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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 开场致辞

-【主持人先生，请上前台】-

　　“我说——”

　　身边吵得像煮沸的寿喜锅一样，欢笑混着掌声，四周都是横行的妖魔鬼怪，宛如开了十字花刀的香菇。我听到钱禄财的声音传过来，一时间找不到在哪里。

　　“我说啊！”

　　万圣街的气氛就是像这样啦，一群脸上画着诡异油彩的家伙们挑选着自己中意的小幽灵挂件，也有些小朋友拿着南瓜挎篮找我要糖。

　　我谨慎地在锅里环视，伸出筷子翻搅汤底，寻找属于我的那块，煮得饱满的甜玉米。

　　……好像撞到什么东西。

　　“不给糖就…就捣蛋！”是小朋友的声音。

　　顾不上找钱禄财，我眼睛下瞄了一点，是一只假扮幽灵的伯恩山小狗。

　　呼……好险！幸好我今天带了些千纸鹤糖来。

　　“那不捣蛋好不好？”我笑眯眯地把糖捏在两指间，变戏法似的一晃，四根手指之间立刻都夹住了一颗亮晶晶的糖果。

　　所谓千纸鹤糖，其实是一种很普通的硬糖啦。但是它的包装纸很漂亮，质地很脆，在光的映射下会反射出五颜六色的光来。

　　“哇——哥哥好厉害！”

　　另一边的嗓音分毫不让地吼了回来：“季叶！死到哪里去了！”

　　气势之汹汹，让我的动作都僵了一下，连忙把糖胡乱塞进小狗的小兜里，再对恋恋不舍的小朋友挥手告别。

　　完了，听上去好像是有点生气。

　　我转过头，看到一只穿着黑色西装的爪子不断拂去过道垂下的狐狸面具，美丽的白色面具之间偏折旋转，发出噼啪的脆响，钱禄财的虎脸终于奋力从里面挤了出来。

　　吸血鬼的服装的优雅愣是被他穿出一种压迫感，当他皱着眉毛的时候这种气势更甚……简直像是约翰·康斯坦丁。

　　我看着钱禄财左右手提着的大小包袱：恶魔发卡、小南瓜灯、幽灵小狗棒棒糖，终于意识到这些都是我买的。我夹着尾巴走过去，老老实实地帮他拎起两袋明信片，再偷偷瞄了他一眼。

　　“……”

　　完了，给老钱的吸血鬼假牙也挤掉一根。

　　钱禄财叹了口气，把另一边那外露的塑料尖牙拔下来，小心地收进口袋里。嗯，虽说他的红眼睛不用另外带美瞳，但此时居然也有种淡淡的纯良感。

　　“……买个东西的时间你能跑到隔壁街来啊？服了你。”钱禄财没好气地说。

　　他本来是打算按照路线老老实实逛一遍万圣街的，但我中途就不小心窜出去了。

　　我心虚地吹了个口哨。

　　嗯——不过看来是没有生气了。

　　“谁叫我这么受欢迎呢！哎我去——错了错了！别揍我！”

　　真要命啊，我家小男朋友生气的时候也这么帅。

　　我笑嘻嘻地往他手上塞了一把糖果：各种样式的，还有些是和孩子们换的。随后我借着他披风的掩饰，悄悄握住他的爪子。

　　钱禄财顿时浑身一震，他快速地左右看了一眼，接着更加用力地握住我的手。

　　“下次至少和我说一声吧。”

　　“才不要。”我说。

　　……

　　待逛到万圣街散场了，四周都变得有点冷清下来，我也算是规规矩矩和老钱逛完了下半场，我是真的闲得慌。

　　但是，这都是计划中的一环！不要露出马脚啊季叶！

　　路上的小道开始人烟稀少，草叶茂盛起来，只能看到蹲在墙头的几只三花猫。

　　日子已近深秋，天色又昏又浓，像有人不小心打翻了墨水，顺带刷黑了几层钱禄财的脸色。

　　说实话，这里我也很少来。阔叶镇总有那么几个我不熟悉的地方，这西北角肯定占了大头。

　　“这里牵手的话绝对不会被发现吧。”我语带轻松地带动气氛，反观钱禄财不解风情，只顾着环视着周边的街道，还有插在绿荫带里黄得发黑的路灯。

　　“你说的惊喜不会就是这个吧？”钱禄财难得地摆着个臭脸，灰尘的味道让他灵敏的鼻子有些不舒服。

　　“当然不是！”我冲他摇摇手指，本来想故作神秘，但看他脑袋上戴着的粉色假兔耳我就想笑。

　　太好了，现在这里一个人都没有，终于可以开始我的装神弄鬼计划了！

　　“我要在这里——招魂！”

　　“…阿嚏！”

　　钱禄财打了个喷嚏，末了一脸震悚地看着我，以及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夹在食指里的两张黄纸——上面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咒。

　　“我能申请不要这个吗？”钱禄财按了按眉心。

　　“反正这种东西又不会成真，就当是陪陪我啦。”

　　我拉着极不情愿的钱禄财在十字路口停下，让他帮我拎着其他东西。

　　路上安静得连风也没有，我轻哼着歌将血呼啦的纸放在地上铺平，随后撒了一把镇纸，动作轻松得像是我刚才抓了把葱花一样。

　　察觉到钱禄财狐疑的眼神，我立刻握拳轻咳一声。

　　专业！要专业才行！

　　“咳嗯！其实我还没拿出真本事！”

　　嗯，我前几天确实照着本书画了个魔法阵，但是书名我已经忘了。

　　……我记得当时我只是随便扯了张废纸来画例图，六芒星、倒十字，还有一些奇怪的铭文，仔细一想倒也还像模像样的。

　　我将那张白纸小心地从兜里拿出来，这张纸已经上了年份了，有点脆，稍不注意就可能折断。

　　纸面露出了无数皱巴巴的折痕，我将纸铺平，放在最上面。努力回忆了一下书上写的步骤，用火烧？但好像还缺少了最关键的一步。

　　反正一切都是装神弄鬼，不如让这个仪式看起来尽量正式一点吧！

　　我摘下白手套，咬破食指，轻轻滴下一滴血在这个纸堆的最中心，白纸立刻被血迹晕染，带上了些惟妙惟肖的灵异。

　　我已经幻想好了所有事态的发展，钱老板对这套鬼神论最是退避三舍。到时候只要我假意吓唬他，晚上他就会主动找我一起睡觉了！

　　哼哼，我简直是恋爱计划的天才吧！

　　万事俱备，我擦燃一根火柴，将火柴抛下。所有的纸堆顿时熊熊燃烧起来，迸发出美丽的火焰。我有些触景生情，一手抚胸，另一手自然舒展，像是位雪山上的歌唱家一样对着火堆吟咏起来：

　　“来自火湖的魂魄，请聆听我此刻的祈愿！”

　　“若无所谓真实，那便无惧虚假。”

　　“我听见恶鬼的妒忌，枉死纠缠的魂灵，请收下我的祭品！”

　　“带来歇斯底里的夙愿，再点化我这双浑浊不堪的眼睛！”

　　什么都没有发生——好吧其实我早就预料到这个情况了！该死的，我忘记了怎么圆上这个事故现场了。我摆着那个姿势，期待有个什么动静来缓解我的窘境。

　　一阵大风吹来，把纸灰不客气地扬在我脸上。

　　“阿嚏！”我尴尬地抹了抹鼻子，再假装非常不经意地回过头去看钱老板——他一脸麻木，甚至离我远了点。

　　“……”看来只是加深了钱老板对我中二病的印象。

　　“我的意思是，你要不以后少看点小人书？”钱老板毫不客气地批了我一顿，我老老实实地接受着数落，发现他脖子上的毛都悄悄立了起来。

　　咦，那个兔耳发卡他是什么时候摘掉的。

　　“还故意选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唉，还不如去电影院呢。”

　　“哇！你后面有人！”我故意指着他的身后，惊恐的表情惟妙惟肖。

　　“啊啊啊！”钱禄财猛回头，两只虎爪在空中狂抓两下，接着一个趔趄倒在我怀里。“……有病是不是季叶？”

　　果然还是很怕啊！我满脸憋笑，一看计划奏效，正准备又说些什么话来逗逗他，这话正在嘴边酝酿，忽然感觉钱禄财的身体在我怀里僵住了。

　　“季叶同学。”钱禄财的嘴一张一合，木木地吐出了几个字。眼睛直直地盯着我这个角度无法看到的一个位置，像是他浑身的肌肉每一块都摆在了不舒服的地方。“我们这里有几个人来着？”

　　“就我们两个啊。”我愣了一下，眼睛悄悄往上瞄。

　　“请问这里是哪里？”

　　这句话来自一个非常年轻的男声，但不是钱禄财。

　　“你先别抬头。”钱禄财说，“就这样往前走几步，保持这个姿势。”

　　我感觉到他的语气变得很严肃，于是我只好照做，我们就按着这个极为别扭的姿势往前挪，因为有些紧张，甚至到了有些同手同脚的地步。

　　什么啊……他这个是什么反应。

　　“可以了。”钱禄财从我怀里挣出来，接着让我转过身，我立刻照做，发现刚刚那个地方站着一位雄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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