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姐，除了你说的这些，那个冷大人还有什么事要小心的吗？”

“其他的没了，你们离他远点就行，就当他是瘟神，看到就跑远些！”

芸姐果然不会主动和我们说出烟云楼和官家的纠葛，还得由我主动去问。

“姐姐……后来我又看到他进了你的房间，担心他对你不利，就又跟了上去……”

我正逐字逐句的斟酌，想着慢慢套她的话，芸姐的眼神忽然变了，摇着团扇的手也垂了下去。

“你听到了什么？”

她轻轻问道，死死盯着我的眼睛，声音冰冷沙哑，样子就像一条蛇。

“……”

我害怕了，不敢看她，低着头脑袋一团乱麻，想好的说词也忘了干净。

“今天的事，休要再提，不然就算是小穗儿，我也得杀了你。你们赶紧离开烟云楼，不要再来找我了！”

姐姐居然说要杀我，就算知道她是吓唬我，可心里还是既委屈又害怕，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就算拼命憋着，眼泪还是忍不住夺眶而出。我想帮她，可不知道该怎么做，甚至连怎么问她，如何开口，都不知道。

“你他妈说的什么屁话，老子还没对你动手，真当我是吓大的？”

良怒气冲冲的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抬起头看着他，他正恶狠狠的盯着芸姐。

“你说什么？”芸姐也不甘示弱，愤怒的回瞪过去。

良指着我，看着芸姐咬牙切齿的说道。

“告诉你吧，今天的事情小穗基本都听到了。要是我说，老子根本不想管你和官家那些屁事，是你这妹妹担心你受委屈，有危险，无论如何都要帮着你跟那帮狗官划清界限！你还不识抬举！”

“知道这些事，本就要死，你们最好快点滚出长安，别逼姐姐杀你！”

“你他妈能别装了吗？她知道你在护着她，什么都没告诉那狗官。就别再瞒着她了！话说回来，上次跟你喝酒看你那副可怜样子，也让老子烦心！”

“我怎么样跟你们都没什么关系，你们少管我的闲事！”

“不管你的事？你不知道她的性格？那日我被青抓走，她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寻了过去，还差点被人暗算；你这么瞒着她，万一你有什么事，就愿意眼睁睁的看着你妹妹为你身赴险境？”

“……”

芸姐不说话了，她站起身，那团扇也被她扔在地上，她背对着我们，我听见她在大声喘气，像是在拼命控制自己的情绪。我和良都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等着她平静下来。

过了一会，芸姐猛的抹了一下眼睛，又深呼吸调整了一下情绪，这才转过身来。我瞧见她的眼影和粉脂都被泪水抹花，脸上的妆容一团乱麻。她想要摇摇那团扇，却没注意扇子根本不在她手里。

芸姐回到椅子边坐下，弯腰拾起那团扇，轻轻摇了起来。她咧嘴想向我露出微笑，泪水却又忍不住从眼眶中流了出来。

“呵呵……那我就听听妹妹和良爷这份心意，你们说要帮我，想怎么帮？”

“姐姐！”我的内心更加坚定，斩钉截铁的说道。“凭我们两个，肯定帮不了你，但是如果青愿意帮你，再加上被官府密谋杀害当家的盐帮，还有那些被他们欺压已久的人，一定可以教他们见识我们的厉害，也许一时半会成不了事，但假以时日，待我们汇集力量，定会有所作为！”

芸姐听了我的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良爷，我妹妹跟你这么久，居然也学会吹牛皮了，是你教的她吗？”

“姐姐！”

听到我的呼唤，芸姐转过头来，她的目光不再冷酷无情，而是充满耐心与慈爱，却又像在看一个小孩儿。

“小穗儿，你想说什么？”

“姐姐，良爷在青那里，正一点点改变那个盐帮，我想青并不是那般冷酷无情的人，而且他一直对你念念不忘，给我们些时日，一定会有所改变，还请姐姐再耐心等一等，但我们绝不会弃你而去！”

“哈哈，姐姐是修了几辈子的福分，能有你这样的妹妹，想想就算是死，也该知足了。”

芸姐露出释然的微笑， 看了一眼我和良爷，声音终于恢复平静。

“既然妹妹铁了心要帮我，那我也领你这份情。要是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告诉你们也无妨。”

太好了，姐姐终于肯告诉我事情缘由了！

“不过，姐姐也不能看着你身赴险境，那我们立个约吧。”

“立约？”

我和良爷异口同声的问道。

“若你第一次赴险，那就拜托良爷替我责罚这妹妹一番，这样可行？”

“没问题，不用你说，我也会收拾她！”

“若你第二次赴险，那就由姐姐来惩罚你，穗儿应该会同意吧？”

“好的姐姐。”

“若你第三次赴险，那姐姐立刻自尽，免得拖累你。我本想第一次就免了你的烦恼，想想烟云楼这么多姑娘还要安排，也不能只为你一个，所以还是放在第三次吧。你要是在帮我的过程中死了，那姐姐只好追到地府去打你的屁股罗~”

芸姐从容的笑着，轻轻摇着她的团扇，脸上花了的妆容看上去有些滑稽，但我知道她所说的绝对不是儿戏。现在除了良爷，还多了个芸姐，我必须时刻谨慎小心，一步走错，牵扯到的就是他们性命。

这就是所谓幸福的负担吧，有这些愿意为我舍弃性命的人，我还真是幸运。为了他们，我就算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芸姐这个办法倒是挺好。”良满意的说。“我照顾这个小崽子，被她拿捏着不能随意去死。她倒好，让我保证不做冲动的事，不然就罚我再也寻不见她，我还拿她没办法！有了芸姐这三条约定，看你还不老实点！”

“姐姐，这第三条是不是苛刻了些……”见芸姐真的用性命相赌，我还想劝她用些别的法子。但芸姐只是摇着那团扇，对我微微一笑。

“好妹妹，姐姐了解你，你也应该了解姐姐，是吧~”

是啊姐姐，我也了解你。芸姐一向外柔内刚，内在就有一种绝不屈服的骨气，甚至很多男人都比不上她，她若是决定去做的事情，我也不可能劝的动。

“好吧姐姐，我会小心的，我们大家都小心些……良爷别笑！你若是做出什么冒险举动，别忘了我对你的处罚还作数呢。”

“好了好了，别欺负你那良爷了。姐姐都快看不下去了。”

“姐姐~我没有欺负他~~”

“咱们还是言归正传吧。”我正被芸姐说的有些害臊，良却先开口了。他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说了起来。

“既然都说开了，正好我也有一件事要告诉芸姐。前两日长安最大盐帮的当家被杀了，现在我们都知道是何人所为。但那当家被杀当晚，那盐帮立刻纠集了一群打手来青的大屋讨个说法，差点就把我们牵连进去，这一点你应该没有料到吧！”

“来找你们？？为什么？？！！”

芸姐听了良爷的说法，惊得瞪大了双眼，那握着团扇的手也在微微发抖，我觉得她应该是真的被蒙在鼓里。

“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这帮家伙就莫名其妙的找上了我们，以前与他们关于货源的抢夺确实互有死伤，但这次暗杀就认定是我们所为，确实有些奇怪。”

听了良的话，芸姐用团扇支着下巴，眯着眼睛思考了一会，叹了口气，终于下定决心。

“这样吧，告诉你们一些我知道的事情。咱们一起把情况梳理一下，看能不能弄出个所以然来。”

终于，芸姐要告诉我们这烟云楼最深的秘密了！

“小穗儿刚刚应该听到了一些，不知道你是否了解。这烟云楼里台前的控制者，正是我们这八大头牌艺妓，其中芸，雾，月，霜是控制烟云楼一切事物的核心，不管是人事，财务，经营，采购或是其他事宜，基本都由我们做主。当然了，有些核心位置还是由官家把控。良爷，我第一次做事告诫你这里可能有人监视，就是提醒你可能会有些官家的耳目。我们这里好歹比其他青楼自由的多，姐妹们也将这烟云楼经营的有模有样。这些权力，都是官家默许的。”

原来如此，姐姐们通过替官家卖命，得到了些许“自由”，只可惜这自由的代价太过沉重，以至于这自由反而成了牢笼！

“所有这一切都需要交换，我们替他们做事，他们就放任我们。不过头牌核心圈子是有轮换的，谁替他们做的事多，谁就更能得到他们的青睐。小穗，你那时来烟云楼，我大概当上头牌一年多，那帮官家会不断的考察候选者，他们要的是那些对烟云楼感情深的女子，若是没有这份感情，就算你有头牌的能力，也坐不上那头牌的椅子。”

“要的是感情深的女子？”我有些疑惑，“为何做头牌还要对烟云楼感情深？”

“呵呵，这里能做上头牌的姐姐们，都不是自私自利之辈，她们在这烟云楼里面打拼数年，见惯了女孩子们吃的那些苦。姑娘们都孑然一身，无家可归，相互之间的羁绊也是非常深厚，为了让这地方更适合女子们生活，都会想尽一切办法。小穗儿，你在这烟云楼呆的几个月，没有任何姐妹为难你，而且都对你不错吧。你那时一心寻仇，大家都有些替你担心。”

芸姐说的没错，我在烟云楼的几个月，结识了不少好朋友，虽然感情不算特别深厚，也算不错的玩伴，大家都很照顾我。

“官家就是看重这点，会不断的通过小小的测试考验我们，还美名曰寻找那些能担当重任，品行高洁之人。他们清楚，看重钱财与世俗名利的人最不可靠，会为了利益随时出卖上家，毕竟他们自己就是那样的败类。”

“因此他们选择了我们。我们也在用心经营这家店铺，挣得银子多了，虽然要上缴一部分给官家，但是大部分都留给烟云楼公用支配，财务的事应该是由日姐在管，听她说，让这里的姐妹们过上好生活还是绰绰有余的。”

“姐姐，在你之前还有别的艺妓做这些事情吗，还是说你们是头一批人。”

“我定不是头一批，也不知道是多少批了。不过那密道应该修建有些时日，那个通判很多年前做过监造，这个烟云楼就是他组织修建的。他很聪明，升了官，又干起了和烟云楼有关的事。能进入这头牌圈子，也是老姐姐们介绍的。小穗，你虽然不属于这里，但以你的能力和品性，假以时日应该也能做头牌吧……”

“以前那些头牌去哪里了？”良突然插嘴道。

“在不做头牌的前几年，她们都会在八楼修养，因为耗费了太多心力，却对这里又有感情，有些人会选择在此隐居，看着烟云楼成长。不知道你们可发现，八楼虽有楼梯，但上去以后通的是一条死路，而且有人把守，一般人是上不去的。”

“不会一辈子呆在八楼吧，那不等于跟进了大牢没两样！”

“也不是，有些姐姐会进到尼姑庵里终了一生，那些官家似乎是想让我们放心，还带我们去尼姑庵见过。以前的前辈就在尼姑庵里生活，不过……”

“不过什么？”

我急切的问道，芸姐皱起了眉头，若有所思。

“八楼的前辈们我见过一些，尼姑庵里的前辈我也见过一些，但人数少了许多，一定是对不上的，也不知道其他人去哪里了。”

“哼！怕是被这帮狗官灭口了吧！只有少数那些被他们选中，才得以幸存！”良咬着牙，恨恨说道，他不是女人，如今倒是为姐姐们愤愤不平了。

“良爷，此言差矣……”芸姐对良微微一笑。“其实在这烟云楼里，操纵那些蠢男人，保护妹妹们，大体还觉得有些意思。时间长了，也会觉得空虚，可若是不做，又觉得无聊。慢慢的，我们对这些游戏，就自己沉浸其中了……呵呵。”

芸姐顿了顿，对着良眨了眨眼。

“对于世上的某些人来说，死亡反倒是一种解脱吧。”

“确实……”良喃喃道。

“芸姐！那些官家，到底交代你们要做些什么事呢？”我一边拉了拉良爷，一边赶紧问道。我可不想他又陷入求死的想法里。

“一是杀人，这些事良爷应该清楚。这帮官家有时会让我们刺杀一些影响到他们利益的人，主要有商会大员，或者与他们不同党派的官员，甚至有一些人我们也不清楚是谁，为什么该死。良爷，其实我一开始让你杀的那几个人，包括青在内，都是为了打探你的身手私自决定的，至于有一天会不会接到官家的暗杀任务，那就说不准了……”

“按你的意思，原来那几个贼徒首领本是测试我的，主菜还在后面？”良皱着眉头问道。

“是的，本来我就想把你赶离小穗儿身边，哪知道人家这么稀罕你，把我的计划都打乱了。”芸姐笑着答道。

“呵呵，你这家伙……”良苦笑一声。“若是那些平常杀手，你是怎么处理的？”

“要是看的顺眼，给点银子就放走了；若是那种不知悔改的恶徒，毒死以后就悄悄处理掉了，我们找的杀手都独来独往，死了也没人知道。”

听到这里，我不禁咽了一口口水，没想到姐姐除了策划杀人，还亲手杀过人，姐姐的另一面我完全不得而知，现在想想，反而有些可怕了。

“你策划杀的人，还有你亲手杀的人有几个了？”良皱着眉头问道。

“唔……亲手杀的有六个人，策划杀的人大概三四十个吧。这里面还数良爷你杀的人最多呢，别人身手没你好，挑人少的时候动手。你出手两次就是六条命，若是算上你的，肯定超过四十个了。”

“果然，我就知道你一定不是第一次杀人。”

“良爷与其他人不一样，你这般火眼金睛，任是我使出浑身解数，也不能将你拿下呀。”

芸姐一边说着，一边对我眨了眨眼。

“你们做了这么长时间，没出过事，没人来寻仇吗？”良皱着眉头问道。

“失手的极少，像良爷这样被抓的是少之又少，一般刺客当场就被杀了，就算被抓说出是我们所为，无冤无仇的，恐怕也没几个人相信。还有官家护着，没人敢来找我们麻烦。”

芸姐有些得意的摇了摇团扇，与良目光相交。

“再说我也告诉过你，死没什么可怕的，反倒是种解脱。”

“呵呵……”

“芸姐，所有的姐姐都会做杀人的事吗？”我忽然想到了那官员在密道里的谈话，他说芸、雾姐姐身上有血腥味，如果这八个姐姐都会杀人，那烟云楼岂不是变成了官家专属的刺客组织！

“这倒不是，应该只有我和雾姐做刺杀的活儿，其他人掌管内业较多，不过杀人这种事也说不准，我第一次接活，是上一任姐姐教我的，那时她还留在这里，也教了我许多做事的法子。就像姐姐我教你的一样，只差没教你该如何杀人了……”

芸姐又轻轻摇起了她的扇子，像是陷入了回忆。

“我们做的最多的事，就是窃听情报。这长安是朝廷重镇，不管是朝堂党争，或是商业机密，甚至是民间传言，这里都是信息的集中地，因此我们也可以探到更多消息。平日里就把这些消息口述给那些当官的。我想……布置这烟云楼的人一定相当有远见，要做到这个地步，起码要苦心经营十余年，就算那个六品通判，也只是他的棋子罢了。”

“芸姐，你觉得这幕后主使会是谁呢。”

“小穗儿，这问题可太深奥了，姐姐真的没那个脑子。以前月姐告诉我，她与冷大人在一起时，他提到过一句公公遗惠，应该是和朝廷哪位大员有关吧，反正当官的没一个好人，我们也只是猜想，也不可能细问。”

原来如此！这个烟云楼的运转已经续存了十年以上，它已经深入到长安、甚至是大明生活的方方面面，替官家做着密探与谋杀的勾当，表面上看烟云楼是自由放任之地，自由到只要有钱，什么人都能进来快活，里面的女子生活也比其他地方好些。但为了实现这繁华的假象，前提是成为官家的傀儡，如果不听从他们的指示，那这烟云楼与大明千千万万个受苦受难的勾栏又有何区别！

“芸姐，你知道近期他们有什么计划吗，那姓冷的是不是让你杀什么人？”我想到了今日偷听到的对话，觉得还是先解决眼前问题为好。

“这我真的不大清楚，我只知道小雾那边应该得了他的指示，干掉了长安城最大的盐帮当家，具体有什么目的，我更不大清楚。不过如果牵扯到了你们，那我就不能坐视不管，我有一个猜想，可供你们参考。”

芸姐坐直了身子，思考着，一字一句慢慢说道。

“如果按明面意思，他们搅乱盐帮的生意，可能是觉得那些盐帮做的太大，威胁到了他们的利益，或者只是眼红这盐帮的肥肉，想把它独吞……但是以我与这姓冷的曾经打过的交道，他最近找过我们多次，就在良爷被抓的那一晚，他急匆匆的来找我们，你还记得吗？”

我想起来了，当时芸姐正准备和我一起去青那里，就因为这个官员来访，她才没有陪同。

“记得的姐姐，可没想到会是这个家伙。”

“对，那时起他召见我们，说是长安最近流民盗匪太多，让我们提高警惕，还告诉我和小雾开始物色杀手，还让我们替天行道杀那些恶徒，说的一套冠冕堂皇的屁话。我可听人说，他收了这些匪帮不少钱财摆平官司，钱也收了，人还让我们替他杀，这家伙算盘打的可真好！”

“妈的！这帮当官的真是坏到家了！”良气的狠狠拍了一下大腿，听到这些家伙两面三刀的勾当，我也愤怒的心里砰砰直跳。

“我和其他几个姐姐悄悄商议过，我们觉得他们的真实目的，也许是为了将长安的水搅浑，以便有什么大的动作，但具体要做些什么，姐姐们都猜不出来。”

“呵呵，该不是为了造反吧！”良不禁气笑了起来。

“谁知道呢……你干脆直接去问他好了。”

“姐姐，那你打算下一步怎么做呢？”我有些担心芸姐的安全。

“我就照常按他的指示去做，不管要杀谁，都不管我的事。你们也别掺和，反正杀的人都不是什么好货，就不要纠结了。若是违背他的意思，那烟云楼里的姐妹们都没好日子过。”

“这样吧，如果你要再杀人，那喊我便是，我来帮你看看是哪个家伙，究竟该不该死。”良突然插话道。

“不行！！！”

良你到底在说什么！我绝对不允许你再去冒险，想到你可能被恶徒抓住受到拷打，那你不如杀了我！

“小崽子你别着急，我觉得那个狗官想要杀的人，并不一定是恶人。再说伤未痊愈，我肯定不会随便出手。如果能够多找一个同盟，也是值得的吧。”

“你的意思是要去拉拢那个人？”芸姐疑惑的问道。

“具体怎么做我们三个商量着来吧，既然咱们都是一条船了，那有什么事都会与你们商量着来，看怎么做最为有利。”

良这么说也有道理，至少做什么会和我们商量。虽然无论怎么做都会有些冒险，但事到如今要与这黑暗抗争，不冒些险是不行的。可想到他又要为我冒险，心里一阵难过。

“良爷……对不起，把你牵扯进来……你本不需……”

“小崽子，你说什么见外的话，真没意思！”他皱着眉头说道，“我的命已经给了你，心也给了你，还要给你还债，做这些自然义不容辞，还说什么该不该的！”

芸姐，你瞧见了吗？这就是我看上的男人！你还说他骗我，这个傻瓜，如果我们存心骗他，那他一定什么都会去做吧！我正这么想着，芸姐开了口。

“良爷也小心点吧。小穗你放心，良爷的命姐姐也会当做你的命，有什么事情都会与你商量着来的，会尽量周密筹划，不会让他傻乎乎的找死。”

听了芸姐的话，我松了一口气，良倒是摇了摇头，似乎觉得被女子保护有些小孩子气。

“对了芸姐，我还有个问题，也不知问起来方不方便。”

“你这孩子，有什么问题对姐姐不方便问的，别说良爷，姐姐都要打你屁股了！”

我看着芸姐，看着这个曾经朝夕相处的姐姐，她对我恩重如山，总是充满慈爱；但今天，我才第一次知道她作为刺客冷血无情的一面，但正是这完全矛盾的两面，才组成了真正的她。

“姐姐，我猜……芸应该只是一个代号，你的真名是？”

芸姐愣住了，直愣愣的看着我的脸，半晌说不出话来，神色有些恍惚，像是忘记了自己的真名；连良的脸上也露出惊讶的神色，他压根没想过芸只是姐姐的一个代号。

我屏住呼吸，安静的等待着。芸姐渐渐回过神来，她冲着我傻笑一声，扇子也被她丢在了地上。

“呵呵……我的真名是……”

眼看姐姐就要说出真名，她眨了眨眼，似乎突然回过神来。

“算了，先不告诉你们，这烟云楼里的女子都不问真名，若是告诉了你们，这里怕就呆不下去了，可真不吉利……”

她轻笑一声，拾起那丢在地上的蒲扇，就像拾起了自己的面具。

“你们说要帮我，那就自己想办法找到我的名字吧~”

芸姐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自己的名字，而是给我们留了一道谜题。在她看来，若是连自己的名字都发现不了，那谈何帮助她，甚至帮助烟云楼的姐姐们摆脱官府的枷锁呢。

这道题说难也难，说易也易；要说容易，这烟云楼里一定有人知道芸姐的真名，只需我们找到即可；要说困难，烟云楼的规矩就是女子的秘密绝不能随便泄露，特别是对男人。虽然我和她都是女子，但姓名这种极其隐私的问题，就算找到那个人，人家也不一定会告诉我们……我想，芸姐应该是希望我们能了解她的过去吧，她在此位高权重，自己的过往已构成了烟云楼的一部分，知道她的过去，是否能够更加清晰的帮我们解答心中的疑虑？

尔后，我们又在房中聊了一阵，询问了最近长安发生的事件，还有将青的大屋所遇到的问题一一汇报给她。目前我们一致认为，良在争夺货源时遇到的埋伏应该属于盐帮私斗，而李小梅暗杀与盐帮当家被杀事件，极有可能有人在背后策划捣鬼，那人并不属于对手盐帮或青的派系，而是隐藏在暗处的势力试图挑起盐帮火并，虽说他的目的尚未明确，但这家伙心思缜密，而且心狠手辣无所不用其极，必须小心应对。

聊完这些，时间已经很晚，就算作为客人，良爷也花了不少银子。毕竟头牌艺妓作陪的时间价格极高，良呆了这么久，仅听曲喝茶，都要花个四十两银子，真是天价。

“算了良爷，这钱我自己出了，你也算常来的恩客，要经常照顾奴家生意噢~”

听了芸姐的话，我们三个不禁都笑了出来。她的话仿佛将我们拉入了那些平凡的日常，我想起了第一次带良来的场面：在我眼里，芸姐只是一个厉害的艺妓，是个有些狡猾的姐姐，关心着我的姐姐；没有残忍的谋杀，没有江湖恩怨，亦没有官府那无处不在的黑手。

“小穗儿，记住姐姐的约定，就算你想帮我，也要小心谨慎，切不可莽撞行事被那恶官发现。良爷，我的妹妹交给你了，你定要保她周全！”

“嗯,你放心好了！”

良坚定的语气告诉我，他一定会为了保护我竭尽全力，这家伙真是……

“时间不早了，你们早点歇息吧。”

“姐姐，还有件私事，我想再问问你……良爷能否回避一下？”

“不行！”还没等芸姐回答，良就抢着答道。“你不要想什么馊点子瞒着我，有什么事必须当着我的面说！”

“那好吧，良爷对人家的身子这么在意，让你听听也无妨~”

就猜到他会这么说，我想问芸姐的，本是女子初潮，以及每月月事的问题，反正都被他看光光了，也没什么害臊的了，他要是想听，就好好听个够吧！这么想着，我又生起了戏耍他的念想。

这么想着，我就把刚刚自己初潮流血，还有良为我擦拭的所有细节都与芸姐说了一遍，芸姐一边听着，一边教导我该怎么做。有时她还故意把话题引到男女之事上，瞟着良用扇子掩着嘴轻笑，我也顺着芸姐的话题，故意提到春宫图，说些让他尴尬的玩笑，反正春宫图也不是第一次看，有些事还是芸姐教的，这里还有个对此一窍不通的石头人，不作弄他还作弄谁。

果然一扯到男女之事，良马上开始局促起来，估计是觉得这个话题不适合自己听，但又不愿意离去，只能低着头挠着下巴，一边四处乱瞧，相当坐立不安；每当我们说起那些女子密语，他就皱着眉头回过头去。芸姐看他那窘态，也毫不客气，玩笑一个比一个过分，不断暗示就是因为良有下流念想，才会导致我来月经。在她口中，女子有月经就是因为身边最亲近的异性抱有不纯的想法，女子被那想法毒害，才导致流血。这件事虽然纯属胡说八道，但真唬的良一愣一愣的，毕竟今晚他刚坦白了对我的欲望，我就立刻流血了。但看我在旁边呵呵直笑，又觉得自己好像被我们耍弄，信也不是，不信也不是。

就这么愉快的拿他开涮了一会，芸姐忽然对良问起了问题。

“良爷，都说女子经血最为脏污，你不嫌弃倒是令人感动；不过刚刚我与小穗说的处理方法，你可还记得？”

“当然记得，月有盈亏，月事一月一行，与之相符；月事来临，可用布条填充棉花或草木灰吸收经血，要随时准备妥当；其一般持续四至七天不等，每日需将内衣洗净，重新填充，最好准备多条以备不时之需；月事期间不能同房，女子身子较弱，也容易烦心，切不可过于劳累或受热受寒，要是身子不适，定要及时卧床修养，以免落下病根。”

“不错！”芸满意的答道。“你还有些脑子，陪伴我妹妹，除了护她的周全，还要照顾好她的生活，她才刚刚成年，看着成熟，有些事还是个孩子。没了爹娘，能依靠的只有你了。”

“我会用心的，这些事情我都会替她准备妥当。”

“良爷……”

这家伙真的是傻乎乎的，我什么时候变得连月事都要你照顾了，一个大男子照顾女子的月事，真是闻所未闻！其他人躲着还来不及，你真的要当我的娘吗？

虽觉得可笑，我心里又涌上一股暖意。谁又知道半年前这个送小羊上路的盗匪，现在还要为他送货小羊的月事操心呢~

回到客房，我们便准备睡下。但究竟该怎么睡，良坚持要睡地板，他虽不说，我也看的明白：他担心自己的不洁想法害我流血，又在为差点对我出手自责，不肯与我同床共枕。天变凉了，他还有伤，我不可能让他独自睡在地上。不管怎么跟他解释芸姐是在唬人，他总是半信半疑，思前想后，就是不肯上床，但我敢肯定，他必定是想睡在我的身边。

因为我也是这么想的。

月事来了，我心里也有些烦躁，见他这么执拗，就要开始打地铺，不想再多废话，一把拎起他的耳朵就往床上拉，他哎哟哎哟的叫着，耳朵给我扯着，又不敢反抗，直接就给我拎着耳朵扔到了床上，一个五尺多的男儿像个小鸡似的，和半年前判若两人。

“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竟然敢揪着老子的耳朵！”他揉着耳朵不满的说。“以后在外人面前可不能这样，他们看我软了，可能会生出邪念，没那么怕我了，会对你不利。”

“好好好，在外人眼里，你就是杀伐果断的良爷，谁都怕你，我都怕死你了！”

他趴在床上看着我嘲讽他，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小崽子，你是真的不怕我吗？就算良爷真的动了歪心思，也不怕我？”

我二话不说，就开始脱他的衣服。他见我扒他衣服，惊慌失措的躲我的手。

“干什么你！今天我才差点犯错，你怎么又发疯了！”

“换药！”

良

虽然今晚差点铸成大错，但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我们无意间发现了官府在利用烟云楼的艺妓们做着见不得光的勾当，也知道了烟云楼在这沉重枷锁下运作的的秘密。我知道小崽子与芸姐妹情深，她绝不会对自己关心的人坐视不管，对芸是如此，甚至对我亦是如此；我早就发现，她在旅途中偷偷将自己的干粮分给了最小的小翠，无论对方强弱与否，只要她认为正确的事，就一定会全力帮助对方。

在我们就寝后，仅仅过了半柱香功夫，小崽子的呼吸就变得均匀缓慢，那是她进入熟睡的征兆。身边的女孩仅穿着围兜，她紧闭着双眼，小口微微张开，幽香气息随着被子的起伏扑面而来。我注视着那洁净无瑕的面容，就算差点被我染指，她仍愿意与我同床共枕，不厌其烦的照顾我为我换药，若再辜负她这份信任，那真的是猪狗不如了。

不过若是满穗要帮芸从烟云楼的牢笼中解脱，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仔细将进入长安城后的发生的所有事件梳理了一遍：现在想想，自从进入这烟云楼以后，我杀的人比当盗匪时还要频繁，细细一盘算，光这将近两个月就杀了十个人，虽然杀的基本都是恶人，有些算是自我防卫，但若是经常这样与人搏命，迟早会栽大跟头。如果我在这长安城死去，就算满穗一个人，她也一定会想办法帮芸脱离苦海，若是不成，按她的脾性，估计会成为艺妓，留在这烟云楼帮助芸，芸还说过她有可能成为下一个头牌，那就与我让她过安稳日子的计划差得太远，就算是为了她，我现在都得惜命些，真的不能冲动行事了……

小说相关章节：饿殍第三线—落荒饿殍第三线—落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