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几乎要哭了，她看向从窗帘缝里透出的阳光，投到墙上有一个竖着的一，勉勉强强可以挤下一个人，长崎素世想她也许生来就是孤独的，就好像一字也挤不下第二个人。

　　那被擅自入侵又被擅自破坏，充盈到空虚，流尽而复又顽强着支撑着的，一方能给她带来片刻宁静的床铺。

　　长崎素世唯一的美德也许是不给她人带来困扰，但此刻她不要，面对丰川祥子她实在是很贪心，她不清楚自己为何一边恨着她一边又替她寻找借口，一遍一遍做木马崩毁快船沉没的噩梦，她想自己的心像是用尽了的墨囊，一边断断续续一边不受控制的染黑整只手指，最后却连小学生的词汇的吐不出来，倾泻一空。

　　恨，恨究竟是种什么样的情绪，如果没有这段痴缠，如果她们的对话仅仅限制在那个咖啡厅，如果她们不曾踏进练习室，她不曾听见丰川祥子手下流出的琴声。

　　长崎素世精疲力竭的呜咽，她想她绝对提不起精神去恨一个人，这比体能课要累的多得多，她又可悲的憎恨自己，这下却不夹杂着其他感情了。

　　她又庆幸自己欲言又止没有开口，又安慰自己幸好不被厄洛斯束住脖颈，不盲目痴心到涂了满地。

　　要像这样自怨到失去自己，重复一遍来时的路，长崎素世的心终于收拾到乱糟糟的程度，恢复原样。

　　再这之后，再一次见到丰川祥子已经过去了好久，按照客观的时间看来是如此，可惜长崎素世一直待在那个听不见钟表声的房间里，当她颤抖着呼吸的时候，眼前已经出现丰川祥子的身影。

　　千辛万苦，千辛万苦，长崎素世碾着自己的发丝安静的看她的眼。

　　最终她们又滚到床上，长崎素世在这方白中被均匀的涂抹，丰川祥子在她身体里生根，水流不止，流到四方像是礼物盒的丝带把她们包裹，床单染成一片深色，丰川祥子也没有解开她的领结。

　　“对不起，素世，”丰川祥子说，在她的嘴角留下象征结束的一吻，“我不会再来了，对不起。”

　　长崎素世还在高潮余韵，她抽着气，枕头也被哭湿。她指了指大门的方向，强迫自己开口。

　　“你要知道，小祥，国文课老师说，她心想如果有勇气敲响第一下，就要坚持到最后一下。”

　　丰川祥子哽住，声音越来越小，她说自己又不是阿尔卡蒂奥，她说……她……

　　终于说不下去，这房间又陷入沉寂，连钟表的嘀嗒声也不复存在，空气中唯有长崎素世的喘息。

　　“小祥，遇见你之前，我从未想过，奢望过我能拥有的这些，是你带我到了如此温暖的地方，”长崎素世顿了顿，“我们，能不能重新开始。”

　　噔噔——

　　丰川祥子关掉了桌上的手机，一点也没有看她，就这样穿上衣服。

　　长崎素世看着她耸动的蝴蝶骨，左边扇动高飞着穿进袖子，右边低旋着扯平下摆。

　　她的阿芙洛狄忒，从肩膀处崩裂，从断口长出剑兰。

　　等到丰川祥子出门前，长崎素世说：“要好好休息，我从来没看过你这样疲惫。”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了，长崎素世被轰然的锁在这没有一个人来的宁静之地。

　　长崎素世想，这世界会是一个圆，从这头走到那头，打开门还是这头，这不是无限重复的长廊，这是一个圆，从这张床走到那张床，打开门还是这里。

　　1.5米宽，两米长的，安静到落针可闻的，凝滞到隔绝时间的，纯白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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