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领取报酬

　　等溪草拿上工具来到工作地点，天色已经彻底大亮了。

　　这里是连接内院和外院的一条广场步道，打扫步道两边的雕像就是克烈的任务，而现在成了溪草的活。

　　溪草利索地给水桶蓄满水，拿起长杆刷往里面沾了沾水努力刷洗起来。

　　古老的铜像不知经历了多少遍的洗刷，整个表面被磨擦得如镜面一般，阳光下，持杖法师的双眸像是有灵韵一样闪闪发光。

　　溪草一边干活，心中不由幻想着有朝一日自己也能掌握这样强大的超凡力量。

　　“如果我也能成为魔法师，就不会有人再欺负我了。”

　　时间在溪草紧赶慢赶的工作中流逝，终于赶在第一位执教法师踏入内院之前完成了。

　　看到旁边远远走来一个红袍身影，溪草立刻屏住呼吸，低着头慢慢退去。

　　魔法师的性格五花八门，甚至可以说是各有各的怪癖，像溪草这样的奴隶和学徒们对于魔法师又敬又畏，避之如避蛇蝎，生怕自己做了什么让对方不爽的动作引来横祸。

　　奴隶们低头倒退的姿态也是血的教训，曾经就有奴隶因为背对着贵族，直视魔法师的眼睛而受到了残忍的对待，之后这些规矩就在奴隶圈子里传开了。

　　同样传开的还有在魔法师阶层流传的“学院炸粪王”的称号——那位因看到奴隶背对着自己，就愤而点爆了那只奴隶的年轻执教，因为这件事一下子就沦为了圈子里的笑料，被结结实实地嘲笑了好些年。

　　事后魔法师本人也相当懊恼，他不过是因为自己从没执行过作战任务而临时起意，想体验一下火魔法炸爆人体是什么感觉而已，结果一下子反应不及被溅了一身的血。

　　还好当时护住了身上家徽没有被污染，否则就不是变成笑话那么简单了，那将会一辈子沦为小丑。

　　退到安全的区域后溪草松了口气，随后马不停蹄地回到杂物间，对照着清单点齐魔法素材运送到各个教室，然后是清点仓库物资，修剪草坪……

　　一整天忙得脚不沾地，被层层外包下来的工作又多又繁，如果不是溪草逃难中锻炼出的体魄和意志，又会识字读文，这些杂活指不定要干到什么时候去了。

　　即使如此，一整天的时间还是就这样在忙碌中悄无声息地过去了。

　　学院的洪钟响了六声之后，溪草打扫完火系教学楼最后一间教室，和其他杂役一起像归巢老鼠一样渐渐攒聚到一起汇成充满汗臭的黑流回到了杂役区。

　　【啊啊，今天又是什么都没有做的一天。】

　　溪草转身回望了一眼学院，黄昏下各栋大楼灯光熄灭，只有各系区的图书馆还亮着灯，透过窗户还能看到里面的学生们正捧着魔法书悠闲研读着。

　　溪草的心里闪过羡慕的神色，不过很快整个人都被传来的麦香勾走了魂。

　　杂役区露天场地的简易大棚里已经停了四辆餐车，上层是面包，下层是汤锅，浓香四溢，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围拢过去。

　　“排好队，都给我排好队！”厨师杂役克莱克一手锅一手勺哐哐敲打出声响来，颐指气使地喝道，“一人一块，咸汤都领完了可以再来打，谁敢多拿我弄死他！”

　　只是一边说着，他顺手就用勺子把拨了两个面包到车后。

　　所有人心中都翻着白眼，但嘴上也不敢说啥，只能恭恭敬敬地点头称是。

　　一阵混乱后人群排好了队，克莱克开始优哉游哉地分发食物。

　　“安静点！只要还有一个人说话，所有人都没得饭吃！”克莱克继续炫耀着权力，众人早已习惯，一个个麻木地挂着讨好的笑容等待着食物。

　　溪草撇撇嘴，径直穿过排队的人群，一路来到了杂役区和行政区的交界处。

　　这边有一家物资处。

　　杂役都是在这里领取极少量的赏赐或是工资。

　　少数杂役如克烈之流，是即将升为仆人阶级的，还有部分杂役本身就是平民阶级，以职工身份来干杂役的，这些人每月都有工资可以领取。

　　其他没有自由公民身份的杂役就属于会动的物品，他们工作是没有任何工资的，是否有钱拿全看自己主人会不会赏赐下来。

　　当然，如果愿意信女神教的话，教会每个月都会最低限度地给予贫苦信徒一定的钱财。

　　物资处，一个精瘦中年男人正躺在躺椅上打着盹，在桌子上不仅有面包热汤，还有一杯牛奶。

　　大家都叫他拉里大人，虽然他不是公民身份，但据说是学院校长家养的，又一直做着分钱卖货的工作，所以杂役区的奴隶都叫他大人。

　　“拉里大人。”溪草招了招手，在拉里眯着眼看过来时立刻低头躬身见礼，同时道：

　　“大人您好，冒昧打扰，我是赫拉扎德家的奴仆，今天是来领主人家的赏钱，您看……”

　　“嗯……嗯嗯。”拉里点点头，踹了踹脚边的炭火，慢悠悠起身来，“雷霆骑士家的啊，不错不错，我很熟的……哦……”

　　拉里缓过神来，当他看到溪草猫兽人的模样时，立刻想起了前几天某只豺狼的请托，他哦了一声，意味深长看了溪草两眼：“你就是那个溪草对吧。”

　　“……是。”溪草本能觉得有些不对劲，自己明明是第一次来，对方却认识自己。聪慧的他一下子就嗅到了麻烦的气息。

　　“哝，我给你看过了。”拉里从柜台中拿出一个钱袋子，丁零当啷倒出里面的钱币，“50枚铜的。”

　　溪草正要伸手去拿，却被拉里一把按住。

　　“哝，我知道的，你小子全靠克烈罩着才能安安稳稳在这讨食活命对吧，克烈那小子的保护费40，我就给你收走了啊。”说着他划走了40枚。

　　【可恶……】

　　溪草咬着牙默默点头。

　　“然后呢，我的规矩，第一次来赏钱分一半，所以你还欠我15枚，不过我知道你新来的不容易，就和以后的钱一起慢慢还我就行。”

　　三言两语见，溪草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赏钱被瓜分地一干二净。

　　【该死的，如果没有钱的话，就没办法买魔法启蒙书了，这样靠自己长什么时候能长到见习魔法师的水平啊。】

　　成为见习魔法师，自动获得平民阶级身份，比克烈的六等公民仆人身份还要高上一级。

　　溪草心中不满却也无可奈何，只是没钱寸步难行，他犹不死心，他试探着问：“应该的大人，是小猫没有做好，还请大人再宽限几个月，只是……”

　　“嗯？只是什么？”

　　“小猫我还有一份女神教的恩赐没有领取，不知道教会这个月有没有……啊当然，里面的钱肯定是要先拿来补偿给大人您的。”

　　拉里脸色一变，一拍桌子出口道：“滚滚滚，臭小子说的什么鬼话，女神大人给你的恩赐你自己收着，如果让我知道你把女神大人的恩赐当保……当欠款给我，我绝对饶不了你！”

　　溪草心中一喜。

　　说完，拉里还连忙冲着东方默念祷告一番，随后一阵翻找后，把一个布袋又丢上了柜台。

　　“15个铜币看看有没有少，你可给我数清楚了！”

　　“大人，大人……”溪草又把钱推了回去，指着货架上一本厚实的册子诚恳道，“我想借阅这本书两天您看钱够吗？”

　　……

　　等到溪草捧着《魔法通解》回到广场时，人群已经稀稀疏疏。溪草一路小跑回到自己的杂物间放好书，这才再次返回广场领走自己的晚饭。

　　【攒了不少东西了，应该够搞定这本书了……】

　　回到杂物间，溪草把食物放到床板上，然后把衣服脱了个精光，学院里到处有恒温魔法，一天活干下来全身臭臭黏黏的，脱掉衣服顿时舒服多了。

　　把衣服丢进水盆里泡着，溪草一边吃一边在床底下掏出一篮子杂物来。

　　一瓶墨水，这是溪草偷藏下来的玻璃瓶，里面的墨水是打扫卫生时一点点搜集下来的。

　　一沓废旧稿纸，豪横的贵族老爷只写了一面，另一面还干净着，正适合用来誊写。

　　还有好几支多多少少有些破损的羽管笔。

　　“呼，感觉有戏！”溪草啃着冷硬的面包和发凉的咸汤，心里却不住地开心。

　　“原本还以为至少大半年才能买上这本书呢，今天乘胜追击提了一嘴租借还真是赌对了。”

　　“哼，那虚伪的老登，不敢直接拿女神赏赐的钱，有了个借书的由头后拿钱速度比谁都快。”

　　“女神啊女神，您要是真的存在，就应该立刻劈死这种虚伪的信徒啊……算了，您还是不要存在了，不然我这个冲着钱来的信徒也得遭了您的报应。”

　　“赶紧吃完赶紧抄书吧，希望两天时间够能把它抄完，我的未来可全靠你了啊。”

　　压抑了一整天后，溪草在房间里喃喃自语着，时不时畅享一番成为帝国公民后的美好未来。

　　首先就是要养一条狼狗。溪草心里坏坏地幻想着，一条赤色豺狼带着项圈乖乖听命的画面在脑子里转了又转。

　　就在溪草收拾完晚餐，正泡在池子里搓衣服时，暴力的踹门声哐当哐当地响了起来。

　　“小杂毛畜生，给我开门，他妈的，你竟然敢锁门！”

　　克烈骂骂咧咧的声音让溪草浑身一僵。

　　——待续——

　　作者：丹宫赤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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