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爷在官军中也是英雄，怎么也会混到黑道里？”

“胡爷可真是好人没好报，我告诉你……啊！” 青本想开口，胡爷对他摆了摆手，又瞪大眼睛指了指我，便笑着说道。“看来胡爷想自己说。”

眼见着胡爷又开始摆弄那些手势，我还是完全不懂，青便在一旁翻译给我听。

“胡爷本是军中把总，麾下约有战兵四百四十人。他与我老家一样，不过我在家读书，胡爷可是在边军中杀那些鞑子，他的战兵各个都能以一敌百！只可惜英雄末路，说的就是胡爷这样的好汉……”

“胡爷这么厉害，难道是被奸人所害？”

“奸人所害？”青冷笑一声，胡爷也露出愤怒神色，他并未拿起桌上酒杯，而是直接端着小酒坛，咕噜咕噜大口喝了起来。

“妈的不尽兴，今晚喝大的！”青一边说着，一边回头拿了几坛酒，又分给我和他一人一坛。

“咱们别整虚的了，想喝就喝，大口干了！”

我二话不说，正好心中烦闷，也是血气涌上心头，虽然酒量不行，也捧起坛子大口喝了起来。

“妈的！”青抹了抹嘴角的酒，恨恨的说。“胡爷的顶头上司，那个千总，好大喜功，非要与鞑子的箭阵硬拼，折损了不少兄弟，还没什么战果。你猜那个畜生，他想了什么主意？”

“他把罪责都推在胡爷身上了？”

“你错了！这还不算什么！”青话音刚落，胡爷一拳砸在桌子上，双眼露出凶光，透露出强烈的恨意，那是在久经沙场包含杀意的眼神，若是一般人看见，都要吓得腿软，连我瞧见，都觉得汗毛直竖。

“那个千总，居然要挑被鞑子蹂躏过的村镇，说要拿那些村民的人头当军功交差，反正这些村民家也被毁了，也活不下去，就是这个畜生的理由！还说以前也这样做过！”

杀良冒功我是听过的，可从当事者口中听到这些，不免感到震撼！保护大明子民的官军，居然为了功劳杀害无辜村民，鞑子还没有这样赶尽杀绝！

“胡爷当然不肯，其他几个把总有的认了，有的有些犹豫，胡爷自然跟这帮人吵了起来，说要像上头举报。那千总借着与大家酒宴商讨的名义，居然给胡爷下毒，还说出卖兄弟的，就是这个口不能言的下场！这就是他嘴里的兄弟！”

“胡爷……”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这刻骨之仇本不是三两句就能安慰的，我拿起酒坛，又大口喝起来，青爷也大口喝着，胡爷看着我两，表情稍稍松弛了一些，笑着摇了摇头。

“不过那帮酒囊饭袋小看了胡爷的本事，那千总见胡爷喉咙被毒坏，本要合计着一起收拾胡爷，再安个什么莫须有的罪名。哪知道胡爷是真刀真枪拼杀出来的，直接斩了几个废物，抢了一匹马，逃出军营！”

“那千总可死了？”我咬着牙问道，“这种畜生一刀杀死也算便宜了他！”

“没有，胡爷杀了几个向着那狗贼的把总，这帮呆子自知理亏，不想把事情闹大，还选了个僻静的营帐，正好方便胡爷逃走。胡爷就这么逃回老家，身上没什么银钱补给。那时我刚开始做盐帮生意，我们也算有缘，遇到他时胡爷身上有伤，又饿的发昏。不过胡爷专杀劫道的，不找平民。只是劫道的人哪儿那么好找，渐渐就没了收入。”

“胡爷真是侠肝义胆！若是能死在你的刀下，也真是荣幸之至！”

听了青的描述，我不禁由衷的赞叹起来，胡爷还真是有侠客风范。他宁愿挨饿，也不愿和盗匪同流合污，不愿伤及无辜，人品比我高的不止一点半点！只可惜，侠终究还要吃饭……如果没遇到青爷，估计胡爷就这么默默无闻的在哪个角落死去了吧……

胡爷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对我摆了摆手，也捧起酒坛喝了起来。

“话说回来……胡爷，你觉得跟着我这些年头，有做违背良心的事吗？”

青笑着看向胡爷，胡爷也转头看向他，老头愣了一会，皱了皱眉，大力挥了挥手，不像是否认那种摆手，也不是肯定，倒像是不知该如何作答。

“胡爷还是不清楚，哈哈哈哈！你我约定，若是觉得我十恶不赦，大可一刀宰了我，可现在胡爷还有些犹豫，别说是你，连我自己都分不清了！哈哈哈哈哈哈！”

青又大笑起来，他的笑声很有特色，听起来很豪爽，甚至有些疯狂，但总觉得他的内心深处，透露着一种绝望，就像是走投无路的人那种不顾一切的笑声。

笑罢，他又转向我，醉醺醺的问起话来。

“那良爷在我这做了些日子……可觉得有些不满？”

“在青爷这里做事，好像也没做什么违背良心的事，不过帮派纷争，打打杀杀也算不得光明磊落。只不过……那些让小穗遇到危险的事，还请青爷不要做了。”

“哈哈哈哈哈！我何时让小穗遇到危险，反正良爷肯定会帮我杀了那淫贼，我就算准了你会这么做，赶紧将你放了。以后也不会让她遇到什么危险！”

“青爷，这种事也别做了吧，让她好好过日子就行了。”

“行了良爷，哥哥我对天发誓，绝对不会再做这种事！”

见我表情有些不愉快，青倒是顺着我的话说了，他又端起酒壶，大口喝起来。我见他态度真诚，向他道了声谢，也跟着喝了起来。喝罢，青往后一靠，瘫在椅子上，身体相当放松，倒是没再摆出一副老大的样子。

“话说回来……嗝……良爷，你可记得当初为何要来杀我？”

“当然记得。”我笑着答道。“你是无恶不作的盗匪首领，拐卖人口，逼良为娼，其罪可诛！”

“哈哈哈哈哈！良爷记得就好！”青又大笑起来，他满脸通红，酒精已经上头，这家伙好像没什么酒量，比我醉的还快。倒是胡爷面不改色，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三日之后，有几个女娃子要送到我这，准备卖到烟云楼的，你定要随我看看，看看到底这是恶事，还是善事！”

第二天一早，我从睡梦中醒来，昨夜我们三人聊了快两个时辰，酒喝的有多少坛来着？我本来酒量就不好，喝多一些就宿醉头痛。小崽子比我起的更早，醒来时她已不在屋内，不过我起床需要的洗漱用品与早食她已经全部准备妥当，现在应该是和李小梅操练武艺或者在准备大屋的饭食吧。

果然，当我向窗外看去，她正和李小梅一起在院子里习武，小梅在教她如何使用匕首，样子像是练习什么刺杀术。这样也好，目前危机四伏，一个女孩子家学点防身的手段傍身，以后可能用得着，只不过她月事还在，身体比较虚，还是不要过分操劳较好。

目前暗桩被抓，可能在大屋里会安全些，不过暗桩的具体人数不知道，也不清楚有没有其他人有逆反之心，周老三之死应该会给那些存有二心的人敲个警钟……想到周老三，我不禁想到了他的妻儿，他们现在应该还在家里苦等着男人回家，今日还是抽个时间，把周老三的事跟他们说清楚吧。

话说回来，再过几天青送女娃子进烟云楼的事情，也必须想想应对之策。最近事情太多，我差点把这茬都忘了。还记得芸与我策划对青的刺杀时，就告诉我他是个逼良为娼的恶贼，这件事若是处理不好，那我就成了他的帮凶，我可不想让芸再把“逼良为娼”这顶帽子扣在我头上，至于到底该怎么做，还是跟满穗好好商议一下。

这个青也是奇怪，他也不为挣钱，每次卖女孩子的钱也挣不了多少，还都分给了那些手下，我也曾劝过他把女孩子们留下在大屋里面帮工，他说养着吃白食，也是不肯。这家伙既不缺钱，也不好色，但就是要把女子往烟云楼里面送，就像是要证明什么，或是在和谁赌气……

难道是和芸？芸曾告诉我自己流落进烟云楼也是拜青所赐，可后来她又推翻了自己的说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青对芸念念不忘，为何又不帮她赎身？

她两的恩怨情仇目前的线索太少，还是先去找周老三的妻子吧，也不知道男人没回来，她是否一夜未眠，孤儿寡母的也太过可怜，为避免他们被泼皮无赖欺负，最近还是得多留一个心眼。

上午我借巡街的功夫，又去了趟周老三家。周妻果然担心了一夜，我见到她时，女人满眼血丝，眼皮下也有黑色的眼袋，昨晚肯定没睡好，但该说的还是得说清楚……我编了个故事，说是周老三发现了那个和尚是骗子，与他扭打时不慎被刺伤，所幸夺了那骗子的财物，他拖着受伤的身体找到了我，希望我能把这财物交于妻儿，再替她们寻个差事，至少能吃上饭，不要流落街头……妇人开始不信，后来听了我的诉说，痛哭起来，她不断捶打自己，说是那个和尚就是自己引荐给周老三的，这骗子也是借助化缘找上门，给周妻弄了什么障眼法骗取了她的信任，这才把这一家子耍的团团转，而周老三特别迷信，信起那骗子的话比她更为魔障，他们还为此吵过架。我告诉她若是被人欺负，就来杨油坊石岩库房寻我，我定会为她讨个公道。她对我留的那些财物也感激涕零，有空便带着孩子把那些东西卖了换点银两，够撑好几年的，等孩儿长大些，她便在外找个帮工挣些钱花。

“对了良爷，以前老三还有个朋友，虽然只是晚上来找他，虽然来的次数不多，但似乎他两关系也挺好，那人还经常给他带些钱财，说是我们家不容易，让他收着。若是你们都是同僚，那烦请替我谢谢他！”

我立刻警惕起来，妇人口中说的那个“朋友”，晚上来找他，还带着钱财，很可能就是暗桩的接头人，至少是与他有关的同伙，要是捉住这个人，那断了的线索可能再度寻得！我一定不能漏掉这仅剩的线索！

“那兄弟长的什么样？也不知是否是共事的同僚。”我不动声色的问道。

“那汉子身高大约5尺，挺壮实，蓄着胡须，皮肤白皙，不像是老三那般黝黑。说是同僚……想想倒也不像，老三可没这么白。”

果然，又是这个皮肤白皙的家伙，李小梅那天也是，对手盐帮闹事也是，所有乱子都和他有关，这家伙就是串通一切的关键人物。我的脑筋开始飞速运转，想着怎么才能把他捉住。

“大嫂……经过我们调查，这个人是与那骗子一伙的！他哄骗三哥，给他一些好处，替他们窝藏赃物。最近三哥身死，他可能会找上你们，千万要小心！”

“他和那贼和尚一伙的？”周妻面露疑虑，似乎不太相信。“可他每次来我们家都带些礼物，样子也和气，根本不像坏人……”

“大嫂！你看那和尚，一副普度众生的样子，不都把你们给骗了！”

提到骗子和尚，周妻又流出眼泪，这是憎恨的泪水，在他眼里，这骗子就是造成她家祸端的元凶。她咬了咬牙，恨恨的说。

“良爷，该怎么捉住那个恶徒，要做些什么，你告诉我！”

我想起那个接头人，他曾怂恿李小梅杀我，很可能会对周妻行同样手段，机会只有一次，可能下一次就是他在周家出现的最后一次，错过这个机会，就再也找不到了！我想起来满穗还给我下过蒙汗药，回头若是找点蒙汗药，借助喝水或是喝酒的机会给他下点……

“大嫂，近期我会安排兄弟们在这附近盯梢，若是他寻来，你就将他留住，我会给你写蒙汗药，你下在水里哄他喝下，我们伺机过来抓他。”

女人一口答应，对我的话深信不疑。临走时，还千谢万谢我给她送的那些钱财，看来把财物留给她是对的，虽说我并未计划到此步，但这一大笔钱财，显然让女人更信任我。她现在孤立无援，正愁失去了顶梁柱，对于突然出现的救星，她也会无条件相信吧。

回到大屋，我立刻把自己的计划告诉满穗商量，她想了一下便同意了，还把剩下的蒙汗药都给了我。我看着她手里一大包药，想到曾经被她药倒，不禁咽了口口水。

“你从哪弄来这么多蒙汗药，这么多都能直接药死我，干嘛不多放点，让老子睡一觉就睡死了。”

“当初想着直接药死太便宜了你，应该被我一刀宰了才好！哼！”

“你这小崽子，手段可真狠呀！”

“笨蛋！”

“我怎么又笨了？”

满穗骂了一句，又接着做手里的活儿了。我给她莫名其妙骂了一句，摸不着头脑。不过都是小事，我叮嘱她不要太过劳累，过几天给她再找几个帮手。听我要给她找帮手，小崽子乐了，她挺好奇我从哪里给她寻到人。此刻我心里已经有了个主意。

离开满穗，我又去找青，不但要与他商量捕获接头人的事情，还有关于那几个即将被卖入烟云楼的女娃子。

与他讨论了半个多时辰，确认了在周妻家诱捕接头人的计划，此事事关重大，便把这事交给大黑去做了，此事还不能过分伸张，必须低调谨慎。计划是让大黑悄悄带个靠谱的兄弟在附近找个地方住着，伺机将那接头人抓住。

“青爷，关于那刺杀对手盐帮的凶手，我最近也有些眉目，还在调查中，若是有了消息，也会告诉青爷。”

我故意将这消息稍稍透露些，让青觉得我做了不少事，以便提出下一步的要求。

“辛苦良爷了！这暗桩的事，还有帮里其他事你都帮衬了不少，有什么困难尽管说！”

“本次送来的几个女娃子，我想买了，二十两一人，青爷能否答应？”

听了我的要求，青哈哈笑起来，他看了看我，咧嘴打趣道。

“有了小穗一个还不够，良爷是打算纳妾吗？也不怕小穗气不过把你宰了？”

“青爷，我是觉得这大屋的伙房也开起来了，他们三个比较辛苦，多几个女娃子帮忙好些，在青爷的屋子里干活，就不算吃白食吧。”

“自然不算。”青点了点头，“良爷要买，半价给你，十两一人便好，不过在这的月钱我可不出，良爷可能应付？”

“无妨，在这的月钱我出即可！”

青笑着摇了摇头，胡爷也笑了起来。

“良爷这么说是打算一直在这了？若是你离开，那我便把这些女娃子卖到烟月楼，这样可否？”

“这……”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本想借着伙房的名义能救几个是几个，可青这样说，若是抛下她们和满穗离开，她们的命运终将去往烟云楼，并无根本改变。

青见我迟疑的样子，哈哈笑了起来，

“平日里除了烟云楼，还没人在我这里买过女娃子，良爷是第一个。下个月的女娃，可要再给你预定一下？”

“这个……容我思考一下。还未想的如此久远。”

“若是良爷想要在这长安城开个青楼，兄弟我肯定大力支持，要是银两不够，我便借与你，还不要利息，哈哈哈哈哈！”

“青爷不要说笑了……”我尴尬的挠了挠头。“我只是觉得，要是能给她们找些活计自力更生，比去的那种烟花之地要好些。”

“我当然知道你的想法。”青挥了挥手，半认真半开玩笑的问道。“良爷，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如何？”

“打赌？赌什么？”

我有些疑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知道良爷觉得……把这些女子送进烟云楼是昧着良心干的恶事。咱就与你打赌，这些女娃子去烟云楼，或者被你安排，到底哪个过的更好。”

“若是赌输了呢？”

“我还没想好，良爷应该也没想好该如何安排那些女娃子吧，不如我们都好好想一想。我想想该赌些什么，你想想该怎么从我手上‘救人’，如何？”

“……”

实话实说，要和他打这个赌，我还真没信心。满穗还特意寻过那些个被青卖到烟云楼中的女子，同她们聊过，确实有一些人对他还有怨恨，可也有不少人觉得在烟云楼的生活比在家饿死好上百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目前我想不到该给这些女娃子找些什么活路，在青的大屋里面帮工，也只是应急之策。一时间，我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也不敢随意接他的赌约。

见我有些退缩，青更加得意，脸上的笑容更甚，像是在嘲弄我。

“良爷不用着急，你我也算有缘，何时接那赌约无妨，这次几个女娃子算给良爷的特殊照应。不过为了避免旁人看了妒忌，下次要从我这买女娃子，可要接了赌约才行噢！”

额，这个条件还真是不错。我一时定下心来，先解决眼前几个女娃，以后的事等和小崽子商量着再说，慢慢经营人脉，也许会有出路。青还是通情达理的，他定的赌约，更像是与我争个高低。与他经历了一些危机，也让我们互相了解，与他的关系不那么剑拔弩张了，其实大家处理事情的方式还有些类似，便笑着对他打趣道。

“青爷真是小气，买几个女孩子，还这么多规矩。”

“我做黑商的，要是算计的少，那岂不是裤裆都亏没了！”

“你明明不差钱，为何这么执着于送人进勾栏。”

“良爷，这可开不得玩笑。”青的表情严肃起来，也不再说笑，他看着我的眼睛，认真的说。

“老子不管是以前做盗匪，还是后来干私盐，都做过不少昧着良心的事，唯独这事，绝对是行善积德，必须坚持不懈的做！要是不做，那老子以后生儿子没屁眼，都得怪送的少了，损了阴德！”

难得他这么认真的跟我说话，没有一丁点开玩笑的样子。这幅态度也让我更加好奇他过往的经历，究竟发生了什么，能让他和芸有完全相反的想法，芸记恨于他的所作所为，他却对此颇为自满。

我看向胡爷，胡爷只是无奈的笑着，似乎对这件事也拿不定主意。昨日小小的酒会上我知道了他两的约定，若是胡爷觉得青干了无法容忍的恶事，青就由他取了性命。

也许恶事就是这样，不断从小恶做起，渐渐的将灵魂麻木，罪恶也在不断积累，底线也被不断突破，等反应过来，已深陷泥泞，十恶不赦。

忙碌的一天很快过去，今日无事发生，也算平静。晚上，我和满穗洗漱完毕，便躺在床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我把从青那里买下女孩子的事情也告诉了满穗，包括青给我比较便宜的价格，还有下次再从青那里买女孩就要接他赌约的事也一并说出，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想着小崽子聪明伶俐，能不能帮我出出主意。

“良爷，我早就猜到你说要给伙房找帮工，就是想从青那里买女娃子，你这个主意也算不错，帮了我们的忙，那些女孩也不用流落到烟花巷里，也算是两全其美了。”

难得她这么直白的夸人，顿时让我有些得意，周妻的事情正好算是有了个安顿，万一有事她会来大屋找我寻求帮助，也让我放宽了心，还掌握了接头人的线索。今天过的还算比较顺利，其实值得小酌一杯。

“小崽子，今日难得高兴，要不要陪再陪我喝两杯？”

听到又要喝酒，满穗转了转眼珠，露出狡猾的笑容。她摆出一副娇媚姿态，故意靠在我身上。

“今日良爷会不会又想把我灌醉，好对人家做什么难以启齿的事了？”

妈的，这小崽子现在真的胆子越来越大了……是不是年纪越大，脸皮越厚，这样下去，不是被她吃的死死的！话说这家伙怎么还记着……能不要每次都提吗？

“这话都说了千百遍了，再说还在月事期间，你又在胡说……

“怎么，要是不在月事，良爷就可以对人家随心所欲了吗~”

我真的服了她，每每被这样的话锋压制，就算我自知理亏，也有些不甘心了。

“是啊，你也知道良爷许久不近女色，像你这样可爱的小崽子在我身边晃悠，没有想法才是很奇怪吧，真当老子人畜无害的？”

“话说回来，这件屋子还有小梅姐，人家对你可是好感不浅，再说马上又要多几个女孩子，估计个个都比我年长好看，又是良爷买的，那良爷可就妻妾成群罗~”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一边起身，一边从柜子里拿出一坛酒，倒入小壶中，今晚饮这一小壶正合适。

“还扯这些有的没得，你个小兔崽子到底要不要陪我喝？”

“要啊，酒品看人品，陪良爷喝两杯，看看良爷是不是个喜欢招蜂引蝶，寻花问柳的禽兽！”

满穗扬起下巴，摆出一副不服输的样子，其实我知道她根本没什么酒量，上次才喝几杯，就晕晕乎乎脑子都转不过弯了，才会让人觉得有可趁之机。我暗暗下定决心，以后千万不能让她单独和别的男人喝酒。

我又倒了两杯酒，摆在桌上与她对饮起来。我先喝了一杯，想把话题引到正轨，便正身问道。

“你看这个青也是奇怪，他一不缺钱，二不好色，我在这这么久，都没见过他再去烟云楼过，也没听人说他去过。你觉得他为何要执着于把女子往烟云楼送？”

“也许是为了气某个人，但更像是为了让自己问心无愧。”满穗喝了杯酒，低头沉思道。“芸姐曾告诉你，她进入烟云楼，就是被青所害，可后来又推翻了你的说法，现在想想，也许青不这么认为。他一直心里有愧，所以把女子送进烟云楼，也就说服自己并没有害芸姐，想证明去那里的生活是更好的。”

“青上次还想跟我说更多的，后来被打断了。”我又想起盐帮闹事那天晚上青未说完的话。“他说最后一次买卖，也是像我这样，从河南送六个小羊去长安……可惜话没说完，我也一直没有机会再问。”

“他也与我说过，手上和嘴上的伤疤是为了救一个人，也许这所有的事情，就是在最后一次送羊路上发生的……要是能告诉我们该多好……话说回来芸姐的姓名，我们还不知道呢。”

想到芸给我们出的难题，我不禁挠了挠头，有些犯难，烟云楼里面有规矩，女子的真名是禁忌，估计知道的人不多，要是一个个问，大不了花些钱财，搞不好真能问到，只是……这样的方式感觉并不是芸的本意。

妈的，这两个人怎么一个个都喜欢打哑谜，想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好了。一个个婆婆妈妈的不说清楚，还让人猜，真是麻烦！

“对了良爷，趁此机会，我想问你几个问题，你也不许和人家说谎。”满穗忽然眯起眼睛看向我，像是有了什么主意。看她的样子就不像是好答的问题，我不禁有些心虚，担心要是回头答错了，害她不高兴。

“额……我保证不与你撒谎，可是……万一良爷的答案不合你的心意，可不能发火呀。”

“良爷这就怕了？”满穗露出一副嘲笑的神情，“还说要等人家，连几个问题都招架不住，让人家怎能信你的话呢~”

说到不信我愿意等她，我顿时有些急了，直接拿着壶咕咚咕咚就喝了一半。

“老子都愿意和你一起死，还怕什么狗屁问题，你问吧，我才不怕！”

“良爷不要生气嘛，等问完了，穗儿想个法子伺候良爷舒舒服服的~你看行吗？”

“哼！要是伺候的不舒服，良爷可不放过你！”

“……”

“你问吧，我听着呢！”

“……呃……”

这小崽子怎么回事，刚刚还气势汹汹的要问我，现在却又蔫了。我正准备催她，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她的脸红了起来，一直红到耳根，她瞟了一眼我的肚子，嘴里好像在嘀嘀咕咕什么东西。

“怎么了，才一两杯就喝多了？要问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才没有！”满穗红着脸大声说道，她又喝了一杯，就是不服输。“刚刚想到些你做的畜生事，打乱了思绪，你容我想想！”

什么畜生事，我做过吗，我确实有过邪淫的想法，可要说我做的畜生事，哪里做过？那天我握住她的手腕，然后就清醒逃跑了，这也算畜生事？

要说我喝酒也从来没断片过，怎么不记得做过让她耿耿于怀的事情。

“你在说什么，我对你做过什么，还说老子是畜生？！”

“你……你……你到底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

满穗口气倒是很强硬，但目光明显有些心虚，她眼神游移，不敢与我对视，显然对自己的话都没有自信。

“我就是不清楚，你倒是跟老子说说，我对你到底做了什么？”

“好啦好啦，良爷想不起来就算了，人家不与你一般见识！”

嘿！这小兔崽子凭空污人清白，倒是有理了，脸皮还真够厚的！

“良爷，那我要问了，你可要仔细听好。”

虽然我还有些不服气，不过既然接了她的问题，也不打算退缩。

“你问吧。”

满穗嫣然一笑，脸还有些红，刚刚有些慌乱的神情已经恢复平静，她托着腮，笑眯眯的问道。

“刚刚想到，若是那最后一次买卖，良爷不是把我们送给豚妖，而是要送我们去勾栏，比如去这烟云楼，那你会怎么做呢？”

不去给豚妖淫辱虐杀，而是要送给勾栏吗……其实也会很悲惨，也许会生不如死吧。

我想起和鸢商量女娃去处的那一天，是卖个好价钱，还是寻个好去处，我也是这般纠结，不过还好后来选择了正确的道路，并未违背我的良心。想到这里，我的回答自信起来。

“我不会送你们进勾栏的，当初和鸢在一起时，她也问过我这个选项……我没同意，你若不信，可以问她。”

“嘻嘻，我当然相信良爷，这有什么好问的，人家信良爷的话~”

这小崽子，讲话倒是怪好听的。

“不过良爷，若是那时兴爷不同意，你又会怎么做呢，毕竟进勾栏也不会死……”

“那我也不会同意！”我想到了舌头临死前的那些谎言，斩钉截铁的答道。“他告诉我，送你们是给人当养女，是去享福，我才接的这一单。怎么可能送你们去那种地方！”

“良爷还真是死脑筋。”听了我的回答，满穗捂着嘴笑了起来，看上去心情不错。“若是兴爷要与你拼命，那你还会为了我们杀了他吗？”

“额……”这个问题有些难回答，我犹豫了一下，不过还是打算实话实说，绝不骗她。

“实话告诉你，本来他与我争执，便骗我从其他地方找羊再送，我同意了。我只是……见不得自己认识的人就这样跳入火坑……”说到这里，我露出一丝苦笑。“抱歉小崽子……要让我操心不认识的人，那时我还真没这觉悟,我只是……无法接受你们的命运如此悲惨，若是不认识的人，我也会无动于衷吧……你会……失望吗……”

“良爷……”满穗轻轻摇了摇头，目光变得温柔起来。“人都有私心，你有，我也有。也许尹三发现羊没送到，便会重新物色女娃送给豚妖。可想到那些可能遭受悲惨命运的人，我心里却没这么深的感触，只想着快些把芸姐解救出来，你说这样，是不是也算自私呢？”

“要不……等解决了烟云楼的事，我们回去解决尹三那边？”我试探着问道。

“我也不确定，良爷……其实也许我比你想的更自私，想到的只是为爹爹收尸，让家人团聚，还有在意的人好好活着……”

满穗的目光与我相交，眼波流转,柔情似水,一颦一笑满是温柔，没有丝毫怨恨与不满。我的心也被这份柔情所融化，只是还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资格接受她的这份感情。

“小崽子……“

“对了良爷，”我正想说些什么，她突然又抛出一个问题，像是故意打断我的话。

“我又想起来，若是兴爷对我们不轨，那……”

“那还用问，我肯定把他揍的半死，别说是你们这些女娃，就是寻常成年女子，我也不会让他在我眼皮底下为非作歹！”

我一边说着，一边挥了挥拳头，满穗又笑起来，却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很是可爱。

“哎呀，人家都有些后悔了，这些个问题对良爷来说太容易，白白让你占了便宜，得想些难点的！“

“哈哈哈哈，你问吧，随便问多少都依你。”

“我想到一个难的，不过良爷也别在意，这个问题有些难，连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做呢。”

听到连小崽子都不清楚的问题，我顿时来了兴趣，她该不是想唬我吧。

“快说说，有什么问题连你都不知道的？”

满穗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酒杯，轻轻摸索着杯壁，仔细思索着自己的问题。

“万一……真的是送我们去大户人家做养女……或者是做丫鬟，而我却不想去，只想让良爷放了我……若是这样，良爷又会怎么做呢？”

“你是指……你我也没有仇怨，只是单纯将你们作为小羊送到大户人家去吗？”

“嗯……是吧……假设良爷和我无怨无仇……你只是接了尹三的活而已，只是……若我在半路求良爷放了我，你会放了人家吗？”

“你为何会想起这个问题？”我皱着眉头问道。

满穗在手指上绕着发丝，酒气上头，让她的小脸透露出些许红晕，身体也开始微微摇晃起来，她明显是有一点醉了，不过思绪仍保持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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