 便是大功.

对各阵桂英分别作出安排.

探得青龙阵所在者, 放青色烟火

探得白虎阵所在者, 放紫色烟火

探得玄武阵所在者, 放蓝色烟火.

探得太阴太阳阵所在者, 放红色烟火.

探得长蛇阵所在者, 放黄色烟火.

探得迷魂阵所在者, 同时放青、红两色烟火.

大营遥望得知各阵方位, 翌日即可以雷霆之势以巨石把它们砸个天翻地覆.

辽人亦不乏发石车, 唯宋军器械经李瞳改良校正,更远更强, 到时辽人只有捱轰的份儿.

只要连轰他两、三月, 到时解毒剂大量制成,大军擂鼓出击, 就是天门阵覆灭之时.

时已二更, 百五十人应已抵达天门阵外隐蔽处藏匿候机潜入.

穆桂英蛾眉一紧, 把手中令旗一挥. 身右杨排风马上敲起震天战鼓.

原本隐蔽于黑幕中的三千宋军登时火炬通明, 发出一声吶喊, 齐步向天门挺进!

(二)

震天战鼓声中, 辽军负责防守天门阵中金锁阵的耶律塔磨不敢怠慢, 连忙下令麾下将士严阵以待. 金锁阵乃整个天门大阵入口处, 不容有失. 不过, 耶律塔磨也不太担心.

“哼, 上次把他们都化成焦炭, 还敢来!”

穆桂英选择首攻金锁阵也是经过考虑的. 韩氏父女一支因中妖香而覆没, 虽然玛伊娜已制出克制之药, 唯数量仍大大不足, 而张雷部更是全军被全歼, 没有任何生还者可提供阵内所经历的事物供宋军参详破敌之法, 如贸然攻打, 只怕是重蹈覆辙, 只有杨旭文那一支, 虽然也是伤亡惨重,总算有很少量的人带伤逃出生天. 从他们口中, 穆桂英对这阵多少有些了解. 火油确是很难对付, 对方又占了位于高地的优势, 如发动猛攻, 即使能打下也一定要付出可怕的代价. 天门阵大、小阵共七十二. 如果在首战就损失过大, 接着下来就难了. 经过详细考虑后, 穆桂英决定佯攻金锁阵来掩护百五十死士潜入探阵, 并作出了一些布置, 务求把损失降至最低程度.

耶律塔磨上次立了大功, 心里对他的弓手与火油更有了信心. 因此当获报宋军再来攻时, 也不慌不忙, 安排上千弓手与手持数百猛火油巨瓮士兵列阵, 心想这一次又可以一举歼敌, 向萧太后请赏.

“那是什么声音?”

宋军以齐整步伐压地而来, 这早在预料之中. 可是除了士兵脚步与战马蹄声外, 另一种低沉的声音令他感到事情可能并非他想象一样.

“上弦!”

千弓同举, 就待他一声号令.

宋军终于出现.

走在最前方的依然是刀牌手.

可是在他们稍后地方的宋兵却不见持有兵器, 倒是各人背于背上的是满载重物的麻布袋.

“那些是什么?” 耶律塔磨虎眉一蹙.

这时, 另一件他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宋兵锋线停了下来!

耶律塔磨一时抓不着主意. 如果这时下令放箭, 虽然仍可杀伤一些宋兵, 但收效不大. 用猛火油更不在话下了, 对方未深入, 猛火油也无可奈何.

“宋狗们, 这是什么意思? 还不前来受死?”他大骂.

宋军刀牌手不动如山.

突然, 一声号令, 前排刀各左右两翼伸开, 露出无数条通道.

后方数以千计的士兵却如一个个从间隙中冲出把背在背后之麻布袋掷向刀牌手前的空地上. 第一批宋兵完成把麻布袋卸下后, 迅速有序退回阵中, 而第二批、第三批背负麻布袋纷纷把重物掷卸. 很快一道由麻布袋迭成矮墙出现在两军相隔之地.

当中一些麻布袋在掷下时因破裂而把当中之物泻出---是泥土!

“他们想以此抵御我的火油? 可笑!”

装满沙土之麻布袋虽可短暂阻挡猛火油, 但一来麻布袋终难逃被焚毁的结局, 而且这 “防火”之墙亦会令宋军寸步难行.

“愚不可及!”耶律塔磨大笑.

(三)

穆桂英当然无意单以一道由沙土筑成的矮墙去攻克这金锁阵. 她根本志不在此.

这沙土墙也确只能短暂阻截火油, 但 “短暂”就已足够.

当投掷麻布袋行动完成, 前方的士兵大部份纷纷后撤, 而数十辆以铁皮包裹的巨型攻城塔随即缓缓被推前, 再在距辽军二百步开外处停了下来.

耶后塔磨大惑不解.

攻城塔根本不可能翻越前方的沙土墙, 而二百多步亦超过绝大部份弓箭手的射程. 只要他下令动用火油, 这土墙与攻城塔也会最终被付之一炬…

可是他忘了一件事.

大辽弓手中能射二百多步弓的寥寥可数. 可是宋兵却可以!

八十名手持大宋神臂弩的射手突然出现在二十座攻城塔之端. 一时弩箭如蝗, 像狂雨般射向敌阵.

这是穆桂英经深思后求杨延昭向官家借来的神弩弓!

神弩弓, 射程可达三百步, 力足以穿透厚重长牌, 直透盔甲!

神弩弓手只属禁军, 弩固然是万金之价, 弓手也千中选一, 所以为数极有限. 穆桂英苦苦哀求, 杨六郎才厚着头皮向官家游说, 结果终于借出八十名弩弓手连同神弩弓送至军中.

一时间, 辽阵中惨叫连连. 原本以为占尽地利以及有长牌手遮护的辽兵死伤枕藉. 最要命的是神弩弓手瞄准的多不是辽人弓兵, 而是那些拿着猛火油瓮以及火炬的人. 持油瓮的人一倒, 瓮中猛火油就泻了一地. 而火炬就成了燃点起地狱之火的工具!

辽军制敌之器终于让自己痛尝苦果.

辽军一时乱成一片, 耶律塔磨大声喝骂也无法制止.

辽军大部份已顾不及发动反击, 只是忙于救火.

但神臂弩只有八十张, 杀敌有限, 仍有少数的辽兵成功把猛火油成功灌入坑道并引发燃烧! 被燃点起的火油如同黑蛇般窜向沙土墙方向, 火势凶猛, 把沙土墙迅速摧毁, 直接威胁到攻城塔了.

此时金锁阵后方出现了一小小左右摇曳之红光.

穆桂英见诱敌之计已成, 百五十人经已在对方注意被转移时潜入, 分别以飞索攀上陡崖, 再化整为零水银泻地般穿插于各阵之间.

宋营一响鸣金. 宋军连同攻城塔上之神弩手如潮水般往后退却.

幸亏如此, 左右两阵辽兵见金锁阵陷入火光, 精骑分两方自阵门倾巢攻出.

宋军刀牌手护着从攻城塔上走下来之弩弓手,边战边退, 也折了不少兵马. 好不容易才退回阵中, 再由守军以箭雨把企图冲击宋营之辽兵击退.

穆桂英并非怯战, 只是这八十名弩手与神弩弓, 她折损不起. 出战前她曾答应过杨延昭可把这些完璧归还给官家.

任务已达成, 只有一名神弩手受轻伤, 杀辽兵不下三百余人.算是替先前阵亡的宋家将士报了一战之仇. 最重要的是: 那百五十人成功潜入了.

穆桂英当然知道翌日耶律塔磨又会向萧太后夸大战果, 说自己击退来犯攻之敌, 大败宋军, 焚毁攻城塔多座. 穆桂英才不会理会这些. 谁胜谁败, 她心中了然.

可是现在, 穆桂英最难过的时刻方开始到来. 天门阵占地广袤, 成功潜入只是第一步, 那些人也绝非一宵就可探出端倪. 在收到五色彩烟讯号之前, 她只能焦虑地等待.

(四)

百五十名死士潜入后, 最初十分顺利. 契丹人以为宋军已被击退, 不虞那只是掩人耳目, 真正的目的是窥探天门阵秘密. 百五十人分头按设定方向搜索. 天门阵既是以五行为本,当中青龙设于东, 白虎在西, 玄武在北, 应较易找着. 但长蛇阵,迷魂阵与太阴太阳阵在何处? 为了闪避契丹巡逻士兵, 死士等只能在黑夜行动. 一旦旭日东升, 就必须找隐蔽处藏匿.

叶铭与叶馨一对姊妹花带着八名武婢, 目标是确定白虎阵所在. 一路藉巨岩及密林掩饰前行, 虽然有数次几乎遇上了契丹巡逻士兵, 总算机伶地避开. 令叶氏姊妹觉得奇怪的是: 如此广阔的大阵, 契丹兵的人数却远比她们想象少, 巡逻也颇疏落, 难道探马回报契丹人的兵力有误, 这天门阵也只是虚张声势?

第一夜她们毫无发现, 到了白天, 只能藏身在一岩洞中. 到了第二夜, 叶氏姐妹觉得如此盲目搜索也不是办法, 于是冒险活捉了一个小解中的契丹人,威胁他说出白虎阵的地点. 那吓得脸无人色的契丹兵却不懂汉语, 叶氏姐妹等亦无一人懂契丹语, 幸而穆桂英早已料到这点而早有准备.

天门阵大小七十二阵, 结构复杂, 有外效入侵, 要找到地标的确十分困难, 但同样, 驻守的契丹兵马也难以辨认, 穆桂英肯定契丹人为了令自家兵马不致错入不隶属之阵, 在阵前一定有阵碑或特殊标记. 这类阵碑当以契丹文刻上. 如此, 即使宋军看到, 也无法明白当中意义. 可是他们万估不到穆桂英请来了高丽的长公主李瞳前来佐阵. 高丽国境与契丹之地相连, 作为长公主, 李瞳亦精通契丹文字, 于是把七大阵名字以契丹文写于布帛上分发各队, 只要在任何阵前发现有相同文字的, 便可确定已找到目标. 这时, 叶铭就把以契丹文写出「白虎」二字的布块在那倒霉鬼前展开. 那契丹兵看了一呆, 接着连忙摇头否认. 这又如何瞒得过叶氏姊妹. 姐姐叶铭娥眉一紧, 手中刀飞快在那契丹人脸上开了个十字. 那人吓得魂不附体, 才老实下来带路. 果然, 很快就找到了有如同布帛上文字的阵界碑. 叶氏姐妹大喜, 妹妹正要发出紫色烟火,却被姐姐叶铭制止了. 叶馨登时醒悟. 如果她们匆匆发出讯号, 肯定会打草惊蛇, 还是等待到了约定时间, 探得各阵的一起发讯更妥. 时已近三更, 与约定之第三天辰时仍有很长时间, 只好找个藏匿点再等一等. 那个契丹兵却企图溜走, 可走不出二十步, 脑后一凉, 人就向前倒了. 在后脑处插上了一根梅花针.

(五)

八妹、九妹一行这时亦找到了玄武阵所在.

她们苦寻了一夜, 结果在第二个晚上九妹灵机一触.

“八姐姐, 玄武是北方水神, 玄武阵应是以水立阵吧.”

八姐一听, 觉得有理, 就朝草木特盛处走, 不久听到水声孱孱, 走近一看, 见有涓涓之水自石罅流出. 八姐抬头一望, 立时毛骨悚然. 原来契丹人在高处积水为湖. 心想: 如果我军攻至此, 契丹人毁坝来一个水淹七军…

八姐正思量间, 东面却出了变化!

一道青烟划破待晓长空!

“八姐,另一队人显然已发现了青龙阵所在, 但他们为何如此鲁莽毫发出讯号?”

八姐当然知道原因: 他们被发现了. 而且身处险境. 只好在未被敌方歼灭前把青色烟火发出!

“放蓝烟!” 八姐果断下令.

行藏已暴露, 敌人马上会倾巢而出截杀, 再等待已没有什么意义了. 能向大营标出一阵算一阵!

果然, 蓝烟一现, 数以百计手持火炬的契丹军就漫山遍野而来.

八姐当然知道青龙阵那方的人已凶多吉少. 不过他们总算死得其所.

“姊妹们, 向来路跑, 逃得一个是一个!”

契丹兵从正前方和右方冲了过来.

八姐等人且战且走.

耳畔不时传来女子被砍杀时之惨叫声.

更有甚者是女子长长的哀号以及契丹人的狞笑声.

姐妹两人当然明白这个红颜女兵正在遭遇什么的命运了.

其余的人已走散了, 恐怕也是难逃一死.

“九妹, 紧贴我, 我带你冲出去.”

“姐姐, 我们真的可以走脱?”九妹走在姐姐身旁,早已花容失色. 死, 她不怕, 但如果…

“可以. 如果真的走到绝路…”

“姐姐, 那时就一刀把我杀了. 我不想…”

“废话, 走!”

两人施展轻功, 穿过树林. 耳畔不断传来箭矢嗖嗖破空之声.

“不好!” 八姐已发现前方是高百来尺之悬崖!

前无去路, 后有追兵!

左方陡斜山坡难以驻足.

“滚下去!” 八姐急道.

九妹其实畏高, 但这时已顾不得这么多了. 于是两人如葫芦般滚向黑漆不见尽头的树林去, 心想, 大不了撞过脑浆四溅, 总比成为契丹人泄欲之物好.

也许是二人福大, 竟然只受了些皮肉外伤就滚到平坦之地.

二人见契丹兵不敢如同她们滚下来, 正在庆幸, 却突然看到一穿黄金战甲手持大砍刀的女将站在她们不及二十步开外的地方!

(六)

八姐, 九妹大惊.

两人银枪已失, 只余下匕首. 兵器一寸长, 一寸强, 以两柄匕首对抗对方七尺金刀, 明显已处于劣势. 而且不能久战. 万一契丹兵追来, 她俩人就插翅难飞.

只好准备拼了!

对方却一声冷笑.

“我不会占你们兵器上便宜, 要你输得心服口服.” 说的竟是汉语, 言毕, 把大刀倒插在地.

对方竟准备赤心空拳, 一以敌二!

八姐怒从心起, 清叱一声, 一个骨碌翻前直取对方小腹, 九妹和姐姐心意相通, 飞扑向前, 攻向对方上盘.

姐妹同心, 其利断金!

可是…

对方之实力远超二人想象.

这女将不但空手接战, 而且只用左手!

任凭两柄匕首如蝴蝶穿花般飞舞, 女将也轻易把来招化解. 三十招后更反守为攻, 迫得二人连连后退.

二人大骇.

契丹竟有此等高手!

再十招, 二人连招架之力也没有了.

战败被俘, 后果不堪想象…

姐妹二人换了一个眼神, 把匕首向脖子抹去…

“六哥, 永别了!”九妹凄然道.

没想到, 这一句易转了乾坤!

(六)

“慢着!” 那女将突然一喝, 把双手一伸已把两柄匕首夺了过来.

八姐, 九妹哭笑不得, 难道要咬舌自尽, 抑是一头撞到大石上去?

“你说的六哥, 可是杨延昭?”

九妹点点头, 道:“你认识六哥?”

对方哼了一声, 道: “我当然认识, 只是如此背信之人, 我…”

八姐一听, 马上明白.

“姐姐可是姓王?”

对方一怔, 随道: “本姑娘行不改名, 坐不改姓. 我就是王兰英.”

八姐听了, 抱拳道: “姐姐误会六哥了. 他从未悔婚. 只是令尊归北汉, 宋贼不两立, 家兄才娶了六婶, 也是不得已. 至今他仍觉辜负了姐姐. 姐姐既为汉人, 又何必事敌寇而落得一个千载骂名, 何不与我等同归宋营, 六哥六婶当会给姐姐一个交代.”

王兰英冷笑: “柴郡主焉可容我?”

八姐道: “姐姐此言差矣, 六婶非善妒之人, 况且姐姐与六哥婚约在前, 六婶一直感到愧歉. 如姐姐弃暗投明, 我保证不会令姐姐失望.”

王兰英凤眉一紧, 道: “此话当真?”

八姐道: “我们杨家向来一诺千金. 如有半句虚言, 我杨八妹甘愿把人头奉上.”

王兰英沉吟了半响, 终于道: “好!”

八姐大喜, 说了一声「爽快」, 道: “只是我等如何可逃离虎口?”

王兰英道: “不必担心, 我知有一秘道可安全离开.”

“不好, 有人追来了!” 九妹惊道.

只见有十余契丹将士正向三人方向跑来.

王兰英以眼神示意, 然后大喝一声: “宋狗休走!”

那些契丹兵只道她是要追杀这两名宋军女子, 就凑了上来准备帮忙.

王兰英突然抄起插在地上金刀绕身一扫!

那十来契丹兵人头同时飞上半空!

“刀气!” 八姐大惊, 心想幸而方才没有银枪在手, 王兰英才没有下杀着, 否则她与妹妹早就身首异处了.

“随我来!”王兰英大步流星领着二人向密林深处跑去.

走了一会, 见有十来身穿黑衣女子正慌忙夺路.

八姐认出是叶家姐妹等人.

原来叶铭见青烟, 蓝烟相继放出, 知已不能再等, 就发放了紫烟, 然后突围, 且战且退中折了四人, 眼看快被追兵赶上, 幸而遇上了八姐等. 王兰英抡起金刀把追兵杀得一个不剩, 这时八姐已向叶氏姐妹交代. 众人于是随王兰英通过一条狭仅容一人之秘道逃出天门阵, 返回宋营, 不表.

《第四章 将在外, 君命有所不受》

(一)

穆桂英面对放在面前之天门阵沙盘, 神色凝重.

在场的除了军中高级将领外, 余太君作为监军, 杨门各遗孀均列席. 另外就是不久前反正归宋之王兰英. 正如八姐所说, 柴郡主心胸广阔, 不但没有对这「情敌」排斥, 反而甘心让出正室之位. 后来经太君向官家奏请, 准王兰英与杨延昭成婚, 柴郡主与王兰英同为平妻. 自此, 王兰英死心塌地为杨家及大宋效力, 更说出迷魂阵的方位. 至此, 七大阵中之金锁, 玄武, 青龙, 白虎, 迷魂阵下落已明确, 唯是长蛇阵与太阴太阳阵仍未找出, 要破天门阵却仍非十拿九稳.

其实, 令穆桂英比未找齐七阵更担心的却是玄武阵高居临下随时可以水淹来犯之敌这件事. 如果不是八姐细察发现, 宋军一旦打破金锁阵依山势长驱直进, 契丹人打开水闸, 数万宋军真的可能会遭灭顶之灾.

玄武阵位于大阵之后方, 即使以改良之发石车亦鞭长莫及…

“元帅可有破阵之策?”

以阴阳怪气发问的竟是那不速之客---王钦.

众人不约而同向他投以鄙视之目光.

王钦官誉甚差, 但不知何故, 官家竟派他前来诘问战果. 穆柱英也无可奈何, 只得让他列席.

“王大人, 此阵奇巧, 一时间本帅亦未想出良策.”

王钦冷笑一声. “原来所谓百年难得一见的将才, 不过如是…”

众人皆怒目相向.

穆桂英却微微欠身道: “百年一见奇才, 桂英实不敢当. 只是, 要破天门, 也不是没有办法.”

“哦?”

“我已命人造了近百发石车, 屯积过万巨石, 只要日夜不停轰击, 天门阵, 又何足道哉?”

“那要多久?”

“三个月足矣.”

“穆元帅真会开玩笑, 大军旷日持久, 要耗多少军饷?”

“然则, 王大人可有破敌之法?”

“哼, 朝廷养兵千日, 用在一朝. 官家曾嘱咐本官务须尽快破敌. 元帅如此, 乃贻误兵机. 万一官家问责下来…”

“王大人, 有云: 将在外, 君命有所不受. 冒进出兵, 绝对不可!”

“好呀! 本官会奏明官家, 到时, 看你如何!”

穆桂英只微微一笑, 道: “大人少安无噪. 我穆桂英可立下军令状, 三个月内, 不破天门, 我亲自跪伏金阶领罪, 如何?”

“好, 到时我看你…”

突然之间, 穆桂英脸色大变, 以双手掩着小腹.

太君见状, 急道: “桂英, 你身怀六甲, 不可太操劳.”

穆桂英勉强稳着了身子, 道: “无妨, 媳妇歇歇就成. 都先散了吧.”

(二)

会议既终, 诸将各自回营. 穆桂英却留住玛伊娜与李瞳, 再密召岳胜回到帐中.

“元帅还是多休息好.”岳胜见穆桂英脸色苍白, 忙道.

“不碍事. 岳将军, 本帅有一事请教.”

“元帅请讲.”

“这天门阵建了多久? 知否用多少人力修建?”

“回元帅, 据称, 此阵前后修建三年, 听说用了不下十万强征汉人民夫, 不过, 奇怪的是天门阵建成后,这些民夫都不知所终. 有人说都已被杀害.”

穆桂英道: “征如此数量民夫, 工程一定非常浩大. 可是这天门阵虽然精妙, 绝不需如此多民夫倾全力三年方可筑成. 据将军所知, 附近的大山是否多有溶洞?”

“确如此.元帅何以有此一问?”

穆桂英笑笑, 道: “果然如此.”

岳胜一脸不解.

“叶家姐妹回来向我报知, 天门阵虽广, 唯可见守兵不多, 何解?”

“元帅指的是…”

“辽人先征大量民夫, 继而杀人灭口. 可知是想掩藏重大秘密. 将军你看看这地形, 如果你要藏数万甲兵, 你会安置在何处?”

岳胜仔细把沙盘看过, 仍不甚了了.

“如果是本帅, 我会把重兵都藏于山中!”

“元帅指的是…”

“这九龙峪一带的山, 恐怕早已被挖空!”

“原来如此!”岳胜如梦初醒.

“山中可能早有巨大溶洞, 再被挖空, 兵粮, 火油, 重兵俱藏于内, 玉皇阵为中枢, 随战局变化调动兵马, 一阵被玫, 即可从暗道驰援, 我兵分攻各阵, 彼却可以众击寡, 天门阵虽然机关重重, 陷阱处处, 但最可怕的却在于它隐藏实力, 诱敌深人, 分而歼之. 稍一不慎, 就可能着了他道儿全军覆没.”

“然则, 何以破之?”

“攻其阵眼, 让契丹人聪明反被聪明误.”

“阵眼? 元帅是指玉皇阵?”

穆桂英摇头.

“此阵阵眼在玄武阵. 玉皇阵只不过是掩眼法.只要阵眼一破, 整个天门阵就不成气候了.”

“元帅可已有破阵之法?”

“我虽仍未有万全之策, 但已有些眉目. 于今之计, 请将军以发石车日以继夜轰击, 玄武阵太远, 可集中轰金锁、青龙、白虎、迷魂四阵. 令契丹人惶惶不可终日, 待他沉不着气, 我们就有机会. 至于玉皇阵, 它有数峰环卫, 发石车很难奏效. 不打也罢.”

“末将领命.”岳胜又问: “末将有一事不明. 天门阵既以五行布阵, 青龙, 白虎, 玄武俱在要津, 何以独欠朱雀?”

穆桂英笑道: “天门阵大阵套小阵, 朱雀属火, 金锁阵的火油不是令我们吃过大亏吗?”

岳胜如大梦初醒, 拜服而退.

岳胜走后, 玛伊娜道: “穆姐姐真的认为…”

穆桂英急止之.

“隔墙有耳, 我们小心为是. 谋事在人, 成事在天, 就看天意吧.”

翌日, 宋军将百台经李瞳改良之发石机推至阵前. 一时石下如雨, 把千步之内契丹阵地打得天翻地覆, 更杀伤不少番兵. 之后更不分日夜猛轰, 契丹兵将苦不堪言, 多次出阵搦战, 宋兵却坚守不出.

(二)

一连十数日, 数以千计石块都向天门阵从天而降. 金镇阵, 迷魂阵已毁掉部份, 白虎阵处于较高地势, 受损较轻. 但辽兵被砸死者日多, 辽军本希望宋兵来攻阵好于阵中尽歼之, 穆桂英却按兵不动, 主帅韩昌终于沉不住气, 下令大军出阵搦战.

这次, 宋军再不挂起免战牌.

四万宋军出营寨列阵, 只见幡旗如海, 衣甲鲜明. 主帅穆桂英居中, 穿火红软甲裹着带隆起小腹之娇躯. 乘骑着一匹全身白毛骏马, 左侧杨宗保, 再过去是回鹘公主玛伊娜, 叶氏姐妹, 右侧高丽长公主李瞳, 黑水国女将魁月梅, 杨家男女战将数十员在其后一字排开, 各执兵刃准备厮杀.

契丹人以大将耶律休哥为先锋,另有哈耳密奇, 沈达等名将数十, 分持长槊, 马枪, 巨斧, 狼牙棒, 只等一声号令就往宋阵冲锋. 萧太后之两名女儿碧琼、玉琼及义女勾月婵则率禁军在后押阵.

宋军早已严阵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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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 是依照王钦宣称是官家颁下的阵图而布置的, 当穆桂英看第一眼时, 几乎笑了出来. 这比纸上谈兵更荒谬. 先不说战场上形势千变万化, 单是地形高低不一, 广窄不同, 也不一定可以依阵图展开. 而且, 把拒马鹿角把自己的兵团团围住, 防守尚可, 如何可以灵活出击?

“穆元帅胆敢不起官家的阵图?” 王钦在旁脸色一沉.

穆桂英一笑, 道: “当然不敢. 我依官家之图布阵便是.”

及至布阵完毕, 又道: “王大人, 拒马鹿角一时不足, 实未符官家要求, 只能在前方布置一些, 为了万无一失, 我看, 王大人还是和我先巡查一番吧.” 说讫, 更不等王钦答话, 双腿向马肚一挟, 同时以手中枪朝王钦座骑臀部一拍. 那马一惊, 就向前发足跟在穆桂英的马向前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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