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擂台奏鸣曲,3

小说:欲食酒店欲食酒店 2025-08-30 15:05 5hhhhh 6250 ℃

  一辆黑色越野车驶出拉斯维加斯市区,朝着郊外疾驰而去。沿途的霓虹市景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大片荒漠,月光为红岩投出深沉的影子,红色山峦宛如凝固的巨浪,卷上夜空。

  行驶了约半小时,前方的地平线升起一座建筑,它的外观金碧辉煌,楼顶的招牌上写有“Grand Aspyron”的字样。那是一栋豪华的酒店,兀自立于前后不着村的荒漠中央,如同一个蛰伏在荒漠中的巨兽——欲食酒店。

  越野车在酒店门前停下,车门打开,从车上走下一个男人——他穿着红色的花衬衫,脸上光洁,未戴墨镜。

  他径直走进酒店的大堂,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薰气息,暖黄色的水晶吊灯将大堂映衬得如梦如幻。

  老绅士上前迎接,将乌木手杖驻在身侧,欠身行礼,“欢迎你的到来,文森特·贝莱恩先生。”细长的金色眼眸浅藏笑意。

  “哦?管理员,你居然能认出我,前几次来我可都贴着假胡子呢。”文森特哈哈一笑。

  “你是尊贵的客人,自然不会被忽略。”管理员稍作停顿,接着问道,“这次你也带了食材是吗?”

  “对,”文森特用下巴指了指外面,“在车里,后备箱一个,旁边的行李箱里还有一个。”

  管理员唤来杂务工,他们推着两辆不锈钢推车,去到酒店外面。他们从后备箱里抬出安妮,搬到推车上,收拢好四肢。安妮的头微微摇晃,无力地歪倒,脸颊压在推车边缘。随后,他们又打开旁边的行李箱,从中抱出爱丽莎,同样小心地置好。

  他们回到酒店里,在管理员的身边停下。

  管理员低头打量两具食材,她们的胸膛仍在微弱地起伏,生命尚未消逝。他轻轻抚摸安妮重伤的右脸,眼中闪过一丝探究的神色,淡然地说:“真是……让人不由得好奇,金丝银线,她们的命运能织成一幅怎样的画卷呢。”

  文森特无所谓地挑挑眉,“两个不值一提的失败者罢了。”

  管理员闻言,无作回应,只是沉默了片刻,目光在安妮和爱丽莎之间游移了一瞬。

  “不过,现在已经很晚了,加之料理需要好几个小时——恐怕不是合适的用餐时间。”

  “别在意细枝末节,赶着新鲜的最好。你知道的,上次我搞定一姑娘后,等到隔天下午才来,结果呢?腥味都有些盖过香气了。”他耸了耸肩。

  “那就照您的意思,贝莱恩先生。”

  “总之,老样子。做成什么菜都交给你们决定了。”

  管理员颔首,优雅地行一礼,“歆羡之所,待以珍馐。”说完,他看向身边的粉发助理,“未咲,送客人去房间吧。”

  “是。”未咲应声,脸上挂着标准的职业微笑,接过了工作。

  她在前方引路,文森特随之跟上。

  管理员不紧不慢地转身,跟随推车的方向。

  他的步伐优雅从容,手杖轻轻触地,每一步都像是在为这无声之夜配上低沉的和弦,宛若一曲寂静哀歌。

  

  ……

  

  来到厨房所在的四楼,管理员转身走进厨房,与主厨讨论今天的菜单。杂务工则默不作声地把推车推进旁边的屠宰室,交接给专门负责“处理”的帮工们。

  屠宰室有洁净的白瓷墙、褐瓷地面,中央有几面用以放置食材、清洗等工作的不锈钢操作台,空气中弥漫着冷冽的金属气息。推车停在一侧,这里的头顶天花板上有一排滑轨,靠墙的边缘堆积着几组带链镣铐。

  帮工牵来两对镣铐,锁住她们的脚踝,然后把链锁的另一头和墙上的绞盘相连,帮工转动曲柄,链条收紧,安妮和爱丽莎被倒吊起来,悬挂在空中。她们的双手无力垂下,长发散落向地面。

  帮工剪开并剥光安妮的衣服,她拥有太阳般健康的肤色,肉体紧致结实,肌肉线条像猎豹一样呈现出力量与速度兼具的流动感。即使被倒挂,胸部依然维持着浑挺的轮廓。

  而另一具食材——爱丽莎,她与安妮形成鲜明对比。她的身材则柔和许多,肌肤白皙如瓷,腰肢纤细,四肢纤细。倒悬的姿态更能衬托她的妩媚,乳房因重力下沉,随着链锁的晃动轻轻摇摆,好似两颗轻盈的奶油布丁,脆弱得只需用勺子轻轻一触便能压碎。

  一切准备妥当后,帮工从工具架取下一柄短刀。同时拿来两个水桶,分别摆到食材下方。

  帮工之一走到安妮面前,伸手抓住她的头发,把一头金发束拢起来,向上拎起她的头,让脖颈朝向水桶。帮工用刀抵住她的喉咙,刀刃泛着寒光,蓄势待发,随即稳准而迅速地切开。

  刹那间,安妮猛地抽搐,喉咙里发出咕哝声,“咕哦……呜……”血液如同解脱的红色瀑布,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坠入桶中,发出清脆的溅响。随即,她陷入最终的宁静。

  爱丽莎那边也如法炮制。帮工抓拾好长发,伸手托住她的下巴,让她纤细的脖颈尽可能地露在外面。而后,刀锋划破皮肤,如同在瓷器上划出一道致命的裂痕。猩红的液体奔流而出,轻盈地跳动,比她这几年的人生都更有生命力。每一滴血珠都在坠落时捕捉住了灯光的璀璨,好似夜色中盛放的烟花,然后无声无息地化作涟漪。她的身体轻颤了下,柔软的乳房随之摇曳了一瞬,归于静止。

  血流逐渐失去力度,从最初的奔涌,到缓缓流淌,最终,只剩下零星几滴。

  “嘀嗒,嘀嗒……”

  安妮和爱丽莎的肤色也变得惨白无光,帮工们松开手,她们的头发如潮水般散开。她们的身体随链条轻轻晃动,安妮那本来活力十足的躯体此刻似是断了线的风筝,再也无法迎风飞扬,而爱丽莎更是脆弱得令人心痛。

  过了片刻,帮工移走血桶,解开食材脚踝处的镣铐,把她们放下并抬至不远处的操作台。

  操作台宽大而洁净,光滑的不锈钢表面反射着灯光和她们苍白的皮肤。

  帮工整理好两人的长发,顺着头部的方向拉直。然后,他拿起一把厚重的斩骨刀,对准安妮颈部放血的切口,猛地用力一挥——

  “嘭!”

  刀刃精准地砍入肉与骨之间,劈开了颈椎骨,安妮的脑袋应声落下。

  “嘭!”

  同样一声钝响,爱丽莎的脖骨被切断。

  两颗头颅并排放置在一起,双目紧闭,面无血色,金发与银发交错铺展,仿佛是生命最后的余晖。

  这时,厨房那边送来一份材料清单,上面写着今晚将要用到的部位。帮工仔细检查清单,便开始正式的解体工作。

  帮工走到安妮身旁,拿起一把细长、锋利的解体刀。刀尖按在她的胸骨上窝,然后沿着胸骨划下,一道红线瞬间浮现,鲜血缓缓溢出,蜿蜒淌过皮肤。内脏像被无形的力量推挤着,慢慢涌出切口,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湿热浓烈的腥味,弥漫在空气中。一片深红色的肠管在冷光下微微闪动,将象征生命的色彩染透眼底。

  安妮的内脏不在清单之列,帮工取出放进一旁的大铁盆里。

  爱丽莎的解剖工作也在同步进行。伴随着切口打开,内脏外露,如同破开一朵黏湿的花苞。其中,肝脏颜色深沉,尤为醒目。帮工小心地割下肝脏,它表面丝绸般地光滑,散发着强烈的血腥味,手指触碰,方能感觉到生命的余温。它被放到准备好的托盘中,是今晚将要被烹饪的“珍馐”之一。

  其余内脏也放入铁盆,它们不会浪费,而是另作他用。

  安妮那算不得挺拔的胸部,此刻成为了待割取的食材。帮工稳稳抓住安妮的肩膀,沿乳房外轮廓划开皮肤。她的肌肉紧致有力,呈现出鲜艳的深红色,仿佛蕴藏着蓬勃的生命力。腹肌更为紧实,皮肉间少量的脂肪层让刀刃滑动得顺畅,刀来刃去,露出了血红色的肌理。

  胸肉和腹肉被一一割下,码放在不同的托盘中。

  帮工用刀照着安妮的大腿根部利落地转了一圈,安妮的大腿肉相当结实,能感受到一阵强烈的阻力,仿佛在切一块厚重的牛肉。接着,细长的刀尖深入切口,找准位置稍一用力,髋关节便断开,大腿与身体彻底分离。大腿内侧上有一块少些锻炼痕迹的股肉,相对柔软细腻,帮工沿着肌肉线条切下它们,放进托盘。

  与此同时,另一名帮工在给爱丽莎执行更精细的解体。

  刀尖对准爱丽莎的手腕关节,划过皮肤,割开皮下组织。虽然安妮尽可能为爱丽莎提供最有营养的餐食,她的肌肉也因常年卧床不可避免地松软,刀锋几乎没有感到任何阻力,仿佛在切一块果冻,轻而易举地取下那双奏出无数旋律的手,放置于托盘中,双手交叠,指尖微微弯曲,保持优雅的仪态。

  帮工熟练地重复相似的操纵,分离爱丽莎的双腿。她的腿肉脂肪层稍厚,触感滑腻。帮工用力适中,将肌肉按部位割下,完整取出腿骨。

  淡黄色的骨头表面残留了血色和碎肉,尽管如此,它们仍旧轮廓美丽。股骨笔直,小腿骨则细巧纤长,宛若一张琴弓。曾几何时,这双腿是多么地有力,它们灵动地踩下琴踏,伴与她飞舞的十指共奏乐章。如今,骨与肉分离,那些曾为了何人而赋予音乐生命的时光,也已是过往云烟。

  接下来,将取出最后一道原材料。

  帮工按住爱丽莎的腹部,刀锋抵住那道去内脏的切口的末端,继续往小腹切割。随着刀刃深入,肉与脂肪纷纷绽开。他找准位置,手中的解体刀灵活转动,割开周围的肌肉、韧带、筋膜,爱丽莎的阴道露了出来,那是一段柔软的管道,连接着子宫与外界。割断最后一根韧带,再在子宫与阴道口位置划上两刀,阴道得以取出。它在帮工的手中微微垂下,闪着温润的光泽。

  在这一刻,爱丽莎残缺不全的肉体再一次遭掠夺。它曾是生命与爱的象征,如今,只待成为一道精心烹制的菜肴。

  所需的“食材”已经备齐。安妮的胸肉、腹肉、腿肉,还有爱丽莎的双手、肝脏、阴道,全都整齐地摆放在不锈钢托盘中,它们被灯光照得鲜红欲滴,似乎还有生命的温度。帮工将这些托盘一一放进小推车,两颗头颅也放在顶层。然后推着它离开屠宰室,走向厨房。

  至于剩下的肉体,则和内脏一样另有他用。由其他人继续拆解,成为更细致的肉块和骨头,彻底抹去她们存在过的痕迹。

  推开厨房门,热气与忙碌的气氛扑面而来。厨房宽敞明亮,白色的瓷砖墙壁被擦得一尘不染,吊顶上是明亮的灯光。灶台上火苗跳动,烤箱发出轻微的嗡鸣声,锅铲与铁器相撞的声音此起彼伏。

  小推车停在备菜台旁边,主厨——那个五官板正的男人走上前来,目光扫过那些食材,还有安妮和爱丽莎的头颅。

  他知道,自带食材的客人大多都有一些耐人寻味的故事——这些故事也许是由仇恨驱动,也许是爱而不得的执念,也许只是某种扭曲的愿望——这个理念并非出于他本身,但他姑且认同,并愿意为之付出心思。

  因此,每当遇到这种“特殊订单”,即使厨房里的每个厨师都各司其职,主厨也会亲力亲为。于是,在主厨做一些“对应种类”的菜时,本来负责的厨师会充当他的助手。

  “开始制作吧,客人文森特·贝莱恩的晚餐。”

  几名厨师迅速上前,取走分配好的食材。

  主厨拿起爱丽莎那双纤细苍白的手,抚过细腻的皮肤,摊平手掌。然后不急不缓,切下双手的食指、中指、无名指和小指,手指如花瓣般从掌心分离,通过根部的横截面得以窥见一个精致的小世界。皮下脂肪质地绵密,均匀分布,形成薄薄的浅黄色环带;灰白的肌腱缠绕在指骨之上,曾赋予双手无与伦比的协调性,使它们能在琴键上游走如风,自由自在地挥洒旋律。

  他使用一柄特制的、细如铁丝的小刀,刀刃插入切面,在指骨与周围的肌腱之间游走,他的手稳如磐石,轻轻一旋便将指骨分离。剔除指骨后,手指柔软地垂落,但得于有肌腱支撑,空洞的手指依然保持着形状。

  八根手指逐一去骨,过程一气呵成。

  将处理好的手指投入沸水,焯水两分钟。时间一到,主厨迅速用漏勺捞出手指,甩去多余的水滴,放进一盆冷水里。“嘶——”冷热交替,水汽腾起,手指迅速降温。

  随后,将半熟的爱丽莎手指再次放回锅中,转中火慢炖。无需多余的香料,仅加一小撮盐,以稍微提升手指的本味。雾气氤氲,笼罩着那些纤细的手指,它们被气泡反复托起,缓缓翻滚,犹如温柔地抚弄,逐渐软化。

  主厨忙碌于厨房的各个角落,不时回到锅前,细心撇去水面上的浮沫——它们来自手指中的血与脂肪,是炖煮过程中难免的杂质。为了不影响最终的风味,他必须确保汤色清澈纯净,正如他对每一道菜的要求——毫无瑕疵。手指在锅中静静煨煮,那些曾经在琴键上灵动跳跃的精灵,如今正慢慢融入热汤的拥抱中。

  助手从冷柜取出冻好的安妮腹肉,肉色深红,透出一点血液凝结后的黯然。刀锋滑入肉中,发出细微的声响,将肉切得薄如蝉翼,肉质紧致、薄而不散。

  薄片被整齐地铺在陶瓷盘上,依次浇上橄榄油、海盐和少许柠檬汁。

  助手将盘子盖好,放回冰柜。肉片会在低温中慢慢吸收每一种调料的味道,金黄的油光与柠檬的酸香逐渐渗透,海盐镶嵌在肉的纤维里,闪着微光,冷意侵蚀了它们,也让那一丝丝香气得以沉淀。

  主厨取过爱丽莎的阴道,放入清水中轻轻搓洗,它随着水波荡漾,析出浅红色的涟漪。然后,小心地将内外翻转,它很薄,绝对不能弄破。内部的皱褶层层堆叠,手感也与外部稍显不同,更为滑腻,指尖滑过、抚平皱褶时几乎感受不到阻力。他一点点地搓揉,耐心清洗其中的杂质,皱褶在他的动作中微微绽开,又轻柔地合拢,像是爱丽莎依然活着那般。

  洗净的阴道置于砧板,主厨手起刀落,均匀地切成五段。切口处,阴道的内外膜微微收缩,显露出中间的肌层,淡粉色的平滑肌环绕着切口四周,像极了手工缝制的蕾丝边,细腻而纤薄,水珠滴落,灯光映照,流动着朦胧的美感——它们已是名副其实的“花环”了。

  将花环放入碗中,金黄色的橄榄油在花环上洒下一道道丝带,挤入几滴柠檬汁,酸香随风而来,带走腥气也增添一层清新。再挤几圈黑胡椒,并撒上一小撮盐,黑白交错间,风味初现轮廓。

  主厨的双手温和地揉动,将调料均匀地涂抹在每一处褶皱之间,花环变得光泽油亮,香气馥郁。

  与其同时,安妮的胸肉经助手切成小块,并用料理机绞成泥,肉的腥香由此释放到了空气中。肉泥绞好后,助手将它倒入碗中,在花环相同的调料的基础上,加入洋葱沫与欧芹叶。接着又加入一勺蜂蜜,只见粘稠的金色甜蜜缓缓流淌,渗进了肉泥,为这份粗犷的肉香添上一道柔和的注脚。

  最后,将揉合过的肉泥和花环都盖上保鲜膜,放入冰柜中腌制。

  一个半小时后,爱丽莎的手指炖得差不多了,主厨将它们逐一从汤中捞出。经过炖煮,手指已经变得柔软而富有弹性,表皮在热气中泛出光泽。主厨拿起小刀,撬动每根手指的指甲,几乎不费力气就能顺滑地剥离开来,露出下方粉白的指肉。接着,他往手指中插入细长的木棍,缓缓推入,从指根贯穿到指尖,再用两只软夹夹住手指两端,这样一来便能待它们自然冷却至室温,且能保持细长、中空的形状。

  此时,花环和肉泥经过这段时间的腌制,已经充分吸收了调料的风味。主厨把它们放到操作台上,拿起一段花环,动作娴熟地将肉泥一勺一勺填入花环之中。每次填入,他都会轻轻压实,以确保肉泥填得紧致饱满,没有丝毫空隙。花环逐渐充盈,两者融为一体,仿佛它们本就是彼此的一部分。

  主厨专注于填充工作,几乎没注意到厨房的门被推开。

  "奥雷瓦尔斯,忙得很呢?"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甜点师走了进来,那是个身材精瘦、五官柔和的男子。

  主厨微微抬眼,看了眼来者,手上的工作没有停下,“食材早就送过去了,有什么事你可以在你那边处理。”

  “哎,你这人真是冷心冷面,”甜点师笑着摇了摇头,“怎么,每次我来你这都急着撵我走,真就不能对我客气点儿?”

  “有闲话去对你的甜品说。”

  “唉,别这么绝情,我就随便看看。”男子脸上依旧挂着那副不以为意的笑,“你呢,也别老是这么绷着,有时候松松劲儿,没坏处。”

  甜点师目光一转,落在安妮和爱丽莎的头颅之上,她们的面容都已定格,仿佛一幅静止的画作——一个精致得仿佛不属于尘世,一个则带着未熄的坚韧与执着。他叹道:"那位文森特·贝莱恩先生,听闻他行事有些怪异,喜将头颅当作餐桌装饰,实在是……"

  主厨只是耸了耸肩,继续专心于手中的工作,仿佛对这些话毫不在意。“有更多怪癖的客人比比皆是。”

  甜点师无奈地笑了笑,再次凝视那两颗头颅,尤其是安妮脸上,淤青和红肿让她原本的美丽显得有些残破。“也罢,只是瞧着她们……心中难免有些唏嘘。”

  “装饰不过是摆设,够用就行了。”

  甜点师听了,看了一眼奥雷瓦尔斯,揶揄道:“可惜你对这些装饰素来无心,总是理理头发便算完事,辜负了好底子。若是让我打理,像这般美人头,细细雕琢,再簪上几朵花,那便成了绝妙的赏心物,足可与桌上的佳肴相映成趣呢。”

  主厨依旧低头忙碌,连一个眼神也未施舍给他。

  男子自觉无趣,笑道:“既然你不反对,便当是应允了。”他推走小车,带着她们前往烘焙厨房,“走吧,可人儿们,我会让你们成席上一道雅致的装点。”

  甜点师进入他的烘焙厨房,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香气,烤箱里的余温还未散去。

  厨房整洁而有序,各种烘焙工具和材料整齐地摆放在架子上,墙壁上整齐悬挂着各式各样的裱花嘴、搅拌器和测温仪,一切井井有条,仿佛是一个艺术家的工作室。

  其中有一面操作台是用于“装饰”作业的。

  他将安妮和爱丽莎的头颅放到操作台上,调整了一下位置,并把她们的散发撩到耳后,仔细端详那依旧美丽却带着些许倦意的容颜。那面容依旧美丽,眉宇间却凝着生前的苦痛,仿佛未能从死亡中寻得安宁。

  “哎,真教人生怜。”他微微摇头,指腹按在她们的额头上轻轻地来回抚动,将那紧锁的眉头一点一点抚平,“都说人生不过浮沉梦一场,如今这梦已醒,还是放松些好。”她们的眉头渐渐舒展,多了一分宁静,“如此,才是看得舒心。”

  他转向安妮,准备进行下一步处理。她的右眼眼睑肿胀得如同一个球,周围皮肤青紫,脸颊也布满了淤青与红肿,触目惊心。

  “瞧这模样,满脸的青黛红霞,倒是添了几分桀骜之气,像那大虫掉进陷阱,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不过啊,这可就和‘美人’二字相去甚远了。”

  甜点师取来一支针筒,这原本是用于裱花的工具,但他总归是乐意探索工具的新用法,毕竟,烘焙厨房里可没有专门的医疗器械。他一手握住安妮的头,专注地观察、寻找适合的位置,随后针头缓缓刺入眼睑。

  “这不是什么好差事,可到底得让你看着周正些。”他一边说着,一边拉动针筒的推杆,将淤积的青紫色血液一点点吸出,反复几次抽取,安妮肿胀的眼睑松弛了下来,尽管瘀痕还在,但比起刚才的样子好许多了。

  “如今消了肿,倒是干瘪些,只是尚欠几分颜色。”

  甜点师用上象牙灰和土黄褐的色素调和出一杯颜料,又加入甘油与果胶以稀释并增加依附性。他慢条斯理地调色,目光不时扫视安妮,一边又倒入少许白色,碗中颜料逐渐变得浑厚,调和成了一种不带血色的冷白,就像安妮如今的肤色。

  他将调好的颜料倒入小罐,装上喷枪,调试好气压。喷枪在他的手中稳稳移动,颜料如细雨般洒在面颊与眼睑上,那些暗沉的淤色逐渐被掩去,安妮的脸庞终于不再有一丝生色,所有曾经的故事都化作一片死寂,消逝于这抹颜色下。

  “嗯,平和端庄,恰如其分。”

  然后,他看向爱丽莎,她像一朵凋零的白花,静静地落在这里。她的肌肤本就白如雪,如今死去已有两小时,更是变得与操作台的大理石面一样冰冷。

  “唉,苍白如玉,倒像刚从窑里烧出的瓷器。”

  甜点师开始为爱丽莎调和一份与她皮肤同色的颜料,但额外加入一丁点粉色。

  “嘶、嘶……”颜料均匀地落在爱丽莎脸上,苍白的肌肤逐渐变得温润。银发在灯光下闪耀着清冷的光泽,与这微微泛暖的肤色相衬,竟有别于安妮,多了一丝生气。

  他收起喷枪,目光在爱丽莎的面庞上流连了片刻,随即拿来一盒冰蓝色的珠光粉,用指尖蘸了些,轻轻一撇,点在爱丽莎的眼角。

  灯光柔和地打在她脸上,那一抹微光如同月色在湖面闪动,为她增添几分奇艳,仿佛她正沉睡在美梦中,随时可以睁开双眸。

  他托举爱丽莎的断颈处,手指扣在颈部边缘,捧起头颅,丝毫不在乎湿黏的血肉。他满意地欣赏她的妆容,左右偏转角度,让灯光从不同角落照射她。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他不由想到一句诗,低声吟诵,轻轻放下。

  “然后便是……”他捧起她们的长发,将金辉银霜梳理成涓……

  ……

  “文森特·贝莱恩先生,请进。”

  未咲推开包厢门,朝文森特做了个引导礼。包厢布置典雅,木质家具与温暖的灯光交相辉映,空气中弥漫着一丝淡淡的檀香味,令人感到几分安宁。

  文森特坐定后,未咲拿起桌上的红酒,为他倒上。

  “这款佳酿来自博卡斯特尔酒庄,是1999年的经典之作。经历了十年岁月沉淀,富有浓郁的红色水果和皮革的香气,非常适合在这静谧的夜晚品味。”

  她倒完酒,微笑着说:“请稍等片刻,很快就为您上菜。”说完,她转身走出包厢。

  文森特端起酒杯,悠然晃动,酒液在杯中旋转出涟漪。

  透过猩红的酒液,他看见了后方,桌子中央的装饰物——那是一只大银盘,安妮和爱丽莎的头颅侧对彼此,安置在银盘正中。

  她们面容安详,眼眸闭起,嘴唇微抿。长发经过梳理,金与银的发丝从头顶垂下,环绕在她们周围,金银交融处过渡自然,仿佛晨曦与月光在黎明时分相遇,便擦肩而过。安妮的一部分前发遮住右脸,像一层为腼腆少女所戴的面纱,静候谁人来掀起。爱丽莎的左鬓发则被编成花形,似自她之身绽放的白玫瑰。

  文森特抿了口酒,讥诮道:“呵呵,一个两个都不服不忿,死了还不是一个样。”

  过了一会儿,未咲举着托盘,推门而入。盘中有一道菜和一杯酒,她将菜肴放到文森特面前,“前菜,纤指切片冷盘。”

  长方形的瓷盘如同一张画布,八根爱丽莎的手指前后错落地排成两排,几根嫩绿的茵陈篙点缀在旁边,再用浅黄色酱汁画一道弧线,为这道前菜赋予了鲜亮的色彩。

  “喔,手指?”文森特微微扬眉,“你们倒是抓住了她的特点。”

  “她的手保养得宜,看得出来,她十分重视自己的双手。”

  文森特用叉子挑起一根手指端详,软弹的白指在叉尖颤动,仿佛那段未竟的故事仍在回响,“倒也合适。”

  未咲拿起托盘上的酒杯,推到文森特面前,清澈透亮的金黄色在杯中旋转,“这是来自普依芙美酒庄的‘燧石’长相思,2004年份,它的酸度和风味会非常适合这道冷盘。那么,请慢用。”她微微欠身,安静退下,不在客人用餐时停留。

  他看着未咲离开,随即将手指送入口中。

  一口咬下,外皮嫩滑,微微的弹性就像她的倔强仍然留存在此,还想着要述说什么。表层的淡咸渗出而出,一种丝绸般的润滑感随之弥漫,覆盖住舌尖。

  紧接着,牙齿在本该是空心的手指内部咬到了什么,让文森特略感惊讶。那是一层卷在里面的肉片,切得很薄,柔嫩得几乎入口即化,但肉丝之间又让一丝韧劲牵连着。橄榄油的醇厚带出油脂特有的香醇,随后海盐的微咸轻轻唤醒味蕾,让滋味更显鲜美。

  他不必询问就知道,这一定是安妮的肉,“原来如此,所以指头才没有软塌塌的。”

  他还尝到了涂抹在肉片内侧的酱汁,柠檬的酸爽率先在舌尖跳跃,而雪梨的甜香则缓缓地铺满整个口腔,柔和绵长,恰如其分地中和了肉的浓郁。

  继续咀嚼,一整根手指都吃入口中,外层逐渐软化,与肉片交织在一起,仿佛两种截然不同的性格在口中融合,最终达成和谐。

  文森特拿起酒杯,轻轻地摇晃了一下,酒液滑入口中,柑橘香气和矿物的微烟感在舌尖绽开,肉的滋味更鲜明清爽,最终余下一抹纯净。

  他挑起下一根手指,品味之时,目光不时掠过安妮和爱丽莎的头颅,心中逐渐浮现出一些奇妙的画面——

  她们二人坐在床上里,月光从窗帘缝隙洒进来,遗落下星点光斑。

  安妮从容地靠在床头,微笑着注视坐在自己腿间的爱丽莎,轻抚她的脸颊。爱丽莎脸上泛起红晕,蓝眼睛闪烁不定,显得既紧张又充满期待。

  “安妮……”

  “看着我,爱丽莎。”

  安妮握住爱丽莎的手腕。

  忽然,用力一拉,将她拥入怀中。爱丽莎只感觉到安妮的呼吸掠过鼻尖,然后,唇上传来一下短促的触感,如羽毛般轻柔,让她心头猛地一跳。

  安妮看着她这样子,忍不住轻笑出声,“亲爱的,放松一些。”

  随即,安妮把她的手引向自己的腹部,强韧而温暖的触感透过皮肤传递到她的指尖,爱丽莎的目光在此刻变得柔和,她微微低下头,眼中含笑。

  爱丽莎的手指略微冰凉,安妮用掌心覆住爱丽莎的手背。爱丽莎能感觉到肌肤之下的力量,既坚韧,又充满生命力,她的手掌最终顺从地贴合在安妮身上。

  她们对视,无声的情愫在空气中流动,仿佛时间都就此停滞……

  文森特的目光再次落在两颗头颅上,喝了一口长相思,继续品尝这道前菜,那些或许存在过的故事化作奇妙的滋味,令他一时兴致盎然。

  未咲进屋,撤走空盘,呈上下一道菜。

  五块肉卷交叠成三角形放在圆盘中,几片新鲜的罗勒叶洒在四周,添了绿意。肉卷经过烤制,环状的外皮——爱丽莎的阴道呈现光滑油亮的褐黄色,还带着丝丝几道焦痕。肉卷内部填充着安妮胸肌肉泥,各式调料点缀其间,复杂的香味扑面而来,令人垂涎欲滴。

  “副菜,慢烤幽径肉卷。”她介绍道,同时优雅地递上一杯白葡萄酒,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荡漾,“这是来自御兰堡酒庄的2009年份‘维吉尔’维欧尼,杏香宜人,适合搭配烤肉。”

  文森特点点头,叉起一块肉卷放入口中,牙齿最先触及到中间的肉泥,口感扎实,略带弹性。他稍一用力咬下半块来,“咔咔……”外皮焦香薄脆,发出微弱的碎裂声。他将这半块肉卷放在齿舌之间挑动,舌头滑过外皮,感受那些微微突起的焦痕,如同一道道皱褶。

  一想到这道菜的原料,文森特不禁觉得别有一番“风味”,他暗暗嗤笑一声,心中荡起无以言表的满足。

  他用舌尖把一部分肉泥顶到上牙膛,然后缓缓挤压,浓郁的汁液从中漫出,洋葱以它的微甜,温和地开场;蒜蓉的醇香占据味蕾,蜂蜜宛如晨曦的浪潮,抚平前者;随之而来的是欧芹叶的微苦,带来清新的回甘;最后,黑胡椒的辛辣则留存于舌根,余味悠长。每一种香料都如同舞台上的演员,交替登场,却又和谐地融合在一起。

  而后,将剩余的外皮咬得更碎,就像彻底撕开爱丽莎的防线,碎片卷入舌上,与肉泥混合,咀嚼间,伴着丰腴的汁液在口中化开。

  文森特的鼻息变得深沉,似乎在细细品味每一层滋味,肉汁如同滴落在一张黑白相片上,将相片晕染成岁月的微黄,让一度停滞的画面继续流动向前——

  安妮轻轻推倒爱丽莎,看她一头银发如星河般铺开。安妮触探她的私处,抚摸几回,然后伸入那湿润的幽径中。她弯曲手指,前后搓动,动作由轻到重,找到了爱丽莎最敏感的地方。

  “感觉好吗?”安妮柔声问道。

  爱丽莎眼神迷离,发出断续的娇喘,那声音在床头回荡,如细水长流,隐着不易察觉的渴望和羞怯。

  “放松,爱丽莎。”

  “我……嗯……”爱丽莎放松身体,让每一处皱褶都顺从地吸附住安妮的手指,身心融化在了她的柔情之中,其他一切都不再重要了。

  安妮的手指逐渐加快,好似拳赛渐入佳境,爱丽莎的幽径变得愈发潮湿滚烫。

  爱丽莎的幽径愈发潮湿滚烫,好似拳赛渐入佳境,安妮加快了动作。她直接将四根手指伸了进去,给爱丽莎挤得满满的,手指张开、闭合,撑开柔软的内壁,仿佛在拉扯一层油膜。湿滑的触感让安妮沉醉,爱丽莎的身体也在这不断重复的刺激中剧烈颤抖,小腹中的快感就像阵阵热潮,不断攀升,席卷了全身。

  “别停下……”爱丽莎眼角闪着泪花,无法抑制地抓住安妮的手臂,指尖掐出几道痕迹,仿佛这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安妮完全没有在意手臂的疼痛,她全心全意地服务爱丽莎,手指更快更用力,似乎要彻底打破爱丽莎心中的防线,将她完全占据。爱丽莎的身体不由得弓起,娇喘声也更为急促,如同一曲悠长的旋律,久久不息。

  月色清冷,房间里的气氛却逐渐升温。

  安妮被爱丽莎的反应激发出欲望,她面色红润,身体微抖,私处洇出水光,晶莹爱液一滴一滴落到床单上。

  “我要来了哦,爱丽莎。”

  安妮蘸取了一些自己的爱液,挑逗地在爱丽莎面前晃了晃手指,随后伸出舌头,慢慢抹在舌尖。

  “你也尝尝吧。”她俯下身,亲吻爱丽莎,舌头探入她口中,与那条绵软小舌纠缠。她们热烈、缠绵,就像是在宣示彼此主权,甜蜜的滋味就此蔓延,牵起了情欲。

  安妮加深了吻的力度,舌头在爱丽莎口中游走,让她无从抗拒。爱丽莎双手捧住安妮的脸,轻轻摩挲她的颧骨。安妮回应了对爱丽莎的爱意,她的吻愈发深沉,搅起水声,仿佛要将她彻底吞噬。

  此时此刻,两人之间的距离消失不见,夜色中,只有两颗紧贴着的心怦怦跳动,成为了这一夜唯一的旋律。

  对于她们来说,此刻须臾,已是永恒。

  ……银盘中,安妮和爱丽莎依旧是眉头舒展,面色平和,透出死寂。

  文森特端起酒杯,慢慢晃动酒液,灯光穿过琥珀色的酒,映照到她们脸上,似乎添了一丝生机。他饮酒入喉,酒香浓郁,有着杏与成熟蜜桃的味道,果香的酸如一阵清风拂过味蕾,涤荡了油腻,使口腔恢复清爽,也让他脑中的想象归于平静。

  美食配美酒,文森特吃完最后一口肉卷,放下了空酒杯,回味起方才的美味。

  未咲适时地走入包厢,指尖轻巧地托起托盘,掌心微微悬空。她的步伐从容不迫,鞋跟踏出悠然的声响,伴随着菜肴的香气,来到文森特身旁。

  “主菜,多蕾菲力配布朗琪肝髓酱。”她稍许躬身,将托盘中的白瓷盘和酒杯优雅地摆放在桌面,指尖轻轻一转,让盘中主食面朝客人,犹如在展示一道艺术品,“而这一杯酒,是来自贾梅酒庄的罗蒂丘红葡萄酒,2003年份,它拥有成熟的黑莓香气与黑胡椒的辛香,能够完美衬托红肉。请您享用。”

  话音落下,她退去两步,行了个胸前礼,转身离开。

  文森特看向盘中的菜品,那是一块厚实的、椭圆形的肉排,表面被火候烤得焦褐,油光闪耀,诱人至极。酱料船里装着浓稠的深棕色酱汁,一旁还搭配了几根嫩芦笋和烤菇片。

  他拿起刀叉,用刀压住肉排沿着边缘切了下去,当切进中间时,他感到一些阻力,便加大了力气。肉排应声切开,热气升腾,露出了深红色的内部。那肉质紧实细腻,纤维分布均匀,蕴藏着力量的痕迹。脂肪已在高温中融化,留下几缕细细的缝隙,微红的肉汁从中溢出,散发出诱人的肉香。

  “贝莱恩医生”凝视肉排的切面片刻,认出这是安妮的内侧股肉。作为“经纪人文森特”时,他常站在擂台旁,看她闪转腾挪、并步跳跃,大腿肉随着赛况在紧绷与松弛间来回变换,汗水顺着她的腹沟滑下,消失在那道隐秘的三角缝隙中。

  如今,那熟悉的力量被封存在盘中,成为眼前这块鲜美多汁的肉排。

  这第一口肉,他没有蘸酱汁,而是直接吃下。肉排外层的焦香在齿间破裂,牙齿没有第一时间咬断肉块,而是挤压着它逼出了更多汁水——纵使是人类身上最嫩的几块肉之一,安妮的肉也不如普通人那般软嫩——肉中带着微妙的铁锈味,这味道先在舌尖上漫开,然后流入口腔深处,仿佛能想象到曾经她体内的血液是如何像河流一样奔涌。他咀嚼,感受着每一根肌理逐渐分离,肉质由紧转软,但仍有咬劲,汁水释放,越嚼越香。

  咕咚。他的喉结蠕动了一下,咽下肉。

  文森特稍作停顿,拿起酱汁船,让那浓稠的肝髓酱汁沿着壶嘴流出,浇淋在了肉排上。酱汁的浓度恰到好处,均匀地铺开,顺着肉排的边缘滑下,汇在盘子一侧。深色的酱汁与深红的肉交相辉映,泛起暖黄色的光泽,让肉排显得更加饱满诱人。

  文森特再次举起刀叉切下一块肉,浸满了酱汁,送入口中。

  酱汁的香气就像滴水入湖的涟漪般迅速扩散,与外层的焦香及内部的鲜嫩相互融合,带来独特的层次感。

  这份酱汁由爱丽莎的肝脏和骨髓制成。肝脏先用红酒与香草炖煮去腥,骨髓则在温水中浸泡软化,再与黄油一同煎炒。将二者混合后,加入高汤中慢炖,再搅拌并过滤,去除所有杂质,最终制成这道浓稠润滑的酱料。

  随着咀嚼,肝脏特有的微苦味逐渐浮现,它并不刺鼻,但却清晰深刻——文森特想起爱丽莎那双冷漠的眼睛。她看向他时,总是带着敌意,仿佛毁掉她生活的不是病魔,而是贝莱恩医生。这源于“沉默”的苦味——她的怒意——如今牢牢粘附在味蕾深处,挥之不去。

  文森特望向爱丽莎,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你当初要是态度好一些,兴许我还会有闲情雅致借你的名声拉点筹款,继续治一治,换个方式‘投资’你呢。”他举起酒杯,朝她做了个碰杯的动作,对她的灵魂“致意”,然后小抿一口。

  酒液在舌尖打转,果香、辛香、肉香、脂香互相融合,钩织出一卷柔和的绸缎,将锈苦味和油腻感一并拭去。

  他继续品尝,习惯后,苦味已经不再尖锐,骨髓中的奶香开始占据主导。酱汁浓稠滑腻,覆盖了肉的纤维,肉片在舌尖顺滑地翻滚,肝香、奶香与肉汁交织,使得那股微妙的铁锈味逐渐淡去,变得更加深沉。

  他仿佛看见——

  她们赤裸相依,月白倾洒,乳房相贴,金银交错,心跳共鸣。她们的身上浮起一层迷人的蓝色光晕,宛如沉入湖中,向着最深的深渊落去。唇舌之吻如同要给对方传递呼吸一样,深情忘我。

  安妮一手揉搓着爱丽莎的发丝,另一只手则抚摸爱丽莎的臀部,手指陷入柔软的臀肉,划出一道道痕迹。

  爱丽莎的双腿夹着安妮的腰,右脚好似攀附的藤蔓,勾进她的腿间。她环抱安妮,紧扣住她的肩胛,乳房因挤压变了形,像水一样漫在安妮胸口,好似她自身也化作了水,即将浸透安妮。

  她们如此契合、如此亲密,最终……合而为一。

  就像这道主菜,肉排与酱料搭配精妙,缺一不可。

  文森特吃完,放下刀叉,餐具触碰盘子,发出微响。然后,他将剩余的罗蒂丘一饮而尽,便搁下酒杯,站起身。

  这时,未咲走进来,托盘上放着一份制作精巧的甜点,“客人,这是甜点……”

  文森特瞥了眼,那是一种他光看外表就觉得甜腻的糕点,“噢,不需要了。”他挥挥手,示意未咲让开路。

  但未咲反而往右走了一步,挡在他正前方,“用餐就像品读一本书,有始有终才是完整的。”

  文森特哈哈大笑,“哎哟,小米莎,那我还说你这是‘强买强卖’呢,这可不好。不过你放心,该付多少钱我照样会付的。”

  他越笑,未咲的职业性笑容就越发僵硬了,她眉头微皱,犹豫了一瞬,还想继续劝说。“但……”刚一开口,忽然觉得肩膀一沉。

  她回过头,看见管理员站在她身后,平静地凝视她。那金色的眼中几乎没有情绪,犹如沉淀千年的黄金,冷静、不变,但她却明白自己不该再多说了。她将呼之欲出的言辞咽回肚里,垂下眼眸,退到管理员身后。

  “文森特·贝莱恩先生,这顿晚餐如何?”管理员稍稍前倾,以示礼节。

  “非常满意,毕竟这次的食材就挺好,哈哈。”文森特说着,大步走出房间。

  老绅士望了一会客人的背影,转向未咲。

  她好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双手把住托盘的两端,愣愣地站在那儿,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盘中甜点,“这明明是诗吕先生辛苦制作的……”她难过地碎碎念。

  管理员微微一笑,叹了口气,温柔地拍了拍未咲的头顶。“想吃吗?”他问。

  “唉,”未咲忽地抬起头,眼中放光,“可以吗?”

  “当然。”管理员点头,“我去送一送客人,你吃完就去休息吧,米莎。”

  “太好了,谢谢爷爷。”她脸上绽放出轻快的笑容,直接坐到最近的椅子上,开心地搓了搓手。

  黑色方盘中央放着一块圆形的布朗尼蛋糕,外表粗糙,烤得微微开裂,散发出浓郁的可可香。顶上撒一层细糖粉,缀一朵红莓,不再做多余的装饰。

  未咲盯着甜点,忍不住舔了舔嘴唇,不过在正式享用之前,她还需要一点仪式感,“甜点,熔血之心——根据我们的甜点师的说法,它自身风味便已足够,无需搭配任何饮品。”她对自己轻声介绍,然后拍双手合十,“我开动了。”

  她拿起小勺,竖着抵住蛋糕边缘,轻轻用力,压过粗糙的表面,蛋糕发出轻微的沙沙声。顿时,深红稠液如同融化的红宝石,漫成一片黄昏时分的星河。

  “哇……”未咲屏住呼吸,切下一小块布朗尼,勺底擦过深黑的方盘,让蛋糕浸润进流馅中。流心与布朗尼相融,红与黑交织,有种别样的诱惑。欣赏片刻后,她将这小块浸透了红色精华的布朗尼送入口中,嘴唇合拢,轻轻一抿。

  绵软湿润的布朗尼在口中渐渐化开,巧克力与她们的鲜血结合,血中微咸更衬香甜,甜蜜又包容了锈苦,融成一种近乎黑巧克力般的浓郁风味。初尝时,这味道还有些让人不易接受。

  她闭上眼,感受这般深沉苦味于喉舌之间回荡,那是一道漂浮的轻烟,朦朦胧胧,难以捕捉。

  恍惚间,她仿佛置身于一座空旷的音乐厅。寂静无声,空荡荡的红色座椅像一排排墓碑。未咲坐在正中央,端着那盘布朗尼,不由向下眺望。

  舞台上,爱丽莎正坐在钢琴前,她的身体如春风中的芦苇,随着乐曲的节奏轻轻摇摆,旋律穿过身体,自她指尖流淌而出。最前排的观众席中,安妮坐在那里,微微倾身,双肘搭在膝上,双手托着下巴,深情凝望着爱丽莎,将爱丽莎的每一个动作悉收心底。

  她会弹什么曲子呢?未咲想。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名字——

  《Gymnopédie No. 1》,那是一首悠扬而忧伤的曲子,能将人带回到无法追溯的旧日时光。

  未咲思绪流转,琴声便响起。旋律悄然飘起,触碰到音乐厅高高的屋顶,又碎成一个个音符,滴落在她的心头。她慢慢舀起一块蛋糕,音乐与口中的滋味凝结成谱,甜与苦、柔和与忧伤,如此美妙。

  曲毕,爱丽莎起身,双手捏住裙摆,面对观众席优雅地行礼。

  她跃下舞台,轻快地走到安妮身边,俏皮笑道:“好啦,这就是最后一曲,没有安可了哦。”

  安妮感到惋惜,“以后你都不会再演奏了吗?”

  “谁让我并不喜欢音乐呢。”

  “唉,我第一次知道。”

  “那是你当年没认真听讲。”爱丽莎瞥了她一眼,“不过,这样我就有时间去现场看你的比赛啦。”

  “嗯……其实,我也不喜欢打拳击,又累又疼……”安妮低下头,揉揉手指。

  爱丽莎轻轻握住她的手,“那为什么要打呢?”

  “因为要给你赚学费……既然不喜欢音乐,你又为什么还要找私人导师?每一节课都超级贵的唉!”

  “弹琴很赚嘛。”

  “只是这样?”

  “倒是有另一个理由呢——想想你当年,不是抱着我那台老钢琴眼巴巴地摸了几个小时吗?还哭了好几回。”

  安妮瞬间红了脸,“呜呜……那是、那是因为它……身上倾注了我‘三公里的骨血’啊……大雪天,四百公斤……你这个恶魔,我要向工会起诉你……!”她说着说着,又哼哼唧唧地哭起来了。

  爱丽莎愣了一下,忍不住笑了,“哈哈哈哈哈哈……”她笑得前弯后仰,声音清脆如铃,“哎哟——什么啦这是!我们两人真是绕了好远好远的路呢。”

  灯光暗去,爱丽莎不再说话了。

  她牵起安妮的手,十指相扣,安妮匆匆抹去眼泪。

  两人踏上音乐厅的长阶,走过了未咲……

  这个故事,始于清晨,终于黄昏,二人并肩,迈入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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