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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来寻(10.1-11.3),2

小说: 2025-08-30 08:31 5hhhhh 1970 ℃

  她已经分不清究竟是温泉的水太热,还是他的阴茎太过滚烫。

  她紧紧地抱着他,配合他的动作,在他抽离时抬身,在他插入时下坐。

  两个人的身体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只怕不能更近一点。

  根本停不下来。

  每次都是这样。

  宋知遇又射进了来寻的体内。

  「好烫。」比泉水还烫。

  他的脸颊贴着她的脸颊,低声说:「你也好烫。」

  他将来寻的身体翻了边,背对着他半撑在岸边的石头上,从后面重新插了进去。

  宋知遇站着,比刚刚的姿势更方便律动,来寻被他撞得几乎撑不住。

  「慢点……要没力气了……」嗯嗯啊啊半天才说完整一句话。

  宋知遇也没比她好到哪儿去,咬着牙,搂住她的腰借了点力,这样没办法大幅度的进出,但却不断地在最深处捣弄。

  次次都撞在来寻的敏感点上。

  他们再次一起高潮。

  来寻不记得在温泉里做了几次,她像个玩偶一样,被宋知遇折腾来折腾去,变化着姿势,跪着的,趴着的,抱起来的。

  最后一次射进她体内时,他从后面搂着他,下巴搁在她的肩窝,柔声道:「涟涟看,太阳下山了。」

  她靠在他怀里,半眯着眼望向远方,火红的太阳只剩下半个停留在半山腰,天空绚丽得过分,一时之间让人分不清是黄昏还是破晓,浅蓝渐变成深红,美得像一幅油画。

  一场温泉泡去了来寻80%的体力,但一顿晚饭又让她恢复了90%。

  这一次的日料和上次宋知遇专门找的日料餐厅比起来,竟然毫不逊色。

  来寻吃得开心,宋知遇也看得开心。

  吃过饭,他们手拉着手绕着温泉山庄走了一圈散步消食。

  快回去时碰到一对年轻的小情侣,拜托他们帮忙拍照。

  来寻自然没有拒绝,帮忙拍完后,他们热情地询问是否要帮来寻和宋知遇拍照。

  来寻一愣,看向宋知遇。

  他也看向她,而后,掏出手机递给那个女生:「那谢谢了。」

  来寻还在愣怔中,宋知遇已经搂过了来寻的腰,微微低头笑道:「发什么呆,看镜头。」

  她又看了他两秒,而后转头,对着镜头笑得十分灿烂。

  拍完照女生将手机还给宋知遇:「你们是情侣,还是夫妻呀?看起来好有夫妻相,真般配!」

  和跨年夜卖花的老婆婆一样,又是一句话问得两个人都不知如何作答。

  宋知遇看向手机,照片里的男女站在暖色的路灯下,有着相似的眉眼,笑起来眼睛弯起的弧度都几乎是一样的。

  他温声道:「谢谢,拍得很好。」

  「嘿嘿,是你们俩都长得太好看了,明星一样,怎么拍都好看。」女生大大咧咧的,也没有注意到她的问题并没有被回答。

  一直到她拉着男友离开,来寻都没有说话。

  宋知遇和来寻回到房间,给她泡了杯蜂蜜水,靠在落地窗的玻璃上,问她:「在想什么?」

  来寻捧着水杯小口喝着。

  她在想刚刚那个无法回答的问题,他们究竟是父女、是情侣、还是夫妻?

  似乎都是,又似乎都不是。

  来寻喝了一半,将剩下的一半递给宋知遇。

  除了走廊的声控灯,房间里没有开其他的灯,只有落地窗的窗帘仍旧开着,山脚远处的灯火、山顶遥远的月光将房内微微照亮,两人被朦胧的深蓝笼罩。

  他们都不是喜欢明亮光线的人,更加习惯待在暗色之中,能够隐藏很多东西,也能够不掩饰很多东西。

  来寻坐在榻榻米上,撑着下巴歪头看他,樱花发簪上的流苏也因此滑落在她的脸颊上。

  他们一坐一站,隔着两三步的距离,一个迎着光一个背着光,宋知遇的脸隐匿在黑暗之中,来寻的脸被月色照亮。

  她的眼眸清澈透亮,说出来的话却在撒谎:「我想在,你今天做这些,是不是为了哄我?」

  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来寻能听到他声音中的笑意:「不明显吗?」

  他将水杯搁在一旁的餐桌上,大方承认,说:「第一次哄人,也不知道效果怎么样。」

  来寻明知故问:「为什么要哄我?」

  宋知遇微微一愣。

  为什么要哄她,原因她应该很清楚。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追问,但既然她想听他说,那他就说给她听吧。

  「因为我觉得,你可能会介意我和周遥的那个拥抱。」宋知遇还是头一次给女人解释这种事情,竟然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

  原本子虚乌有的事情他认为是不需要过多的解释的,可是对待来寻,他不希望她有任何的误会。

  「周遥在国外多年,这样的肢体接触对她来说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我们之前也只是同学关系,读书的时候帮过她一些小忙。她那天来找我,是因为她明年春天就要结婚了,特地过来送请柬。她还说,让我带着你一起去芬兰参加婚礼。」

  宋知遇略显局促地解释着,来寻撑着下巴安静地听。

  听完后她也不说话,本来没觉得有什么的宋知遇竟然也因为这短暂的沉默,而感到紧张起来。

  在他忐忑之时,来寻站起身,抱住了他。

  宋知遇僵硬片刻才张开手臂回抱。

  小姑娘埋在他胸口,闷闷的声音传来:「你能哄我,能给我说这些,我很开心。」

  她抬起头,眼中有水光,却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得到如今的一切,她已经很是满足。

  对于每时每刻都仿佛在刀尖舞蹈的境况,她努力维持的这场梦境迟早会迎来破碎,所以她不断提醒自己,不要贪心啊,沈来寻。你爱着他,也得到了他,还奢求什么呢。

  可现在真的被人捧在了手掌心里,收到了对等的回应,来寻竟然觉得心酸委屈。

  真是好没道理。

  宋知遇凝视着她的笑容,眼中的情绪浓得化不开,最终他还是没打算将气氛变得沉重,俯身吻她的眼角:「怎么说着开心,还一副要哭鼻子的样子?」

  来寻摇头:「没有。」

  他的吻落在唇上:「那我这是哄好了吗?」

  她闭上了眼,回吻他:「嗯。」

  宋知遇抬手,将她的发簪抽出,漆黑如瀑的长发柔顺地落在身后,因为盘起了半天,而在发梢处微微卷起,带起一丝妩媚。

  不施粉黛的脸,在月光的映衬下美得清透。

  美好的东西总是会勾起两种欲望——保护欲和破坏欲。

  宋知遇一把抱起她,猝不及防,她惊叫一声,紧紧搂出他的脖子,腿也环住他的腰。

  「你干嘛。」她笑着问。

  宋知遇抱着她走到榻榻米边,将她放在榻上,而后俯身压上去:「欺负你。」

  湿热的吻落在她下巴、脖子、锁骨、最后落在心脏处。

  带着郑重其事的虔诚。

  来寻后仰着头,勾勒出天鹅般的弧线。

  宋知遇扯开了她浴衣的领口,含住她胸前的红粒。下午才做过的身体敏感至极,很快就湿润,他连衣服都没有褪去,就这样插了进去。

  宋知遇捞起她的腰肢,让她坐了起来,进入得更深。

  她的衣服滑落至手臂,露出了圆润白皙的肩头,胸部暴露在空气之中,交合之处却被衣服所掩盖。

  来寻想将衣服脱掉,他却不让。

  「会弄脏呀。」她说。

  宋知遇毫不在意:「那就脏。」

  不懂这个男人奇怪的性癖,来寻也就由着他去了,既然他说弄脏了也没关系,那就没关系吧。

  他说是要欺负她,果然就是结结实实地在欺负她,比下午在温泉池里更加不收敛。

  半年的亲密相处,来寻早就看出了这人在床上床下就是两个模样。床下越是正经,床上就越是浪荡性感,一点不含蓄。

  连带着她都越来越大胆。

  当真是教坏小朋友。

  来寻挂在他身上,透过他的肩膀到了远空的星光和圆月。

  月光落在他们身上,影子相互依偎,紧密地融为一体。

  在A市,难得见到如此舒朗的夜空,昨夜十五,月亮在今夜更圆。

  来寻看得入神。

  宋知遇察觉到她的走神,咬了咬她的唇,痛感将她拉回。

  他狠狠地往上顶了两下:「看什么呢?」

  来寻被他撞得微微皱眉,却笑着:「星星和月亮。」

  他顺着她的视线看向窗外,星光璀璨,月明风清。

  宋知遇抱着她走到落地窗前,将她身体转过来,来寻的手撑在玻璃窗前,窗户上倒映出两人的身影。

  他贴着她的背,在她耳边低声道:「这样看得更清楚。」

  这么一来,来寻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星星月亮,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身后,他的身体火热,贴着她,将她也点燃。

  他狠狠地抽插着,交合之处液体不断流淌出来,地板上落了一片。

  他射过后,也不换动作,也不抽出,就这么继续做。

  因为瘦,他插进去的轮廓都能隐约看到,宋知遇牵着她的手按压在肚子上,他顶撞着,手掌都能感受到他的进入和抽出。

  来寻不断被他刺激着,话都说不出来了,呜呜咽咽带了哭腔。

  射进去的精液每每要流出,又被他狠狠地顶回去。

  她哭了出来:「肚子……好涨……」

  宋知遇做红了眼,看着她被他操哭流泪的样子更加兴奋,破坏欲彻底压倒了保护欲。

  他迟迟不射,来寻的腿已经开始发软,小声求饶:「爸爸,我错了。」

  这个称呼让他的呼吸顷刻间紊乱,他将她转过来,面对面往上顶,问:「哪里错了?」

  「我不该走神。」

  这人真是坏,就因为她的一个小走神,就这么折腾她。

  他又问:「还走神吗?」

  来寻哭着摇头,下身用力地去夹他,手指探到他的左胸,反复摩挲肋骨下的疤痕。

  早就愈合的创口隐隐发痒。

  宋知遇呼吸一滞头皮发麻,再忍耐不住,滚烫的精液又一次射入她的体内。

  她浑身颤栗着,高潮着,晕了过去。

  ……

  再一次醒过来,是在深夜。

  宋知遇闭眼搂着她,呼吸平稳。

  她喉咙干涩想起身喝点水,浑身酸软像要散架一般,还没撑起身体,他就睁开了眼。

  「怎么了?」宋知遇的声音有些沙哑。

  来寻声音比他还哑:「没事,我喝点水。」

  宋知遇没让她动,下床帮她倒了水,坐在床边递给她。

  他理了理她鬓角的碎发,看着她疲惫的模样,轻声说:「抱歉,做过头了。」

  来寻只是笑,不说话。

  他也跟着笑起来,刮了刮她的鼻子:「笑什么?」

  来寻反问:「你笑什么?」

  宋知遇逗她:「笑你这个小哭包。」

  来寻喝着水,小声反驳:「我才不是小哭包。」

  她的模样实在是可爱,他揉了揉脑袋,接过她喝完的空水杯,问:「还喝吗?」

  来寻摇头。

  宋知遇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余光瞥到她还在笑。

  「又偷笑。」

  一句话扯出许多回忆来。

  两人相对无言,安静地看着彼此。

  来寻身上套着他的白色长袖,松松垮垮的,露出的锁骨上遍布着他留下的痕迹。

  长发漆黑,散落在肩头和身后,像她背后的月光一样柔和冷清。

  以宋知遇的权势、地位、长相,他见过的漂亮女人数都数不过来,上赶着往他身上凑他也不会多瞧一眼,但此时却直勾勾看着来寻,半天没挪开。

  他突然就理解了,来寻刚刚为什么会看着月亮看出了神。

  宋知遇伸手轻柔地抚过她锁骨上的红痕:「疼吗?」

  来寻说:「不疼。」

  他半搂着她靠在床头,和她一起看着窗外的星光,又似乎看到了更为久远的东西:「你还记得吗?当年我把你接回来的时候,你坐在飞机上,说要等星星。」

  那时候的沈来寻还是个小孩儿。

  竟然已经是快五年前的事情了。

  来寻从小记忆力就好,与宋知遇有关的事情更加。

  想起往事,她的声音里带了些许笑意:「记得。你还说,如果我喜欢星星,可以带我去北极。」

  ——你要是喜欢星星,我们可以去北极,运气好的话,还能看到极光。

  宋知遇沉默片刻,轻柔地蹭了蹭她的脸颊:「想去吗?现在办签证,过去玩几天,应该能赶在年前回来。」

  来寻闻言有些惊讶,又有些好笑,以为他是在和她开玩笑,侧头去看他:「这么突然,说走就走啊?」

  宋知遇却没笑,倒是十分认真,又问:「嗯,想去吗?」

  来寻摇头:「下次吧,等我高考完。反正时间还长,也不着急嘛。」

  「对了,」她想起什么,欢喜道,「你刚刚不是说周遥阿姨明年春天在芬兰结婚吗,我听说,芬兰是看极光的圣地,我们那时再看也不迟。」

  宋知遇没有回答,只是将她抱得更紧。

  10.3哄人

  在三春园待了两天,宋知遇在第三天上午送来寻回学校。

  回程路上接到许恒的电话。

  「你在哪儿。」语气不善。

  宋知遇:「?」

  「我在你家门外。」许恒说,「有事找你。」

  他的严肃让宋知遇也凝神起来,说:「刚把来寻送回学校,大概15分钟到。」

  许恒静默两秒,连「好」都没说一句,就挂了电话。

  宋知遇莫名其妙。

  15分钟后,他在自家院外见到了许恒。

  宋知遇打量他一眼:「你做贼去了?」

  眼底有明显的青黑,两天没睡觉似的。

  许恒沉着脸:「进去说。」

  他一些列反常的举动让宋知遇摸不着头脑,掏出钥匙开门,一边换鞋一边随口问:「到底怎么了?」

  砰地一声,许恒带上门,直戳了当地问话:「那天晚上你给我打电话,问我怎么哄人,是要哄谁?」

  宋知遇走到餐厅倒水:「你专门来找我,就是问这个?」

  他和许恒朋友多年,从不过多插手对方的私生活。

  这次却……

  宋知遇脑中的某根弦狠狠一动,动作也随之而猛然顿住,转头看向许恒,对上他研判的目光。

  突然心中升起一丝异样,在下一秒得到验证。

  「是沈来寻。」

  许恒的目光笃定:「对吗?」

  水从杯口漫出,打湿宋知遇的衣袖。

  —

  沈来寻吃完中饭准备回教室自习,就被乔尚青叫住。

  「来寻,能聊聊吗?」

  两个小时的午休时间,可以选择回教室自习,也可以选择回寝室午睡。

  乔尚青是知道来寻的习惯的,因此在教学楼下拦住了她。

  两人来到了上次沈来寻打电话的小平台。

  乔尚青眉头紧锁,和平日里开朗和煦的模样不太一样。

  「出什么事儿了吗?」沈来寻有些担忧地问。

  实在是难以开口,事情离谱到他都不知道怎么问。

  沈来寻也不催促,安静地靠在栏杆上,望着远处的操场和跑道。

  她吃饭速度比较快,距离打午休铃还有一段时间,篮球场上有男孩儿在打球,大冬天的呼出一口气都能迅速液化形成雾气,他们却只穿了件单衣,大汗淋漓。

  沈来寻扫了一眼,移开视线。

  乔尚青终于开口,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你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

  几乎是在诘问,他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语气和沈来寻说过话。

  沈来寻神色发懵:「什么?」

  她好像没有听懂他的话。

  乔尚青深吸了一口气,把着栏杆的手都有些发白。

  「你和你爸……」话说一半,他改了口,「你和宋知遇,究竟是怎么回事。」

  —

  「你想说什么?」宋知遇抽了纸,擦拭着袖口的水渍,那一瞬间的错愕过后,他恢复如常,神色淡漠地看着他。

  「现在是我在向你提问!」许恒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难看,「我看到了。」

  许恒说:「你送她花,和她看电影,带她去三春园,都看到了。」

  之前的「建言献策」还历历在目,宋知遇不可能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可他一言不发。

  许恒急得鞋都没换,就直接走过去掰过他的肩膀,盯着他的眼睛:「你对她是不是……」

  向来游戏情场的许恒,一句已经十分隐晦「有别的感情」竟然怎么也说不出口。

  实在是,太荒唐了!

  宋知遇依旧沉默。

  眸色深如潭水,平静无波,像法庭之上等待着法官宣判的被告人,他的手垂落在身侧,好似带着枷锁手铐。

  无言在此时代表着答案。

  ——默认。

  许恒眼前一黑,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往脑门顶冲,他深吸了一口气:「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宋知遇闭了闭眼,声音沙哑,却平和。

  —

  「知道。」沈来寻回答得干脆。

  乔尚青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眼眶都发红:「是不是他强迫你的?」

  「不是。」

  不是强迫,是她自愿的,甚至,是她勾引的。

  「那你是有苦衷吗?你告诉我,我可以帮你的。」

  「没有。」

  没有苦衷,是她自我沦陷,拖他下水

  「那,那……」乔尚青表情绝望又慌张,他不像是发现了秘密的人,反倒像被发现秘密的人。

  沈来寻自始至终都很平静。

  她已经设想过很多次,她和宋知遇的事情被人知晓的情形。

  自从她下定决心走上这条背德的道路时起,就已经不在乎这些了。

  她只在乎自己想要的。

  就当她是自私吧。

  从她的出生,到她的人生,都由不得她选择。

  唯有这件事情,是她一意孤行,自主决定的。

  「尚青哥。」沈来寻温和地打断他的话,「没有人强迫我,我也没有犯糊涂,这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乔尚青哑口无言。

  午间的日头正好,冬日暖阳笼罩在深来寻身上,映衬着她褐色的瞳孔,她的目光蕴藏着不惧一切的坦荡和孤注一掷的勇气。

  乔尚青在那样的目光注视之下,已经问不出「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她早就想清楚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她机关算尽,奋力拉开弓,瞄准目标,射出了那不可回头的箭。

  —

  许恒的脑子简直乱成了浆糊,昨晚一晚上没睡好,虽然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是听到他亲口承认,他还是觉得无比混乱。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你他妈的——」许恒满肚子话全堵在了嗓子眼,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又能说什么,最后只来了句,「怎么想的啊……」

  他实在是不明白。

  宋知遇不缺女人,更不缺理智。

  明明是那么理智的一个人,却做出了如此难以置信的事情。

  曾经有人对他说过。

  「平衡才是最好的状态,满,则溢。当一个人表现出一种极端时,往往会偏向另一种极端。」

  许恒想,宋知遇就是过于理智,才因此偏向了这个最不理智的极端。

  不需要再问「你们到哪一步了」,跨越这条禁忌的界限,没有破釜,岂能沉舟。

  他站在客厅里,抬眼一扫,阳台上是沈来寻种植的蓝雪花和桔梗,餐桌上有沈来寻的浅蓝色水杯,茶几上放置着专门买给她的零食……

  这个家里,全是沈来寻的痕迹。

  让人无法忽视。

  宋知遇脱了外套搭在衣架上,走到阳台,提起角落里的喷壶。

  许恒想起一年前的国庆,他在G市遇到了沈来寻,吃饭途中宋知遇打来电话。

  那时,他还对这些花花草草无从下手,可现如今动作已经十分娴熟。

  好像一切都太迟了。

  习惯已经养成,道路已经偏离。

  许恒看着那些清冷又可爱的蓝雪花,脑海中浮现的却是沈来寻的脸。

  他别开眼,不想再看。

  仗着宋知遇这副破罐子破摔的态度,他也就问到底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

  「什么时候呢……」沈来寻无意识地重复着乔尚青的问句。

  是五年前在邂逅,他深沉的目光投射过来时开始的吗?

  好像不算吧,那时她还是个小孩儿,对他或许只是倾慕。

  那是四年前,在枫泊镇,他牵着她的手,对那些尖酸又刻薄的看客说「我是涟涟的爸爸,以后就会带她离开这里了」的时候吗?

  好像也不算吧,那时她孤立无援,对他或许只是感激。

  那是三年前他生日时吗?他背着她,爬过一级级台阶,耐心地听着她没大没小地叫宋知遇,听她说那些胡话还温柔地安抚。

  这就更不算了吧,她烧得神志不清,连晚上回家发生了什么都不记得,算什么开始呢?

  无数的片段从脑海的沙漏里滑过,一一过滤以后,她筛选出了所谓的「开始」。

  这也是宋知遇所认为的开始。

  11.1开始

  2020年1月31日,大年初七。

  晚上八点,星子挂满天空时,沈来寻到达了约定的地点。

  她抬头看了眼招牌上花里胡哨的「因康特」三个大字,给顾澈发消息。

  【我到了。】

  早晨才下过雪,地上积了厚厚一层。

  春节期间酒吧的生意好得不行,又正凑上来客的点,人群不断从沈来寻身边经过,大多是年轻人。

  她站在门口,把脸埋进围巾里。

  鼻子都快要冻红时,顾澈才回消息。

  【进来吧,进来就能看到我了。】

  沈来寻带着一身的寒气,走进燥热之地。

  她没来过因康特,但知道这是家酒吧,因此特意化了妆,穿了略显成熟的衣裙。

  工作人员没有多加阻拦,看清她的面容时,更是热情的询问她是否有预定位置。

  果然如顾澈自己说的,她一进去,就看到了他。

  实在是很显眼。

  他黑裤长腿撑着高脚凳,坐在吧台边,穿着红色外套,棕色发梢在酒吧灯光的映衬下像是光丝,勾人的丹凤眼中含着漫不经心的笑意。

  正托腮看着她。

  沈来寻对服务生说:「我是来找他的。」

  服务生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顾澈,恍然:「您是顾老板的朋友啊。」

  原来他是这家酒吧的老板。

  这她倒不知道。

  沈来寻在他身边坐下,服务生比刚刚更热情,替她收走外套围巾,递过来酒单。

  她要了杯无酒精莫吉托。

  其间,顾澈毫不避讳地从头到尾打量着她。

  沈来寻眉头微皱:「看什么?」

  顾澈轻笑,视线定格在她鲜艳的红唇上,反问道:「他见过你这副打扮吗?」

  沈来寻冷着脸,如瀑的黑发落在身后,却遮不住黑色一字肩裙勾勒出的窈窕身姿。

  清冷又美艳。

  「与你无关。」这次没忍住。

  「我猜没有。」顾澈丝毫没有介意她的冷眼冷语,反而笑得开心,「否则,你早该得手了。」

  沈来寻不说话。

  酒送上来了,她接过端在手中,没有喝。

  顾澈继续说:「他这种人,看着越是温和克制,骨子里就越追求刺激,你现在这个样子,最是对他的胃口。」

  「啪」地一声,沈来寻将酒杯放在吧台上,从座位上下来,冷冷道:「如果你找我出来就是为了说这些,那我们没什么可聊的。」

  说完就要离开,被顾澈一把抓住手腕。

  「小小年纪脾气倒是大,」他笑得无辜,「我是在帮你啊,你整天在他面前装乖乖女,只会不断增加他的道德感,多耽误你以后下手啊。」

  沈来寻沉默。

  「来寻妹妹,别对我敌意这么大嘛。」他拉着她重新坐回高脚凳上,「你的目标是宋知遇,我的目标是夏瑾,我们的共同目标呢,就是让他们俩分开。所以,」顾澈抬杯和吧台上她的酒杯轻轻相撞,「我们不是敌人,是战友。」

  沈来寻盯着自己酒杯中,因他的相撞而泛起的层层涟漪。

  她说:「不,我们不是战友。」

  涟漪逐渐平息,酒面又恢复平静,沈来寻的声音也没有一丝波澜,客观且冷静:「我讨厌夏瑾,因为她背叛了宋知遇。而我讨厌你,是恨屋及乌。我并不关心你的目标是什么,我只要夏瑾离开宋知遇,永远离开。」

  她纠正他刚刚所说的:「所以,我们并不是战友。你和夏瑾,都是我的敌人。」

  顾澈嘴角的笑渐渐散去,看向沈来寻的眼神也变得幽深。

  他独自饮酒,语气颇为失望:「我以为你比我还疯,没想到是个纸老虎。」

  他以为他们是一样的,爱而不得,疯而不惧。

  可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那样。

  沈来寻似乎十分明了他心中所想,直戳了当道:「你想索取和占有,我不是。」

  她和他划清界限:「我和你不一样。」

  顾澈愣了愣,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另一头的服务生探头探脑地看过来,从没见老板笑得这么开心过。

  沈来寻面无表情地坐在一旁。

  他抹了把眼角,嘴角挂着讥讽的笑容:「小来寻,你不会是想说,你不想索取和占有,只要他能幸福就好了吧?」

  他突然倾身过来,锐利的目光直视她清澈的双眼:「一个爱上自己爸爸的人,还在这里说什么无私的爱,不觉得可笑吗?」

  深藏在心的秘密被他这么肆无忌惮地说出来,沈来寻面上虽维持着淡定,可握着高脚杯的手却发紧发凉。

  「知道我为什么约你在这里见面吗?」顾澈话锋突转,沈来寻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过他也没打算等她回答,自顾自地说,「这是我和阿瑾重逢的地方,我八岁的时候就认识她了……」

  因为是私生子,顾澈从小就不被待见,没少受欺负。

  那时还在读高中的夏瑾,回家路上碰到了孤零零坐在公园淋雨的顾澈,瞧着他可爱又可怜就请他吃了顿关东煮,还帮忙联系了家人将他带回去。

  回去之后顾澈对夏瑾念念不忘,很快就查到她是夏家的千金。

  而再度重逢时,夏瑾早就将他忘记得一干二净了。

  「在此之前,我也觉得,她幸福就好了。」顾澈把玩着已经喝完了的空酒杯,「可是我发现她并不幸福,和她在一起的那些男人,没有一个懂她、爱她、能让她快乐。」

  「可我懂她、爱她、能给她快乐。」顾澈眸色明亮,「既然如此,那为什么陪在她身边的人,不能是我?」

  沈来寻神色怔怔地听着,她明白顾澈的潜台词。

  如果她也懂宋知遇、爱宋知遇,能带给宋知遇快乐,那为什么陪在宋知遇身边的人不能是她呢?

  这种想法,不是没有过。

  可是念头稍微升起,就被她否决。

  因为……

  「我和你不一样。」她还是那句话,语气却不像刚刚那样尖锐,灌满了无可奈何。

  「你有选择,有退路,可以放手一搏。」沈来寻眼睫低垂,「我没有。」

  一旦踏入,只有两个结果。

  ——他和她同坠深渊。

  ——她摔得粉身碎骨。

  她倒是无所谓自己会摔得粉身碎骨,只是怕会连累了他。

  顾澈叹气。

  「该说你是清醒呢,还是该说你糊涂呢?」

  沈来寻低声道:「你就当我是胆小鬼吧。」

  顾澈瘪瘪嘴,给自己重新倒了杯酒:「当胆小鬼也是需要技巧的,你最好能一直胆小下去。」

  沈来寻露出了今晚的第一抹笑意,歪头道:「我演技还挺好的。」

  顾澈凝视她的笑容片刻,也笑:「看出来了。」

  气氛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变得融洽的。

  或许是两人默契地达成了协议,不管双方的目标究竟是什么,眼下,他们只想要搅黄了宋知遇和夏瑾。

  顾澈再次冲她举杯:「不算战友,那算合作伙伴吗?」

  沈来寻想了想,还是拿起杯子和碰了碰:「算是吧。」

  她这副勉为其难的模样逗得顾澈直笑,没了刚进来时的拘谨,也不像之前那样装乖乖女,真实的沈来寻像是幽静丛林深处的精灵,目光清澈无染,却又散发着神秘的气息。

  顾澈看了片刻,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我觉得你可以试一试,胜率应该还挺大的。」

  沈来寻摇头:「在我这儿,胜率只有0和100%。」

  「好吧。」顾澈耸耸肩。

  两人无言片刻,沈来寻难得主动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顾澈瞥她一眼:「看出来什么?你的好演技,还是你对他的感情?」

  「都问。」

  她自认为自己隐瞒得很好,从未露出破绽,不论是宋知遇,还是夏瑾,都未曾识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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